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血+番外——酱茶干
酱茶干  发于:2013年12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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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二天早上,岑进院来了一名不速之客。添叔和祈故去正厅招呼,祈盼准备茶水,时兼去主屋叫男人出来。没错,今天男人还是待在书房里看书,没有出门的意向。

“你说大哥旭日来了?”男人面无表情,看不出情感波澜,“我去换衣服。”

“是。”

男人进屋换下灰色的居家长衫,穿上一件月白色的深衣大氅,愈发显得俊美不凡。男人进入主厅后,把人全都斥退了,只剩下他与自己的大哥。

“喂,在想什么?”小蒂看时兼出神得厉害,出言相问。

“嗯……没、就是在想,大少爷和三少爷长得真是一点都不像。”和那个男人的好相貌一比,他的大哥似乎差了不是一点半点,也不是说长得难看,按理说他也算是个俊逸的贵公子。只不过,一比较……

“呵呵,是说他长得不如三少爷好看吧,”小蒂表情得意,仿佛被夸奖的人是自己,“夫人在世的时候可是个大大的美人,二少爷和三少爷都长得很好呢。”

她旋即又冷哼了一声,“那个祝旭日还比上我家两个少爷的小手指,一天到晚出去鬼混,现在有谁不知道祝氏老二家的公子是个败类。”

时兼听她说得露骨,赶紧拉了她一把,“人还在屋里,小声些。”

“怕什么,只要爹爹不在,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祝旭日是讨厌鬼,还调戏过祈故和祈盼,大色狼!”小蒂做了个鬼脸。

时兼只好转移话题道:“他叫祝旭日,那二少爷和三少爷叫什么。”

“旭久和旭远。”

“久远吗……”祝旭远,总算知道了那个男人的名字。

“祝旭日这个名字是二老爷亲自取的,旭久和旭远却是夫人取的。”言谈间都是不满。

“没事又在乱说一气。”旭远从主厅出来,淡淡地说了一句。

“咦,那个讨厌鬼已经走了。”

“走了,”他的措辞严厉,语气里却没有半分责备的意思,是一既往的不掺杂任何感情的调子,他的话里甚至连冰冷这种感情都没有,“父亲和大哥的事,你莫要多问。”

“哈!果然有关系,和我说嘛、说嘛。”她拉着他的衣袖,撒娇道。

他只是摇头,不再多说,“小兼,你准备一下,中午随我出去。”

“出去?你这两天不是没事情做的吗?”小蒂疑惑道,看来注意力已经被转移了。

他点点头,“是文昭要走了。”

“文昭大哥?他回去做什么?族里的人又不欢迎他。”

“似乎是长老的意思。”

“蜜县那么远,文昭大哥再来就得等很久了。”

他露出宠溺的表情,一瞬间,时兼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他说:“哥来信了,让我注意一下附近的情况,不久可能会有变动,我会顺路去看望文昭的。”

“二少爷让你出去而已,每年都是这个时候,一点也不稀奇,”小蒂有些别扭,“反正你又不肯带我出去。”

“今年不一样,不会去危险的地方,只是就近几个地方。”

“诶?!”

“如何?”

“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少爷你真是太好了!”小蒂兴奋得有些找不着边,旭远看着这样的小蒂,露出一个轻柔的微笑。

时兼迅速低下头,这个男人果然很宠爱小蒂,像是对待妹妹一般地。还有,刚才的笑真是非常好看,如果他能经常笑就好了。想到这里,时兼不禁觉得面部有点热辣,有点不好意思。

快到正午时,旭远带着时兼和真吾走出了祝氏府邸。这是时兼第一次正式外出,他压抑着激动的心情,非常期待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旭远在府外的棚子边停了下来,棚子里关着几只青色羽毛的大鸟,有如房屋一般的巨大体积让时兼吃惊不已。

一个像是管事的人走了过来,“远三少爷,这是要出门?”

真吾点点头,和对方示意了些什么。

“嗯,小的知道了。”走到棚子里牵出一只大鸟,时兼这才看清,大鸟的长颈上装有绳索环套,而背上装有车厢。

看到时兼呆望着青鸟车出神,旭远出言询问,“……怎么,没见过?”

心虚地点点头,就听见了旭远的解释。

“《圣陆博物志》记述:‘青鸟,体型庞大如室,行则一日千里,翔则三千里,性格温顺,善识记,略通灵智,常常背负车厢,用作载物运客,人称青鸟车’,”旭远顿了顿,“是商人和贵族常常使用的车种,平民出行多使用驿站的青鸟车,十数人挤做一间。”

那厢真吾接过缰绳,坐上了青鸟背上的座位,驾着青鸟在空中盘旋了一阵,方才停到旭远身前,时兼跟在旭远身后,踩着浮梯坐到了车里。

飞上天去,时兼才发觉青鸟车十分稳当,从窗户下望风景十分有趣。旭远没有说话,时兼也就自顾自地新奇着。每次飞过别的青鸟车,时兼的目光总要追着车不放,直到对方消失为止。偶尔还有人骑着带翅膀的马,这个时兼曾经见人贩子骑过,据说叫飞马,很昂贵,驾驭起来也很难。

