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着阳光说爱你(第二部)——花花铁树精
花花铁树精  发于:2013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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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何柏抬起眼睛,干净的眼睛里带着某种坚决,他说箫诚,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不管这次爷爷最终会怎样,但在这个特殊时期结束之前,不管我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私下里来见我。

“为什么?”箫诚愣住了,他一时想不通何柏为什么要这么说。

“因为现在家里的本家亲戚已经在往回赶了,爷爷这回出事儿,我们家家里家外的亲戚虽说不多,但奶奶以前就跟我说过,家族产业做的大了,总是会有麻烦的,说白了,遗产争夺的明争暗斗也是在所难免的,她说人越到这个时候,就越要清醒,不能感情用事,再说我答应过爷爷,要笑着送他走,所以你不能在这儿,不然我心里一有依赖,那十有八九可能就扛不过去了。到时候万一哭的一塌糊涂,我的面子可就全毁了。”

边说边笑,何柏皱着眉努力把最后几句话说得可笑一些,可事实上,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肯定很难看,不过老实讲,他并不介意箫诚看到这样的自己。

没办法,箫家和何家关系是在比寻常,但两家就是两家,这个时候走得太近,那么多双眼睛,那么多张嘴,谁知道上嘴皮一碰下嘴唇能说出什么来。做人,低调实际就是自保,但再低调的人都会遇到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状况,所以,他不能允许箫家在这期间让人抓到任何话柄!

箫诚听完何柏的话,沉默三秒,最终点头,二爷深叹一口气,之后无奈的低头问道:“那……我这禁欲的生活什么才能算是解禁?”

额……

何柏呲牙,眼睛转来转去,表情忽然变得讨巧而可怜,他悄悄拉着箫诚的衣角,小声道:“还能到什么时候啊,什么时候破功什么时候算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说不定明天绷不住就跑你那儿去了……”

言语里透着没出息的懊恼,可箫诚却很喜欢他这个调调,被依赖,被需要,只有他可以,只有他才看得见他最真实的样子。

“行了,我知道了。”箫诚伸手揉了揉何柏的头发,之后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可你也得答应我,这段时期要学着自保,别跟没必要的人把戏演得太深。凡事儿多跟着你家老太太,喜欢的就亲近点儿,不喜欢的也别顾着面子白吃人脸色,虽说这个时候弄得太僵不好看,但人家要是真有心整你,那你也得给我黑回去,明白了么?”

何柏吐了吐舌头,乖巧的答应了下来。

“行了,咱上去吧,我估计我爷爷奶奶也差不多要回去了。”想到自己奶奶身体不太好,箫诚也不敢多停留,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他就拉着何柏回去了。

******

进屋之后,老人们之间的谈话果然已经结束,此时箫家二老和何家的两个女人正坐在外屋小声说着话,想到只有自己还没和老人打过招呼,箫诚赶紧独自走进病房凑到何文生的身边。

低身在床边坐下,箫诚关切的看着满身管线的老人。

“爷爷,感觉好些了吗?”

不想自己最平常的问候,却换来老人最不平常的眼神,何文生看着箫诚,似乎有千言万语,又似乎言滞语塞。

停留半晌,老人最终只是笑笑,点点头说自己好多了。

箫诚看着何老爷子白到毫无血色的脸,心里很是沉痛,这个人和自己的爷爷一样,辛苦一生,有血有痛,有显赫也有低潮,几起几落,其间的欢喜与哀愁怎么可能一时言尽,但当他生命走到尽头,二爷竟忽然发现,即便老人经历了如此多的东西,到头来,抛下一切富贵荣华,他也只不过是个难舍贤妻的丈夫,担心儿女的父亲,牵挂孙辈的长辈,此时世间纵有万般好,似乎都与他不再有任何关系。

如果了脱一切牵挂,这个人是不是就要离开了呢?

