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会怎样招待我们呢。呵呵。”郑越泽无所谓的轻笑。
一行人在街市中熟悉了一下环境,买了些小东西,就打道回客栈了。
另郑越泽不解的是,韩予潇居然买了好些各式上等的花绳和翡翠的装饰珠子回去,看着没多少的东西却花了不少银两。
……这人脑子里到底装着几个性别啊?
他不理他,霸道的跟老板订了两间房间,一个较大的他和韩予潇住,另一件较少的单人间陈大人住。
陈大人这一路上其实一直在观察着这两个人,一路上没有互动什么的不说,连话都没几句,正让人难以想象之前宫里那些说他们关系多么多么好,多么多么知己的传言。
现在又非要一个房间居住,那不是自找没趣吗?
而韩予潇则是叫下人拿过自己的包袱,就径直走到郑越泽所定的房间去,并没有任何异议。
这个韩予潇看起来心高气傲的,都要和郑越泽平起平坐,似乎真的成了主子一样。
而他身上所存在的那一种气质与高贵又是他人当真不敢忽视的。
郑越泽回到屋内的时候,韩予潇似乎是因为旅途劳累,已经在床铺的里侧躺下了。只是眼睛似乎还没有完全闭上,只是微微的耷拉着眼皮,漠然的望着前方。
听见响动也没有任何反应。他又在发呆了。
郑越泽走过去,倒了一杯茶水饮下,
“之后也许会有与郑阳的会面。”
韩予潇没有转动视线,脖子微微的动了一下,
“我知道。”
“知道的话就自己处处留意些。你应该知道我们的行踪现在未必是完全隐秘的,但也不至于非要躲躲藏藏。我们是打着微服的旗号出行,怎么都得按规矩来。”
郑越泽这一次说的话算是多,但是字字都在点子上。没有半句废话。
韩予潇看了他一眼。
“曦君心里明白的很。”
“他的意思也不是让我们依靠什么大人亲信。”
“我也没想过那样。”
“你有准备?”
“没准备。”
“……”
见话又一次不投机,郑越泽也及时的收住嘴,最后或许是自觉好笑,扑哧的笑了一下,就不在多言。洗漱过后,熄了灯就掀起韩予潇身边的被子躺了进去。
听着身边人轻轻的呼吸声,想着之后也许会遇到的事情,郑越泽的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
骄傲这是个罪过,只是自己不觉得怎样,到了别人的身上,就感觉像是难以迁就的过错,却又耐他不何。
人之本性,若是太容易制服的,就不是他韩予潇了。
第11章
如果郑越泽没记错的话,他记得韩予潇很讨厌妓院这个地方来着。
他为人一向清高不凡,这种粗鄙下流的地方怎能入得了他的眼呢?
站在翠怡楼门口的时候,郑越泽低声提醒他,
“你想好了。”
韩予潇沉默了一秒钟,然后便无所谓的笑开了,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想的。”
郑越泽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
不知郑阳是不是这里的常客,单看姑娘们欢腾的样子,倒也真的不知道她们是认识还是因为觉得着装不像穷酸户的人家。总之那些声音喊得韩予潇脑袋直晕。
这小子是在硬挺着呢。原因不得而知。
郑越泽倒是打心眼里希望他是想要气气自己才这样。只是现在他倒是真的没这个信心了,况且刚刚郑阳在客栈说的话实在让人火大。
这个年纪,男欢女爱在宫中虽不是什么禁忌之谈,但是同性的短袖之情可不敢轻言乱语。
不过韩予潇也倒真是没那么傻。他倒也没真的想把自己就这么交代到妓院去。更何况是在这些货色面前。
郑阳进到楼中后,便大手大脚的吆喝老鸨子给身后两位爷预备最好最够味的姑娘,伺候好了有赏。
郑越泽美色是看多了,看了一圈,倒也没觉得有什么西施类的极品,一个个长的还没有身边臭脸站着的小子一半耐看呢。
……等等,这好像不能相提并论的吧……
果然,郑越泽再心虚的看向韩予潇时,果不其然的看见了他冲着自己吹胡子瞪眼的样子。
——知己就是这点不好,你什么心思只要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包括你说他坏话骂他白痴石头死脑子别扭受之类他不该了解的东西
而解决问题的办法什么的,还是能够合作到一块去的。
所以,当郑越泽目送着韩予潇进入厢房时,还冲他微微的笑了一下。虽然他们其实还在不尴不尬的冷战之中。
这回针对郑阳,可有的话题说了。
看看眼下,不说稳操胜券,但是他们彼此还是很相信对方的头脑的。
别的什么对付不了,女人还不行吗?
