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穿越 五)+番外——猫小碧
猫小碧  发于:2011年10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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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朱厚熜不喜欢他的为人,过于圆滑,这才不上不下的二十来年,不过能身处高位几十年不动,也算是他的幸运了。

现在还活着的,正德朝的老臣们,至今也就剩下蒋冕一个了。汪俊是十多年前就死在任上了,梁储过世后夏言才入内阁,

而毛澄在卸任后不久就静静离世,前几年是杨一清的丧讯,而今年接连着杨廷和过世,王谦也撒手而去了。现下是真的只

剩下蒋冕这个硕果仅存了。

朱厚熜看他的样子,也是很哀伤很萧瑟。他身边一个人也没有,真是连个扶持的人都没了。朱厚熜有些不忍,走过去扶住

蒋冕的胳膊,安慰道:“阁老且止哀吧,王大人这也算是喜丧,他老人家生前对阁老多有关怀,想必也不想见阁老伤心伤

身。”

一时间蒋冕有些受宠若惊,唯唯诺诺地称是。朱厚熜放开他的胳膊,自然有王家的人把他扶到一边就座。朱厚熜看着蒋冕

坐下,这才有时间注意那个方才一直注视着他的目光。

却是夏言。他带着些许赞同的目光看着朱厚熜,点了点头。

夏言一向觉得朱厚熜性子有些凉薄,他原本也是正德朝的臣子,眼见着朝中大员一个个在用过之后被朱厚熜冷藏起来,替

换上新人,虽说他也知道这是必然的,但是有时候还是会对朱厚熜的一些做法表示不赞同。

比如毛澄,朱厚熜当初是硬逼着他退位,将礼部让给了韩晥执掌。毛澄退位后,朱厚熜虽说没有薄待他,但是也并没有关

照他。毛澄并没有什么虚衔在身,是以退位后忽然间风光不再,相比较起来日子过得有些凄凉。而朱厚熜拒绝了他儿子荫

职,现下朝廷又废了捐官职功名的制度,直至如今,毛澄的独子也只是个贡生身份。

在这点上面,朱厚熜有时的确不够温情,王守仁叹过,夏言自然也不觉得这样好。不过今日难得朱厚熜对蒋冕这么温和,

倒不像是平素那种颇有些爱答不理的样子了,不由得对着朱厚熜点了点头,从眼睛中也透露着赞许的意味。

于是朱厚熜汗。他还不知道,夏言居然也会夸奖人了。朱厚熜忍不住看了看夏言身边的丁汲(夏言的学徒),难道是做了

师傅了,有了自己是个长辈的认知,也知道人是需要夸奖的?这么说来,这个丁汲倒是改造了夏言呢。

忍不住在心里有些嫉妒这个丁汲,朱厚熜侧头对身边的黄锦低声道:“你说,这个丁汲如何?怎么夏卿在他面前这么温和

?”

黄锦愣了一下,半晌没搭话。他也是知道朱厚熜原先和夏言的那一段,吱唔了半晌,终于道:“近日来夏大人对人都是笑

脸以对的……不是因为丁汲……夏大人家中添丁了……”

“添丁!?”朱厚熜忍不住低声惊叫,“夏言今年也快六十了吧?怎么可能!”

黄锦额头上有无形的巨大汗珠滴下,他压低了声音,免得引来夏大人的注意:“奴婢没说夏大人……是夏大人有了长孙了

……”

“原来是……”朱厚熜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方才的乌龙有点大了,他掩饰性地笑了笑,道,“原想着夏荃不过十来岁的

孩子,怎么可能就有儿子,谁知道可就真是他……”

黄锦在一旁回道:“可不是?奴婢刚刚听说时,也是吃惊得很呢。不过算来夏小公子也有十五了,早些成亲生子,也不算

什么。许是夏大人心急,想快些抱孙子也说不定。这可不就如愿了?前日里才听说的消息,想是过会儿夏大人会跟皇上禀

报。”