大概往南飞了一刻钟,青鸟车缓缓降落在一个大车棚,车棚里拴着各式青鸟车还有几匹飞马。下了车,真吾去和伙计商量停车事宜,旭远带着时兼先行去往酒楼。

大街上人来人往,新奇事物甚多,时兼东张西望地来到了一间高大的建筑前。建筑上有匾额曰:“月华楼”,旭远和门口的伙计报了号,那个伙计就热情地把他请了进去。

进入内部,时兼才明白为什么这里要叫月华楼。只见楼中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精美月华石灯,墙上的壁画、楼梯等都镶嵌着为数众多的月华石。此刻正值白日,唯有中央的一盏巨大月华石灯在散发微弱的光芒,即使未曾见过,时兼也确信到了晚上这里必然会美不胜收。

那个伙计把旭远领到二楼的包间前才走掉,打开门,只见门里端坐着一位样貌毫不起眼的年轻公子,想必就是“文昭”了。

“旭远,你来了!”年轻公子开心地笑了起来,他面貌白皙,看起来有些清秀。

旭远在年轻公子的对面坐下。

“我点了你最爱的全鱼宴,可惜旭久不在,不然他也会喜欢的。”

“今日是我来给你饯别,不用顾虑我。”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一个伙计进来问道:“储公子,厨师要我来问,鱼汤里是否要加香菜?”

“旭远?”储文昭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旭远。

“不要了。”他淡淡地回道。

“好嘞!”听到吩咐,伙计又退了出去。

“小兼,你下去找真吾吧,有事我会喊你的。”

“是。”时兼犹豫地点点头,走出包间往一楼去了。

第九章

走了下去,果见真吾守在门口。他见时兼下来,就问:“主人让你下来的?”

见时兼点头,他就拉着时兼坐到了大堂里,“那两个人在一起,恐怕还会喝上半日的酒,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客官,要点菜吗?”

“嗯……要一碗虾仁馄饨,清蒸桂花鱼,红烧大排,醋溜白菜……再来一份冻糕,”真吾看向时兼,“你也点些菜色吧,这里的大厨可是远近闻名,特别是河鲜。”

时兼赶忙摇头,“我、我什么都可以的。”

“试一试,”真吾态度坚决,“小二,给他报菜名。”

“哎,好嘞!”小二说着还真的报起了菜名。

时兼听得混乱,就随口点了两个,“油焖春笋,宋嫂鱼羹。”

时兼憋了半天才喊出两个菜名,真吾也就不再强迫,“就这些,有需要会再加菜。”

那小二听令往厨房去了。

时兼松了口气。

“呵呵,你这人当真奇怪,像是什么都没见过似的,胆子还特别小。”

“我——我没出过家门……”时兼听真吾这么说,顿时有些着急。

“放心、放心,不是说你不好,只是觉得稀奇,以后不会的我都可以慢慢教你。”真吾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安抚着时兼。

时兼低头脸红,真吾这人看着干练,实际也是这样,还有一股子帅劲,但为人亲切,能够让时兼不自觉地安心。半天,他才用蚊子似的声音挤出一句“谢谢”。

真吾失笑。

等菜的时候,时兼的眼神不自觉地溜向周边的月华石灯,怎么都看不够。

“喜欢月华石灯?”真吾忍笑问道。

时兼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看再多遍也不够。”

“这世上定有许多人都这么觉得,否则也不会有这月华楼了,”真吾温和地笑着,“现在倒无人记得它原本是一种极其常见的矿石了。”

“很常见?”

“去山上随便捡两颗石头都能碰到,”他点头,“听过月华石的来历没有?”

摇头。

“公认的史上的第一君王——圣王,是他造出了第一个月华石灯,缘由则是一个颇有趣味的小故事,”真吾认真地讲古,他沉静的音色让时兼听入了迷,“上古时期,那个时候的人们还对圣灵大人保持着虔诚的信仰,人们聚族而居无所谓婚姻和家庭,偶尔有两个男子之间保持着稳定且长久的亲密关系,人们引以为佳话。后来,这种习惯融入了圣灵文化之中,圣陆之人虽然生育率不高,但世人仍然对这种关系抱有敬意。”

“即使是现在也常常有贵族之间是这种关系,算是一种高贵的行为,‘圣王’这个称号的来由并不仅仅是他统一了大陆。他本人是圣灵文化的代表人物,一直信仰着圣灵大人,终身只有一个爱人,而且是个与他同为男子的人,”真吾补充道,“不过上国师曾经研究过这种现象,他已经证明了圣陆人的男女比例失调是天生的,男子人数是女子人数的两倍,是产生这种文化的现实基础。相对而言,人们还是很忌讳两个女子的……不过两个女子的故事也有很多,以后可以慢慢和你说。”

