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着阳光说爱你(第二部)——花花铁树精
花花铁树精  发于:2013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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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很奇怪,不会痛,也不觉得难过,只是觉得恍惚,似乎自己已经不在这里了一样。更奇怪的,当他环视亲人们那一张张强压悲痛的脸,他竟然还会觉得有些可笑。

而他不知道,这才只是爷爷演给他看的人生戏剧的冰山一角,等他真的面对之后送葬的一整天,他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世间悲喜。

******

“小柏,答应爷爷,等爷爷入土那天,你要陪着你奶奶笑着送我,可不许哭哭啼啼的丢了爷爷的脸,让人看了笑话,知道不!?”

老人把鱼线甩进河里放好渔具,之后整整草帽笑眯眯的看着身边的孙子。

“恩,我到时候一定不哭!不给爷爷丢脸!”七岁的孩子放下手里的小汽车抬起头,答得一脸自信,不过没过一会儿,孩子又歪着脑袋问老人“可是爷爷,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傻小子,都入土了还哪会回来,回来还不得吓着你!”

“我不怕!我最喜欢爷爷了,爷爷不管以后变成什么样,我都不嫌弃,等我长大了,我肯定一直都养着你,咱们永远都不分开!”

老人皱眉苦笑,想是暗嘲自己高估了七岁孩子的理解能力,可是宠溺与疼爱不改,他还舍不得在孩子这个年纪跟他讨论什么是死别生离。

最终,老人摇头笑笑,抚了抚孩子的头,低声念叨:“好,好,爷爷一直跟你在一起,爷爷陪着你。”

第五十章:何柏失踪

箫诚是在清晨被母亲叫醒的,张开眼睛还没回神,张静文就把一身西装连带着白衬衫领带全都扔给了他。

“快穿,十五分钟以后下楼,咱们去殡仪馆,你何爷爷今天早上……走了。”咬着牙勉强说完最后两个字,张静文干脆的转身离开,只留下儿子兵荒马乱的收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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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了,就不可能再复生。

因为不是家属,所以箫诚只能挤在人群中若有若无的望向何柏,而就在那仅有的几秒钟里,他看到的竟是那孩子平静的脸庞,那么干净,那么淡然,仿佛置身事外一样。

偶尔的,他在何家远亲们的哭泣声中还会听到窃窃私语,其内容不外乎先是惊叹老爷子就这么抛下大家大业的走了,之后又指桑骂槐的说何家养了一只白眼狼,老爷子活着的时候疼在心尖上,现在人死了,有些人却连滴眼泪都掉不下来,再然后就是和自己家的孩子相比较,说些要是自己孩子有这样的亲爷爷,那怎么也比某些人强的,最后,当然就要落在家产这个主题上……

分家,说白了是迟早的事儿,再大的家业都是活人享的,死人是拿不去带不走的,不过现在箫诚倒不担心这个问题,因为有何老太太这个“金婆婆”在,外人传的再嚣张,何家的本家人在这个时候也不会敢哼一气的。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世态炎凉吧。

箫诚虽然老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平日里也算看得开,但眼下被说的是何柏,所以他才明白什么叫身历其境心难安。

眼看着一批一批的人走过灵堂,箫诚突然觉得这还真是人间的悲喜剧场,有人哭得昏天黑地,死爹死妈一样的夸张,有人默默忍泪无声,只有在面对何婉欣时才语滞凝噎。不过说到底,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大家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说白了,有时候戏演过了,还真的就假了。

又站了一会儿之后,箫诚便皱着眉头离开了,因为他知道现在自己不该在这里,他的小孩儿此时需要的是独自奋斗,因为这是他自己的战场,所以什么时候扛什么时候跑,那都是他必须自己去做的决定。

“小子,别扛过了头啊……”

二爷走出灵堂,绕过几个楼之后站住,拿出烟点上,重重地吸了几口才算停下来。

不远处传来呼天抢地的哭声,箫诚挑着眉惨淡的笑了笑,他忽然很好奇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也要这样,像所有的“孝子贤孙”一样,套上伪装,在自己亲人的灵前哭的……痛不欲生,人神共愤……