夏言可都有孙子了……朱厚熜心里又有些妒忌的感觉。现在载城还一副懵懂样子呢,他在感情方面的晚熟倒是像朱厚熜了

。朱厚熜原本也不是支持早婚早育,但是现在听说夏言都已经抱孙子了,他就忍不住也想,自己什么时候能退休,颐养天

年,含饴弄孙。

叹了一回之后,朱厚熜也没有凑上去跟夏言多说,摆驾回宫了。黄锦在他身后擦汗不提。

没等夏言过来邀请朱厚熜参加他孙子的满月宴,徐阶就从松江窜回来了。他去时就随身携带了一卷空白的圣旨,盖好了玉

玺印,是以松江那边事情一了,他也就急匆匆地赶回来了。

实际上已经有所耽搁了,徐阶的嫡母是四月初十过世的,等消息传到京城,已经是四月十八,头七都过了。徐阶跑去松江

,过了七七也就回还了,算上来回路程,原本应当是早几天就回京里了,只是回来前,他还办了另一件事。

就是这件事,拖延了徐阶的行程,但是朱厚熜第一次在徐家见到了这个拖累了徐阶路程的“累赘”时,倒是由衷的惊喜。

一进内院,就见一个小孩子蹲在徐阶的花池旁边,揪刚开花的夏茉莉花瓣。那株茉莉花是春日里徐阶和朱厚熜一起种下的

,如今才开了两朵花,却都萎落在地了——不是自然凋零,却是被那孩子生生一瓣瓣揪掉了那白色的花瓣。

徐阶一见大怒,冲过去拎起来那孩子,像拎一只小鸡崽似的。那孩子看样子才不过两三岁,吓得眉眼都皱成一团,在空中

挥舞着短短的四肢,挣扎起来。

他自然是敌不过徐阶力气大,怎么都挣不脱,离地足有六尺高,吓得哇哇哭起来。朱厚熜看得好笑,又心疼那孩子被徐阶

欺负,忙上去把那孩子从徐阶手里救了下来。

把那孩子抱在怀里,细看眉目,竟然和徐阶有六分相似。朱厚熜看得心里猛地一动,这孩子不像徐阶的那四分,却是和他

自己年幼时一模一样的。

单从长相上来看,简直就像是他和徐阶的孩子一般,朱厚熜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爱怜,把那孩子哄得笑了,也玩闹久了,

不过片刻工夫就睡着了,朱厚熜这才把孩子交给陈林抱进屋,然后面相明显有些醋了的徐阶。

那种久违了的表情让朱厚熜有些好笑,他心知这人又是在装模作样。不过分别了这些天,让他闹腾一下,讨些好处也无妨

,朱厚熜只管随徐阶腻在他身上。

只是徐阶凑过嘴巴的时候,朱厚熜说道:“那孩子可是你的?长得和你倒是像。”

徐阶动作一停,眯起眼睛:“你怎么就不能不说这些煞风景了话呢?我们正亲热,你却提起别的男人了。再说了,那个小

东西,哪里看起来像我了?”

朱厚熜只看着他,但笑不语。徐阶跟朱厚熜对视片刻,终于投降,道:“那孩子……原是我族兄的孙儿。只是庶出的孩子

,母亲又死了,不容于家中……我便过继了过来。总是我这一辈子,也没有自己的孩子了,如今过继个孙子玩玩,也不错

。”

他这么说,自然也有讨朱厚熜怜惜的意思,朱厚熜明知他话里话外有些装可怜的意味,也还是把他抱在怀里好生安慰了一

番。只是心里也知道,徐阶想必是因为那孩子的身世和他自己有些相似,这才发了善心,过继了那孩子。

徐阶得了便宜,吃够了豆腐,心里十分满足。朱厚熜没有问,他自己倒是因为先前的话头想起了过继那个孩子时的境况。

先时徐阶是没有过继或是领养的意思的,倒是他长兄说眼见着他这么大年纪了还没有娶妻成家,而他远在京城,又是那么

样的身份地位,松江这边怕是也管不得他了,只是担心他日后膝下凄凉,让他在族内过继个孩子,充作嗣子教养,日后给

他养老送终也就是了。只是他长兄的意思,却是想把自己家的小儿子过继给徐阶的。

长兄的小儿子徐阶也见过了,完全的纨绔子弟。读书读不成,生意做不成,为人疲赖不通世故,整日里惹鸡撵狗惹是生非

,才十三四的人就拈花惹草胡作非为,整个人看去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就连长相也不像他们徐家人的好模样,颇有