但是事情出乎了郑越泽的想象。
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郑阳的能力和心机。
说到高估了自己,其实是轻视了一个郑阳比较在乎的问题。
毕竟郑越泽和韩予潇,是两个阶级的人。
一个皇子,一个被捡来的门客,要说郑越泽郑阳他不敢动,韩予潇,恐怕就有很多种折腾的方式了吧。
郑越泽在自己屋内,强迫着那些凡尘女子练武功,左一个鼻青右一个脸肿,被磕了碰了因为之前有人交代这人得罪不起,也不敢言声,只好暗自埋怨运气不好。
于是他就在大堂喝了几杯酒等着韩予潇,谁知等了半天都不见三层雅间有人出来。转念一想,眉头皱起:这小子不会真跟人搞上了吧?
后来郑越泽没了耐心,几步冲上了三层,直奔最里边的包间,砰的推开了门,
屋内的一切让他惊呆了。
韩予潇被开门的声音一惊,掩饰不住的一颤抖,手中的刀子却并没有松力,另一个手却飞速的拉紧了有些残破的衣服。
郑越泽已经无心去顾及他的小动作,只知道在看见那几个正要爬上床的壮汉时血全都涌到脑子上了。
几拳几脚将人打得趴在了地上,之后屋里能拿得动的几乎全部都被发了怒的三皇子砸到了几个人的身上,顿时噼里啪啦震耳的一阵响声,像是要毁了一切一样。
门外的人知道出事了,着急之余却都不敢上前,连三层的楼梯都不敢迈上一步。
在郑越泽就要拔出剑的时候,被韩予潇拦下了。
他用手用力的把着他的剑鞘,静静地低着头却不去看他,只是沉默中的呼吸不可掩饰的颤抖。
郑越泽定定的看了他一会,狠狠地将剑收回去,走近他,看着他脸上和身上的淤青,牙齿慢慢的咬合。
他的喉结动了动,走上前,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韩予潇手里的刀子拔出来收好,然后默默的替韩予潇穿好衣服,双手穿过他的腋下,小心的将他抱了起来。
韩予潇的双臂扶上他的肩膀,牢牢的勾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地,却又一字一句的说了一句话,
“我讨厌这里。”
郑越泽听着他颤抖的声音,心里一紧。
“我知道了。”
他沉声回答。
将韩予潇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藏在怀里,小心的一步一步走下了楼梯,眉头紧紧的皱着。当郑月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时,四周的人顿时都不敢言声了。
郑阳早都不见了踪影。
闻询赶来的陈大人急的不成样子,看见郑越泽这个样子出来,却也不敢问什么,只是在身边紧紧地跟着,替他小心的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将韩予潇放入车内后,郑越泽犀利的眼眸慢慢的转过来,定格在那块肮脏恶心的牌匾上,在黑夜中发出了杀戮的光芒。
“烧了。”
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只是简单的的一句,手下人便立时没了任何说不的可能。
当晚,松城火烧翠怡楼。市井中最大的媚俗污秽之地在熊熊大火中化为了一片灰烬。
第12章
六月十三。郑越泽结束了为期约二十天的微服,转程回宫。
一路上,他的心情却并没有完成使命凯旋的愉悦,反之是一副阴沉的面容。
尽管韩予潇已经说了不怪他,他自身也并没有受到任何侵犯,但是郑越泽仍然无法就这样原谅自己。
马车里,韩予潇望着他低着的头无奈无言,马车外的陈大人更是一脸愁容。
曦君交给自己这一件不是自己的差事,现在居然闹到了这样的一个结果。听属下人言,他们的动向曦君随时都会知道。
自从出事后郑越泽就从来都没再期盼过曦君会设什么接风宴给他,而事实上曦君也不可能这样做。
回宫后,郑越泽就直奔正门,前往主殿向曦君请罪。
这事瞒不了他老人家,他里清楚的很。
韩予潇有点不放心,
“你想好怎么说了吗?”
郑越泽摇摇头,
“见机行事。”
韩予潇看了他一眼,本想再叮嘱他几句,告诉他别犯傻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想想还是闭了嘴,就沉默着跟在身边,陪着他去见他的老子。
见到曦君时,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愠怒,但也是一脸的严肃。
郑越泽走近殿中低着头,单膝跪下。
“父君。儿臣回来了。”
韩予潇也跟着跪下。
曦君看着郑越泽,挑了一下眉,
“啊,辛苦你们了。”
韩予潇心里松了口气,但曦君下一句话又将他的心提了起来。
“回来干什么了?”
郑越泽想了一下,答,
“回来……请罪。”
韩予潇拿余光看了他一眼。
曦君长叹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哦……啊,你请什么罪呢?”
郑越泽又顿了一下,
“儿臣烧了环漠边松城的一家妓院。”
“哦哦……”曦君了然的点点头,语气悠然而让人精神紧绷,
“越泽出去一趟,长本事了啊。”
郑越泽没吱声。
“怎么说你是个当主子的,就这么安排手下做事啊?”曦君的语气突然提高了声调,“你是不是太猖狂了?!”
