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过嘴上总得要硬上几句,蒲天卷起被子裹住脑袋,只露出一小半脸在外面,有点口齿不清地说:“哼,这年头,人心不
古,男人也得留神点……”
“就凭你?”华朝吹干了自己的头发,脱掉浴衣也蹦上床来,拉了另一条被子盖上,他凑近蒲天的脸,装模作样地看了看
,“兄弟,这老大不小的了,还当自己是美少年?呵呵,说句老实话给你,就你这款的,想让我出手?还差点。”
“靠!”蒲天夸张地往后躲着挪了挪,“你还真是那条道上的啊!果然就是对我有意思,别有用心……想乘着老子酒醉意
图不轨,那个什么,劫财劫色是不是?”
“第一,”华朝又凑近来,用力吸了吸鼻子,“我敢肯定你这不是什么酒醉,只不过是受了点凉,然后很自不量力地乱吃
了什么生冷油腻的东西,纯属自作自受型呕吐。”他抖了抖自己的枕头,把它轻轻拍拍好,就抬手关了灯,房间里顿时一
片黑暗。
“第二,”蒲天包在被子里的耳朵听见华朝在说,“像你目前这种状况,差不多今天夜里必然要发一阵子烧,我刚在超市
顺便连退热贴都买了,不能浪费,所以你今晚必须睡这儿!”
“我偏不发烧,气死你。”蒲天喃喃地说。
“哈,不烧最好,我还省钱了,明天就去把它退掉。”华朝心花怒放似地说。
蒲天却没再答话,华朝侧耳等了一阵,只听他呼吸渐渐均匀,已经睡着了,华朝不由无声地笑了一下,伸手把蒲天向床中
间抱了抱,又摸摸他的额头。
蒲天梦见自己发烧了,而且居然还记得很懊恼地在想,这下丢脸了,会被那个卖蛋糕的嘲笑。然后就看见了退热贴,咧着
嘴咯咯直笑的退热贴欢呼雀跃地结队扑来。
“啊!”他惨叫一声,连忙后退。不过退热贴还是端端正正地被贴上了,冰冷的触感覆盖住额头。
“乖。”有个人按住他想要扯下退热贴的手,“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兰斯?”蒲天在梦里惊讶地转过头去,还是看不清那张脸,却知道那无比熟悉的感觉,“兰斯!”
兰斯向他点点头,张开了双臂。
然后就一觉睡到天亮。
意识首先慢慢醒来,但是身体还想要休息,眼皮也不愿抬起,蒲天就继续维持着那个很舒服的姿势躺着不动。太阳应该已
经升得很高了,闭着眼也能感觉到满室阳光,昨晚睡得太热,这时觉得被子内里都是汗津津的。
“哎……”仿佛有个轻不可闻的好奇声音在说话,“你们看……”
“嘘。”另一个声音悄声悄气地说。
“有个…… 人?”第三个嗓音虽然极轻极轻,却简直就是在耳根子边上响起来的。
什么。蒲天皱了几下眼皮,再听却没有了。他打着哈欠在被窝里伸个懒腰,睁开眼睛看看,果然已经天亮很久,华朝那边
的被子已经空了,床头柜上有个小闹钟,9:22。
好觉。他裹着被子又躺了一会,回味回味昨晚的梦,心情大好。梦见了兰斯啊,真好,果然幸运外套就是有用的……
被窝里很潮湿,昨晚汗出得不少,蒲天瞄见另一边床头柜上有个暖水瓶,边上站着两个杯子,爬过去伸手摇摇,果然还有
水。他正觉得口渴,连忙倒了一杯来喝,水是温的,不冷不热,坐在床上闭着眼喝下去,超级舒服,这才彻底醒了。
啊,真好!要不把这房子买下来吧,对,就连着家具用品一起。
第3章:招聘:包身工
蒲天找到了替换衣服,实在太好找了,它们根本就整整齐齐地躺在床边的椅子上,上面还显眼地压着一个拆了封的退热贴
包装袋,袋上粘张便条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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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哪里像‘色’?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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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
浴室里准备得倒很细致,全部都是新的:牙刷牙膏漱口杯,毛巾肥皂剃须刀……连拖鞋上都有便条纸,而且写的都是同一
句话:“给:哪里像‘色’?的 XXXX……”
这个人娶回去做老婆倒是合适人选,可惜是个男的。
啊!不如问问他有没有兴趣去给自己做家政。对,酬劳优厚优厚再优厚就好了。蒲天一拳捶在自己摊开的手心里。
哦,有花园啊?
蒲天踶着双“给:哪里像‘色’”的便鞋,扶着楼梯栏杆走下二楼。脚底下还有点发软,不过大致上算是复活了。透过玻
璃墙可以看见华朝正在厨房里忙碌,原来这里和店面是连在一起的建筑物,前面临街的是店,中间隔着走廊和花园,后面
是住的小楼。
这地方好,蒲天又一次想。
见他推门进来,华朝热情招呼:“已经起来了?早啊。”
“你更早。”蒲天在一张高脚椅上坐了,两只手托着腮帮子看华朝调一盆很大的面糊。
“早饭。”华朝端过个盘子来。
“哦,谢啦。”蒲天伸头一看,一小碗白粥,两个水煮蛋,一小瓶淡酱油。喂!