些贼眉鼠眼的,怎么看怎么不入徐阶的眼。偏生这是他长兄和大嫂的老儿子,四十多岁才得了的,心爱的不得了,从小宠

着长大,飞扬跋扈,任谁都管教不得。徐阶刚见他时,他都是拿鼻孔看徐阶的。长到现在,眼见着他父母都老了,他跟兄

姊关系也不好,兴许是长兄怕他日后养不活自己,等到老两口过世了,这孩子无人管,就想着把他塞给徐阶,也好有个出

路,也有人照顾他。

徐阶哪能答应,便是载城那样的孩子,他也还要挑剔的,更别提这种在他眼里没有任何好处的了,他可不想做保姆,特别

是做这么一个少年的保姆。于是徐阶答应了长兄,会在族里找个嗣子,却拒绝了长兄把小儿过继给他的提议。只说是侄儿

是兄嫂心中最得意的,而他日后回京,总不能一直在松江住着,必然是要把孩子带走的,不忍心让他们骨肉分离。

而此时徐阶的二哥也动了心思,他自然也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沾点光的。徐阶在京城风生水起,他们徐家,虽说邻里都知

道当初他们做得绝情,等同于是把徐阶赶出去了,供养他吃穿住行,却一点家产都没有给他,直到徐阶做了探花,这才又

巴结上去了。可是即便如此,徐阶也总归是他们徐家的人。徐阶在朝中步步高升,徐家在松江也是没人敢得罪的。要不然

就老大家的那个讨债儿子,就得让徐家吃上几回官司。

老二和徐阶,原本就不如老大亲善。如今老太太死了,他们兄弟也有些争家产的意思。徐阶自然是看不上这么丁点家产的

,但是若是徐阶帮着老大,那么老二家可就落不得好了。

于是徐阶的二哥自然也有自己的打算,找上了徐阶,想要把他自家的四儿子过继给徐阶。

说起来老二家的老四,倒是要比老大家的老幺好的多,但是徐阶也是看不上的。更关键的是,这个孩子身后的意思,徐阶

才是敬谢不敏。

他这回回松江,原本还指望着和家里人修好,只是这回才回来,着实就已然失望了。

在房中辗转了一夜,思虑良久,又见着几日来兄长家,整个徐氏宗族对他的态度,徐阶是着实心寒了。最终他还是决断,

这回就干脆些,直接分家了,分出松江徐家的宗族。

第一百四十六章:天上掉下

虽然打从幼时就跟这两兄长不亲,但徐阶记得,当初他小的时候,好歹在面子上几个人还是过得去的。当初他父亲的正房

想要谋害他,还是他长兄护着他,才留了一条命到现在。所以虽说后来他两个兄长为了家产的缘故把他排挤出家门,他对

于长兄并不怨恨。

而他的二哥,两个人当初没什么恩情,却也没什么仇怨。后来他考中进士,探花及第,二哥也是很亲热的写信来庆贺,还

给他寄去银钱供他在京里花用。徐阶自然知道这是因为他发达了的缘故,但是他也不愿意与亲缘血脉的兄长们生分了,是

以一直也都很乐意与他们书信来往,哥哥们给他钱财,他也接受,总是一家人,哪怕是市恩呢,也比形同陌路要好。

只是这些年来,两位兄长是越发的过分了。借着他的名头,在乡里也说得上是作威作福了,甚至于就连一县的父母官都看

不到眼里了。前两年竟然还寄信来,让他在皇上面前说道说道,把如今的松江府换掉,只因为这个年轻县令不懂得规矩,

教训了家中的恶仆。

徐阶着实有些不耐烦了,便是兄长们于他有些恩情,这些年他也算是让他们得了好处的,单只是借着他的虎皮装腔作势,

就足够报答先时他们对他做的那些了。只是不愿意跟亲人闹翻了,这才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其实朱厚熜的案头上,松江地

