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婚之琴瑟和鸣——卜酷达
卜酷达  发于:2011年11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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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严炎便是那大当家的弟弟,说来话长……你明白?”韩睿安咳嗽着掩饰心虚,不等人反应便率先走在前头往西屋赶去,身后二人急急跟上。

穿过几条走廊皆无阻拦,顺利进到西屋,韩钦安一眼便瞧见了面色惨白着侧躺在地的师俜,心口似被重拳捶击般疼痛不已,快步上前抱起他轻唤名字:“俜儿!俜儿!”

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呼唤声,忽远忽近拨动自己心弦,师俜颤抖着睫毛欲睁眼,昏沉的意识渐渐回归,……是他?一股难以言明的苦涩充斥全身,师俜咬紧了牙关迟迟不肯睁眼,放手!放手!……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迟迟不见俜儿醒转,韩钦安暴怒的发脾气,情绪不受控制的激动起来,声音也不自觉的拔高,严炎吓得挪到韩睿安身后,目光盯着地面躲闪不已。

“二弟!小心惊扰寨子众人!俜儿并无大碍,只是昏睡过去了。你我只有半个时辰可用,如今可是已过了两盏茶工夫!”韩睿安亦有些恼怒,这二弟怎可不分场合不看时机行事!目光从他脸上移开,不经意落到师俜身上,却见俜儿垂落一旁的手缓缓蜷起,心下不禁一动,……他醒着?那为何不睁眼?……韩睿安别过头暗暗叹气,这二人……

被大哥厉声呵斥过,韩钦安这才恢复自觉,面露愧色轻轻抱起师俜道:“大哥,那我们走吧!”

轻手轻脚贴着墙根行进,四人在夜色的掩护下很快便接近了哨楼,看守的注意力皆集中在寨子外的动静,对于身后寨子内的情形倒并未多加留意。严炎跳出阴影,包了块小石子举起弹弓瞄准一人射去。

“哎哟!”被石子射中的一人摸着脑袋叫嚷,伸手凑近眼前居然瞅到斑斑血迹,邪火顿时上头,“妈的谁干的!”

又是扭头又是转身四处打望,很快便发现了哨楼底下咧嘴笑得正欢的严炎,邪火刹时泄了大半,大当家的弟弟,谁敢得罪,只得扯着嘴角不情不愿打招呼:“小炎,是你呀!怎么这般调皮……”

话音未落,却见严炎又举起了弹弓,莫非还来?这可不行!护着脑袋和另一人交待几句,先前被射中的那人急急下楼欲逮严炎,鞋底刚着地面即被黑暗中窜出的韩睿安闷棍伺候着倒了地。

将昏死过去的那人拖到阴影处藏好,韩睿安递过手中的木棍交给韩钦安:“楼上那人便交给你了,我得抓紧时间去马厩。”

牵马么?韩钦安点点头,接过木棍轻声走向哨楼木梯,严炎扶着仍旧“昏睡”的师俜望着韩睿安离去的方向一阵担心,阿七哥哥,可千万要小心……师俜偷偷半睁开眼睛,望着轻声踩上哨楼木梯的高壮身影一阵揪心,当心……

蹑手蹑脚上了哨楼,木梯嘎吱作响,韩钦安手心紧张的渗出一层汗来,并非惧怕那独自一人的看守,却是怕他发现自己后疾声高呼,惊动一寨子人,那便全盘皆输!

“逮到严炎那小子了?是该好好教训教训,那小子嚣张得很……”看守调笑着和身后人说话,却并未回头,想来误将韩钦安当作了方才下楼那人。

韩钦安紧了紧手中的木棍,提步往前冲去。

“是你!”看守循声疑惑转身,却见白天被绑之人举着木棍向自己冲了过来,不禁大惊失色,张口便欲呼救,“来……”

韩钦安飞腿扫过那人脸庞制止了他几欲脱口的呼救,趁他倒地之时骑上肚子一顿重拳伺候,直把那人打得鼻青脸肿,血水喷了自己一身。眼瞅着身下人已无动静,韩钦安这才小心起身,提步迅速下了楼。

这一厢韩睿安也已牵过了马在旁等候,眼见二弟顺利下楼长舒一口气,兄弟俩各司其职默契配合,韩钦安弯腰抱起师俜,韩睿安轻轻牵起两匹骏马,严炎手脚麻利的打开大门,一行四人终于出了寨子!

