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涵没再开口，就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忽然，他感觉自己的脖颈后有一滴水淌下来，然后顺着自己的肩膀流过胸膛。

“嗳，你哭了？”

过了几秒，身后终于传来方旻有些闷闷的声音。

“怎么可能，明明是下雨了！”

55、暴雨

“怎么可能，明明是下雨了！”

季涵在心里默默笑他嘴硬不承认，却没想到不大会儿天上果真掉下雨滴来。

“还真的下雨了？”季涵抬头看看漆黑一片的天空，却看不出有积云。

海边的天气说变就变，前一秒晴空万里，下一秒就能大雨倾盆，零落滴下的大颗雨滴很快便演变成一场瓢泼大雨。

害怕孩子被雨淋到，季涵只能先放下方旻，用外套裹住早早把他抱在怀里，带着方旻迅速的往海堤上跑。路边找不到什么很便于避雨的地方，而且大人孩子身上都湿透了，还是早些回宾馆换换衣服为好，于是他们还是冒雨冲出了暂时停留的屋檐下。

季涵顾及着方旻脚上的伤口，怕跑太快地滑他会摔倒，所以一直压着步子。大雨使得大街上一片雾蒙蒙的，行人大都是裹着雨衣快速走过，路上拦辆车都不容易。走出好远，他们也没拦到辆出租车，季涵猜大概是因为他们浑身都滴着水，司机怕把车里弄湿的缘故。

没办法，只好步行会宾馆了。幸好他们刚才选了离宾馆不大远的海滩，走一会儿也就该到了。

两人在雨中急行，季涵时刻担心着方旻，生怕他跌跤。

雨中的海滨城市，每一阵风都带来浓重的寒意，雨中人禁不住寒战连连，可雨势不止，却越下越大，雨帘一道密过一道。

走进宾馆大堂的时候，连被季涵裹在衣服里的早早也都成了落汤鸡，浑身上下哪里还有干的地方。

还没进电梯，早早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方旻怕孩子着凉会引起感冒发烧，跛着脚也要咬着牙快步走，季涵也只有快速跟上的份儿了。

打开房间门，方旻迅速的把早早身上的湿衣服给扒了下来，又把小家伙用干浴巾裹起来。然后冲进浴室里把浴缸仔细擦洗干净，这才放了满满一缸热水。

小家伙大概是第一次淋雨，浑身湿答答的还咯咯直笑。

方旻清洗浴缸的当儿，季涵把湿衣服脱下随便捡了件干的换上，看到早早把浴巾扯开，连忙走过去把他裹严实。没想到小家伙竟然把这当成了游戏，季涵刚刚把浴巾捂上，他就给弄散了，再等着季涵给他包上。

季涵看着把这种游戏玩得不亦乐乎的儿子，实在有些哭笑不得。彻底断了他乱动的可能，他又不乐意，非要继续玩。季涵可真怕这一扇一扇的会让他着凉，只能祈祷方旻那边赶快收拾停当。

方旻好像听到他的心声一样，走出来把早早抱了起来，放到了盛满温水的浴缸里。

给小孩子洗澡真是件体力活，尤其是给刚刚玩疯了的小家伙。方旻一边给他洗头发，他一边往方旻身上泼水。等到方旻给他洗身子的时候，他又玩起了水面上漂浮的泡沫。季涵在一旁看着往不停乱动的早早身上涂沐浴液的方旻，打心底佩服他，并且深深怀疑这样的事情自己学都学不会。

好不容易洗完了澡，方旻拿了条干浴巾把洗得白白净净的早早包裹起来，抱到了床上换好衣服塞进被窝里。接着他又从包里翻出板蓝根冲剂，冲调好了让早早喝。和不情不愿的小家伙讲了半天条件，早早才一口一口把一大杯热热的板蓝根都喝掉了。

终于让早早在被窝里躺好了，季涵看看方旻，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他还穿着湿衣服。

“方旻，快去洗个澡，换换衣服，你这样该着凉了。”

“你先去洗，我看着早早，等会儿洗。”方旻头也不回的拒绝。

“那也先把湿衣服换了再说。”