方检察院弹劾他的折子,也有一厚摞了,若不是朱厚熜和他彼此是相知的,说不定这会儿他已经被治罪了。

原先徐阶也不是没有写信回去教训过他们,让他们收敛自己的行径。他也曾跟朱厚熜说过,不用顾忌他,要是准备办了松

江徐家,只给他们家留下人就行了。只是受了几次教训,朱厚熜原不想让徐阶难做,也没有用重典,徐阶的那两个兄长,

竟是一点都没有长教训。稍稍约束一下家人,消停一阵子,不多时也就故态复萌了。

这明摆着是让徐阶为难,可是兄长们竟是就一点也不体谅他在京中的境况,只是想要借着他的威势给自己捞好处。徐阶心

里一点一点的,也就对松江徐家的人失望了。若是真是骨肉亲人,怎么会这样做?这分明是想要害他才对。

他也不是没有在信中跟他们说过,他如今在君前,言行都要注意。今上又是最恨官员贪腐,借着官威欺压百姓,让两位兄

长千万要谨言慎行,否则就是拖累全家,别说徐阶保不住他们,便是徐阶自己也要获罪。

可是那一封封的信件竟似雪花落在了水面上,连个涟漪都不起的。松江那边,该如何仍旧如何,他的嘱咐全然就是耳旁风

。兄长们纵容家人,侄儿们个个胡作非为,下人们都觉得自己是宰相门人,就连官身的都瞧不起。现下徐家在松江也算是

一霸了,说出来难道就是他徐阶的威风?难道他们真的就不知道,这事最终会害了徐阶?

本来徐阶还想着,这次回松江,好生劝一劝兄长,慢慢改了也就是了。只是才进家门,徐阶就觉得,这气氛不对。

长兄看着他的样子,再没有一份慈和,净是恭维,全然不似看着自己的幼弟;长嫂唯唯诺诺的,分毫没有二十多年前的飞

扬跋扈。徐阶还记得当年长嫂撵他出门时的威风,如今见了,竟是屈膝就要跪下,六十多岁的人了,哭得满脸邋遢,好似

死了亲爹娘一般,口口声声只说自己罪恶滔天,说到最后,竟是只要徐阶的一句原谅。

见了她这副样子,装腔作势如同唱戏一般,徐阶很是好笑,却也不能多说什么,自然是连连道早就忘了当初的事情,算是

给了句准话,原谅了这个嫂子。哪知她下一句就是问:既是已经原谅了,那上次去信说的某某事,可能给他们办了?

徐阶顿时愕然,长兄已然是一巴掌打了过去,把嫂子打得不敢开口。然后长兄转过脸来,却也是带着谄媚的样子,说什么

婆娘不懂事,让弟弟心里烦,知道弟弟看着她不高兴,明日便撵去庄子上云云。徐阶看在眼里,心里发凉。这就是所谓长

兄如父,长嫂如母……

随后又见了二哥,竟是比长兄更加不堪。花白着头发,脸上的皱纹都堆叠得看不见眼睛了,这么大年纪,竟然还能扮小丑

。二哥比起大哥,更是腆着脸谄媚的模样,徐阶看着实在是恶心,忍不住教训他一句,他竟是一点没有恼怒的样子,还敢

说什么“彩衣娱亲”,实在是让徐阶又是好笑又是愤怒。最终从二哥家里拂袖而去,连二嫂也是没有见的。

说起来,徐阶二哥谋求的,反倒还要比大哥少些。现今徐家的族长并不是徐阶家中的亲长,他们家的一支不过是分家。只

是家里家产多,又出了徐阶,这才光耀起来。徐阶的大哥一向对族长不怎么恭敬,他二哥却巴上了族长,想要谋求大哥手

中大宗的家产。如今徐阶还乡,他二哥自然是怕徐阶为他大哥撑腰,争夺家产不得,自然要有所对策。

仅仅是家产而已,徐阶还看不到眼里。在京城见识多了,松江徐家的这点东西,实在算不得什么。但是徐阶也并不想掺和

到他们兄弟争夺家产的争斗中去,一来于他没有什么好处,二来他也实在是厌烦了这一家子。

在这里待着,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一点亲情。打从那一日他大哥和二哥见了面,在大街上就对骂起来,让徐阶着实是丢尽了

人。而后来,他大哥竟还想给徐阶玩个仙人跳,拿捏住徐阶的把柄,而徐阶怎么能没有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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