******

事实证明,遇到丧事老天就会阴天下雨增加气氛神马的,那都是浮云。

当天下午,正当箫诚在家里心神不宁的时候,何柏的母亲忽然给他打电话,问他何柏在没在他家,二爷听得心里顿时一紧,说了没在之后连忙问何母发生了什么事儿,何母说小柏手机不开,中午那会儿人自打出了火葬场就完全联系不上了。

“小城啊,你说,你说这孩子,这是能去哪啊,我刚开始还以为他先回家了,可是现在回家里找了,他却不在!我现在是能联系的亲戚都联系了!可人家全说没看见!哎呀!都快急死阿姨了!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听着何母那边动了哭腔,箫诚也跟着急了起来,可是二爷知道,这行会儿自己必须冷静下来。

勉强安慰了何母几句,箫诚套上外衣立刻开车出门。

此时已经是下午快三点的时候了,日头偏西,天色也有些不好,云彩时聚时散,看样子说不清是要下雨还是要阴天。

箫诚一路平均十分钟给何柏打一次电话,发一条“开机赶快联系我的”的短信,可是大海捞针一样的找了两个多小时,他也还是一无所获,眼看着能找的熟悉的地方他都去过了,本市能问的朋友他也差不多都问了,但大家给的答案都只有一个:没看到。

去哪儿了,这种时候,他会去哪儿!

为了防止浪费时间,箫诚不敢再盲目的搜寻,他把车停在路边,满脑子努力的想着何柏可能会去的地方,可是等他把去过的能去的地方都搜了一遍之后,二爷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找不出个答案。最后,他实在忍不住心里的郁闷,只能用拳头狠狠地砸向方向盘好解一下心头的怒气。

就着这时候,一个身影忽然从车后走到箫诚窗边,之后还抬手敲了敲车窗玻璃。

箫诚心中正烦,暗骂是哪个找死的混蛋这个时候打扰他,可是没想到车窗放下,眼前竟是一身蓝色的交警制服。

“先生,这里禁止停车,按规定我们要罚款200,请您下车并出示您的驾照。”小交警一脸笑容,敬礼敬得干脆利落,只可惜现在某人心情不好,管他态度有多花好月圆,都不想屌他一下。

靠!真是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箫诚用眼睛冷冷的飚过去一记寒星,之后把驾照扔给小交警走下车。

填填写写,小交警一边暗叫悲催遇上这么个煞神,一边加快手上的速度,好早日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箫诚懒得瞧他,眼睛没地方放就无意的四处观瞧,刚巧,道边修自行车的摊位上一胖一瘦两个老头正一边下棋,一边聊天。

“老张,周五有事儿不?没事儿咱叫上老李,咱去市郊塘湖钓鱼吧,这打开春咱就没去过,再不去,说不定好地方都让人占了。”瘦子一边说一边吃掉对方一个卒。

“塘湖?老赵,不是我说,你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上个月的新闻你没看啊,那儿去年秋天就已经引进外资,成了什么澎湖度假酒店了,前一阵子刚开业,听说现在就那儿,钓一个小时鱼,那就得一百八,而且就这价,还是,还是什么会员酬宾价!”

胖子说着话,同时也毫不含糊的灭掉对方一个兵。

接下来的对话大多掺杂了剽悍的国骂和问候那家老板十八代祖宗的地方话,可是箫诚并不在意这些。因为二爷此时忽然想起一个地方,这个地方残存在自己记忆里的最深处,如果没有刚才两位老人的对话,他几乎都要把那个地方忘记了。

第五十一章:失踪的缘由

塘湖!

没错,这个地方就是塘湖,话说小学三年级之前,几乎每一年的暑假,两家的爷爷都会用自行车载着各自的孙子去那个地方钓鱼!

猛的一拍脑门,箫诚拉开车门跳上车,小交警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刚写完的罚单顿时撕得好像狗啃,二爷伸手抢过罚单,忽而一脸春风的向交警道了个谢,然后启车离开。

只可怜剩下的那个小交警,拿着罚单的票据本傻在街头。话说这可是他第一天上班啊,怎么就被人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个头脑了呢……道谢,你向我道什么谢啊,我上面那200可不是奖金!是罚款啊!

