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婚之琴瑟和鸣——卜酷达
卜酷达  发于:2011年11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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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说你不是为了阿七哥哥而来!”严炎激愤的回吼,用力的拍桌子发泄戾气,“我偏不让你见他!”

“带我去见他!带我去见他!”师俜绕过桌子往门口奔去,伸手就要开门出屋。

“不许见我的阿七哥哥!”严炎急红了眼,不加细想抄起桌边的长凳便捶向了师俜单薄的后背……

硬物隔衣击打的闷声瞬间入耳,抽离在外的理智一丝丝归位,严炎惊惧慌乱的丢下长凳,看着师俜缓缓转身倒地,幽怨受伤的眼神直直印刻在自己心底。

俜儿,你唤我什么?温柔磁性的声音包裹住自己在耳侧轻喃,恍惚间仍能回忆起当初那悸动的心跳……

你若敢逃,先看我这匕首答不答应!邪气暴躁的威吓声几步开外如冷箭入耳,嗓音中流露的寒意不止一次令自己胆战心惊……

俜儿,今日合卺而醑,此生方才无憾!温热的鼻息夹杂着酒香扑面而来,儒雅清俊的脸庞缓缓贴近,双唇若有似无的滑过自己唇间,不声不响进驻到自己心底……

让你嚷!信不信我捏扁你这只柿饼!拧做一团的眉眼恶狠狠的瞪视自己,脸颊被掐之处仍似隐隐作痛……

疼……真的好疼……往昔种种蜂涌至眼前,师俜缓缓倒地,吃力的闭上了眼睛,润湿的睫毛轻颤着滴落一颗泪珠。

“醒醒!……你醒醒!”严炎手足无措的蹲下身子轻推师俜,一抹刺目的血丝缓缓自师俜嘴角流出,恐惧瞬时占据了周身,严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不住发抖,半晌挣扎着起身嚎啕大哭着奔出门去。

“大哥!大哥!……”严炎一路狂奔着找寻大哥身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间挨着一间推门搜寻,终于在卧房找到了正靠着藤椅大喇喇打盹的严刚,“哇”的一声上前便抱住了他的腿放声号哭,“大哥!大哥!……阿七哥哥……书生……”

正美美的会着周公,突然被一阵了不得的动静惊醒,严刚抖了一下身子恼怒的欲拍椅子起身,睁眼却瞧见了眼泪鼻涕糊满一脸的严炎,慌忙将他扶起,心疼的抬袖为弟弟擦眼泪:“小炎!小炎?这是怎么了?不哭啊不哭……”

“呜……阿七哥哥……书生……”严炎揪着大哥的衣袖擤鼻涕,伸手指指西屋方向,哽咽着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一味的继续号哭。

“好好好!不哭啊不哭!……”严刚手足无措的安慰弟弟,怕是阿七被绑伤了小炎的心,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轻轻抚上他的脑袋,“大哥这就把阿七哥哥放了,不哭了啊……”

呜呜着继续抽泣,严炎抬手用力抹干那止不住的泪水,红肿着眼睛点点头。

风风火火赶到柴房,严刚急声吩咐手下开门放人,屋内二人面面相觑,惊讶的不知发生何事,这、这关了还没两个时辰吧?

“朱七,你出来!”严刚没好气的叫韩睿安起身,若不是见不得小炎伤心,老子肯定把你这龟孙子关一辈子!

“这便出去了?”韩睿安反绑着双手摇晃起身,看了看韩钦安扭头问严刚,“我二弟又如何处置?”

“他?管好你自己吧!”严刚厌恶的啐了一口,挥手示意手下将韩睿安推出屋。

“大哥!看一下俜儿是否安好!他!……他什么都不知晓……”韩钦安在身后激动开口,反绑的双手握紧了拳头挣扎出鲜红的勒印。

即便是背对着二弟,韩睿安也能从那焦急的声音中听出丝丝关切之情,木门“啪”的在身后关闭,切断了那道殷切焦急的目光,韩睿安步履不稳的被推着往前移,心中隐隐捕捉到一丝异样之情,二弟对那俜儿,似乎远远不只是担心……

跌跌撞撞被带到严炎跟前,缚住双手的绳子被麻利解开,韩睿安活动着酸痛的手腕看向严炎嘲讽出声:“能求你大哥放我出来,怎不多求半刻将我那二弟也一并放开?”

“我……”严炎红肿着眼睛低下头,鼻子一阵莫名酸楚,阿七哥哥对那结姻亲之人,是否就会一番轻言细语?紧咬着嘴唇克制哭意,严炎委屈着闷闷出声,“我这就去求大哥……”

“先不忙!”韩睿安拦住严炎去路,四下打量了一周压低声音说话,“那书生在哪?快带我去见他……”

果然!严炎垂着的脑袋压得更低,嘴角抽搐着几欲哭出声,阿七哥哥,你连与我多说几句话都不肯,这么着急便要见那人么……

“说话啊?俜儿在哪?”韩睿安不耐烦的推了推严炎,小心翼翼看向四周,可不能被人瞧见这边动静!

