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gnes(青年篇)——苇阿苇
苇阿苇  发于:2011年1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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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投降了,快昏过去的时候……在外巡逻的阿妹就轰轰烈烈的『撞鬼』了,还是货真价实的『洋鬼子』。

他跟阿妹叫了白车把他们送到医院去,之后听说小的那个是肠胃感冒,大的那个是疲劳过度、体力透支了——连续一星期

为了儿子的医药费节衣缩食、三餐吃面包的后遗症。

而他的后遗症则是,回家洗了四次头才把那肢酸臭味完全消除,他都快变光头了!

红发男额上爆出一条青筋在跳舞,也不甘示弱地堵回去,「如果你当时不跑的话我也不会追、我不追的话儿子就不会『晕

车』了,你算那门子的警察?看到市民有难竟然转头就跑,我没有去投诉科投诉你就已经算好了!」

一听见『投诉』两个敏感性字眼,陈妹跟常江下意识掩着自己肩上的编号。

接下来的半场争吵都维持着这窝囊的姿势,气势就弱了八成。

「埋怨警察之前先反省一下你自己!那有人会半夜三更穿着自创丧服上街的啊?你这样的人我看在那孩子份上只救一次、

下次也别想我会再救你,你就这样直接变成一缕鬼魂就好了。」

「基本上救我的不是你、是那位警察先生,送礼给你只是顺、便,你以为自己有多伟大?你有什么资格骂我?我这一身是

最近最流行的全白打扮,不过我看你那拙样是不可能理解的了!」

「……好了、好了,不要再吵了。常江你跟个Baby斤斤计较些什么?宝宝会吐奶本来就很正常嘛,不要那么小眼睛小鼻子

的,人家也一番好意才会送我们蛋卷……」

得悉自己并不在被『讨伐』的范围内,陈妹明显松了一口气,放下掩盖编号的手,充当起和事佬来。他一手搭着一个人的

肩膀,「这位市民,你也别再叫我警察先生了,我叫陈妹。」

最好就直接叫他名字、记起他这个天下最好记的名字,不要去在意他的警员编号,警员编号只是过眼云烟、人世间虚空的

东西~不值一提的一串数字~让它随风飘走吧飘走吧。

常江没有甩开他的手,只是把茅头转向,「被吐奶的又不是你,你当然可以不计较!我觉得一个外国人会把广东话说得那

么好本身就够不正常、够可疑了!」

红发男双手插腰,大有跟他杠上的意味。只有在陈妹劝架的时候,态度才收歛了些。

「有谁规定一个外国人不可以会说广东话了?我是法国人,从我祖母那里遗传了四分之一的香港血统,而且在香港也住快

一年了。难道你还要查我的身分证还是护照吗?」

「一个会说广东话的外国人加上一个未戒奶的宝宝在街上游荡就很可疑了,谁知道那只小鬼是不是被你拐带拐走的?外国

人不是都很有钱的吗,你还穷到坐计程车的钱都不够,超级可疑的。」

「常江,我们去医院的时候不是已经拿了他的身分证去登记吗?而且外国人很有钱只是你的偏见吧……」陈妹劝完这一个

、又转头去劝另一个吵得旗鼓相当的对手,「不好意思,我拍档对于外国人或小孩子很没辄,也许是他长了一张会吓哭小

孩子的臭脸、英文又不好吧……」

「……你在说谁长一张会吓哭小孩的脸又英文不好啊?」

完全被拍档打败的常江用力地抓抓发,又灌了一大口冰咖啡去浇熄心火。

拜托,都拍档第三年了即使不跟他在同一阵线,也别一个迳儿长他人志气减自己威风好吗?又说他偏见、又说他英文不好

的……真是的,对比起外国人跟小孩子,他对这个陈妹更没辄吧。

被本该是同一阵营的伙伴狂损,常江要吵的兴头都没有了,只能没气好气地走到一旁、倚着饮料柜闷闷喝着咖啡。他是无

奈到一个极致了。

与他相反,陈妹却对那外国人的搭讪意欲非常高。

两个人都一副相逢恨晚、『有那样难得的奇遇不成为朋友怎么行呢』的亲厚感像霉菌般快速滋长着。才一眨眼的时间,阿

妹已经把小宝宝抱在怀中又哄又呵的。

「……是单亲爸爸吗?哇,超级年轻的,看你的外表真看不出来!宝宝几岁了?宝宝叫什么名字?……是喔?Gin快一岁

罗?Gin长得超漂亮超可爱的,我还没看过那么漂亮的孩子……对了,聊了这样久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在医院看过

