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者(生子)中——晨樱
晨樱  发于:2012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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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浩伟也不拦他,还是坐在那儿抽烟,只是在他套上风衣之后,问了一句。

“怎么样,要试试和我从头开始么?”

季涵愣了一下,祁浩伟好像只是提了个随便的建议一样,没再想他是否是真心实意,季涵还是很认真的回了他,“我们之间,是时候结束了。”

转身离开,季涵从来没在祁浩伟面前走得这么决绝。

是啊,结束了,或许你是真的想要回头了,可是我已经不在你来时的路上了。我也要去找我的幸福,不能再像你一样,那么笃定回头一定有岸。等待有多苦,望着一个人的背影有多伤,我都知道,所以,不再执着于你,也不再让另一个人等待。

轿车急速驶出,掀起滔天水波,又迅速融进连天的雨帘中。

我错了,但不会一错再错……

39、错过

冒雨冲进泥泞不堪的小巷,季涵凭着记忆中刚才从手机上看到的地址门牌寻找着方旻和外婆居住的小屋。

雨水顺着笔挺的风衣滑落,季涵站在一片施工工地前,心里说不出是失望还是绝望……

之前总以为他是在怄气,明事理的他一定会打电话或是回来,现在听着电话那头提示号码不存在的公式化女声,季涵止不住的心慌。

怎么办,真的是哪里都找不到……

从怀里掏出手机,丝毫没想过这高科技产物或许并不防水,季涵手指频点,翻出刘愈发给自己的那条短信。

地址没错,可是房子已经不在了。季涵快速的搜索着脑中的记忆,隐约中想起一年前有宣传过城东旧房改造,那时候怎么没想过这地方会拆迁呢……

房子的产权也不在他手上,他到底能搬到哪里去呢?

站在冬季难得的暴雨中,季涵自虐的想要以这种方式强迫自己迅速想出方旻可能的去向。可是如果真的不知道,这样逼迫,又会有答案么?

季涵正沉浸在自责的情绪中无法自拔,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陌生的号码让他一下子想到是方旻打来的可能性,快速接起来送到脸旁。

“喂?方——”

“季涵,一个说是方旻朋友的人过来取他的东西,刚出门。”

虽然不是期待中的声音,可耳朵一接收到“方旻”两个字,他的头脑马上就像被电击一样清醒过来。管他消息是好是坏,季涵跑回车旁,钻进去就开了出去。

当他浑身湿淋淋的推开自家大门的时候,正巧看到丁宁背着登山包要出门,那人看到季涵的狼狈相,吃了不小的一惊。

“你这是……掉进沟里了?”

“方旻呢?他回来过了?”

“诶,你别把水弄我身上!他没来!”丁宁躲开季涵要扯住自己的手,把背上的大包卸了下来,随手扯了毛巾递过来,“得得得,您先擦擦吧,看你这形象,你这满身直滴水的,一会儿屋子里的地毯都被你祸害了!”

接过毛巾胡乱的在身上蹭,季涵继续追问,“你刚才在电话里说的,他来取什么东西?”

“不是他,是他一个朋友,戴副无框眼睛,挺斯文的,上楼拿了个大包就走了。诶,你这!就是你自己家也注意点吧,钟点工阿姨也不容易!”

把丁宁的聒噪甩在身后,季涵蹬蹬蹬的跑上楼。

卧室里除了多了祁浩伟的东西,倒没别的变化。季涵又跑到客房,拉开大立柜,那里那个消失了踪影的破旧旅行袋算是印证了丁宁的话。

他就这么,走了?找朋友来取走自己的包裹,就走了?

季涵觉得这样的现实太不真实,像个玩笑。明明这屋子里还残留着他太多的痕迹,洗衣机的位置是他换得,因为原来那个不方便排水,衣架上还有他晾上去的衣服,因为之前一直都是阴天,桌上还有他的罐头瓶水杯,因为他说要废物利用,这么多东西他都没带走,怎么能算是离开了呢?

