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好了啊。”
韩予潇哄他,一边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喂,脱了衣服再睡啊……噢!”
再低头帮着郑越泽脱衣服的时候,却被他一伸胳膊抱了过去,一把呼在了身边。
韩予潇睁大了眼睛。
郑越泽的胳膊牢牢的压着他,满是酒气的呼吸喷在韩予潇的耳边,渗进他一寸寸的毛孔中。
他的心开始生生的颤抖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起来的时候,郑越泽有点窝火。
他睁眼看了看窗外的日头,然后就一骨碌爬了起来,抄起身边的衣服就穿。
出了屋看见韩予潇在给院子里的几棵竹子浇水,看见郑越泽醒了就回过头冲他笑了一下。
郑越泽揉揉眼睛,
“怎么没叫我啊。”
“想让你多睡会来着。昨天挺累的。”韩予潇答,“怎么?有事赶早?”
“哦,辰时你和我一起去军机大人那儿。有点事要办。”
韩予潇利索的收了手里的东西,转身进屋,
“行。饭菜都备好了。素素你帮泽主子收拾一下,一会要走。”
“哦好好好好!”
时间有点来不及了。郑越泽的头还隐隐约约疼,这会更是有些烦躁。
筷子啪的一声被摔在了桌子上。
韩予潇闻声抬头,
“……这饭谁做的。”郑越泽黑着脸问。
旁边的小侍女春晴立刻紧张起来,
“……回主子,是我做的。”
郑越泽转过头去瞪她,
“最近菜贵了怎么着?”
春晴一愣,不知这话是何意,但是还是聪明的赶紧问,
“主子您哪道菜不满意,我马上去重做来一份。”
“等你重做完了人都饿死了!”郑越泽铁着脸喊。
春晴不敢吱声,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的,鼻子一红就要哭出来。
韩予潇看了,赶紧冲春晴和素素使了个眼色,叫她们下去了。
郑越泽没说话。
韩予潇抬起筷子又尝了一口菜,品了品,轻声道,
“昨天喝了那么多酒,早上刚起来口有点苦。不是人家的事。”
郑越泽低着头把碗一推,
“……反正我吃不下。”
韩予潇看他,笑,
“昨天你也没告诉我们谁你要早起啊。来得及呢。再吃几口。”
郑越泽摇摇头,站起来,“中午再说吧。你快点,之后还得去军机呢。”
韩予潇点点头,“好。”
昨晚韩予潇一夜没睡好。
郑越泽喝了酒,迷迷糊糊的把他压在床榻上,力气还出奇的大,手指死死的攥着自己的衣服,热热的呼吸那样近的喷在耳边,不知道他要干嘛。
这样的事情,韩予潇倒不是没想过,只是一旦真的发生了,他还真不知道怎么面对。
……郑越泽和妓院的那些人肯定是不能相比的……
他正胡思乱想着,身边的人似乎又加大了力气,韩予潇被完完全全的搂进他结实的臂弯中,他更加不知所措。想拿开他的手臂,还害怕惊醒他。最近郑越泽忙于加冠礼不少操劳,好不容易能睡个安稳觉。
于是他就那么让他紧紧的抱着,一动也不敢动,定定的睁着眼睛。
他的耳朵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脏稳健的跳动着的咚咚声,心里突然莫名的觉得那样踏实,那样安稳。
韩予潇不知道怎样睡着的,然而郑越泽就那么抱了他一夜,一早醒来时,他还是像八爪鱼一样的搂着自己。
他侧过头看着他微微仰起的可爱睡颜,还有那长密乖巧的睫毛,不由自主的就笑了出来。
从郑越泽成年以后,很多事情就在无意当中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个变化的原因不仅仅来自于外界和年龄,更在于他自己。
郑越泽心中那股王者的气息已经蠢蠢欲动。那是潜藏在他体内压抑已久的力量,在成年的加冠礼上彻底的迸发出来,并由此成为他今后乃至一生的转折。
这次去军机,是他独自和军机处的吴大人联系的,事先只是和曦君口头带了个话,曦君说其他的事情由他自己去办。郑阳目前的实力和资质均在郑越泽之上,虽说曦君心中对于他们的衡量各有不同,但是之后还得靠实力来打拼。
但是郑越泽心里没想过暗中怎样。他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目前全国的正规军主要分布在北方,曦君在年初的时候下一纸计划书,有意将军队主要驻扎处向南调动,但是从现在的天气状况来看并不现实。”
吴大人的话中透着一种不太乐观的态度。
韩予潇看了半天地图,手指定在图中的一个点上,
“吴大人,环漠这边都是郑阳……郑阳王统辖的部分么?”
