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穿越 五)+番外——猫小碧
猫小碧  发于:2011年10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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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闲言碎语的,京城里流言都平息了,松江徐阶自己的老家反倒是姓徐的自己在说徐阶的闲话。徐阶觉得,这个家,

真的已经不是他的家了——或许早先许多年就已经不是了,只是那时候他还没有明白过来,没有能够狠下心,放弃这本来

就没有什么所谓的亲情。

而后徐阶的二哥把自家的四儿子领了过来,说是愿意过继给徐阶。徐阶冷眼看着那佯装做乖觉淡然的少年,眼睛里的欲望

色彩浓重得低下头都压不住,他忍不住冷笑,只道:“我若要过继,自然要挑年纪小的,不记事的,日后才会跟我亲。再

者,要没有了父母的,否则这过继了,却还有另一对父母,日后心里还指不定向着谁呢。二哥的儿子,我消受不起。”

二哥的脸色忽而泛白忽而泛红,徐阶看着他的模样,想着他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忍不住破口大骂了。哪知在他面前,这个二

哥竟是这么好涵养,最终唾面自干,竟是仍旧点头哈腰地笑着带着那少年走了。这倒是让徐阶称奇了一回。

后来徐阶在街角酒楼上听到旁边隔间里一个隐隐有些熟悉的声音,正编排着他在京城的事,什么兔子,相公,失宠之类的

,说的不堪入耳。身边跟着的从京城带来的小厮都有些怒了,要过去寻事,徐阶却是拦下了。他倒是听出来了,那个声音

是谁的。

既是说了要从族中过继个孩子,又拒绝了两个兄长,徐家其他的亲戚就都觉得机会来了。个个像吃了狗喜欢似的,挤破了

头也要凑到徐阶面前,说说自己家的孩子有多么好,一时间徐阶竟觉得,自己像是面对着一群准备贩儿卖女的人。

为了和权势攀上,真是连自己的骨肉都可以不要了。徐阶冷眼看着面前走了一拨又来一拨的人,个个都是满脸通红口沫横

飞,把自家儿子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又说是多么多么喜爱这个孩子,多么多么舍不得。不是因为孩子不好,也不是不爱孩

子,只是因为知道徐阁老要过继个孩子,才送过来的。真是如同朱厚熜曾经告诉过他的一句话: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一连几日,徐阶都被堵在住处,实在是心里烦到不能再烦。他对于整个松江徐家,都失望了。原来在县城里,还不曾去京

城赶考时,还不曾中进士做了探花时,他也曾觉得,徐家虽说经营商贾,但是也是仁义诗书传家的儒商,不乏有骨气有才

干的青年,也不乏德馨望众的耄老。而今却是觉得,整个徐家,都从骨子里烂了……

他竟是有种难以抑制的,想要远离这些人,想要从此再也不用见到这些人,想要永远的远离松江徐家的感觉。他为这群人

羞耻,他为自己出身于这样一个家庭而感到羞耻,他为自己,竟然有这这样一群亲人,竟然几十年都挂着松江徐家出身而

感到羞耻……

有了这样的想法,徐阶真是不由得开始想,如何才能脱离这群人。他们毕竟是姓徐的,而他毕竟是属于这个徐家族群。徐

阶看着北边的天空,想着自己分宗的可能。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躺在院子里墙根的小宝。

朱厚熜听他讲到这里,忍不住又摸了摸徐阶的头发。这一路虽然时日不长,但是徐阶心里的难受他是清楚的。毕竟自己的

家人,在自己面前露出的那么丑恶的一面,这才是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最让人痛苦难堪的。

或许幸好是这时徐阶遇到了小宝吧?这个孩子,从他刚刚的样子看,倒真的是个纯净的孩子。才两三岁的孩子,或许就是

一个大家族当中,仅剩的纯净了。

只是徐阶却摇了摇头,道:“那时我看到那孩子,只觉得心里愤怒。不过小小的一个孩子,也被父母弄过来,是想要先笼

络住我,还是想要讹诈我?你不知那时小宝的样子,真的是遍体鳞伤。虽说破皮流血的地方不多,可是那满身青紫,实在

是……

“我看他懵懂的样子,就知道这孩子必然不是自己跑到我园子里的。我住着的那院子,原是大哥家里的绣院,在大哥宅子

的最里面;那院墙一丈来高,也没有豁口或是墙洞,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能自己跑过来?必是父母把他送过来的!