箫诚不敢去想,因为他知道老人现在与其说是自欺欺人的恢复,还不如说是回光返照的最后拼搏。

二爷微微皱眉,半晌之后表情忽然由关切变得严肃,他拉住何文生枯瘦的左手,郑重其事的小声对老人说道:“爷爷,我知道我和何柏的事儿您已经知道了,所以我也不想再瞒您了,我嘴笨,说不好,但小柏您就放心交给我吧,我保证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儿,我都会对他好的。”

真心实意,不论我们俩能不能走到最后,只要我活着,我都会尽力做那个对他最好的人,所以,请您把人安心的交给我吧。

箫家男儿对于承诺一向惜字如金,但一旦答应,那就是字字如钉,宁可舍命,也不能没有诚信。

何文生知道箫诚脸冷心热,和他爷爷一样是言出有信的真汉子,所以老爷子没得挑,了脱一件心事一样直接点头。

窗外,四月的阳光照进屋内。

二爷起身恭恭敬敬的给老爷子鞠了一躬,

“那我先走了,爷爷您多保重。”

言语过后,箫诚不再停留,转身跟随等在外屋的箫家二老离开。

何婉欣带着何柏把他们送到楼下,箫诚开车过来,把两位老人扶上车,之后回头看向何婉欣低声道:“奶奶,现在外面风凉,您就别送了,这几天我过来不方便,所以我就把小柏交给您了,还希望您多护着点儿他……还有,请别忘了箫诚还在等您的答复。”

碍着很多原因,何婉欣只是闷闷地应了一声,看架子依旧是早上那种即没肯定又没否定的态度。

箫诚自知言多无益,所以即刻点到为止,他抬头看了何柏,然后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之后转身绕到吉普的驾驶位置,不再回头开车行路,两个转向开出医院大门,再不见车影。

第四十八章:形形色色的何家人

那天下午,何家除了何柏的父亲何阳川,其余的孩子及各自的家所有的小辈几乎都在那个下午纷纷赶回。

何文生知道大儿子在部队不能回来,但看到二儿子何阳岳他也就知足了。这对双生子至今面相上真假难辨,除了几个极近的家人,和箫家老大箫广雄,几乎没有几个人能分清这哥俩。

想来何家一共四子,三男一女,要说最让老人担心的,除了孙子何柏,就是三儿子何江阳。

这个儿子打小最为聪明,帮家里打理生意开拓疆土又最是手段非常,但何家却不敢把公司的第一把交椅交给他,原因是他流连花丛的性格实在难以让人放心。

眼看着快五十岁的人了,戴着婚戒却从未结婚,整天除了谈生意,工作,上健身房,就是厮混于一帮二十几岁的小姑娘之间。要说前几年老太太还着急,总是让他去相亲,可是没想到他对这种事总是跑得比兔子还快,最后竟然直接跑到沿海城市不回来了。

家里争战的最厉害的就是老二和老三,能力都有,但又都有弊端,一个太强势,一个太保守,互克互生,对外哥俩一致用尽手段吞吃市场,可是对内,他俩窝里斗的又实在厉害。

至于幺女何梦欢,那真是江南女子的温柔长相,北方女子的剽悍性格。二十几岁嫁了一个老实巴交的儿科大夫,现育有独生女一名,也是何柏唯一的纯表亲妹妹。

此妹名为李观婷,小名婷婷,只小了何柏四个月,长相甜美,性格乖巧,现在一所护士学校上学,可以说是个人见人爱的小胖妞,只是按何梦欢的话说,这丫头胖的都太对地方,所以其父现在每天最担心的就是以后女儿穿起护士服会不会成天遭到性骚扰……

“老爷子,你们做好决定,最后家产要交给谁了么?”何江阳歪靠在床边,嘴上跟何文生说着话,眼睛却瞟向二哥何阳岳。

何阳岳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瞧都不瞧他一眼,五十出头的男人只是把手里的手机放下,从新妻的怀里把三岁半的小儿子抱过来,小心的逗弄。

除了这个三岁半的奶娃娃,何阳岳还有一个已经三十好几的儿子何永刚,是第一任妻子生的,老两口关系很好,只可惜女方有心脏病,大儿子才十几岁的时候她就病逝了,现在的妻子三十岁,是第二任,结婚才将将五年,何家人对她说不上热络还是怎么的,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女人不论在长相还是在身材上,都是第一任的全然翻版。

眼见何江阳要发火,李观婷便连忙端着水果的走到他身边问道。

“三大爷,要吃么?”

