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婚之琴瑟和鸣——卜酷达
卜酷达  发于:2011年11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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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落第小秀才误拣“亡人”生辰八字被迫阴婚引发的情事……

主角:韩钦安,师俜

配角:韩睿安,严炎,韩佑安,韩老夫人,人肉背景若干

楔子

贤弟如晤,恳启者。

时值深秋宜人,愚兄拟趁此佳季,随三五友朋旅行出游若干时日,归期尚难定也。兄在外之时,家中诸事无论巨细,托付于吾弟费心料理。弟临事认真,难免倍添辛劳矣,谨预致慰忱!

又,兄与祝家闺爱姻事,亦烦劳弟于百忙中予以便宜处置。吾弟敏于应对,长于接物,当不负兄之所托也。

言不尽思,再祈珍重。谨此奉闻,勿烦惠答。顺颂秋祺。

愚兄睿安亲笔

清冷宽敞的卧房,凝重沉穆的摆设,精雕的黄花梨方桌旁端坐着一个身形颇为伟岸的年轻男子,剑眉冷目,薄唇紧抿,隐约能察觉到环绕在其身旁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啪”地一声,手中的信笺被重重地按到桌面上,韩钦安愤愤然站起身,咬牙切齿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好你个韩睿安!居然给我玩逃婚!”

没错,从镖局生意起家发展到盐业经营进而富甲一方的山西韩家大少爷韩睿安——离家出走逃婚了!

若不是日前偷偷赶往扬州祝家远远地对指腹为婚即将过门妻子的“惊魂一瞥”,韩睿安断不会阵脚大乱飞也似的策马狂奔回山西要求退婚。安心的拜堂成亲入洞房,眼睛一闭心一横任君蹂躏,好歹能成就韩祝两家强强联合的美事。怪只怪好奇心作祟,儿时记忆里祝家小姐揉作一团的五官始终疑虑是否有长开,真真没想到,女大十八变,小时候一副母猪样,长大了一副野猪样!奈何磨破嘴皮子,家中做主的老母硬是不允退婚之事,眼看婚期将至,无奈出此下策!

“韩睿安!你也就比我早半柱香出娘胎而已!要我来收拾你的残局,还差个八百年!”飞脚踹开房门,韩钦安往母亲的主屋奔去。

秉退屋中一众丫鬟,韩老夫人宠溺的为幼子佑安擦拭嘴角的点心屑,端起手边的茶碗略为嗔怪的看向面色不善的韩钦安:“出什么事了?这么咋咋呼呼的?”

“娘!你看大哥做的好事!”韩钦安气结,将信笺重重地按到桌面上,“他居然离家出走逃婚了!”

“什么!逃婚!”韩老夫人手中瓷实的茶碗没端稳,温烫的茶水泼了一手,顾不上端庄的仪态重重地将茶碗掷到桌上,“你再说一遍!”

“娘!小心烫!”机灵的韩佑安赶紧上前捧起母亲的手吹气,大哥逃婚?还是乖乖一边待着静观其变吧!

“您自己看信!大哥真的逃婚了!”韩钦安黑着脸看着母亲拿起桌上的信笺急急过目,对这个和自己一般年纪却任性无比的双生大哥心中早已抱怨不已,“祝家的婚事怎么办?下个月初八就该迎娶祝家小姐了。”

韩老夫人一脸愠色抚着胸口压制怒意:“混帐小子!等他回来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娘!这些容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处理大哥留下的麻烦事!”韩钦安烦躁的在屋内来回踱步,回头望向同样烦躁不安的母亲,“如若不然,直接和祝家退了这门亲事便是。”

“说什么混帐话!”韩老夫人厉声呵斥,夫君英年早逝,单手接管夫家家业,努力抚养膝下三子的她不失巾帼英雄气,对全局的考量更倾向于整个家族,二子年轻气盛的负气话自然招来她不认同的驳斥,“祝家虽为扬州儒商,却与官府关系甚为密切,我韩家能经手盐业生意,若非当年指腹为婚的交情又如何能借祝家之力。这门亲事非结不可,就算是退亲,这个口也该由祝家来开,韩家断无资格!”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自然不必多言,想来大哥也是左右为难故而一走了之,韩钦安憋闷不已,半晌叹了口气,对上了母亲那双若有所思的犀利眼睛。

“……娘,您看着我做什么?”韩钦安惴惴不安的询问,突然间有股不祥的预感。

“钦安,身为韩家子孙为本家出力是否应当?”