韩予潇偷偷地望了一眼大怒的曦君,没敢言声。
“儿臣知罪了。甘愿受罚。”
“那你自己说你该怎么罚呢?”曦君靠近了越泽,认真的问道。
韩予潇心里一慌。
不会又是打板子吧?
“什么都行。除了让我回去再给他盖一个青楼。”
韩予潇听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这动作被曦君看到,又转向他,
“英人,你觉得越泽该怎么罚啊。”
郑越泽认真的听。
韩予潇见状,也有点豁出去的感觉,
“回曦君,予潇以为当罚,但不应重罚,而且不应独罚。”
曦君来了兴趣,“此话怎讲?”
“越泽小王烧了青楼不假,但是青楼不是什么高洁正道之地。而且此过失乃初犯,应给之改过的机会,最重要的是,我也有错。”
“你什么错?”
“因为是我逼他烧的。”韩予潇抬起头,肯定的回答。
曦君一怔,之后被这话逗得哈哈大笑。
郑越泽趁这工夫急的小声骂他,
“你跟这儿瞎添什么乱啊你?不是告诉你不让你说话的吗?”
“你管不着。”
韩予潇跟他努努嘴,没拿他当回事。
郑越泽无语,
“我告诉你,别捣乱啊。这又不是什么好玩意抢什么抢啊……”
“我乐意!”韩予潇凶他。
郑越泽气急。
他再想说话的时候被曦君打断了。
“行了。这事情的原委是怎样的我也不想听,估计你们也不想说。但是我心里有数,别想蒙我。”
说这话的时候,曦君特意看向了韩予潇,给他弄得一脸不服气。
“不过那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烧了就烧了,这话我只跟你们两个讲。你们没事就好。不过该罚还是得罚。因为越泽,这错是你犯得的。自己想想为什么我要罚你。人贵于自省。知道吗?”
郑越泽认真的点了点头。“是父君。”
韩予潇有点急,“曦君,那你打算怎么处置他?又怎么处置我啊?”
曦君回身不满的看他,“你要是想的话我也给你送牢里关半个月去?”
郑越泽赶忙帮着申辩,“不必了不必了父君,我自己就够折腾的了。他说着玩的。”
曦君哼了一声,甩下一句“知点好歹!”就拂袖而去。
韩予潇非要追上去讨个说法,被郑越泽一把扛起来拖到了外面去。
“你真打算到牢里呆半个月啊?”
韩予潇气急败坏的从郑越泽身上下来,在他面前乱蹦跶。
郑越泽倒是觉得无所谓,
“呆就呆呗。他老人家能不往下追查已经很不错了。”
“那郑阳就那么着了?”韩予潇更激动了,“该进大牢的是谁啊!你傻吧你!”
郑越泽赶紧给他拽到没人的地方去,小声耳语,
“父皇自有这么做的道理。你别看他什么都不说,他心里明镜着呢。再说不是有陈大人呢吗,你就别瞎操心了。”
“我不服气!”韩予潇没形象的大叫,“上次都挨那些板子了他还想怎么折腾你啊!”
郑越泽突然嘿嘿的笑,
“你心疼了?”
韩予潇别扭的推了他一下,“你正经点!”
郑越泽好脾气的劝他,“你想啊。之前父君说的那些话还有对咱们的态度,他要我自省,我估计他实际上是想试试我,考验我的忍耐力呢。”
韩予潇有点怀疑。
郑越泽接着说,“他都说了这事不应该发生在我身上,话中都有深层的含义。你看你一着急脑子都乱了。”
韩予潇又想了一会,才闷闷的开口,
“就半个月么?那我就自己住你那破地方啊。”
郑越泽笑了,“不是还有素素她们么。”
“……那我能去看你是吧。”韩予潇又抿着嘴问。
“通融一下,应该可以。”
韩予潇就不说话了。
郑越泽看着他那一脸的不放心,心里喜欢的不得了。
之后他的心情却又突然间被那天的事情打乱了,脸色一下子又沉了下去。
韩予潇见他发怔,推他,
“怎么了?”
郑越泽吸了吸鼻子,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还没给母亲她们请安呢。”
韩予潇被他揽着往外走,望着他的侧颜,仍是不能放心。
第13章
郑越泽回来一天之后,就被宫里的内侍‘请’进了军机大牢。
三日后。主殿。
“越泽最近怎么样。”
“回曦君,还算适应。没什么问题。”
“适应……”
“怎么讲呢,有个小插曲。”
“哦?什么插曲?”
“……总跟他在一起那孩子,天天往那送吃的东西,一天跑好几趟。据说食物都是他自己做的,丰盛的很。”
“……韩予潇?”
“是。”
“……这俩孩子的感情还真是好啊。不过这也不像个样子。大牢就是大牢,哪有天天去探的?”
“那以您的意思……”
“从明天开始,一日只准探一次。”
“是,我这就派人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