“阿、阿七哥哥……对不起……”严炎浑身颤抖着不安开口,师俜嘴角垂着血丝昏倒在地的情景跃进眼帘,恐惧的感觉再次袭来,怎么办?怎么办?

“对不起?此话怎讲?”韩睿安满是奇怪的挑挑眉,这小子平日古灵精怪就会捣乱,难不成又惹出什么祸事了?莫非……韩睿安心下一惊,重重的握住严炎双肩摇晃着吼话,“你将俜儿如何了?快说!”

“我……我不是故意的……呜……”严炎终是又惊又吓哭出了声,从未见阿七哥哥这般失态对待自己,“我、我听见你与那韩钦安提起什么结姻亲之事……就、就跑去西屋问书生……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打晕了他……血、流血了……”

流血了!!韩睿安大惊失色,狠狠的将严炎推倒在地,头也不回便往西屋奔去。

严炎一个踉跄坐到地上,屈起膝盖埋在双臂中失声痛哭。

惴惴不安的奔到西屋,推门便瞧见了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身子,韩睿安慌忙上前查看究竟,跪坐在地上托起师俜轻拍他的脸颊:“俜儿!俜儿!……”

连声轻唤皆无反应,韩睿安不禁焦急万分,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慌乱间却见师俜眼角静静淌泪,一滴一滴落上自己手背,心下莫名一紧,纵是见识过世间万般颜色,却生生不敌眼前这脆弱男子,为何?……韩睿安抿嘴苦笑,莫怪二弟痴心,就算平日对男风之事不屑一顾如自己,竟也似隐隐的……动了心。

轻叹一口气,韩睿安小心的掐上师俜人中穴,边拿捏力度边观察他反应,不多时便见师俜轻颤着睫毛缓缓醒转,对上了他那双含水的黑亮眸子。

“俜儿!……你醒了!”韩睿安欣喜的将怀中的身子更近一步托起。

师俜缓缓的眨了下眼睛辨识来人,似曾相识的眉眼,稍显瘦削的肩膀,神情亲切却又如此陌生,是谁?

“你是谁……”师俜吃力的出声,缓缓抬手欲抚上额头揉眉,半梦半醒的恍惚感,这是在哪……

“俜儿……我便是韩睿安……”韩睿安一把握住师俜软弱无力的右手,满含愧疚的搁到自己胸前,“对不起……我为了逃婚离家出走……害了你……”

“韩睿安……离家出走……”师俜重复着喃喃自语,混沌的思绪一点一点做整理,韩睿安……相公……离家出走……诈死……结阴亲……果然……都是他么?师俜无力的闭上酸涩不已却仍兀自流泪的眼睛,好累……真的好累……

“俜儿!俜儿!……”韩睿安焦急的轻唤师俜名字,生怕他又失了意识。

“……我想回家……”沉默半晌,师俜轻吐话语,微颤着身子压抑满腹委屈。

“好!我这就想办法带你回家!”韩睿安轻轻将师俜平放在地上,却不想引来他一阵皱眉呻吟,心下一惊,赶紧将他身子翻向一边查看后背,解开几层冬衣赫然瞧见一长道瘀结在背的血印,顿感一阵难忍的揪心,严炎那小子,怎这般狠心!怒火直冲头顶,双手不自觉握紧,韩睿安看着呓语中喊着回家的师俜,咬咬牙竭力克制怒意,踢开门往外奔去。

穿过几道走廊便瞧见了仍然埋膝抽泣着的严炎,韩睿安握拳定了定神,平复呼吸朝他走了过去。

“小炎……方才是我不对,阿七哥哥向你赔不是!”韩睿安轻轻蹲下身子,温柔的抚摸严炎的后背安慰,“原谅阿七哥哥好不好……”

“阿七哥哥!……”严炎委屈的扑进韩睿安怀里,似早已哭干的眼泪转眼又涌出。

“小炎,阿七哥哥以后再也不这般对你了,不哭……”韩睿安轻轻抚起紧抱住自己的严炎,小心的为他擦拭眼泪,看着那双红肿如核桃的眼睛轻笑调侃,“都哭成兔子眼睛了,多丑!”

“阿七哥哥!……”严炎破涕为笑,不好意思的抬手蒙上眼睛,被韩睿安笑着掰开双手合握在自己掌中呵气,黝黑的小脸隐约透出抹羞赧的红色,随即却又惴惴不安的垂下眼睛,“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韩睿安身子一僵,合握着严炎双手呵气取暖的动作一并停了下来,冷眼扫过他低垂的眉眼,长叹一口气站起了身。

“阿七哥哥!……”严炎不安的盯着韩睿安背影,黯然的翕动几下嘴唇,自己果然已罪无可恕……

“小炎……”韩睿安幽幽叹息着转身看向严炎,“我不怪你,你的心思……我自然明白。”

“阿七哥哥……我……”严炎满脸羞愧的挪开眼睛。

“我与俜儿是何关系你已知晓,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却不似你想象那般,我与他……并无情意,你明白么?”