“那一身的青紫,后来我看过,竟多是摔的。我从京里带去的长随看了,说是孩子是被用长带子吊着,从院墙那边丢过来

的。这么小的孩子,做父母的也忍心这么就把孩子丢了过来,也实在是够狠!”

只是后来徐阶才知道,这孩子的母亲,早就过世,他父亲又是个软弱的性子,被嫡妻拿捏住了,老婆说什么他也不敢说个

“不”字。于是这么个小孩子,就被从高高的院墙上面丢了过来,落在了徐阶的院墙脚。

让长随给孩子看了,他自己也诊了诊脉。一边叫人去煎药,另一边令人去找这孩子的父母,徐阶却是不忍心将小孩立即送

出去,就此不管,还是把他留了下来。看着那孩子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心道怪不得当时那孩子一动不动的。他心里

因为孩子父母而连带着对小孩产生的厌恶也淡了,隐约也有些怜惜这个被爹娘抛弃的孩子。

再怎么着,作孽的都是大人,受罪的却是这么个小孩。其他人家的孩子,兴许也有自己贪慕富贵,想要跟着徐阶去京城享

福的念想,只是这个孩子,他才两岁多,能有什么想法?必定是被父母强迫的,总不是他自己出的点子。

这样被爹娘从墙头丢过来,也就等于是被父母抛弃了。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这么高的院墙,孩子摔不死也得像现在这样,

躺在床上伤筋动骨。这孩子还算是幸运的,只是擦伤了,又磕到了头,还没有断骨头。要是真的运气不好,这会儿徐阶就

得给他收尸了。

徐阶看着那孩子,又叹了一回,这时去探察消息的长随也回来了,跟徐阶说了说孩子家中的情况,父亲贪鄙怯懦,母亲早

死,嫡母又是那样不堪的一个人,徐阶心里有些犹豫,要不要救这孩子一命——若是他不管这个孩子,日后他必定是只有

死路一条。

正犹豫间,徐阶却见那孩子带着些擦伤的小脸竟然很是眼熟。像徐阶自己,自然是应当的,他们原就是有血脉相连的;可

是怎么就能这么凑巧,不像徐阶的地方,竟然都像那个远在京城的人……

第一百四十七章:麻烦家事

偶然间的一瞥,倒是让人心悸。徐阶忍不住凑上前去,仔细地端详这孩子的相貌。这一看,徐阶打从心里激动起来。这孩

子,在这一刻,在徐阶眼中,简直就是从天上掉下来——不,他就是打从天上掉下来的——他徐阶和朱厚熜的孩子。

方才只看见孩子脸上抹着擦伤的膏药,不曾注意到他的相貌。这会儿看清了长相,徐阶才觉得,这孩子真是眉目清秀,宛

如仙童一般。相貌上有六分是像他,另外的四分却是像朱厚熜,这可真是天生的就该是他徐阶的孩子!

徐阶顿时在心里下定了决心,这孩子他就准备要了。虽说这孩子的父母指定是有所计量的,但是既然他们能狠下心来把孩

子扔了,那么他拣去了这个孩子,孩子也就不再跟那对狠心的父母有瓜葛了。再者,这孩子毕竟年幼,养在身边几年,想

必也不会记得幼时的事情。

不几日徐阶便把过继的事情办妥了,只是辈分不对,那孩子的父亲原是徐阶的子侄辈,把孩子丢进来,估计是想着借此跟

徐阶搭上关系。从少少的几次对话,那孩子的父亲竟是一副一心想要认徐阶做父亲的无耻模样。

见着这样的人,徐阶心里实在是腻歪恶心,也不愿跟他多说,每每躲不过时,只敷衍几句,那人也不敢说徐阶怠慢了他。

宗族里倒是想要干涉徐阶的事情,说什么辈分不合适,孩子年纪小之类的,只是想搪塞过去,让徐阶最终还是过继了那个

他们挑出来的孩子。徐阶越发地觉得不耐烦,这些个宗老们,真是让他厌烦之至。当年他孤身一人离开徐家,半分家产都

不曾带走,那时他们怎么不站出来管管他的事?如今他终于出头了,倒一个个跑出来装大辈,还想管束住他?