“对了,他那个朋友还说要我把这个交给你,一个信封,里面还沉甸甸的。”

丁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上来,把一个信封递给发呆中的季涵。

季涵接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淋了雨的关系,手指有些发颤。把里面鼓鼓的东西掏出来,是家里整套的钥匙,再抽出里面的纸质文件,是当年自己和方旻在中介公司补办的后续二年的合同。手一抖,有东西从信封里滑出来,掉在地上。

捡起来一看,两张银行卡,一张工资卡,一张日常开销信用卡。

这个样子,是真的要结束所有关系了?

那感情呢?退还几样东西,就能连几年间培养起来的感情都统统归零了?

“你去冲个澡吧,这大冬天的还跑去淋雨,你身上裹了铜墙铁壁么?”

湿漉漉又冷冰冰的衣服黏在身上,感觉很不舒服,但是全然赶不上心里的别扭和憋屈。现在的状况是不是,虽然自己意识到错了,却还是晚了?

大脑一片混沌中被人推进浴室,暖暖的水流打下来,让被冷雨冰到麻木的大脑又缓慢转动起来。褪去湿衣服,站在莲蓬头下面,经受着净水的冲洗,太阳穴突突的胀痛,季涵眼前出现那天法院阶下的场景。方旻落寞转身,留下一句“走了”,然后,真的走了……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自己是不是会伸手拦下他?

不行,不能放弃,儿子,方旻,都要找回来!

关掉水龙头,拿起丁宁放在洗手台上的干净衣服,季涵把衣服展开,才发现是那件假冒的耐克卫衣,这也是方旻漏下的。

穿好衣服走出去,丁宁还没走,就坐在客厅沙发上,好像是在等着他出来一样。

“那小家伙走了?”

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季涵也走过去,在单人沙发上坐下。

“是因为浩伟回来了?还是因为我给你的那些调查资料?”丁宁似乎也没打算听到季涵的回答,自说自话似的说了下去,“这孩子还真是……”

丁宁把茶几上的热水推到季涵面前,看了看他的脸色,又继续说,“他和十几岁的时候没什么变化,感觉很小很天真,可是小小年纪经了不少事,心里大概是有苦说不出。他挺懂事的……你不觉得他长得像谁么?”

季涵抬眼瞟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眸,心想,他不会要把他的身世再讲一遍吧。

“他长得很像浩伟的妈妈,这可能就是浩伟一眼就看上他的原因吧。呵呵,别吃惊,浩伟恋母,但是他自己不知道,可是我们几个看一眼方旻那小家伙,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们家的事,浩伟应该和你讲了吧。挺乱的!那时候方旻才刚进幼师,傻小子和朋友偷摸进我们学校琴房,祁浩伟见了一次就迷上了。他的追求可是把人家小子吓坏了,有一次在学校礼堂,我就喊了声‘祁浩伟’,他就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夹起琴谱就跑了,比叫管理员还灵。”

“为什么,和我讲这些?”

“呵呵,觉得缘分很奇妙。”丁宁站起身,提起登山包甩到后背上,“我还记得你和浩伟的结婚典礼上,你被我问到初遇的时候讲的故事。好啦,故事讲完了,我算是弥补下给你们添的麻烦,至于你们两个,就看你的了!”