“没事，你快去洗，就一会儿的事儿。”

季涵见他一双眼就定在了早早身上，只好把浴巾给他披上，自己进了浴室迅速的冲了个澡就出来了。等他出来的时候，早早已经睡着了，累了一天，他这两天都睡得很香。

“方旻，你去洗，我看着早早。”季涵看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甩到一边的浴巾，蹙了下眉头。

没想到方旻突然站起来，走到旅行包旁边掏了几件早早的衣服出来，动作很急。

季涵看的不明所以，连忙问他，“方旻，怎么了？”

“早早发烧了，我要带他去医院。”方旻说着就要把早早抱起来穿衣服。

听方旻这么一说，季涵也担心起来，连忙伸手去探早早的额头摸了摸，又把手背贴在自己额头上。比较了好几次，季涵还是觉得温度差不多，连忙拉住方旻。

“没有吧，我不觉得早早额头发热啊，这身上也没有。”

“没有？不会啊，很烫很烫的。”方旻把手覆上早早额头，小家伙却蹙眉往后缩了缩。

儿子的小动作引出季涵的另一种想法，他猛地捉住方旻的手，掌心里冰凉的温度让他心里一惊。

“不是儿子的事，是你，方旻，你看看你的手冰成什么样子了。”看着方旻迷茫的眼神，季涵都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了，“快去洗个澡，嗯？孩子我看着，你看他睡得这么香，没事的。”

方旻瞅着他看了半天，突然甩开他握住自己的手，又把视线转回床上睡着的早早身上。

季涵很无奈，要使用蛮力把他拉起来，又怕惹他生气，只好继续劝他，“方旻，你要照顾儿子也要先照顾好自己才行，你把自己弄病了，怎么照顾儿子？”

方旻无动于衷，只留个侧脸给季涵。

浸透雨水的T恤衫紧紧黏在他的身上，裹着他细瘦到只剩皮包骨的胳膊，勾勒出他一根根肋骨的纹路。

季涵叹了口气，站起身走进浴室，把刚刚给早早洗澡的水放掉，重新接了一缸热水，之后走回床边。

“走，洗澡去。”这回，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季涵一把把他抱了起来。

“啊！你干什么！”身子突然腾空，方旻吓得双手紧紧拽着季涵的衣襟。

“送你去洗澡。”

“放我下来，你这是干什么！孩子，孩子，早早还在睡觉呢！”方旻想挣扎，又怕他把自己丢下去，矛盾的不行。

“怕吵醒孩子就别吵。”

虽然这进季涵的脾气软化了不少，开始重新追求方旻以后又总是对他含着一份愧疚，可当他说话开始简化的时候，说明他的火气已经上来了。

孩子很重要没错，可他也不能赞同方旻这种不管不顾一心全扑在孩子身上的做法。

自己都照顾不好，谈什么照顾别人！

季涵把穿着衣服的方旻直接放进浴缸里，这才伸手扯掉了他身上的T恤，方旻不停挣扎，四肢拍打着水面，溅起很大的水花。

“喂，季涵，停下，你干什么！”

季涵又要去扯方旻的短裤，手却被方旻按住了。

“你，你别动，我自己洗！”

季涵收回手，搭在浴缸上，听了他的话，本该退出去，却是一动没动。

刚才一片混乱中，季涵的手摸到了一个不该摸的地方，然后他心底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炸开，欲火就直接冲上了脑……

方才的一阵争执，泼出来的水溅了季涵满身，他刚刚换上的衣服也湿了大半。可是水却并不能浇灭他身体内部的火，而方旻不停推拒的手又像强效助燃剂，季涵觉得自己体内那股邪火很快就要把自己燃着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突然倾过身子，用蛮力拨开方旻的手，把他下身的所有衣物都剥了个干净，然后又怎么除去了自己身上的衣物，挤进本就狭窄的浴缸里。

季涵也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急色，是因为禁欲太久，抑或是自己心底对于实在太过缓慢的进度积“怨”太深。总之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赤裸着身子和方旻交缠在一起了……

