童养媳——醒初
醒初  发于:2011年10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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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头不知看向哪里。

公主本是一脸茫然,缓缓地,也皱起了眉。

桂子不明所以。

“……愚弟唐突,续断兄可否割爱?”杜其锋忽然绽开一个邪肆的笑,微微下垂的眼角隐隐透着三分煞气。

“你说什么?”夏少爷皱眉,似乎不明白的样子。

“想必续断兄心里明白,愚弟与嫂子心心相印,君子有成人之美不是?”

夏少爷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大约是不曾想到真心以待的友人竟能说出如此不知廉耻的话来,一时竟无法出声,目

眦欲裂。

桂子心疼地都要碎了。

“……圣上赐的婚,你敢造次?”夏少爷头一次露出咬牙切齿的模样。终究是读书人,还是说不出什么伤人的话来。

那无耻的小人却小得益发放肆:“果然是天真的小少爷。你以为,我与你结交,为的是什么?”

夏少爷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罗斌!秋贺!送夫人回屋休息,没有我的同意,谁也不许见!”

“是!”

“李光耀!马上进宫报告皇上,说夫人身子不适要进宫调养,请宫里人来迎!”

“是!”

桂子默默看着果断发号施令的少爷,瞧见他忽然冷酷起来的眼,心里联系不已。原本,少爷是多么温和的一个人,如

今却……

杜其锋似乎也知晓与大内高手正面交手讨不得好去,竟然立着动也不动,任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侍卫恭敬却又强硬

的将公主带下去。公主也不挣扎,临走时向桂子投去一个意味难明的眼神,隐约竟有一丝笑意。

桂子没有看见,只听得杜其锋凄厉又张狂的长啸。

“续断兄,你夺人所爱,意味就可以全身而退?”杜其锋凌厉的目光一转,定在桂子脸上,忽然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

阴笑,“这位,就是续断兄的发妻了罢?听说已经被休了。啧啧,传出去可不太好听啊,堂堂驸马爷竟是负心郎。”

桂子一下愣住了。

夏少爷的脸色倏的沉了下来。

“看来愚弟没说错。怎么,续断兄,就不怕教天下人戳脊梁骨?”

桂子的心一下子就吊了起来。自己如何,桂子是不在意的,可是少爷,少爷就是受一星半点的伤害,都是不得了的。

桂子连连摇头,想说不是不是,偏偏喉咙不争气,就是发不出半点声来。

“……你究竟想说什么?”夏少爷的声音仿佛带着冰渣子,冷得刺骨。

杜其锋却是混不在意:“很简单。愚弟晓得续断兄不是薄情人,纵是已休了的旧妻也断不能不顾死活的罢?不如这样

,桂子夫人今儿就随小弟回家住上几日,什么时候续断兄想通了,就带嫂子来看看小弟,小弟就代续断兄照顾夫人到

那个时候。如何?”

这分明是要将桂子留作人质,夏少爷生的玲珑肚肠怎会不明白,气得一副银牙几乎咬碎。

桂子渐渐也明白了。抬头看少爷,那人脸色灰败,十足的为难模样,心里竟生出一丝欣喜来。究竟少爷还是无法弃桂

子不顾的。纵使从来心善的少爷其实对谁都是极好。纵使桂子在少爷心目中并没有什么特殊。

桂子还是感动莫名。

桂子不想教他的少爷为难,虽则不舍,还是站了出来,一步一顿的向杜其锋走去。“我跟你走。不要为难少爷。”桂

子轻声说,却是十足的坚定。

桂子在听懂的那一瞬间就想好了,桂子这条命是留得下还是留不下,都已经是不打紧的事。要紧的,是怎样也不能做

少爷的绊脚石。

桂子微微笑起来,回头对他的少爷道:“少爷,桂子一定不教少爷为难。可惜此生大约是再没机会了,若有来世,桂

子再来伺候少爷罢。”