“晚食半个时辰,约莫还有一盏茶工夫就该结束,届时哨楼轮岗,马上便会发现你我之事。”韩睿安冷静分析当下情形。

“那还等什么?你我四人分乘两匹马赶紧上路!”韩钦安急噪说话,抱着师俜便欲上马。

“你与俜儿走西北方向小路,步行上路,我与小炎乘马走大路。”韩睿安沉着做决定。

“这是为何?”韩钦安不解,乘马不是更快!

“即便我们现在上路,仅余一盏茶工夫,两匹马乘四人,不出片刻他们便会追来。我牵出两匹马便是让他们相信你我四人都为乘马逃离,可走之路只有一条,他们自然都会跟来,便不会有人再追踪小路。”韩睿安耐心解释,“你与俜儿便能安全下山,到了镇子我们再会合。”

“这怎么行!若是你走大路,岂不是片刻便被他们追上?再逮回去怎么办?”韩钦安连声否认,怎可置大哥于险地!

“我、我不会让大哥伤到阿七哥哥的……”严炎小心翼翼开口,羞赧的与韩睿安对视。

韩钦安也将视线投向韩睿安与严炎二人,一脸若有所思,莫非……不会吧?

韩睿安不自在的别过脸晃开那两道恼人的视线,催促着二弟走小路:“我自有解决办法,少想些乱七八糟的事!俜儿背上有伤,你还是背着他吧!”

帮着韩钦安将师俜扶上他后背,韩睿安引着二人往西北方向走去,指着林间一条隐秘的小路说道:“沿着这条小路一直走,明日一早便可到镇子。山路崎岖,多加小心!”

已无闲情依依惜别,兄弟俩点点头各自上路。

韩睿安飞身上马拥着严炎加鞭驰骋前行,另一匹马被牵着紧随其后,马蹄声渐渐消失在夜空中。

韩钦安背着师俜深一脚浅一脚踩上小路,月光下急急前行。

“俜儿,有我在呢,一定没事一定没事……”韩钦安重复着默念相同的话语,不知是在宽慰自己还是身后的师俜。

师俜侧脸枕在宽厚的肩膀上汲取温柔,睁开眼睛静静的望着被树林遮去大半的月亮,月色皎洁冷清,心绪渐归沉静,为何当初那般对我?……为何如今又这般对我……

策马狂奔出了二三十里路,正疑惑寨子众人是否仍未发现几人逃离之事,身后便隐隐传来了嘈杂的马蹄声,韩睿安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准是严刚带人追来了。夹紧马肚挥鞭策马提速,放开另一匹马的缰绳让它在后方阻拦片刻也好。

严炎紧靠在韩睿安怀里微笑着不作声,只要和阿七哥哥在一起,即便到天涯海角都不怕!

韩睿安紧抿着嘴唇看向前方,怀中少年清新的体味幽幽入鼻,心中突然生出股不忍,自己这般行径,与那土匪地痞有何差别……与小炎共乘一马,究竟是由自己来保护他?还是借他来保护自己?

“小炎……”挣扎半晌,韩睿安叹了口气决定把真相挑明,“阿七哥哥对不起你……”

“阿七哥哥?”严炎扭过头望着上方那张阴郁的俊脸,“怎么了?……我、我不后悔跟着你……你没有对不起小炎……”

“小炎……你跟着大哥回寨子吧!……我不能带你回家……”

“为什么?为什么啊?阿七哥哥……”严炎拼命转过身子揪住韩睿安衣肩,急得似要哭出声来,“小炎一辈子不后悔……带我一起走阿七哥哥……”