吴大人看过去,居然摇了摇头。
“南方兵最近并不稳定,有不定期调动。到时候就不是个人的兵力了,而是国家的。再说郑阳王用那么多兵也没什么用啊。”
韩予潇站直了身体,和郑越泽默默的对视了一眼。
“从军机的记录来看,军队目前的数目稳定么?”郑越泽收回目光,询问吴大人。
“有些条件比较好的驻扎处,粮草军备什么的补给比较足,所以情况还算好,甚至还有增长的趋势。但是边关驻扎的太多的话,恐有流失的现象。”
韩予潇听了,神情立时专注,接着一丝神秘的微笑浮上了嘴角。
郑越泽当时看了,没有言声。
两人接着在军机的统筹薄上大概查看了算在郑越泽权下的那四万兵,正如吴大人所说,之前的四万兵现在已经增长到了近六万,还不算未统计在录的。
出了军机,郑越泽迫不及待的问韩予潇,
“刚刚你笑什么呢?给我弄得忽悠忽悠的。”
“没什么。”韩予潇又笑了,“只是想起来一个好玩的事情。回去再跟你说。”
郑越泽莫名其妙的看他,“这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郑阳都快把事端弄到明处了。”
“别急。看现在的状态一时半会他不敢怎么样。”韩予潇倒是一脸的轻松。
“你就这么肯定?”郑越泽笑。
没等韩予潇回答,那边就匆匆忙忙的跑过来一个小侍卫。
“越泽小王。”
“什么事?”郑越泽问。
“曦君找您半天了,请您过去一趟,曦君说在后殿等您呢。”
郑越泽觉得诧异,“这时候找我什么事啊?”
韩予潇问,“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中午要是我回不去的话就先不用等我了。你们先吃就好。哦对了,要是春晴那丫头还难过的话帮我哄哄啊。”
韩予潇笑着调侃他,“还挺怜香惜玉哈。”
“嘿嘿,……你懂的。啊。”郑越泽讨好的笑着,跟韩予潇打了个招呼,就跟着小侍卫往后殿方向走。
见到曦君后,郑越泽才知道这一次的召见是个多么可笑而可悲的讽刺。
那经过让他后怕。让他无从镇定。
第18章
曦君口中的话语让郑越泽惊讶。
“越泽不小了。之前的加冠礼是成年的体现。成年人要有建树,有事业,还要有个稳定的家庭。”
郑越泽只是听着,没有多言。
他似乎已经知道父君想要说些什么了。
“一个男人,建树,事业之类的东西,要靠你自己去打拼。这个别人无从插手。但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对于家事还是能帮上忙的。”
郑越泽心里咯噔一声。
“英姣是你的异母妹妹。她母亲去世的早,我们都很宠爱她。我看平日里你们相处的都不错,你是三子,也是哥哥,能照顾好她,不如就此将她许给你,你意下如何?”
郑越泽想都没想的推脱,
“回父君,儿臣以为不妥。”
曦君眉头一皱,
“怎么?”
“儿臣刚刚加冠,未来要多加完善的不足之处还有很多,暂时还不想在这个时候考虑婚事……更何况英姣妹妹也还未成年。”
曦君听了却满不在乎的笑开了,
“啊,你说这个……父君的意思也并不是说要你们立时就成婚啊,我是说,可以把事情先定下来,等你们都成年了再晚婚也不迟。这和你的抱负没有什么矛盾吧?”
郑越泽立刻在心里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父君……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是说……”
“难道说。你心里有人了?”曦君顺口一问。
郑越泽怔了一下。
“……您误会儿臣的意思了父君。越泽去年和予潇一同随陈大人出行,学到了不少东西的同时也深深地感觉到了自己的不足和缺陷。正如您平日教导的,人有自知之心,不断自省才能干出事业。越泽想现在正是应当成长的时候,所以暂时无心去考虑这些,而英姣,越泽怕是只能当她是妹妹疼爱。别的,似乎不能再给她任何。”
曦君登时有些恼火,
“你是说英姣配不上你了?耽误你了?”
郑越泽连忙否认,“儿臣绝无此意!只是还望父君也别让越泽为难啊。”
“你这孩子!”曦君的表情上透着股愤懑,“这些人当中,我也就看得上你,别人我还不舍得把英娇配给他呢!你倒好,拿一大堆是非来压我!”
郑越泽低头,语气却坚决,
“请父君恕罪。但越泽这次,想自己做回主。”
曦君没想到郑越泽会拒绝。平日里看英姣还挺黏他的,郑越泽对待下面的弟妹倒也真有个兄长该有的样子,谁知道是他打错了算盘。
他不满的看了郑越泽好一会,最后烦闷的挥了挥手,
“行了。你先下去吧。”
郑越泽举手作揖,“儿臣告退。”
走出正殿的时候,他没有看见,角落中,一个小小的身影,双眼满含悲伤,默默的望着他的背影,留恋的看了好久。
回了赢越阁以后,郑越泽试图让自己的心情静下来,不去流露任何失落的情绪。
但是他心中早有准备,他的任何变化,是逃不出韩予潇的眼睛的。
春晴的心情似乎很好,看来韩予潇的确做了些什么,春晴从门口迎着了郑越泽,还满嘴笑容又不好意思的冲郑越泽笑了笑,
“主子您回来啦!”