这许是桂子说过最大胆的话了。夏少爷面色似乎又沉了些许,桂子却已无力分辨缘由,转身,仰起头走向了杜其锋。

步子走得缓慢,仿佛是在等着什么。

等什么呢?难不成是少爷的劝阻?桂子甩甩头,加快了步伐。

桂子,太贪心。

第十章

头一次被桂子落在后头的夏少爷冰封的眼,闪过一丝难明的光。对面杜其锋的神色也带上了几分莫名。眼神交错又分

开,只是一瞬间的事。

彼此心底有什么思绪,看得似清楚,似糊涂。

各自带着一份难言的心思,暗暗叹一口气。

桂子却看不见这许多。总是简简单单桂子,说不准倒是所有人中最清明的。

只因了桂子,心里头就只有那一个单纯至极的念头,从来也不曾有过挣扎。

此刻的桂子,最是幸福。

桂子知道自己是来做质子的,他甚至在袖子里藏进了一把切水果的匕首,好在必要的时候自行了断,不教少爷为难。

可是住进杜家的别庄已有数日,却不见杜其锋为难于他。除却不能出门,吃用的消遣的物件从来也不曾短了,反倒真

像来走亲戚小住几日的。

桂子一心担忧着驸马府的少爷。出了这样的事可还撑得住,见了公主,又该如何是好。

桂子望向窗外。刚下过一场雨,门前那几株叫不上名字的小树愈发的浓翠欲滴,教桂子不由忆起当年夏家大宅里,他

住了许多年的偏院窗前,那稀稀疏疏的几支细竹。

不知现在还在不在。不知新来的赵家人,可有留下些许往日的景致。

虽然桂子晓得,大约,他是再无机会回去看一看的了。

日子还是一天天的过。欢喜也好忧愁也好,每一日都还是十二个时辰分秒不差,并不会因了谁的心思而多一分少一分

。桂子最是明白的。如同过去的许多年,桂子从来也不曾抱怨。

何况这家的主人并不曾为难他,让他以为,会和过去的许多年一样,独自在角落里被人遗忘。桂子并不在意。反正没

有少爷的地方,哪里不是一样。

可是老天却仿佛忽然想起桂子这个人来了,竟在他早就习惯了的平静日子里掀起风浪来,教素来安静的桂子措手不及

桂子是怎么落到这副田地的,他也不甚明了。似乎只是一夜之间,原本的平静就支离破碎风雨飘摇。

鞭子落在身上,是火辣辣疼。好不容易得以借着昏迷远离剧痛又很快会被盐水泼醒。拿着鞭子烙铁的大汉用浓重的方

音恶狠狠的逼问着什么,桂子一个字也听不懂。

只是在折磨的间隙,会模糊的想起,桂子现在这副模样,少爷,可会知道。

若是知道,又可会不舍。

只是从来都还来不及想出答案来,新一轮的折磨就又落下来,打在桂子伤痕累累的身上,教他再一次失了思索的能力

恍惚中桂子似乎被包裹进一片和暖中。桂子分辨不清那是什么,只晓得柔似绵润如泉,仿佛四月天里的阳光,暖的人

每一丝经络都舒展开来,就像,就像,就像什么呢,桂子懂的太少形容不出。

耳边是轻柔的声响,清澈明净,比村外山里的泉水叮咚还好听。

这么好听的声音,在说什么呢?好像,好像,是在叫桂子的名。

桂子勉力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清。这些日子桂子滴水未进,又时时受这折磨,身子本来就不太结实,这会儿更是虚

弱的紧。

耳边似乎隐隐有鞭子抽到皮肉上的声响,还有这些日子桂子听惯了的惨叫。这时的他早已是惊弓之鸟,光听到声音就

浑身疼起来。

“桂子,桂子,你醒了?别怕,我来了,再不会让谁伤到你。”那个好听的声音说。

桂子心里满满的惊讶。这,分明是少爷的声音。

“少爷?”桂子吃力道。

“是我。别说话,你伤到了喉咙。没事了,没事了。”

少爷,桂子怎么觉得,少爷在颤抖?少爷也怕么,这折磨人的酷刑?