“小炎……阿七哥哥对不起你……之前与你说得那些话,只是为了哄你帮我们出寨子……”韩睿安陷入深深的自责,严炎的每一句留恋之语都似为他加上了沉重的镣铐,压得他喘不过气。

“我不要……不要……呜……”严炎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颤抖着身子几乎掉下马去。

韩睿安喝停骏马拉住缰绳,咬咬牙将严炎抱下马来,抚着他布满泪水的脸庞叹了口气:“小炎……忘了阿七哥哥,跟着大哥回寨子……那里才是你的家……对不起……”

“阿七哥哥!阿七哥哥!”严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紧紧抓着韩睿安的衣袖不放。

韩睿安咬着牙狠狠心,将严炎抓住自己衣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重新骑上马头也不回的继续前行,疾风贴耳刮过,心下隐隐作痛,小炎……对不起……对不起……

“阿七哥哥!阿七哥哥!”严炎跌坐在地哭得肝肠寸断,小炎真的真的喜欢你啊!

身后嘈杂的马蹄声渐近,高举着火把的一人惊喜喊话:“大当家!是小炎!小炎在这呢!”

众人纷纷勒住缰绳下马,奔走到严炎身边嘘寒问暖,严刚一把抱住弟弟,铮铮汉子痛哭出声:“小炎!你吓死大哥了!”

严炎停下了哭声却止不住抽泣,布满泪水的小脸半埋进大哥怀里仍是默默流泪,阿七哥哥,你叫我如何忘记你……

第17章:

丑寅交替之时即已到达山脚,仍是夜色笼罩,韩睿安调转马头踱着步往韩钦安下山必经的小路口驶去。身后再未响起追踪而来的马蹄声,想是寨子里众人寻回小炎后便作罢回返,韩睿安胸中甚是郁结,自己怎可这般下作,顶着冠冕堂皇救人之理迁怒于十四岁的孩子不说,还花言巧语着做出欺骗之事,究竟是良心发现放小炎回家,还是自私感作祟不愿被外人牵绊,真相早已不言而喻……

面露愧色着前行,不知不觉便到了山脚的小路口,久久未见二弟与俜儿身影,祈求他们仍安然在下山途中……韩睿安在焦急复杂的心情中煎熬着翘首等待黎明。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东方天色渐渐开亮,山间树木却仍遮挡住大片视线可及之处,韩睿安不禁失了耐心,跳下马随手找了个树桩拴住缰绳,撂起袍子下摆大步上山找寻。

踩着枯叶沿着隐约可辨的小路上山,几里开外终于瞧见了若隐若现不断接近的身影,心头石块落地,韩睿安加快步子欣喜的迎了上去。

“二弟!终于等到你们了!”韩睿安三两步走上前,作势将师俜接过来减轻二弟负担,却不经意瞟到韩钦安胸前衣襟上的点点血迹,即刻面露惊色,“你受伤了?怎么衣襟上都是血?”

师俜眼皮一阵颤抖,再也做不到若无其事般继续装昏,急急的睁眼扒住身下人的肩膀探头看伤势,班驳的鲜红色血迹赫然入目,师俜挣扎着努力下地,惊慌失措到嗓子都变了音:“快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俜儿……”韩钦安目瞪口呆看着师俜昏了一个晚上突然生龙活虎醒转,喜悦与讶异掺杂着反倒发起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轻轻放师俜下了地。

幸好只是外伤,一个晚上的休整或多或少缓解了大部分疼痛,除了直起身时有些吃力,倒也并未感觉身子骨再有异样。师俜咝咝抽了口冷气慢慢直起身,一步一步挪到韩钦安面前查看他前胸伤势,难不成背自己一个晚上过于劳累以至吐血了……

韩钦安顺着师俜的视线低头看衣襟,瞧着那点点血迹发愣,对!应是在哨楼与那人扭打时被他喷出的血水沾染上的缘故!张口欲解释,对上了俜儿那双为自己忧心牵挂的眼睛,心下顿时激动不已……

“咳!看来这血不是你的,下山吧!”韩睿安握拳咳嗽一声,示意那吞吞吐吐的二人赶紧下山。

没受伤么?师俜沉默不言,抿着嘴唇慢慢转过身,一步一步努力往下挪。

“我来扶你!”