何江阳一看外甥女那么讨巧,本来的火爆脾气一下气就压了下去,愤懑不已又不能发泄,最后他只得拿起一个苹果大口的啃了起来。

何文生看着他摇着头笑笑,之后转过头问何阳岳:“春丽明天从上海回来,那你家老大什么时候回来?”

“永刚今天早上来电话说正往回赶呢,但时间说不准,听说巴黎最近天气不好,很多航班都不能飞。”

何文生点点头,看着一屋子出息的儿女,何老爷子很是安慰也很是心焦,他知道这些孩子都不好管,以后要把他们统统交给老伴,他还是很不放心的。

何江阳咔哧咔哧吃光最后一口苹果,果核还没离手,他就起身栽到何婉欣身边,挑着眉毛对老太太说:“妈,这个家,到底是分还是不分啊?家族企业实在是太让人觉得麻烦了,您都不知道,何阳岳这老小子太不是个东西,仗着职位大我一截,就处处管制着我,这些年,你儿子我可是遭老罪了!”

“何江阳,你要是皮痒了你就吱一声,我不介意给你上上家法紧紧皮,省得你都这岁数了,还连点儿礼貌都不讲。”

何阳岳说着把宝宝递回到妻子手里。

“你们两个这是要打架么?”闲在一边的何梦欢终于来了点儿兴致,中年美妇翘着二郎腿,同时招呼何柏和自己女儿到自己这边坐下,像是怕碰伤了孩子一样。

“行了,地方空出来,我听说你俩难得见面,所以现在想动手不要客气,反正这儿是医院,一旦出了事故还可以就地解决。”何梦欢说话的时候笑的很好看,只是眼睛里寒意铮铮,正所谓家中老幺即老妖,这位何家的小姑奶奶也不是吃素的,就见美妇挑着颈间的装饰项链巧笑着补充道:“不过话说明天大哥就回来了,到时候你俩要怎么交代,小妹可是帮不上忙了。”

说来奇怪,何家老大何阳川要说性格,那是四个孩子中最忠厚老实的,可是偏偏下面的三个弟弟妹妹都奉他的话如圣旨,照搬照样的态度让何家两位老祖宗都常常自叹不如。

而眼下两个男人一听何梦欢搬出了大哥,便一下子都老实了下来。

屋里一时难得安静,躺在床上的何文生这才长叹一口气,沙哑的开口道:“老二老三,你们的家产之争,我老了,不想管,但你俩也给我收敛点儿,别想着今后鹿死谁手这种事儿,说不定,到最后你们哪一个都一分钱也拿不到。何家的产业,是你们母亲的心血,但我们都相信儿孙自有儿孙福,所以说不定到最后会全都捐掉,至于你们要怎么办,那是你们自己的事儿,我们老两口把你们培养到这么大,也就算是尽义务了,今后生活,要是念着还是血亲,你们就走动,要是不念这情分,那我们也没有办法……”

“爸……”没想过老爷子会把话说的那么干脆,所以几个儿女都有些慌了手脚。

“行了,都少烦我,我累了。”何文生不喜不怒,平板着一张脸发话赶人。

何婉欣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直到这会儿,她才拉着大儿媳妇,让她先让这群人各回本市的住处。