怀里的方旻浑身上下的触感都和记忆中的相去甚远，不再结实有力的臂膀，干瘦僵硬的腰肢。找不回从前的感觉，只从心底泛起一阵阵酸涩和疼痛。

方旻仍旧在反抗，但他的力气早就大不如前，季涵一手从他腋下穿过扣住他的肩，另一手怀住他不停扭动的腰肢。哗哗的水声敲打着季涵的耳膜，他拼命克制着自己，放缓步子，不要伤了方旻。可当他隐忍的做了诸多前戏，终于进入方旻的时候，怀抱里的人还是不可抑止的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痛呼。

方旻高高扬起头，脖颈上的筋都绷直了，被水打湿的头发粘在脸上，让原本小麦色的皮肤显得有些苍白。

“停，停下……季涵……”

季涵停滞了一下，却也不知道有没有等到他适应过来，还是继续做了下去。

等了这么久，既然都开始了，要他如何停止……

一下下的撞击，逼得方旻从最初的倔强抱臂，到后来的指甲抠进季涵后背里。季涵感觉得到方旻的变化，也知道这么多年的禁欲或许让这次欢爱几乎变成了他苦难。方旻疼，他也疼。只是他不想停下，不能停下。挺过最初的痛苦，之后就会有快乐了……

第一次，方旻疼得咬着牙……

第二次，方旻把头埋进季涵的颈窝里……

第三次，方旻慢慢把胸膛贴上了季涵的……

第四次……

季涵不知道他宣泄了多少次，头脑里有根神经紧绷着，告诉自己不要做了快感的俘虏。幸福是两个人的，要分享，才有意义，很久没有做过，再做下去，方旻会受不了。可一次刚刚结束，季涵就又止不住想再要他一次……

直到浴缸里余下的很少量的水也都凉透了，不知哪里吹来的凉风才让季涵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再低头看看，方旻已经累得昏睡过去。

季涵又打了热水，帮方旻清洗干净，抱着他回到床上。

终于能把他抱在怀里，季涵还记得从前他总是喜欢趴着睡，早上起来总是一根胳膊很没形象的横在自己身上。

紧了紧怀着他的手臂，季涵忽然有些后悔。这次，算不算是自己对他用了强……等他醒来，情况大概会变得更糟糕吧，可是怎么办呢，那个时候，自己说什么都停不下来……

季涵沉下身，把自己的脸颊贴在方旻的额头上，用小到大概只有他自己听得清的声音，叨念了好几遍……

“方旻，我是爱你的……爱你的……”

56、心疼

第二天天还未亮，季涵就从睡梦中幽幽转醒。没有立刻睁开眼睛，生怕小小的动作也会惊动那个已经逃跑过一次的人，过了好一阵，季涵才觉得昨夜那像梦一样的记忆真实了起来。不论是怀抱里的热度，还是隔着皮肤仍旧感觉得到的另一道心跳。都足以让季涵心安。

不是梦，那不是梦，昨夜，方旻的的确确是在自己怀里睡去的，而且踏踏实实的睡到了现在。

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双眼适应屋内光线后，季涵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瞅瞅趴在自己怀里沉睡的人。

昨天折腾得那么凶，也难怪他能一夜睡到天明，直到现在还躺在自己怀里呼呼大睡，平稳的呼吸扑上自己的脖颈，暖暖的。

虽然舍不得，但是季涵还是不得不起身。他不傻，当然知道一觉醒来第一眼就对上那个强要了自己的人，任谁脾气都不会好。虽然他们这也算是有一定感情基础的，但终究还不是你情我愿。

季涵必须为长久打算，毕竟他要的是和方旻的以后，而不是仅仅是一夜的尽情欢愉。

用尽量轻柔的动作把他放在床上，季涵又在方旻怀里塞了个枕头，让他保持着夜里半趴着的姿势，因为不用想也知道，昨天晚上自己的放纵肯定伤到了他那个私密的地方。

从床上爬起来，季涵还是心有不舍，在床边坐下，又看了他一阵。

当然，季涵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能让方旻接受的解释，至少是能让方旻的火气不那么旺盛，一怒之下再次把他推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否则季涵这么长时间的努力不仅全部付诸东流了，甚至会倒退到起点以后……