“我扶你吧!”

兄弟俩皆关切着开口,不约而同向师俜伸过手去,师俜垂着眼睛微微皱眉,伸手小心的搭上韩睿安肩膀,在他的搀扶下缓缓往山下走去。

韩钦安失落的垂下手臂,一言不发跟在二人身后,胸中似有叹不完的气般堵得心口直发慌。俜儿……俜儿定是知晓了原委才如此态度对我,这便是报应么?天!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

无声哀叹中下到山脚,韩钦安红着眼睛看着大哥温柔的把俜儿抱上马,浅笑着牵起马走在俜儿身侧,谈笑间将自己越撇越远越撇越远,足足落下三四丈距离,心头不知打翻了什么水,又是酸……又是涩……又是苦……

将近晌午到得镇子,不做耽误找来大夫查看师俜伤情,仔细的诊疗一番后兄弟俩才松了口气,还好没事!

镇子离家尚有几十里路,兄弟俩归家的念头却早已雀跃不已,简单的备上点干粮,集市上买来马车,三人兴冲冲的踏上回家的路。

掐指算来出门不过三日,为何自己却恍惚如隔了一世?韩钦安驾着马车一路平坦前行,扭头看了眼身后马车内正靠着软垫闭目小憩的俜儿暗暗叹气,此番家门一出一进,颠覆了多少人与事……

韩睿安悠闲的骑着马紧挨着二弟驾的马车,越往前眼周景致越熟悉,天高云淡,心胸也越发开阔起来,离家两月经历诸事,此次踏上返家之路,竟然掩不住那再生为人的感慨!哼着小调前行,心也随那细碎的马蹄声般轻快不已……

师俜悄悄半睁开眼,看着眼前驾着车的宽厚背影陷入沉思,什么叫心乱如麻?什么是剪不断理还乱?自己当真一日之内尝尽个中滋味,出得寨子,驾车回府,无论人事即将各归各位,想来也到了该远离的时候,只是自己那颗心为何像是坠落到了深渊,怎么也摆不回原位……

日落西山前终是进了太原城,韩钦安拉住缰绳喝停马匹,招手示意大哥坐进马车。

“何故要我坐马车?”韩睿安一脸疑惑。

“你现在可是个‘死人’,总不能这般招摇过市吧!大哥!”韩钦安绷着脸说话,罪魁祸首送回家,看娘怎么收拾他!

韩睿安面露赧色下马,弯腰坐进了马车。韩钦安重新驾车前行,穿梭在人流中往韩府驶去。

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勾勒“韩府”二字,韩钦安跳下马车,上前用力叩门。不多时沉重的大门缓缓开启,家奴从门缝中探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辩识来人。

“二少爷!是二少爷!”家奴认清叩门之人竟是自家少爷,急忙大喊着往里传报。

“嚷什么!还不快开门!”韩钦安不耐烦的皱眉,出门三日而已,回家至于激动成这样嘛!

“是是!”家奴唯唯诺诺赶紧敞开大门,恭敬的站立一旁迎接二少爷回家,马车上接着又下来二人,不紧不慢着迈过门槛,家奴堆起笑脸打招呼,“俜少爷好!大少爷好!……”

“啊!大少爷!”家奴一脸见了鬼似的神情,惊得往后连跳几步,这这这!太阳刚下山便见鬼了!

“哼!”韩睿安哼笑一声,甩甩手自顾往宅子里走去。

堂屋里早已围满了人,韩老夫人立在正当中翘首等待二子进屋,热泪盈眶的激动之情在视线接触到师俜身后的韩睿安后瞬时凝固。

“娘!”韩钦安一只脚迈进堂屋便亲热的喊起母亲,见屋内众人皆露出惶恐神色,心下顿时了然,凑近母亲耳朵轻声说话,“大哥我给寻回来了,后面可都不归我管。”

“娘!我回来了!”韩睿安毫无自觉,笑呵呵的也朝母亲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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