“我不太喜欢白粥。”他皱着眉头说。
华朝已经又在调那盆面糊了,“这里面有加了点味道,不完全是白粥。”他告诉蒲天。
“切。” 蒲天不甘不愿地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半分钟之后。
“再来一碗。”蒲天说着舔舔嘴,这个粥还蛮滑爽,既不太稀又不太厚,虽说是吃在嘴里,可是整个鼻腔都跟着感觉到那
种清香……好闻!
华朝朝他看看,又添了一碗给他。
又半分钟之后。
“再帮你消灭一碗好了。”
华朝开始抿着嘴笑起来。
再半分钟之后。
“这个味道不错嘛,再……”
“没了。”华朝打断他,“吃水煮蛋,用筷子夹开,浇点酱油,趁热。”
“蛋有什么好吃的,而且只有酱油加……”蒲天虽然嘀咕,还是把蛋敲开,剥了壳,用筷子戳成几块,撒了点华朝给的酱
油……
“只煮了两个。”见蒲天挟起一块放在嘴里,立刻从嘀嘀咕咕变成眉花眼笑,然后飞快地扫荡一空,又朝自己这边看过来
,华朝抢先说道。
“我没吃饱。”蒲天不甘心地用筷子尖一下一下蘸酱油舔进嘴里,还用勺子去刮掉了剩在碗底的小半勺白粥,华朝叹口气
,又端出一小碟子三丁辣酱来:“这个么,最好也少吃点,如果你实在馋得受不了的话。”
“多谢啦!”蒲天欢呼一声,心花怒放地吃起来,一边还咂着嘴表示好吃。
“我现在终于可以想象你是怎么能吃到吐的了。”华朝评论道。
“哼,你就笑吧。”蒲天挟起最后的一块土豆丁在酱里滚了滚,心满意足地放进嘴里抿着,“我可是很久没吃得这么开心
了,信不信由你。”
“哦。”这回华朝并没有笑他,倒是又从烤箱里拿出另一个颇大的盘子来给他,“这个吃完就别再叫了。”他说,“让你
的胃休息一阵,明天我可以做更好吃的东西。”
“啊!烤鱼烤鱼!太棒了!”筷子戳开鱼身,一股热气从润泽白净的鱼肉中轻轻冒了出来,目睹此情此景,蒲天当即感动
地表示:“我要哭了。”
“是吗?”华朝凑过来,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双筷子,他抢先夹了一段放进嘴里,“那你就哭一会,没关系的。我先吃
了。”
“喂!!!”
“嗯,味道刚好,果然应该趁热再来一块。”
“喂!你怎么能好意思抢一个病人的饭吃!而且这口粮还少得可怜!”
“哦?有你这么能吃的病人?……还推人,哎,轻点,盘子要翻了!哈哈,这一块也是我的咯!”
“对了,工作的事,有回音。”华朝看来终于调好那盆面奶糊,他又搅了搅它们,满意地点点头,仿佛这时才忽然有脑子
想到,就对蒲天说:“所以,我的确留心了。”
“什么?”蒲天还是抢到并且吃到了大部分的烤鱼,所以正心满意足靠在椅背上,看华朝用一个长柄银勺子把面奶糊舀起
来,装进那些铺了烘培纸的花形小容器。他楞了一楞才明白华朝说的是什么,不由得笑起来,就问:“是份什么工?”
“先说清楚,你别抱太高期望。”华朝警告道,见蒲天笑嘻嘻地连连点头,他这才继续:“就是我这里。”
“什么!”蒲天猛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你不是开玩笑吧?……这个,这个店不是不缺人么?”
“我说了以后可能会招。”华朝摆摆手,表示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他看着蒲天说:“反正现在这个职位,简单地说起来就
是──专门跑腿打杂的,收收货物,买买东西,站站柜台,扫扫厨房……不管什么,随叫随做,不需要技术含量,是人都
行。全年无休,7*24小时,除了年底会有个象征性的红包,平时每月发100块钱……”
“喂!”蒲天忍不住了,中途打断,“你这个是招农奴还是包身工!100块一个月要怎么在这种大城市里生活!一年的工
钱加起来,算在一个月里,都不具备当纳税人的资格!除了有可能最低限度填饱肚子,你让我光着膀子睡大街么?而且,
这样子,别说娶个老婆生个孩子,就算是小毛小病,也不敢生的啊!……你是打算每天把我当猴耍一次还是怎么样!”
“最简单的极轻体力劳动,你想拿多少。这100块钱还是我争取来的,好歹说声谢吧……”华朝已经开始给蛋糕模子里倒
上第二层原料,说起话来屏息凝神。蒲天瞪着他,发现原来低眉顺眼的表情,配上轻描淡写的语气,果然是天底下极恶态
度之首,另人发指!