但只记得是A开头的,法文名字真难记啊~」

三步不到的氛围完全是师奶in菜市场。

咬着罐边,双手环胸的常江即使再没兴趣、还是像听收音机般被迫接收了资讯——

这么说来,常江也记得自己替这一大一小在医院办手续时看过他们的名字。

不过法文名字又长又蹩脚,能记起来也背不起来,只记得自己点那撇号点到发火。

那红发鬼笑笑地挥挥手,很习惯地说『在香港从来没人念对我的名字,于是只能把名字缩短变成他们熟悉的法文,这就叫

得出来了吧?』,他说大家都叫他Agnes、他儿子遗传了老爸的一头红毛,标准的Ginger-Head,所以叫Ginger,小名Gin

Agnes?常江的眼珠子转了转,连他也有点印象,好像是某间超出名的国际服装品牌。

Agnes这名字不是只有女生在用吗?

红毛鬼果然是个单亲爸爸,年纪轻轻奉子成婚了,可是在孩子出生后三个月,这对极年轻的父母就分开了。不是很有把握

的Agnes就一口气把养育的重任给扛起来,为了某些原因而离开巴黎来到香港……昨晚已经差点弄死儿子了,真是听的看

的人都给他掐一把冷汗。

这个看起来比他跟阿妹还年轻的小伙子,那里像个单亲爸爸啊?

咬着已经空空如也的铝罐上下摆动,常江下意识地把红毛鬼从头扫视到脚。

一头看上去很柔软好摸的、乱翘翘的天然红发。

长睫大眼睛鼻挺嘴粉嫩。

一身听说『时下最流行』的全白衣饰,白T恤、白牛仔裤、白球鞋(连背带也是白的!)

还是背着那巨大的吉他盒,但那让他的背很挺,看起来很有骨气。

常江在坐巴士的时候也留意到最近蛮多人穿全白系的,偏生只有这家伙让他觉得『好像真的不错看』,大概是因为白衣映

得那头红发更亮丽了吧。连总认为外国人都是同一印子印出来的常江都知道,这只大鬼长得很好看很会拐骗少女,活像杂

志上的模特儿。

年轻、外国血统、婴儿、吉他盒,四种元素集合起来,让他看起来像个故事。

在他出神的这短短几十秒,相见如故的阿妹跟红毛鬼已经天南地北聊到好望角去了。

许是察觉到他注视的视线或是怕他无聊吧,阿妹非常多管闲事地一把扯着他的手臂,把他从墙角拔出来,「这里的街坊都

叫我阿妹,算命的说我不改女仔名就长不大,所以阿妈就给我改成陈妹了。这是常江,我看他父母的改名品味跟我阿妈差

不多,哈哈哈……我跟常江是拍挡,跑马地第三巡逻小队、夜尾*,主要是波斯富街至天乐里。如果你在这头讨生意的话

会很常看到我们,有什么需要帮助就找我们这些地头虫吧!那盒蛋卷就算拜码头了!」

「讨生意?」常江挑起一道眉,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你没听Agnes说吗?他准备在跑马地跟铜锣湾的天桥下卖唱,好热血!让我想起当初报考警校时的自己,他也跟我们差

不多岁数,为什么我一从警校毕业就感觉自己老了十岁?警校真是人间炼狱啊……」

阿妹吧啦吧啦、伤冬悲秋的一堆他根本没在听,他双手插腰,语气不善地质问那红毛鬼。

「你要来夜间卖唱?你要唱什么?你夜晚出来的时候谁照顾你儿子?你儿子要跟着你喝西北风吗?你凭什么养活你儿子、

就凭每晚唱那几首歌?你白天有没有工作?你以为自己是大歌星?」

啊啊,这个人真的无论衣着仪表还是言行举止都会让他越瞧越火大!