箫诚打个转向,上了大道直接绕出市区,环城半周才算找到点儿苗头,没办法,城市扩建的太厉害,自己有太多年没有来这里了,很多记忆力的路都不见了。不过好在还有指示标和大到夸张的酒店广告。

塘湖面积大,却没有一个明确的名字,不过早年因为有人在这里开过鱼塘,所以后来人们渐渐地就开始叫这里塘湖了。

二爷知道再牛的酒店也不可能把地全都买下来,所以他只是绕着湖环行,结果不出他所料,那家酒店只占了大半的平整湖区,至于其他少有人去的地方,还依旧是原来的样子。

箫诚一边开车,一边凭借感觉寻找以前四个人钓鱼的地方,他记得那里有一个很小的驳船口,还有一个小木棚子,不过在他记忆力,那里就已经是废弃的了,而且地方也很隐蔽。

越野车开过一处柏油马路的岔路口之后,箫诚终于找到了印象里的那几颗高大杨树。而从这儿开始,再往前开三百米,他就必须下车,沿着齐腰深的野草去找人了。

要说以前这里还是有条石板路的,可是无奈这几年实在没人清理,所以眼下这地方新草旧草一起疯长,有的地方草都能没过大半个人了。

深一脚浅一脚,箫诚庆幸自己平时坚持锻炼身体,要不然这会儿,他体力肯定就跟不上了,眼看着时间直指六点,天边的浓云之间,太阳也只剩下了小半张脸,二爷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照明工具,所以他必须在天全黑之前到达那个地方,不然就眼前的状况,天黑之后,何柏就是躲在自己脚边,他也未必看得到,再说,看天气,估计今晚是要下大雨了。

好在路越走越顺,童年的记忆一点儿一点儿的浮上心头,箫诚最终跨过一段已经腐蚀蛀空的树桩,找到了那个驳船口,当然,与此同时也找到了那个坐在驳口,正背对自己晃着脚丫子……打电话的某个小混蛋!

心底顿时松了一口气,心头却有些冒火。

箫诚忽然猫下身子,将自己隐藏在深草之中,打算匍匐过去,可是还没等他挪动半步,他外套口袋里的手机竟忽然震了起来。二爷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的人名,立刻苦笑着把电话接起来。

“哥,你找我?”对面的声音有些哑,可是好像情况并不是很糟。

“是啊,我找你一下午了。”箫诚突然失去了潜伏的兴致,之后他像是浑身脱力了一样让自己躺进了草丛中。

“啊……那你找到哪儿了?!”似乎很是惊讶,又很是好奇,小孩儿问的有些小心翼翼。

“我?我也说不出自己在什么地方,但我离你很近了。”

“恩?很近?!”

“是啊,更确切的说,我已经在你身后了,可是,我现在脚疼,走不动了。”箫诚说完这句话,然后把电话拿得远一些,果不其然,他很快就听到了鞋子踏过木板踩在杂草上的声音。

小心拉拢身边的杂草,箫诚把自己又藏得深了一些,然后一边听着声音的远近,一边跟何柏交代着自己的位置。

“远了,不是那边儿……你还得往前……再往前……再往前……对,然后往天上看……”像是引导盲眼的孩子,箫诚坏心的看着他靠近,然后在他走到自己身边的时候,猛的伸出手,一手拉脚踝一手握住膝盖后弯儿用力向前推,结果力道刚好,何柏一个不平衡,啊的一声直接在草丛中摔倒,把深草砸出一个完整的人形。

扑棱着坐起身,何柏接着电话屏幕的光亮找到手机,然后再抬眼,就对上了箫诚的眼睛。

“哥,哥……”何柏先是愣愣的看着那双眼睛,之后缓过神来抬腿用鞋尖踢了一下箫诚的小腿埋怨道:“哎呀,你吓死我了!”

