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养媳——醒初
醒初  发于:2011年10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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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残居士抬头看他,眼中复杂的神色,明明灭灭。

“若不是心底有什么放不下的人,又怎肯遭这般罪?便是死后业要相见,这般念头,这般情意,当真入海深呢。”

抱残居士身子微微战栗起来。

夏未央看在眼里,接着道:“还有,那方镇纸,是师父送与他的罢?上头还刻有您的名。师父您看,这‘抱残’二字

,都已模糊不清,要多少年的抚弄,才得将这坚硬青石上的字迹磨成这般光滑模样?”

啪。啪。啪。

桂子敏锐的耳朵清晰的听到仿佛水滴打在地上的声音。循声望去,不可置信的张大眼,回头看向他的少爷。

夏未央又是摇头,还将一根指头竖在唇上。桂子会意,扭过头去装作没看到。

但是心底还是诧异。那么行事乖张不将世俗礼法放在眼里的抱残居士,居然会落泪,只因了少爷一句话。

许久之后,抱残居士才抬起头来。面上的泪痕犹在,他也不去擦。明明在晚辈面前落了泪,这般会教常人难堪的事,

他却似乎毫不在意。

“西夷魔教老夫已有十年不曾回去,当年的老人还在不在也未可知。我试一试罢。”抱残居士淡淡道,仿佛刚才的泪

水不过是夏未央与桂子看错了。

夏未央与桂子一听,俱是欢喜非常眼中都放出欣快的光芒来,连忙向抱残居士一揖到底,口里称谢不止。

抱残居士却是看也不看这二人一眼,径自回身离开了牢房。

夏未央与桂子双手交握,这会儿才发觉彼此的掌心凉凉的都是冷汗。

第四十八章

数日后,夏未央就被请出了大牢,带上了皇宫正殿。

龙椅上,皇帝眉目间有掩不住的喜气。别人瞧不出,桂子海发觉不了么。此时正是判决乱党的时候,台阶下头密密的

跪满了文武百官,涉案的几位臣子单独在西边跪着,大厅四周都是守卫,持枪荷剑的严阵以待。

桂子原本是不能上这正殿的,但是皇帝特许,就在大殿一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占了个小太监的位置。一身水绿的太

监衣袍,穿在身上实在不好看。

桂子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一心瞧着半座大殿以外,跪在西头的他的少爷。

今天桂子特意为夏未央挑了一件月白的袍子,腰间挂一串白玉的佩子,垂在身侧清清白白的招人喜欢。少爷本就生的

好,稍稍打扮就能好看了。

皇帝霸气天成,不过一个眼神,整座大殿就安静了下来。

皇帝教刑部尚书一一细数那臣子的罪过,桂子在一边,看着那些叛臣面色由原来的倨傲自若到有些紧张,后来大叫来

人却没有一人回应之后还垂死挣扎。最后,一个个都面如死灰,教人拖下去的时候浑身都是瘫软的,仿佛没有骨头。

后来大殿门外不知怎的闯来几个余孽,当真是乌合之众,西夷魔教的,中原武林的,还有几个朝臣也夹杂在里头。居

然雷霆也在,披头散发的十足的疯样,冲在了最前头。

禁卫军总管慌慌张张的跑进大殿重重跪下,满头是汗:“启禀陛下,禁卫军大都派去对付叛臣军队,此时大殿空虚,

属下该死,教这群贼子闯了进来,请陛下回宫一避!”

皇帝却是气定神闲,面对满朝大臣惊慌的眼神微微一笑。

“抱残居士何在?”

抱残居士自后殿悠然走出。此时他已变换了模样,还是一头雪白的发,容貌却是完全不同了,高鼻深目的,果然是西

夷人长相。

抱残居士在台阶下站定,只向皇帝微微抬一抬独臂就算是行了礼,当真是礼数全无。皇帝却毫不为忤,反而立起身来

向着下头抬手也回以一礼。

满堂轰然,何曾有皇帝向一个无名老者行礼的事?这独臂老者究竟是什么人?看长相竟是西夷人,难不成是叛党的同

伙?又怎会听令于皇帝?

一时间议论纷纷,但是皇帝靠在龙椅上一手支着下颌,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模样,那老者一身寒气逼人,看着就绝非善

类,自然即便众人满腹疑问,也无人敢问。

看来抱残居士虽则不出世已久,但在魔教中威信仍在。何况抱残居士的身手当今武林早已无人能望其项背,他一出山

,哪个敢说个不字?

于是殿外的众人头一个,气势就短了不少,只有早已入魔的雷霆,还是不管不顾的往里头冲,头一个,就成了抱残居

士独臂下的鬼魂。也不算冤枉。

其他人见抱残居士身手几乎可称神技,哪里还敢出手。毕竟做着刀口上舔血的事,追根究底也不过为的是荣华富贵,

谁也不想真教这刀伤了性命。

但是此时哪里还是由他们说了算。全军覆灭也不过半刻钟的事。

桂子站的远,殿外的事看不清。只是声音倒听得分明,果然像一出戏。

桂子看的有趣,仿佛在听说书先生将传奇。唇角是掩也掩不住的笑,待得皇帝大声道“夏未央夏爱卿平叛有功,擢左

丞相”之后,他的少爷伏地谢恩,然后长身立起,回头向这立在角落里的桂子微微一笑,桂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