冲动很简单，但是借口却很难找。

季涵蹙着眉头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无奈的起身换了出门的衣服，看看床上睡着的一大一小，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在楼下餐厅订了三人份的清粥小菜，季涵又到大堂打听了药店的方向。

走在海滨小城的街道上，清晨的秋风凉爽而干净，昨夜的雨似乎并没有持续很久，路面上早已经没了雨水肆虐过的痕迹。

路上行人并不多，大多是晨练的老年人，季涵提着买到的酒精棉球和纱布绷带，大踏步朝宾馆的方向行进。

这次海滨之行能不能让自己和方旻的关系踏出关键性的一步，关键就要看早上方旻睁开眼之后的那段时间了。两人之间的障碍其实早就不是伍旭阳，而是上一次错过留下的惨痛记忆。

季涵有些好笑的发现，这么多年来对自己手上的每一个案子都力求完全掌控，却偏偏在自己的爱情上如此没有把握。

可没有把握又怎样呢？只要对自己爱他的心丝毫不存怀疑，哪怕跌跌撞撞，也要继续追下去。

没几步路便走回了宾馆，季涵在大门口深吸了几口气，头脑好像清醒了很多。

到餐厅取了订的餐，季涵迅速返回房间。他推门关门的动静很小，果然没有搅乱屋内安恬的酣睡氛围。

季涵并不急着把他们叫醒，而是在床尾坐下，轻轻撩开被子，十分小心的托起方旻的右脚。

晨光透过并不厚重的窗帘照进来，借着不甚明亮的光线，季涵看清了方旻脚上的那道伤口。明明昨天晚上还只是一道口子，只不过一个晚上，竟然就肿起来了。足有一指长的创口不像昨天晚上那样冒出血丝，却红红的凸了起来，甚至还有白色的液体渗出来，看得季涵很心疼。

想想昨天又是在雨地里飞奔，又是在浴缸里久泡，这会儿不发炎倒该奇怪才对。

用宽大的手掌握住他的脚背，季涵拿着酒精棉球的手有些抖，脚底上的伤会很疼，大概会吵醒方旻吧，可是看这伤口都发炎了，不处理也不行。季涵咬咬牙，抓紧了方旻的脚，把棉球覆上了那道伤口。

足底的刺痛让方旻立刻做出了反应，他的脚往回一缩，嘴里还发出了模糊不清的声音。

季涵连忙抬头往床头看，最后却发现他并没有醒来，刚才的抗拒好像只是身体对刺痛的本能反应。

季涵也知道很疼，但是手下却不能停顿，制住他的脚，尽量轻柔的细细擦过他的伤口，再拿药棉纱布用蹩脚的手法给他包扎上。其间方旻一直不停的踢动，嘴里也哼哼唧唧的，但当季涵处理好这些事情回到床头的时候，他仍然闭着眼睛。

睡梦中的方旻拧着眉头。季涵想，是累得紧了吧，所以连钻心的疼都没吵醒你。

季涵伸出手，撩开他额头上的碎发，摸了摸他的额头。

这……好烫？

季涵蹙着眉把手放在自己额头上试了试，反复了几次，季涵终于有了个想法，方旻发烧了。

昨天晚上方旻光顾着照顾早早，自己光顾着逞一时之快，两者叠加的结果就是，方旻自己倒下了……

季涵根本没有照顾人的经验，上次在医院那是有医生护士，他充其量就是搭把手，可一旦遇到这种生病受伤的情况，包扎伤口就是他的极限了，什么症状对应什么病症该吃什么药，他是一概答不上来。

多次对比两人额头的热度，又把手伸进被窝里感觉了一下方旻身上的温度，季涵甚至还捏了捏方旻冰冷的手，最后他下了定论，这肯定是发烧了。

勉强确认了方旻是发烧了，季涵就有点不知所措了。考虑了半天，他站起身拿起水壶，烧了一壶热水，又去翻昨天方旻找药的那个包，结果倒是找到两样治疗发热的药，再看看却发现都是儿童装。这个方旻，出门给儿子带东西带的齐全，那里想到自己会被折腾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