郑越泽一怔,有些不习惯的点了点头,
“哦。”
再见韩予潇,他的脸上果然一副莫测的笑容。
郑越泽在饭桌前坐下来,偷偷问他,
“你怎么哄的啊。”
“没什么。我给她一条编织手链,说是你编给她的。”
郑越泽顿时瞪圆了眼睛。
“韩……韩予潇……你可以啊你……什么损招你都想得出来你!”
韩予潇有点坏的呵呵的笑,
“吵什么吵,等她害害羞羞的跟你示爱的时候你再来找我。”
郑越泽没控制住,但是笑容还是一下子褪了下去。
韩予潇心细的发现,收了玩笑的语气,小心的问他,
“怎么了?”
郑越泽笑笑,“没什么。”
“你瞒不住我。”韩予潇再次说。
郑越泽犹豫了半天,还是将刚刚的事情说了出来。过程中他一直紧紧地盯着韩予潇的表情,生怕他乱想。
但是韩予潇还是微微的变了脸色。好在他明事理,听完郑越泽的叙述后没有任何的不满情绪,反过来劝郑越泽,
“你才刚刚加冠,曦君不会为难你,关键是英姣那里。她是曦君的爱女。所有人都宠她。今天这是曦君没有给你明确的否定。如果曦君执意要将英姣许给你的话,这都是早晚的事。”
郑越泽不服气,
“我就是真不娶她又能怎么样啊?”
“等到那时候,涉及到的就不仅仅是英姣了。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时时刻刻注意你在曦君心目中的形象。不能让他觉得你郑越泽是个光说不做没责任心的人吧?”
韩予潇冷静的给他分析,说着说着不知怎的加了一句,“再说英姣也喜欢你。”
郑越泽激动的一按额头,
“又来!”
韩予潇直视着他,“这是事实。”
“我最头疼这事实!”郑越泽没好气,“现在这个时候,你说我哪有闲心顾及那些事啊?再说了,你知道韩予潇,我不可能娶她。绝对不可能。”
韩予潇不说话了。
实话说,他心中也乱的很。这一突然的变故让他飞快又敏感的想到一个事情。
郑越泽,总有一天会娶妻生子,有一个完整的家室,子孙满堂,都是他的皇室后裔,到处都是这个坐在眼前的男人的骄傲。
那不是再正常不过得事情吗。为什么一想到,心里就会觉得隐隐的酸呢。
几日后,一件事情震惊整个宫里的事情,将正在这现实中挣扎着的两个人,彻彻底底的推进了谷底。
郑曦君的第五个爱女英姣公主,于四月十一那天傍晚,独自在后花园中的长廊中,流着泪水,带着她对于三兄长的无限眷恋与爱恋飞身跃进了小湖中,从此再也没有醒过来。
第19章
全宫戒严。
曦君因英娇公主投河一事大伤元气,悲痛之余更是愤怒交加。
包括他在内的很多人几乎都不相信那么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居然会自杀。她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宫中锦衣玉食无忧无虑,根本没有理由这样离去。
更何况她刚刚十六岁。她还那么小。
曦君决心严加调查这件事情。与此同时只有两个人心中亦随着这件事情泛起了泫然波澜。
郑越泽在英娇离去的第二日,从英娇身边的近侍处收到了一封密信。
侍女说英娇离开前千叮咛万嘱咐切不可将此事泄露与第三者。只有越泽小王和这侍女知道。
韩予潇在一旁光是看着就知道信中大概是什么内容。心中居然微微的震惊。
郑越泽打开信件,知道了英娇自杀原来是有计划的。这并不是一时的糊涂。
从言语中看出英娇已无意中得知郑越泽不会娶自己为妻,聪慧精明如她,身为关心的妹妹不会不了解他和韩予潇之间的隐晦亲密。悲伤之余不愿让他们二人和曦君为难,于是很奉献的以为自己离开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兄长莫要怪英娇不懂事。而英娇心中亦有不能过多隐忍的痛楚。那份情谊,恐是我今生无法改变了的。还希望予潇哥哥能够不离越泽兄长左右,辅佐他为王。哥哥是要做王的。要做比父君还要威武的王。”
越泽颤抖着拿着纸张,看完整封信件后,手掌慢慢的收拢,最后将那封纸张,缓缓的,紧紧的攥入了掌中。
韩予潇知道他心中不好受,上前将手掌放在他的肩上。越泽顺势将头靠入他怀中。
夜色迷蒙的灯火阑珊中,韩予潇听见他细如蚊鸣的声音,
“……我真的不能原谅自己……不能……”
韩予潇只是安静的抚着他的鬓发。不去言语。
之后,传信的侍女便被秘密送出了宫,从此再也不返回皇宫。
但是事情还没有那么简单。
几日后,越泽和韩予潇被曦君喧入后宫,此时曦君已然因为英娇之事,再加上祖传的病痛发作,悲愤至极而卧床不起。
越泽看见曦君这般样子,本就愧疚的心中更加不能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