“再说,我什么时候有已经耍了你一次?我是看你乐于助人,昨天义务帮忙把货都收了,还看管半天,甚至不让它们晒在
太阳里。”华朝仍然一边做蛋糕,一边说着,“兄弟,听哥哥把话说完么。这份工呢,虽然现金流不宽裕,但是包吃包住
,衣服管买,生病管看,上网不限量,电话随便打,睡不着觉我还可以给你讲故事。100一个月也差不多了,年轻男人手
里有钱可不是什么好事,那是促使你不良消费、违法消费、变态消费……”
“我说!”蒲天听了前半段,已经把扭向一边的腮帮子又转回来,全神贯注地看着华朝,这时不由又开始扔白眼飞刀过去
,不过他还是很有兴趣地问:“你刚才前面那段说什么来着?再说一遍。”
华朝笑笑,又慢吞吞地说了一遍,这次末尾变成:“你耳朵难道不太方便?它要是有问题,我可得考虑考虑再说,不然以
后让你干什么事都要我说第二遍,果然还是先筹笔钱给你安个助听器才好……”
“不用!谁要那玩艺!”蒲天这时来劲了,三两下蹦到华朝身边,想想还不太放心,又问道:“你说那100块是争取来的
?你不是老板么?这店不是你的?”
“店里就我一个,不过我不是老板。”华朝把蛋糕胚子们送进烤箱,又从冰柜里取出一大盘五颜六色的!喱来,问蒲天说
:“吃哪种?自己拿。”
见蒲天东看西看犹豫不决,华朝指着盘里一个个连盖的半球形小玻璃碗介绍起来:“草莓,芒果,青柚,红酒,葡萄,桔
子,覆盆子。”
蒲天要了桔子,华朝自己顺手捡起个青柚的来,一边指点蒲天在边上拿了雕花小银勺,一边把盘子放回冷藏室,这才说:
“后面的房子是我的,可这店面是我一个好朋友的,这栋楼我和他一人一半。他常住在国外,很少过来,这个店就托我看
着,差不多收支相抵,维护一下门面再加上平常开销,也没什么盈利可以给他这个店主。”
“哦,那把这店卖掉,你朋友也省心了。”蒲天别有用心,想着要买房子,一半也好,就摆出一副随意的模样来打探。
“他不会同意卖的,”华朝肯定地说,“不在乎这笔钱。”
“是么,挺富啊。”蒲天有点失望,不过也不太在意,就换了个话题:“这里地段不错,想点办法应该可以赚钱。”他吃
得飞快,已经又在刮玻璃碗的底了。
“大家都这么说。”华朝也取了小勺,正舀起一勺来,见蒲天那模样,就点手叫他过来:“尝尝这个,柚子汁好挤,我加
得多。”他把碗里的分了一半给蒲天,这才自己吃起来,“不过我这个人懒,既不肯早起,又不肯晚睡。这个店开门关门
的时间都没个准,蛋糕做好才开门,说不准不开也有可能,一卖完马上又关了,哪怕卖不完,想关也关了。没办法,不是
块做生意的料啊。”华朝笑了起来。
“显然不是。”蒲天也跟着笑了。但是,看来我挺爱你这块料。他又吃了几勺,就拿定主意,于是对华朝说:“这么说起
来我这个打杂跑腿的真得卖力点才行,怎么看都觉得店里只剩下我这么一个可靠的人了哪。”
“没错。”华朝环住他的肩膀拍了拍,顺便就抄走了他碗里最大的那块青柚!喱,放回自己嘴里去了。
第4章:关于钱的那些事
好。蒲天打量一下小行李箱里的东西,合上箱盖。
“我出去一趟。”刚才他向华朝这么说,对方答应一声,蒲天于是出了蛋糕店,径直打车奔回自己家。
也就整了整房间,把窗开成只留一条缝,冰箱里剩下的一点点东西能放就放着,已经不能吃的和昨天那袋小垃圾一起打包
扔掉。
这套二房二厅的全装修房是他一年多前买下入住的,对,就是在孟老院长那句“恭喜发财”之后不久。
蒲天知道自己小时候住在国外,所以他从小就会说英语,而且一直讲得很好,长大之后自然而然地干了翻译这一行。不过
他七岁那年刚到这儿的时候,一句中文也不懂,刚开始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和他在一起玩的孩子,就只有余清一个人。
余清是个很有雄心壮志的人,从小就是,他学起东西来,比谁都认真,所以那时候他们那个寄宿小学校里的孩子,也就只
有余清能和蒲天简单交流上几句。而且余清也喜欢和他在一起,蒲天帮他练了英语,而余清则回报了他中文和一切周围环
境的启蒙。
后来这俩人也就这么一直混在一块,从小到大,将近二十年,始终都是相当亲密的二人档。即使工作之后,余清把很大一
部分时间精力花在了怎么拿下孟端阳这个问题上,他也还是始终在把蒲天当成避风港。
孟端阳是孟老院长的独养儿子,也就是他们孟家庞大产业的唯一继承人,他们院里这两年开始都是由孟端阳接手在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