“……我……”

“俜儿他二人能在此与我相遇,想来定是天意使然,阴差阳错与他结亲,却不能一错再错。”

严炎安静的听韩睿安解释个中详情。

“方才之所以急着要见他,只是想说清心中所想,别无他意。”韩睿安上前扶起严炎,诚恳的道明缘由,“我想与他了断这门可笑的亲事。”

“……真、真的么……阿七哥哥……”严炎又是惊又是喜,支支吾吾寻求肯定。

“小炎,你不信我么?”韩睿安扶着严炎的肩膀正视他害羞躲闪的眼睛,“阿七哥哥与你相处也有几十日了,我对你的心意你当真不明?”

“阿七哥哥……我、我信你!……”严炎急急否认着与韩睿安对视,随即面薄的低下头去。

“可如今俜儿却因你受伤,你我难道坐视不理么?”

“我、我赶紧叫大哥去请大夫!”

“大夫又岂肯上寨子出诊?如今之计,只有将俜儿送下山去。”

“这、这要让大哥知道……”严炎一脸为难。

“小炎,你信我么?”韩睿安一脸严肃的扶正严炎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阿七哥哥……”

“和我一起下山,我当着你的面求母亲解除与俜儿亲事,定然不会辜负于你!”

“阿七哥哥……我……”严炎心下一阵动摇。

“好不好?小炎……”韩睿安低沉蛊惑的声音贴着严炎的耳朵盘旋,温热的嘴唇一路轻啄着覆盖上他的额头、眉心……温柔的移到嘴侧,轻吹一口气包裹住那小巧有肉的两片唇肉吮吸,严炎忘情的闭上眼睛攀附上面前瘦削却不孱弱的肩膀……

韩睿安睁着眼睛看着与自己唇齿相贴着的稚嫩脸庞,眼底一抹难以觉察的冷意。

第16章:

寨子戌时晚食,除去哨楼需留二人看守外,其余人等皆聚集在一处吃酒食,约莫半个时辰之后轮岗,若要顺利下山,便只能在这半个时辰内见机行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与严炎屋内周密详谈,在寨子里观察人事琢磨路线,韩睿安心中对整盘计划大致了然,每落一步棋皆步步为营。

在西屋小心照看有伤在身的师俜,韩睿安与严炎紧抿双唇相视着等待夜幕降临。

一入戌时,寨子里便热闹起来,酒菜的香味混杂着挑逗众人食欲,厨娘解下沾染油渍的围裙,擦了擦手笑呵呵的端起菜碟摆放上桌,大当家扯着嗓门一声招呼,众人便狼吞虎咽开动,一时间觥筹交错你来我往,划拳行酒令,大嗓门一个盖过一个。

韩睿安与严炎二人静静的坐在一旁吃饭,不时以目示意。一柱香的工夫,二人饭碗见底,严炎嘟着嘴向大哥抱怨屋内吵闹,牵起韩睿安便匆匆离屋。

屏着气一路轻手轻脚,快到西屋时突然传来嘎吱声响,韩睿安一把抓起严炎的手迅速躲进暗处,只见一人抄着食篮出了西屋,反身带上门又往寨子深处走去。

“看来是给俜儿送饭来了。”韩睿安侧过脸压低声音说话,“往里走便是柴房,想是接着要给二弟送饭,我们悄悄跟过去。”

“恩!”严炎乖巧的点头应声,黑暗中注视着韩睿安炯炯有神的眼睛陷入迷醉,被紧紧抓住的右手一阵炙热的灼烧感却不舍放手。

不紧不慢跟在那人身后,果不其然便到了柴房门口,安静的听着他与守门人之间简单几句言语交流,对方爽快的掏出钥匙开门放他进屋,片刻工夫又出了屋。

“接下来便可行事。”韩睿安轻声说话,抬手温柔抚摩严炎脸颊。

严炎害羞的挠挠后脑勺,咧笑着离开阴影处,往守门人方向走去。

“咦?小炎?你来这干啥?阿七哥哥不是已经归还于你了嘛!”守门人略显惊讶的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严炎调侃。

“哼!我就爱在寨子里瞎转悠,不行呀!”严炎不服气的撅起嘴巴,不停在守门人面前闲晃着分散他的注意力。

“哈哈!你……”一记闷响,守门人应声倒地,韩睿安丢下手中石块,蹲下身子迅速搜寻钥匙,有了!

沉着冷静的插进锁孔开门,柴房内昏暗的油灯指路,韩睿安比着手势让二弟噤声,上前麻利的为他解绳索。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韩钦安压低声音问话,却默契的配合身后的韩睿安解绳索。

“还用问吗?当然是逃离这寨子!”韩睿安专注于眼前的绳索随口接话,言罢便顺利的解了开来。

韩钦安迅速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面露急色问向韩睿安:“俜儿如何?”

“他……”韩睿安欲言又止,转身引着二弟出屋,“说来话长,时间紧迫,出了寨子再和你一一道来。”

韩钦安心下隐隐不安,怕是俜儿出事了!却也不敢再做耽误,麻利的跟着大哥出屋,抬眼便瞧见屋外正在放风的严炎,疑惑不已的以目询问起韩睿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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