大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在空荡的屋子里激起一阵弱弱的回响。

方旻果真是离开了,一切联络方式都没留下,只余下几件杂物没收拾走。

找孩子,找方旻,成了季涵生活的两个重心,同时他也渐渐学着一个人生活。

临近春节的时候,季涵收到了祁浩伟签名的离婚协议书,又找到了新的合伙人办了新公司,终于要结束和祁浩伟的纠结,开始新的生活了。

收拾好东西从千盛总部离开的时候,刘愈递上一串钥匙。季涵才想起,最近太混乱,竟然都把这件事忘记了。

接过沉甸甸的钥匙,季涵走进了电梯,从顶层到底层,不过几十秒的时间,从今天开始,自己的人生也要经历从上跌落的过程,学着适应吧。

开着小车向城市的另一头驶去,在一片商住小区中,季涵停下来,提出几个箱子,上了一栋再平凡不过的住宅楼。

用那串钥匙打开门,季涵踏进了自己的新家。

把箱子撂下,季涵开始环视这间不足100平米的两居室小屋。在自己规划的未来中,这里本该住着三口之家。温馨简约的设计,每一处,都是自己用了心的。一直没告诉方旻,就是想有这么一天,自己彻底脱离祁家,能光明正大毫无愧疚的告诉他,我们一起,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只可惜,晚了……

叹了口气,季涵开始收拾屋子,搬来的东西并不多,除了自己的衣服用具,就是扬扬的东西了。季涵花了一整天,才终于把东西都规整齐了。

在房间里走走,不自觉的,就走进了儿童房。房间本是素净的色调,填进各式各样的玩具以后,一下子就充满了童趣,如果扬扬看到了,一定很开心,然后挂在自己脖子上,一遍遍的叫自己“大大”……

季涵走到床边,拉开床头柜,取出一个硬皮本。封面是可爱的企鹅一家,扬扬说那上面是小企鹅扬扬,带领结的企鹅大大还有穿围裙的企鹅爸爸。这里面,是后来被转移过来的扬扬的成长记录册。

从扬扬的第一张超声波照片起,到他住院前一家人到公园玩的留念。每一张照片旁边,都有两位父亲给小家伙的寄语,很流畅的字体,因为是方旻想好,季涵誊写上去的。

看着自己的大肚照,季涵有些恍惚,那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个时侯,大概是自己和孩子最亲近的时候了,那以后,就是方旻在贴身照顾扬扬了,自己倒是疏忽了很多。

现在想想,扬扬是他带大的,孩子丢了,他怎么能不难过,怎么能不心疼?为了背自己这个醉鬼回家,他狠狠心把孩子托给护士,却没想到就是一点点疏忽就让孩子没了踪影。

他的自责,他的痛苦,自己从来都没安慰过。因为自己只顾着自己着急,顾着自己伤心,哪里还想得到,最最伤心的人,该是他。

一张张照片翻过去,可爱的小儿子一天天在成长,越来越讨人喜欢,可天天照顾他的人,却只留下了一个模糊的影像。

那是一张剪报,像素低得可怜,只看得出是并肩而行的三口人,剪报下面,有彩笔写的“全家福”三个字。那个时侯的他们,真的是幸福的一家人。

图片上被挖了一个大洞,季涵看了好久,才想起来,那个地方正是标题挡住的部分,那旁边曾经有三个醒目的黄字,“第三者”。

他是介意的,一直都很介意,自己却忽略了他的感受。

从不和他多说,更不会给他解释,就放任着他的自信一点点磨没,再鼓不起勇气像当初一样,对自己说,“我看得出你喜欢我”……

明知道后悔没用,却还是止不住后悔。

想对你说,我喜欢你,却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40、重逢

不论你如何努力,错过的时间,是你永远都追不回的。

不要寄希望于有谁会一直在你身后等着你回头,因为没有人有义务容忍你一错再错。

爱,不是经不起时间的考验,而是耐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忽略和误解,不是谁都有毅力坚持一件几乎永远看不到希望的事。

当季涵真正理解方旻那句“爱情有没有先来后到”的意义的时候,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了。那时候他已经一个人生活了很久,但却一直无法习惯。就好像尝过了加了奶精的咖啡,就很难习惯特浓的黑咖啡一样。