了。

立在桂子旁边的小太监不住的拿眼角看他。这人好生古怪,原先好好的还在笑,一下子,怎么就忽然掉泪了呢。

又是一年将尽。桂子原是最怕冷的,今年却在不觉得了。一则,是有少爷陪在身旁,二则,这江南太湖里的小岛,本

来气候也温润。

夏未央答应了桂子的,等平定了叛党,就带着桂子和念深隐居去。晓得桂子畏寒,就在太湖上买下一座小岛。二人计

划在岛上建起一个小苑,名字也想好了,就叫舒卷居,栽上几株月桂梅花,养一只小兽,最好像燕子一样的,不知向

路放讨,他会不会给。金鱼就不必了,环着小岛都是水,要看鱼哪里没有。从此就远离了世事纷乱,安安心心的看天

边云卷云舒,观庭前花开花落。偶尔觉得闷了,就请杜其锋一家来住上些日子。如今公主已与皇帝交涉过了,公主的

名分还有,但是不再是十七,只是皇帝的义女了。从此只跟随夫君快意江湖,将从小在深宫里成长错过的景致一一补

回来。

夏未央问桂子可要一同走走,桂子看着少爷的眼,下了决心摇摇头。其实桂子还是担心,见惯了精彩红尘的少爷能否

忍得下隐居的寂寞。少爷还在向往繁华世界的年纪,终是会觉得寂寞的罢。

但是少爷说了,桂子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愿来作决定。所以桂子久难得胆大的摇了头。

少爷笑起来,说正巧,他也只想在湖光山色间休养生息,不愿意再起外头跑呢。

桂子看着少爷,心头是甜的,舌尖却尝到了咸味儿。

“怎么又掉眼泪了……还以为这些日子以来桂子坚强许多了呢。”夏未央无奈的拿手巾替他擦泪,“别咬嘴唇,哎呀

,眼泪都吃进嘴里了。”

桂子抽噎几下勉强将泪止住。在少爷身边,桂子永远都坚强不起来。桂子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转了话题:“少爷为

何不去抱残居士的小屋里去?还费这许多事,舒卷居何时才建得完。”

夏未央一笑:“那里是抱残居士与守缺山人那二人的地方,咱们做什么凑热闹去?”

“说到此处,桂子还是不太明白,那二人以前是怎个情况?抱残居士为何一下不愿帮,一下又愿帮了?好生古怪,桂

子都糊涂了。”桂子忽的想起件事来。这些日子忙乱的紧,一直留在肚里忘了问。

“他们?那就说来话长了。具体如何其实我也不太分明,我晓得的多半是猜的,”夏未央早知桂子会问,笑道,“大

约是五十年前,那两人在江湖上邂逅,一个是魔教教主,一个是闲散王爷,却都是隐姓埋名游走江湖,日子久了就生

了情,但是谁也没说。”

“后来身份暴露,二人就成了夙敌。一边皇家要守缺山人发誓一世不见抱残居士,一边魔教要抱残居士利用守缺山人

。二人不得不从此陌路。这一离别,就是十年。后来魔教在西夷受创,也就没力量再管这二人的事,抱残居士就来了

中原寻他,但是对方是铁了心的不见,隐居起来,就是抱残居士用守缺山人的名号行走江湖也没能把他引出来。”

“这么说,四十年前的守缺山人,就是抱残居士了?路神医拜的师,从来就是抱残居士?”桂子诧异道。

“不错。直到十年前守缺山人坐化,才教抱残居士找到。从此抱残居士也离开江湖,隐居山林。”夏未央在桂子又开

始泛水光的眼角点一点,“也是无奈。好在谁也不曾说破,还可以装做没这回事。”

“如何能装做无事?”桂子一下子抬起头来,声音也扬起些许,“心意不明,最是伤人。”

夏未央不说话了,半晌,才轻轻叹道:“桂子,少爷委屈你了……”

桂子慌忙道:“不曾,桂子不觉得委屈。只是……为他们可惜。桂子想,桂子何其有幸,能与少爷一生厮守。”

夏未央看着桂子从来只印着自己的眼,一时说不出话来。

远远的不知哪座寺庙里的暮钟声响起,惊起湖面上一片鸥鹭。桂子轻轻向前,将耳朵贴在少爷胸口,细细数那一声一

声心跳,唇角浮起一丝微笑。

悄悄抬起手,掌心向上。

啪,一颗水珠儿落在手心,在夕阳下泛起温暖的颜色。

尾声

数月之后,舒卷居落成。夏未央与桂子只请了杜其锋一家与夏老爷,没有爆竹,没有红绸子的花结,安安静静的就搬

了进去。原本也请了抱残居士与路放,但是那二人果然没来。倒是皇帝,不远万里的来吃这一杯酒,没过夜就又急匆

匆的回去了。夏老爷笑他何苦折腾,但是到头来自己也跟着走了。

皇帝过来,本也不是为了那一杯酒。

当夜送走了杜其锋一家,又好容易将难得不听话的念深哄睡着了,累了一天的桂子才得以歇息。想唤少爷更易洗漱,

叫了几声却没人应。

少爷不见了好一会儿了,晚餐过后就不知去了哪里。桂子满腹疑惑,却瞧见少爷与自己的屋里透出烛光来。

怎么,少爷先休息了?

桂子过去推开门,就呆立当场。

满眼的大红,只有被子是藕荷色的。喜烛正燃着,桌上有些小菜点心,还有一对用红线系起来的合卺杯。

少爷一身大红喜服,手里也拿着一件。见桂子进来,便递去给他。“来,桂子,试试合不合身。”

“桂子,这是第三个洞房花烛夜了呢。这次最周全,花烛也终于能用了。”少爷笑意盈盈。

桂子抖着手接过喜服,用力抱住,将脸埋在大红的衣裳里。

耳边是少爷轻轻的带笑的叹息。

“又哭了,哎……”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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