有这样光站在那里都能惹火他的人真是奇迹。

Agnes只是极为淡然地瞄了他一眼,好像跟他说话都在浪费生命般。

「那些就不用劳烦你这伟大的人民公仆担心了,儿子是我的,我自然会好好照顾他。我好歹也不是十六、七岁的惨绿青年

,我白天有工作,养得起自己跟儿子。」

「呵,我看你这吊儿郎当的模样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工作吧。谁会请你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洋鬼子?在街边卖白兰

花、飞机榄还是在百货公司打工?每月三千就够你养活儿子了?」

当他说到百货公司的时候,洋鬼子的脸僵了一僵、变得难看,看来他是说中了。

Agnes立即重整表情、重振旗鼓地驳斥回去,虽是双手插腰,但因为胸前那松兮兮的婴儿背带所累,怎样也显不出应有的

气势跟凶狠来。「要你管!在百货公司打工也只是个过渡期,而且我没必要向你交代吧?对市民的态度那么差,你又那里

像个警察了?我拜托你好好跟你拍档学习一下吧,这才是个为人民服务的榜样……」

年轻到远远称不上是合格的单亲爸爸与合格的警察的两人才又要你一言我一句地唇枪舌剑,却被突然响起的笑声给打断,

「咯咯咯……咕咯咯咯咯——」

是小宝宝笑了起来,笑得眼睛都弯弯的,没牙的小嘴巴绽开。

看到小奶娃越笑越兴奋,陈妹乐此不彼地重覆着把戏,其实只是用手覆盖着脸孔、再打开而已。

跟老爸一样是个不怕生的性格,Gin笑得两颊到红噗噗的,超级可爱。

阿妹一边挤眉弄眼着,一边掐掐那白滑的脸颊儿,「哎唷,你这小家伙超可爱的~你知道自己有多可爱吗?GinGin超得人

疼的,叔叔好想掐你一把~」

同样笑得眉开眼笑的阿妹装着卡通音,煞有其事地与婴儿对话着。

常江跟Agnes不约而同地觉得指头痒痒的,也不知道想掐小宝宝还是那孩子气的警官一把。

看那家伙逗弄调戏良家孩子调戏得非常有满足感,一时三刻不还回去了。

Agnes不好意思开口把正遭毒手的儿子要回来、常江只能等待拍挡的父爱(娈童?)发挥完毕。

这会儿,同样硬性子、针峰相对的二人竟和谐到不可思议。

同步率非常高地默默注视着那对男人与婴儿。

「……那家伙很会应付小孩子呢。」

几乎与他相反(很抱歉喔他就是长成会吓哭小孩子的坏人脸),阿妹很有孩子缘,而其实他不止受孩子爱戴欢迎,从0岁

到80岁都爱黏着他、抓着他闲话家常。

当巡逻*PC真是再适合不过了,还真没看过比他更适应良好的人,一辈子当死PC算了。

Agnes有点被吓到的转过脸来,凝视常江。

想不到这死条子会主动向他搭话,而且是那么温和的语气……让他一时之间都被搞胡涂了,开口想回应他的好意却不知道

要说什么,在嗯嗯呀呀中已经过了最好的对应时间,只能阁上嘴巴。

但他很快就发现——那种温柔并不是给他的。

甚至,那句话也不是真的向他说、也并非在期许什么应答。

那样温柔的、温柔的视线只落在那个人身上,好像卷起承托着羽毛、让它能一尝飞翔滋味的微风;好像正在融化的奶油。

这男人没什么意识地自言自语,好像在炫耀什么、好像在沾沾自喜什么。

虽然对这家伙的印像真是差到极点,不过原来他也有这样的表情喔……

彷佛受到常江视线的牵引,于是Agnes也稍为放松、感性地注视眼前这幅赏心悦目的图。

这幅警民和乐融融、相亲相爱的画面,感觉拍下来就会得到什么摄影大赛的优异奖。

于是,当常江终于意识到他们三角型的这个阵营有多诡异、硬生生比平常多出了一大一小有多别扭、却又诡异得非常理所

当然时,就发现了那洋鬼子盯着阿妹的眼神多柔软、多不一样……

好像心里有个按钮被人拍下。

常江的心喀哒了一下,不舒坦又烦躁的感觉直线攀升。

于是他想也不想就把那臭小鬼从阿妹的怀中拔萝卜般拔出来、再塞给正牌萝卜坑!