真吾咳嗽了一声,把话题转回月华石,“圣王的爱人名曰持臣苏旻泉,传说是一个拥有天人之貌、倾国倾城的男子。有一次持臣无意间弄翻了屋内灯火,差点引起火灾,圣王心有余悸,便立志要找到一种更为安全的照明方式。他在宫中闭关三月,昼夜不闲地研究,找到了将一种普通的石头——月华石改造成制灯材料的方法,不仅消耗灵力极低、光源稳定,而且很安全。因为简单易用还很便宜,月华石一直被沿用至今。”

“月华石……那个,一共用了多少年。”时兼小心地提问。

“多少年……圣历六八七年退位的话……今年是圣历一六五零,那么说大约是一千年,真的是很久了……”真吾看起来有些感慨,圣陆人寿命较长,每二十年为童年、青少年、青年的节点,中年是六十到一百二十岁,老年是一百二十岁往后,人人都能活到一百五十岁到两百岁。即便如此,一千年也是一段足够漫长的时间了。

有些晃神的真吾自然没有注意到时兼的异状,只见他交握着双手,来回捏动,像是在压抑着些什么。

说话间,菜已经上齐了,真吾提箸,时兼也恢复了原状,夹起菜来,吃了两口便觉得十分美味。

真吾看着时兼的表情笑道:“很好吃吧,大小王氏可没有这手艺,幸而现在是白天,晚上可是连我们现下坐的大堂都需要预约。”

“晚上……人很多?”

“那是自然,月华楼的晚灯和晚宴可都是王都一绝。”

两人吃完饭,又要了壶茶水,悠悠闲闲地聊天。基本上都是真吾在说话,时兼只是提问,这个状态一直维持到时旭远和储文昭离开。

结束时看着时兼意犹未尽的样子,真吾笑道:“圣王为苏旻泉做出过不少有违君王之道的举动,不少人都因此对他颇有微词,却有些人极其喜爱这些故事,你平日里尽可以去问小蒂,她对持臣还有其他圣王时代的故事很是沉迷。不过,不要在正式场合提这些,王族很忌讳苏旻泉的。”

回到岑进院中,今日时兼早早回屋了。

与此同时,主屋内——

“他缺乏常识,对世事也知之甚少,像是从一个封闭的环境中出来的。属下多次探问后发觉,他应是长期被软禁……”

“如此倒是,奇怪之极。”旭远坐于窗前,来回抚摸着杯盖边缘。

“属下看他乖巧自然,不似作伪。”

“对他颇有好感?”

“是。”

“罢了,他的身份日后再谈,他虽有所隐瞒但于我们应该并无阻碍。”

“主人不也是对他有好感吗,还让他时刻跟着你。”

“和我顶嘴可没大甚用处,若是说得过连珍才是本事。”旭远慢条斯理地说。

“……”

“真吾,退下吧。”

“是。”

真吾推门出去,看夜色一派沉寂,跃到屋顶。今日是他守夜的日子。

吹着风,心情愉悦的他不可能会想到,今天的谈天不仅是他探问了时兼,时兼也在不知不觉中问到了最想知道的信息。

“圣历三四八五……圣历一六五零……”时兼躺在床上,身体发冷。

自己竟然回到了过去,回到了——灭世之前!

第十章

这日一大早,岑进院中就像炸锅了一样静不下来。原因自然要归咎于祈故从大总管处带来的两个消息。

其一,和大老爷向来不和的二老爷居然参加了大老爷举办的家族会务,据说二老爷自从大老爷成为家主后就再也没参加过了。这次,他不仅参加了,还勒令自己的两个儿子——旭日和旭远参加。

小蒂点点头,心说,难怪少爷昨晚上没回来。

其二,二老爷上次大发雷霆的原因找出来了。二老爷把事情告诉了他的姬妾们,那些姬妾也都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消息就从姬妾们身边的丫鬟身上走漏了出来。这事还是与大老爷有关,他看不惯这个弟弟久矣,就在朝堂上使了绊子,让祝永岳去补南方列岛征夷将军的缺。祝永岳现任四品武将,征夷将军是三品,可南方列岛是什么地方啊,偏僻苦寒的落后之地,是距大陆最遥远的岛屿群,这一去可就回不来了。

小蒂哼了一声,走远了更好,永远别再回来!

“那二老爷去参加家族会务可不就是在向大老爷低头?”祈故疑惑。

“肯定的喽。”小蒂不屑道。

撇下这两个八卦的不谈,就连院中一向对这些不感兴趣的楚大叔两口子和大小王氏也讨论了一会儿。

只有添叔还是一本正经地吼了两声,“大早上的干嘛呢,主人家的事不要多问,三少爷会解决的!快去收拾东西,三少爷还有十几天就要远行了!”

众人这才作鸟兽散。

不过时兼不能对此发表任何议论,因为他不仅陪旭远参加了家族会务,还亲自跟着旭远逃了出来。现在正在大街上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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