徐阶性子里本来就有一股桀骜,不是那么容易就听人教训的。便是朱厚熜说什么,他还要缠磨狡辩一通,更不要说这些对

他来说等同于无关的人,他就更加不耐烦理会他们。

也不管那些宗老们再说什么,徐阶只管跟那孩子的父亲说定了,这个娃儿今后就跟着他了。孩子的父亲自然是一心欢喜,

忙不迭地答应了。只是商定好了过继的条件之后,徐阶又特意让县衙里给做了个见证,写好了文书,说明这孩子今后便与

他原本的父母再不相干了。

孩子原先并没有名字,只是丢在一个老妈妈那里养着,平素想呼唤小猫小狗似的,用象声词叫他。徐阶想了想,随了朱厚

熜家里的几个儿子,宝宝二宝三宝,于是这个就叫小宝吧。

这边已然商定好了,文书都写得妥当,宗族里才算是知道了消息,那些宗老们哪能愿意,于是整个宗族都是一场轩然大波

骤然起来。族长原是徐阶父亲的叔父,仗着是徐阶的长辈,平素徐阶又对他恭敬,拿出了家法就要处置徐阶。

看着那满脸严正模样的老人,徐阶只觉得好笑。若说严正,这世界上他最讨厌的,怕就是严正的人了。只是这位族长只是

表面的规矩,伪君子一个罢了,倒还没有惹来徐阶的迁怒——要知道大明嘉靖朝,最为严正的人可就是夏言了。

族长那脸上的神情,徐阶这样见识过真正的端方君子的,自然知道那不过是表面功夫,前几日他才回来的时候,只不知是

谁不顾身份的到县城外面去迎。若是真是注重家法的,怎么会这么下身份?这会儿倒又拽起来了,当是他徐阶怕了他不成

当下徐阶只想不管好看不好看,直接说了要分宗的事情,从此就不再是松江徐家的人了。只是他还没开口,身边的护卫便

大声呵斥起来。他们原本是朱厚熜派到徐阶身边的,这才是真正的话本评书里的御前侍卫,锦衣卫神枢营红盔将军出身,

都是带着官衔的,出京前朱厚熜好生交待了他们要保护好徐阶,如今哪能看着这些人对徐阶不恭敬?

如此一来,族长的脸上顿时无光,两下冲突起来,倒像是徐阶故意给族长办难看似的,锦衣卫们个个身手不凡,把徐家的

家祠闹腾得一片混乱。

徐阶自然也不想见到这样情形,他倒是想要好聚好散,连忙约束身边侍从,只是这时已然得罪了族长了。

那族长也是被惊骇得半天说不出话,好容易锦衣卫收敛了腿脚,重新站到了徐阶身后,族长已经吓得浑身哆嗦,只能被家

里人抬回去休养。好生休养了几日,徐阶又专程去赔了礼,那族长才好似终于唤回了被锦衣卫们吓走的魂。

谁知有些人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徐阶看着面前的老头,不由得想起朱厚熜曾经形容杨廷和用的一句话:给点阳光就

灿烂。徐阶觉得,那句话说杨廷和是过分了,可是用来说这位族长大人,倒是一点都不委屈了他。

这种人,就是给他三分颜色,他就能开起来染坊了。徐阶听着那老东西喷着吐沫,说的义正严词,竟是要让他处置了那几

个在家祠动手的锦衣卫。

徐阶真是不知这老东西哪里来的自信,锦衣卫最低也都是正六品官职,这几人更是正五品的官身。莫说这几个人不过是朱

厚熜借他用用,即便是他就是锦衣卫的主官,也不是轻易就能处置了这几人的。他徐阶如今才正二品的尚书,这族长还真

以为天下都是他徐家的了?