“……是……”

“睿安离家已成定局,和祝家的婚事势在必行,你们兄弟本就是双生子,依我看……”

“娘!我不答应!”韩钦安果断的截住母亲的话,果不其然,想拿自己顶上大哥的空缺啊!不禁有些恼羞成怒,“祝家指腹为婚的是韩家长子,大哥比我早半炷香出生,这门亲事本就是他的事,为何要我出力!我不答应!”

“如今已没有更妥的解决办法……”

“要我娶头母猪过门我宁愿娶沁竹阁的小倌!”

“你们这两个混帐小子!……”韩老夫人气得直拍桌子,外人看来如玉人般清爽俊朗的双生子实则都不让人省心,本性都为聪敏纯良之人,性子却又都顽劣无比。长子睿安任性妄为,做事想一出是一出,二子钦安风流成性,男女通吃处处留情。年届十八仍无定性,本想借婚姻大事让二人早早安定,不曾想如此结局。

“娘!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万不能背信弃义,祝家小姐由我来娶!”十二岁的韩佑安大义凛然的走上前,打断了母亲和二哥的争吵。

“好儿子……”韩老夫人心下一暖,平常果然没白疼这个幺儿啊!

“小兔崽子你懂什么!少来掺和……”韩钦安一把揪住弟弟的耳朵拧过来教训。

“哎呀疼疼疼!撒手撒手!都是一窝生的我是兔栽子你和大哥也是兔崽子……”韩佑安伸手死命护住自己耳朵,仍不忘牙尖嘴利的回嘴,“大丈夫何患无妻,娶个丑婆姨再填上七八房美娇娘不就成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兄弟三人果然都一个样啊!韩老夫人无力地靠坐上椅子看着两个儿子扭做一团,端起茶碗用力地掷到桌上:“你们都给我住嘴!”

“娘!……”

“娘……”

兄弟俩立刻噤声,老实的看向母亲。

“如今之计,只能设法让祝家主动退亲了。”韩老夫人叹了口气,若有所思的抚摩手中的信笺。

“退亲?如何才能让祝家主动退亲?”

“诈死。”

“诈死!?”兄弟俩面面相觑,疑惑的看向母亲,让大哥诈死吗?

“人死了自然成不了婚事,除非祝家想结阴亲。”韩老夫人示意二子上前轻声交待,“吩咐下去,快马加鞭通知祝家睿安暴毙,恳求与之结阴亲。”

原来如此,韩钦安释然一笑,心中了然。

第1章:

枝叶欲黄还绿,冷风乍起未起,秋意凉,满目兼是肃杀与感伤。

平日气派堂皇的深宅大院少了分喧闹,多了分凝重,朱漆门楣上静静地悬挂着白灯笼,门框两边蓝纸白字的对联在萧瑟的秋风中几欲剥离,隐隐地流露出宅子摇摇欲坠的悲伤。

天色蒙蒙亮,一辆朴素却又不失考究的马车在宅子前停下,驾车人匆匆下马疾步上前,沉重浑厚的叩门声划破了长空的寂静,不多时肃穆的府邸大门缓缓打开,家奴看清马车上的来人后恭敬地将客人迎入府内。

一行人风风火火的往堂屋走去,目光所到之处兼是身着孝服守夜的家奴,点香焚纸,垂首掬泪,直教人抑制不住那涌上心头的酸楚。

“亲家啊!”眼尖的韩老夫人余光一瞄到还未迈进屋的祝老爷即扯开嗓门嚎啕大哭起来,“我那可怜的儿先我这一把老骨头走了!”