一个人的生活,比想象中还要寂寞,不是缺少倾诉对象,而是再没有那种充实感,被人挂念,有人陪伴,被人相信……

爱情,大概是没有先来后到的吧,只是我醒悟的太晚,错过了你给我的那么多个机会。

季涵依然是执着的,只是同痴恋祁浩伟的那十年不同,这回,是真的曾经看到了幸福的影子,所以,更坚定。

新生活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变数,会疲惫,更会彷徨,但走出这一步,即使看不到追回爱情的希望,季涵也打定了主意,不后悔……

******

“嗯,嗯。不吃学校门口的烤肠,不买学校门口的卡片,不在学校门口和男同学打闹……爸爸你就放心吧~我比爹地听话多了~呵呵,我没有没大没小!爹爹就是不听话!”小女孩扯着胸前的红领巾,好像电话那头的人看得到一样,嘟起嘴巴来抱怨,“昨天我都乖乖让爸爸剪指甲了,爹爹就不听话没让爸爸剪!还有我昨天都没有剩饭,爹爹碗里还有好多好多,爸爸给夹的菜也没有吃!我没乱说……烦人!嗯,知道了……我会乖乖听季伯伯的话,好好上课……那爸爸晚上要给我卖草莓布丁~嗯,嗯,爸爸再见~”

小女孩熟练的合上自己的手机,仰起头把手机递过来,“季伯伯,我打完了,谢谢你。”

季涵温和的笑笑,接过手机,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是伯伯了……该说岁月不饶人么,转眼间也已经是三十好几的人了。这称呼倒也没错,这小姑娘虽然比扬扬还大一岁,可作为孩子爸爸的自己的合伙人倒比自己还小两岁。

想想,离开千盛,建立尚品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五年了,很多东西不知不觉间改变了,却说不出差在何处。

季涵伸出手,牵起小朋友的手,“雯雯,我们上车吧。”

银灰色的马6平稳的行驶在城市间,车里是欢快的儿歌,季涵不时扭头看看副驾驶坐上不识闲的小姑娘。七八岁的小孩子,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龄。父亲一个是设计师,一个是电视台主播,对孩子的教育也颇为开放,小女孩开朗大方的性格很招人喜欢。

“伯伯,伯伯,你看河那边的摩天轮!我爸爸带我坐过那个,在上面可以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小女孩手指抵在窗玻璃上,指向千盛的那座老式摩天轮,带笑的脸颊上有两个很可爱的小酒窝。

“是么?伯伯还没有上去过呢。给伯伯讲讲,在上面可以看到什么?”

“嗯……可以看到国贸大厦,可以看到我的学校……嗯,还有爹地的电视台……”

揪揪自己的小辫子,小姑娘歪着头很认真的想着,稚嫩的脸庞粉嫩粉嫩的。

季涵只是看了一眼,就扭过头,把目光投向了前方的车流。

这样的画面,总会让他想起自己的小儿子。他的扬扬,不知道在哪里的孩子,现在应该也是这个年纪了。或许也是系着红领巾,背着卡通书包,对着学校门口小推车上的小吃流口水,或是和小朋友打打闹闹一起玩乐……

五年来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寻找,线索也不是没有,可一次次燃起希望,又一次次更加失望。

季涵常常会到给儿子准备的那间小屋里,坐在小床上,翻看那本相册。那种感觉,就好像扬扬还是刚刚学会走路不久,扑进方旻怀里就不愿出来,然后方旻只是抱着他到楼下买糖果去了,等等,应该就会回来了。

“伯伯,伯伯,前面那里就不能进去了,要走进去的。”

小女孩的提醒让季涵回神,他嗯了一声,照着下午张楠的说法找了地方停车,拉着小姑娘走进了市场。

正是下午五点多钟,市场里多是领着孩子的主妇和老人,人声嘈杂,牵紧小姑娘的手,季涵尝试着带着孩子快些穿出繁杂的市场。

终于走进一条狭窄但却少人的小巷,季涵问着身边的小女孩。

“雯雯,你的老师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看起来挺乱的。”

“因为老师家在这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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