于是徐阶含糊其辞,没有应声。他的太极推手算是打得极好的,只是那老头难缠。末了竟是冷言讽刺徐阶管不得事,连为

族里老人出气都做不到,不配做徐家的人。

顿时,徐阶真是气笑了,他还正不想当这所谓徐家人呢。于是徐阶也立即便站了起来,向着那老人一揖,便道:“如此,

徐阶正好有一事与族老相商。徐阶想要迁家母陵寝北上去京城,望族老准许。”

“一说迁陵,自然大家都明白意思,那老东西立即就变了脸色。不过他哪里能缠磨过我?最终还是让我如愿了……”徐阶

说得快意,最终却还是长叹一声。

朱厚熜自然知道他心里的辛苦,只是这人一贯习惯逞强,平日里装腔作势的装可怜倒不觉得丢人,只是真的遇到了事,他

却总是一个人担着的。不由心里发软发热,两个身子偎依得更近了些,却听徐阶在耳边道:“幸而有你……我在那边时…

…”

这算是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徐阶随即便不再提。松江的事情,于他并不愉快,说是奔丧,其实也只有第一日上在父亲正

房的灵前跪了一跪,换了一身白色孝衣而已。当初徐阶长兄让徐阶孤身离家,去县城读书,也是有这位嫡母的功劳在里面

的。当初她曾在族里众人面前说徐阶并不是她家的孩子,他们一家子的恩怨,众人也都借此知道得清楚。她对徐阶不仁,

如今徐阶还能回来奔丧,已然是以德报怨了,又是人人都想巴结徐阶的,遇到了这事自然都是说死了的那个的不是,哪还

有不开眼的,敢说徐阶什么闲话。

后来徐阶拿出了朱厚熜事先给他的诏书,让原先就安排在县城里等着的另一拨侍卫们过来宣读,不管是家里事情了了没有

,圣旨宣徐阶入京,又说了是夺情,自然没有人能撕搋什么,只得看着他去了。临行前徐阶是当着众人的面,说从此跟松

江徐家不是一支,算是把自己从这一家子的混乱当中剥离出去了,只是留下一群送行的人在后面目瞪口呆。

他自己说得眉飞色舞,对自己的行为是一点都不掩饰的得意,朱厚熜却觉得这人有些过于张扬了。今日只觉得出了一口气

,畅快了,但是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戚,能多几个亲人,总比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世上的好。就比如他自己,若是能像载

城似的,有个兄弟帮衬着,或是能有个姊妹让他操心,生活中总会有更多的温情的。

徐阶却冷笑:“沉沉你这就又忽略了,当初还是你自己跟我说,天家无亲情。若是你真有个兄弟,照你这种绵软的性子,

是要吃亏的。你不要说你待他好,这人都是欲壑难填,你待他越好,他反倒是越加的不知足,总要有一天,连带着你都整

个吞下肚,他反倒还会嫌你的肉腥气呢,哪里会知道感恩?哪里又会觉得应当回报你,同样对你好?”

朱厚熜知道他这是因为他自己的经历,对于亲情感到失望,才会这么说,当下也不同他辩,只是加倍小意温柔,好抚慰他

徐阶自然是知道这时候该讨便宜,自行得了许多好处,暗地里高兴。

既然已经从松江的那一支迁出来了,自然就要在户部重新登记。徐阶又花了不少时间专门跑去弄户籍的事,直接将户籍地

该做了京师,当晚他就在上书房拿朱厚熜最好的纸笔写了一份新的家谱,他自己位列第一个,正是始迁祖。

因为他家小宝身份上是他的孙子,徐阶好生被方绪嘲笑了一通。不曾有儿子便有了孙子,倒真是稀奇了。徐阶终于在斗嘴

上面败给了方绪一回,却也不着恼,笑过了便罢了。

小宝算来也是虚岁三岁了,按照朱厚熜家里的规矩,该有个大名,徐阶和朱厚熜两个人在书房里忙活了半晌,彼此都对对

方起的名字感到不满,最终决定翻字典。

将杨慎编纂的《中华汉语词典》最珍贵的那一本手抄版拿了出来,朱厚熜翻了一个字,徐阶翻了一个字,最终得到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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