“亲……咳,老夫人,节哀啊!保重身体要紧!”祝老爷及时地收回差点叫出口的“亲家”二字,迈进屋颇为得体的上前给予韩老夫人慰藉,“事出突然,实在料想不到啊!”

“我可怜的儿啊!说走就走了……”韩老夫人捶胸顿足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撕心裂肺地随着泪水涌出。

大度地体谅遭遇了丧子之痛主人的招呼不周,祝老爷示意家奴好生安顿下老夫人,背起手皱眉扫视屋内景象,四日前接到韩家快马加鞭报丧,道自小与女儿结亲的韩家大少年韩睿安暴毙,心下顿疑,下月初八即为二人成亲之日,偏生在这个时候突发变故,怎叫人不心生怀疑。大肆宣扬的为女儿置办婚事,整个扬州城人尽皆知,未过门夫先亡,这对未出阁的女子来讲无疑如遭晴天霹雳,故而匆匆赶往山西一看究竟,是真亡还是另有隐情。

“见过祝伯父!”

一道洪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祝老爷转身,对上了一张清俊英武的脸庞,眉头随即舒展开来:“原来是钦安,两年未见,愈发高大俊朗啦!”

和身形单薄的韩睿安相比,二子韩钦安似乎更有长子的架势,每每念起指腹为婚的旧事,祝老爷总不免感慨为何不是韩钦安赶在前头先见人间天日。

“多谢祝伯父夸赞!”韩钦安恭敬地抱拳作揖,伸长胳膊把一旁的韩佑安拖了过来,“三弟,还不快给祝伯父行礼!”

“……呃……祝伯父好、好……呃……”韩佑安一边抽泣一边行礼,为了大哥的丧葬之事看起来更为逼真,家奴刚通报祝家来人自己就被二哥的铁指功伺候,屁股被掐得肿起来一块,眼泪鼻涕硬是齐刷刷掉了下来。

“哦,好、好,佑安也长这么大了啊!”祝老爷伸手抚上韩佑安脑袋,安慰着拍了几下,“伯父也很伤心,好孩子,难为你了!”

互道完悲伤之情,一屋子人这才入座坐定,拾起手绢轻轻擦拭眼泪,韩老夫人压抑住悲痛嘶哑着声音低语:“亲家,千里迢迢从扬州赶来吊唁我儿,劳你费心了!”

“老夫人言重了,贤……贤侄遭此不幸,祝某又怎能坐视不理,逝者已去,还请节哀顺便!”祝老爷赶忙出言安慰,刻意地将未出口的“贤婿”改为“贤侄”,人既亡,此番前来,自然就得为那未成的亲事做个了结。

“哎!我儿命苦,十八岁就走了,我这把老骨头却安然活于世,老天爷真是不开眼啊!”韩老夫人揪着心口自怨自艾,眼泪似又有蜂涌之势。

“娘!”韩佑安上前抱住母亲,脸郏搁在母亲肩窝安慰,“还有我陪您呢!”

“佑安我的儿!”韩老夫人回抱住幺儿痛哭起来,此情此景无不让所见之人唏嘘落泪。

“钦安,我睿安贤侄的丧葬之事料理得如何?”祝老爷叹了口气,扭头看向半天沉默不语的韩钦安。

“昨日是大哥的头七,已经做了法事,四日前入殓,择三七日出殡。”

“唉!你得多费心啊!今后府内上下就靠你来打点了。”

“祝伯父说得是……”

一边是抽抽泣泣,一边是长嘘短叹,相对无言中天色终于见亮,祝老爷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在家奴的带领下去客房稍作歇息。

目送着祝家老爷出了堂屋,秉退众人后母子三人立刻围坐在一起。

“娘,祝老头似乎并无怀疑之意,这谎看来能瞒过去。”韩钦安端起桌上早已凉掉的茶一饮而尽,有惊无险!