桂子口中被塞进一粒清香的小药丸,刚入口就化了。桂子浑身剧烈的疼痛霎时退去不少,眼睛也渐渐清明。虽然还是

模糊,但已经看得见眼前皱着眉头的脸。

少爷,为何要皱眉?

桂子吃力抬手,想抹去少爷眉心的愁思。手还未触到那瓷白的额头,就再也无力抬起,软软垂了下去,然后就被他的

少爷握住,轻轻贴到那瘦削不少的脸颊上。

桂子无法思考,只能任少爷抱起他向外走去,留下满室刀剑相交的声响。不知怎的就安心了,疲倦如潮水般涌上。桂

子还想看一看少爷的脸,问一问他为何会来,为何……为何会抱着桂子。但是脑袋昏昏沉沉,桂子眨眨眼,还是睡了

过去。

第十一章

醒来的时候,已是一身清爽,浑身原本的疼只剩下隐约的酸麻。桂子睁开眼,看见,坐在床边的少爷舒展不开的眉眼

桂子动动手,却感觉手上一紧,原来是被少爷握着呢。少爷的眼都亮了,让桂子无端想起多年前初见少爷时,那双让

桂子失了自己的星子。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少爷说,声音是仿佛害怕惊动什么的轻柔。

桂子摇头。张开口,却发觉喉头干涩什么声也发不出。

夏少爷从小几上去取来水杯,尝一尝,才将桂子扶起靠在自己身上,把杯子递到他唇边。却不看桂子惊疑的眼,头转

到一边去,矮下身子拿额头在桂子鬓边蹭一蹭。

桂子立刻呛咳起来。夏少爷面色一变,赶紧去拍他背为他顺气,又顾及他满身的伤,手下轻轻的。

桂子几乎受宠若惊。一肚子的疑惑,说不出口。

也怕,一开口就惊醒了梦中的自己。

“桂子……”夏少爷叹息,看着仿如梦中的桂子。

少爷说,桂子,咱们回家。从今后不会再有分离。以前的那些事儿,我一件一件说与你听。桂子,你可别生气。

桂子眨眨眼,欲言又止。早已习惯沉默的桂子,纵有满腹不解,也不晓得该怎么说出口。

夏少爷笑了笑,扶桂子躺下。正要开口说什么,房门被轻轻叩响了。进来的,居然是杜其锋。

桂子警觉起来,下意识的坐起来,要把他的少爷护在身后。

少爷和杜其锋一齐笑出声来。眼神交换,十足默契的模样,桂子就算看不清,也觉出不对来了。

他的少爷,怎么跟那贼人如此亲善?

夏未央让桂子躺好,为他掖掖被子。“桂子,阿冲不是恶人。这其中有些缘故,待你婶子好些,我再讲给你听。现在

你只管好好休息,一会儿药送过来你一定和干净,不许嫌苦。”说着仿佛想起什么来似的,眼珠一转笑起来,“以前

桂子就怕苦,那年害了风寒,明明咳得喉咙都出血了,就是不肯吃药。我当时还想,那么吃苦的一个人,怎么就是吃

不了药呢。”

桂子愣愣的,恍惚中想起似乎确实有一年的冬天来得出奇的急,桂子一个没在意,衣裳添晚了就染上了风寒,折腾了

近两个月才好的。下人端来的药,他只尝了一口,就再喝不进去。

桂子有些脸红。冻了,饿了,疼了,累了,都是从小就习惯的,桂子都不怕。就是受不得药的苦,记忆里,那是桂子

头一次吃药呢。

贫寒人家,哪来的闲钱给不受宠的孩子买药吃。

想不到,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事,少爷竟都记在心上。桂子看看眼中满满都是柔和笑意的少爷,又看看垂眼笑着有几