何梦欢的老公明天才到,她这个小姑和嫂子相处的一向很好,此时她念着嫂子这几天辛苦,自己又常年在外地,不在父母身边,所以四十几岁的人撒娇耍赖也带着女儿留了下来。

李观婷护士出身,所在的学校虽说不是什么重点学校,但她因为心细又喜欢照顾人,所以这方面学的很好。

时间晚了,何柏知道专业人士在场,所以细活都交给表妹,自己把大人赶到外屋,像什么端屎端尿的粗活倒是都由他扛下来了。

忙活一通,伺候老爷子睡了,两个孩子才从里屋出来。何婉欣不放心老伴,临睡前到底卷了被子睡到了里屋的沙发上。

外屋,姑嫂没什么事便开始小声的聊天,而何柏则和小表妹坐在一边陪着。

两个长辈的话题很碎,从做生意上的管人小技巧到生活上的柴米油盐,再到后来找对象的问题。

何梦欢像所有的长辈一样关心着小辈的交友情况,在得知侄子还是独身的时候,何家姑姑不淡定了,中年美妇皱着眉头跟何柏说到:“小柏,可别学你三大爷,一辈子不娶不嫁的,到老了,是会孤独的……”

“妈——!”没待何柏张嘴,李观婷倒是先他一步推了自己母亲一把,“您说什么呢!我三大爷一个男人,什么不娶不嫁的……”

小表妹咬着字音说重点,一个“男人”一个“嫁”,听得何柏心底那根弦砰砰直响。

可是没想到,何梦欢对此先是摆手,之后点着女儿的脑门儿教育到:“你个傻丫头啊,现在观念都这么开放了,你怎么还这么死板呢……”

之后一向以开放无禁忌而着称的女人竟然忽然收了嘴,微微皱眉之后就直白的改变了话题。

何柏听着好奇,知道这其中一定有秘密,可是看姑姑不说,他也不敢再问,没一会儿,两个女人的话题再次欢快起来,而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第四十九章:人间战场启幕

机器的报警声是在凌晨三点想起的,此时灯静人稀,所以声响格外的刺耳也格外的悠远。

走廊里一大群人脚步匆匆,何柏从睡梦中惊醒,然后就这么看着一辆医用推床明目张胆的被一群人推过了眼前。

剩下的人可谓人仰马翻,何梦欢拿着电话似乎都不知道该打给谁,何母和李观婷则顾着焦急晕倒的何婉欣手忙脚乱,何柏忽然觉得世界好像只剩下了自己,这是他第一次经历死亡,所以脑前一片空白。

我能做什么?

我该做什么?

我……还可以抓住谁……

手脚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快速移动跟上医生的脚步,然后,他被人猛地推开。

“对不起,家属请在外面等候,不要妨碍医生工作。”

撂下这句话,大门哐当一声合上,之后红灯亮起。

等待,再一次开始……

时间时而漫长时而骤短,何柏看着医生把一张一张的脑CT递出来,然后一次又一次的叹息,摇头。

脑出血,与预料的一样,血管脆化破裂,片子里快速出现阴影并扩大,像梦里的恶兽,扑面而来,将人完全吞噬,深埋在恐惧之中,只是梦中的恶兽终会因为梦醒而消散,但眼前,它不但不会消散,他还会轻而易举的在你面前夺走一条生命。

清晨六点,红灯交替太阳,忽然熄灭,之后一个医生走出来,看不出沉痛也看不出默然,他只是直直地站在那里,然后吐字清晰的对门外所有的人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节哀顺变。”那语气很专业,专业到像是一台只会重复这一句话的机器。

直到听见第一个为此而落泪的哭声,何柏才注意到原来家里的人都来了,这其中,有自己忙碌的姐姐,外交官的堂哥,还有常年在部队带兵的父亲,他们都算的是难得相见的亲人,只是很可惜的,他们没有一个人让他想要去亲近。

侄女梁瑜珍似乎有些害怕这样的场景,六岁的小丫头对死亡没什么概念,所以她环向四周,最终跑进了何柏的身边。

何柏把孩子抱起来,安静的搂在怀里,可小丫头却抬起头,伸出小手抱着他的脸小声问他:“小舅舅,为什么妈妈哭得那么伤心,你却不哭呢?”

何柏被问得一愣,之后张着嘴竟不知道要回答。

是啊,为什么呢?里面被准确标上死亡时间的人明明是自己最最亲近的人,可是为什么,自己现在却一滴眼泪都掉不下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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