一句话出口,何柏自觉连一次眨眼动作都没完成,整个人就忽然被重重的压倒,紧接着,窒息一般的吻便铺天盖地的夺走了他鼻间所有的呼吸。

牙齿被强硬的撬开,舌尖无处躲藏,唾液交换,心跳飞快,何柏很快全身瘫软,躺在草地里再没有力气反抗。

“老子现在真TMD想上了你!你还敢说吓死了,我一下午找了你三个多小时,给你发了至少二十条短信,打了三十多个电话,你小子一个没回,还自己跑到这种地方!吓死你了,你也吓死我了你知道么!”

箫诚抬起上身,吼得大声而急切,何柏龟缩在他身下,看着那双发红的眼底心里五味陈杂,既委屈害怕又有点儿小小的开心。二爷气不过,甩开人坐到一边,也顾不得身上的衣装染尘,转过身就赌气去了。

天快黑了,人影模糊,何柏咬着吻肿的嘴唇慢慢坐起来,再慢慢靠过去。不敢直接碰箫诚,小孩儿只能摸索着背对着他坐下,然后捻着身边的草梗小声嘀咕。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呀,我不是没办法么,今天爷爷家那边来了个亲戚,听奶奶说是爷爷失散多年之后找到的什么姑姑的儿子,而且人家自己来了不说,竟还带了个女儿,哥你都不知道,那女的,身高看着还不到一米五,体重估计和身高差不多是一个数,皮肤黑的……黑的……唔,婷婷说她要是晚上照相都找不到人,还一口大黄牙,当然,我也不是非要以貌取人,可我那个什么亲戚听说我没对象,居然当场就要和我家攀亲家,还说什么老爷子没了,大家就更该多走动,这亲上加亲才是最好的办法,然后,然后他就把他闺女推给我了。”

何柏说话间手上用力,折断了草梗才又继续说“上午,后来你不是走了么,之后你没瞧见,那女人一上午一直缠着我,一口一个表哥哥,你也知道,都是亲戚我又不能当面折她面子,所以中午一过,我,我就跑了,回家不安全,道上我又怕他们找我,所以我最后就把手机关了。这不,这会儿才开机,刚刚给我妈打电话,我还说这事儿呢,然后我妈竟然告诉我,那女的比我还大两岁,你说我不躲着能行么,当然,我也不是故意要跑这么远的,就是坐着公交车,想起来,就过来了……”

边说话边数手指头,何柏嘟嘟囔囔的倒着苦水,心情不好,他也不想注意现在已经是什么天色了。

第五十二章:住店

雨前风刮过湖面,带起阵阵寒意,箫诚一路把何柏的话听完,心底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夜里凉,再说看样子天也快下雨了,二爷到底心疼何柏的身子,所以不再多想,他站起身之后把何柏也拉起来。

“行了,我不生气了,咱走吧,再不走,天下雨,咱俩今晚就都得栽在这儿了。”

温暖的大手握着泛凉的腕骨,箫诚不再迟疑,领着何柏磕磕绊绊的走出草丛,道不平,两个人偶尔撞在一起,感觉倒也挺好的。只是天公不作美,还没等他俩上车,天上的雨点儿便迫不及待的砸了下来。

初夏的雨往往很急,箫诚顾不得其他,脱了上衣盖住两个人的脑袋就带着何柏往车边跑,可饶是如此,两个人上车之后也还是湿了大半的衣裳。

何柏白天穿的少,这会儿晚上凉还淋了雨,所以身子冷的有些抖。箫诚其实比他好不到哪儿去,外衣虽说够厚,但现在已经湿了,余下的,就是里面的一件白衬衫,再无它物。

不敢多作停留,箫诚一边发动汽车开上柏油路,一边把暖风打到最足增加车内温度。

何柏前一天就没睡好,这会儿山路颠簸,再加上车内暖风一吹,小孩儿很快迷糊着眼睛进入了半睡眠状态。不过没一会儿,他就被箫诚摇醒了。

“嗯?我们到家了?”何柏带着几分茫然张开眼睛,继而发现车外灯光通明,建筑高大但一片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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