分邪气的杜其锋,完全糊涂了。

“桂子可晓得,这几年朝廷的局势?不晓得,不晓得最好,省得烦心。”夏未央道,“说得深了也没意思,桂子只要

晓得,我打算和江湖白道联手,剿灭周太师那一派。朝廷命官和江湖草莽合作,如何能教别人知道。且不说让周太师

警觉,就我这边来说,皇帝也不会答应;阿冲这些白道领袖也无法教手下人都服气。毕竟两家积怨已久,有的是目光

短浅的。”

“所以就只能私下协议,演这么一出戏。”杜其锋插进话来,“说来当初断续夜访寒舍,可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犯

了什么禁忌,教衙门盯上了呢。”

“具体怎样,三言两语也说不清。往浅白里说,就是让我做饵,装作与江湖势力勾结,有心谋反的样子,引周太师上

钩,自己来寻我入伙。”夏未央接道。

桂子不懂政事,一丝儿也不明白。但是却也瞧得出,少爷,是在做一件极危险的事。听着听着,就忍不住浑身紧绷起

来,手指拧着绣花的被面,指尖儿都泛了白。

夏未央执起桂子的手,将他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小心掰开握在掌心,拿指腹轻轻抚摸桂子手心的薄茧,和指尖细密的针

痕。眉头皱起,仿佛那些针扎疼的,不是桂子的手,而是他的心。

“一切顺利。但周太师不愧三朝元老,真真是成了精的老狐狸,就是上了钩也不敢放心吃饵。续断不想连累家里,数

年都未回,还偷偷倩人将夏家在乡里的资产抽了,暗中移到帝都。眼皮子底下,反而最不引人生疑。”杜其锋摇摇头

,仿佛忆起往日艰辛,唏嘘不已,“要命的是,还不敢教家里人知道,怕走漏了风声坏了计谋。续断的角色最是凶险

,既要防着周太师,也要小心皇帝,计划完成前要是教皇帝知道,真真百口莫辩。又怕周太师拿他家人为质,续断只

能出那下下之策,与家里断了关系。不想夏老爷太疼这个儿子,无论帝都来的文书怎么说续断十恶不赦也不信,后来

最紧张的节骨眼上还跑来了帝都,所幸老爷子也不是平常人,才没有乱了计划。”

“但是最教我担心的,是你,桂子。你是我的发妻,周太师一定先将主意打到你身上,我可怎么放得下心。刚好皇帝

有意赐婚,我瞧也是个护你的法子,就应了下来。为这个,和阿冲可狠狠的打了好几架。每次我都输。”

“明明与琪儿约定终生的人是我,到最后得了皇帝许婚的却是他,教我怎能甘心?但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既然续断

保证只作假夫妻,我也就忍了。哪知叫你看去。”

“当时正是关节处,我不能言明,顺了阿冲演下去,教人以为起了内讧,周太师果然不再怀疑。让你在阿冲家里住着

,也是计划之一,在他家表面为质,周太师就不会拿你做靶子。不想那老贼奸猾如

“晓得你被劫去,续断眼都红了,直要跟我拼命。连夜召集了江湖好手赶去救你。我求爷爷告奶奶的,大半夜一家一

家去敲门,挨了多少白眼。”

“看到你在周太师府地牢里浑身是血不省人事的模样,我心都停了。好在还活着,否则我非将那老贼千刀万剐,也顾

不得怎么跟皇帝交待了。”

“你是没看到续断的模样,明明武功疏松的一个人,拿起剑来跟不要命似的,要不是有人护着,恐怕这会儿跟你一样

躺着。我还真头一次见……咦,怎么说掉眼泪就掉眼泪,哎,你别哭啊。”

“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若是知道走上仕途会有这许多麻烦,说什么也不去求什么功名。年少气盛。”夏未央手指

抚上桂子眼角,将那泠泠的水光抹去。

桂子摇头,想说不委屈,但是喉头却哽住了,怎么开口都只是呜咽。

杜其锋轻轻一笑,悄悄退出门去,到隔壁逗孩子去了。

这两人,一定有许多话要讲罢。

第十二章

夏未央见那水色抹去一些又涌出更多,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无措半晌,也只能叹一口气。“心里难过就哭罢。我发

誓,这是最后一次让你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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