另外三人对此举都是措手不及,突然失去了『玩具』的Gin更有点哭的意思。

「走了。在这边逗什么孩子?你是菜市场的师奶吗?不用工作吗?」

常江总算是吐出了便利商店职员一直不吐不快的糟,让他不再芒刺在背、说不是不说更不是。

看啊!这就是香港的警务人员,晚间巡逻的这两只一晚进便利商店三四次,偷懒偷得那个密集、那个光明正大、那个于心

无愧!如果不是屈服在常江的淫威之下,他早打匿名电话去ICAC或投诉科了,他们每晚像开自己家冰箱般来白吃白喝白看

书要他赊帐、那跟收保护费有什么分别?有吗?在他们愿意把债项还清之前他都不能辞职了是不是!?

在见识这对拍档的德行之前他从来没有那么缺乏安全感过,他们连遇上极需要帮忙的市民都可以以为是撞鬼一起手牵手逃

跑、跑给市民追?追到才有救护车作奖赏、追不到就两尸两命横尸街头?妈啊,他现在危机感飙涨,更觉得身家性命财产

都曝露在月光之下了!

他迟早会被用丝袜蒙头的小毛贼大刺刺拿着切肉刀晃进来、然后被一刀刺死的!

职员纵是有满腹满腔的危机感,还是在常江拉着陈妹走出自动门时,半秒拍桌吼出一句,「常Sir,你那罐咖啡还没付钱

啊——噢!」那是历年被磨练出来的反射反应了。

他的危机感果然准确。

气势十足的咆哮结束在弱弱的痛叫中,那大魔王毫不手软的拿咖啡罐去掷他。

掷得那个精准跟毫无秒差,呜,平常的流氓警察不能惹、不爽中的流氓警察更不能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只魔王的脾气会突然变坏,但偏偏这里有只鬼很不知死……

看他们要走了,炮灰二号Agnes追上去,扯着阿妹拿着的警帽舌。

「那个……我明晚会开始卖唱,明晚再见吧?」

常江扯着陈妹的后衣领,扯着扯着发觉人拖不动了。

目露凶光地转过头去,一看,听到有条神经啪一声断裂。

那洋鬼子竟然扯着阿妹的警帽,让他走不是、留更不是。

未等阿妹应答,常江想也不想就出手,握紧拳头给那红毛男一记爆粟!

「给、我、放、手,你这个便利店痴汉!」

于是Agnes看到天国之门在眼前开启、那开门的声音很像一束神经被敲断了;天国之钟震荡人心的雄厚音色更像是他的中

枢神经或定海神针吃了一记龟波气功,而他竟然听到脑浆卷起海啸。

98%是因为隔山打牛的寒痛与震击、2%是警察出手打市民的震憾,Agnes的HP跟MP被这绝招一下减到零。他一手盖着后脑、

一手盖着儿子的后脑,泪花乱转地吼,只是吼出来的都变了歌手梦寐以求的震音,「你……你竟然说我是痴、汉!?你知

道痴汉是什么意思吗?我这么一个帅到掉渣、衣装又入时的法国回流帅哥全身上下有那点像痴汉了?身为一个警察,你竟

然出手打人!你出手打市民!?」

……原来被叫痴汉比警察打人更能震撼你吗?

常江已经连吐糟都不想再吐了,这家伙的糟根本吐不完。

「我一定要去投诉到你没得当警察为止!PC23456!!」

那声震上九重天的誓愿吼叫连百哩外都听得见。

便利商店好像还因此震了一下,虽然事前掩着了儿子的小小耳朵,但Gin还是哭了。

在这场荒谬的兵荒马乱中,只有后衣领被勾着的阿妹很认真地苦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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