“今日这关暂且过了,看他那意思十有八九不肯再与我结亲,接下来见机行事。”韩老夫人扶正两侧散乱的鬓发,也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润润哭哑了的嗓子。

“娘,祝伯父没提要退亲的事啊!”韩佑安揉着屁股扒着母亲撒娇,不忘向母亲告二哥的状,“二哥方才掐我屁股,疼死了!”

“小兔崽子,学会告状了!小心我把你另半拉屁股也掐肿!”韩钦安作势上前捏住三弟的脸威吓,招来韩佑安一阵乱抓。

“行了你们俩给我消停点!”韩老夫人厉声呵斥住两人的打闹,恢复严母的端正说到,“祝家一定会先提,他比我们更沉不住气。”

“而我们所需的则是静候祝老头主动提退亲。”韩钦安默契的接上母亲未完的话,三人相视一笑,默而不语。

惋惜不已的去灵堂吊唁,隔三岔五的对韩老夫人宽慰,掐指算来已在韩家住了七八日,女儿那未成的亲事却一直没机会被提起,除去报丧之时来人辗转道出欲结阴亲之意,连日来韩家竟只字未提,祝老爷终究是沉不住气,找了个时机试探韩老夫人意思。

“老夫人,近日气色渐佳啊!”

“唉!亲家,连日来参佛悟禅,我心中的丧子之痛稍平,只希望儿子在天之灵能早日安息,我这把老骨头也能早日安心啊!”

“睿安贤侄秉性纯良,定能早登极乐,老夫人请放宽心。”祝老爷宛转的表达对亡人的祈福之情,心下不时拿捏时机思量着如何把亲事挑明。

韩老夫人叹了口气点点头,拾起手绢轻拭眼角的泪水。

“……老夫人,逝者已去,生者还需好生度日啊!”

“唉!亲家句句在理……”

“……老夫人,小女福薄啊!没福气嫁进韩家倍享天伦之乐,你看……”拿捏了半天,祝老爷小心翼翼地把亲事挑开来讲。

“亲家啊!”韩老夫人掬了一把泪,似又说中了她的痛心事般抚上胸口,“是我儿没福气啊!娶不到那么好的女子!就这么走了……”

“……老夫人,姻缘天注定,一切都是定数啊……”祝老爷赶忙招来丫鬟上前伺候,吞吞吐吐的欲道出未完之语,“韩祝两家的亲事依我看……”

“亲家啊!韩祝两家的亲事本是天赐良缘,不料想遇此祸事,结不了亲,我儿泉下有知也定会抱憾啊!”韩老夫人神情甚是激动,直直地打断了祝老爷的话语,“我儿少年早亡,茔地里现孤坟定会影响家宅后代,亲家是明理之人,这些天未见提起异议,想必已应承了结阴亲之事?”

“老夫人!老夫人!不可!不可啊!”祝老爷赶忙起身作揖,急急地否决这一提议,“小女年方十八,祝某怎忍看着她年纪轻轻就做寡妇孤独终老啊!”

“亲家啊!韩家一定不会亏待祝小姐,我也必定视她如己出,求亲家成全啊!”韩老夫人也起身行礼。

“老夫人!老夫人!祝某膝下只此一女,唯此事难成全啊!”

韩老夫人失态地跌坐回红木椅,手绢掩面痛哭。

祝老爷为难地站立一旁静待老夫人心绪平复,抽泣声半晌才止,这才小心翼翼地再度开口:“老夫人,姻缘天注定,韩祝两家看来无缘做亲家,祝某不情之请,恳请你应允我祝家退亲。”

“退亲?”韩老夫人捏着手绢的手停在半空,呆滞地看过来。

“聘礼近日会派人如数退还,韩家过书也会一同归还,老夫人,祝某实在是无奈而为之!请见谅!”

“亲家……”韩老夫人半晌才反应过来,挥舞着手绢又哭喊了起来,“我可怜的儿啊!”

祝老爷背着手心下不停思量,亡者尸骨未寒即遭退亲,此举多少称得上落井下石,但总比宝贝女儿过门就守寡强!另一厢却又担心起祝家日后难免落人口舌遭人话柄,得找个万全之策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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