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石椅上站起,我笑问:“身体,好些了吗?”
她本苍白的脸颊因激舞染上一层红晕,她点点头,瞳孔中闪过一抹精光,意味不明地看着我。
我说:“现在我还可能给你解毒,不过,等犹纯好了,我一定会为你解毒。”
她说:“我的命在你的时候,可同样,你的命也在我的手上……我并不怕你不为我解毒。”
我笑一笑,“事实上,你始终不信,有些时候感情这种东西会牵绊住我的所有……所以,即使我死在你的手中,也不会
为了自己而伤害我所在意的人。”
“我始终不信一个人的感情可以真挚至此。”
“因为你太自私。”我嘲讽地说。
仰头望天,半边的天已被半斜的朝阳染红,火红的色泽很美,却同一院的枫林给人相同的感觉。似血的残美。
半转过身子,朝着枫林的尽头,院落的出口走去。
蓦然,她叫住了我。
我回过头,她唇角微弯,她说:“或许,你真的能为我复国,再一次让紫月国站在繁盛的顶端。”
我微微一笑,不语,转过身子离开。
我始终认为这不可能。
在我的记忆里,从前世的历史上,有个人用二十年的时间统一了国家,也用二十年的时间覆灭了国家。而我,平凡的我
,空有一张面向的我,又怎能在仅仅五年的时间里让一个国家站立于繁盛的顶端?
这不可能。
走出枫林,回到犹纯养病的厢房。
他很安静地睡着。
不时地为他擦净额上微博的汗水,偶尔用究竟为他擦拭一下身体……足足用了三天的时间,他退烧了。
大夫说,可以针灸开始为他治疗了。
我说,我要陪伴在他的身边,大夫说我的存在会影响到犹纯,同时,也会影响到治疗。
我被大夫请出了厢房,大夫又顺手关上了厢房的门。
隔着一扇门,我静静地聆听着房内的动静。
古代没有麻醉药,所以,当一阵阵刺入犹纯的身体里时,总能听到他声嘶力竭的喊叫声。
握紧双手,我只犹纯能忍住。
然后,我感觉有人自我的身后轻轻抱住了我。
熟悉的温暖,熟悉的香草气息,伴随着淡淡的酒香……
半转过头,熟悉的带笑的面容,熟悉的蓝色衣裳。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如此地熟悉了他。
他的双手放置于我的肩膀上,头微微俯下,对着我的唇缓缓地落下。
我偏头,躲过。
他的唇落在我的颊上。
他唇角微微弯起,打横抱起我,他说:“或许,明日……你便会离开。”
我不语。
他又说:“若颜的病,无法再拖了。”
这是事实。三天,哪怕我用琴音缓解蛊毒的发作,可她的身体天生偏弱,若是再拖下去,她怕是会撑不下去。
“小楠,我始终认为,即使有了一个残破的本体,还不如要一个健全的替代品。”
我双瞳瞪大,心间微微地颤抖。
他笑,笑的风雅,他说:“小楠,今夜陪我,不要给我反悔的时间。”
他的头再一次俯下,在我的唇上落下。
我没躲。
他抱着我,一步步地离开这个院落。
隐隐约约中,我从开启的厢房里听到了犹纯的呐喊声。
楠楠,楠楠……不要走,你在哪里……
楠楠,楠楠……
楠楠,楠楠,楠楠……
声音越来越薄弱,之后,我已经被男人带离了这个院落。
半残的月高挂于天际,在诺达的院落里左转右折,走过一座座亭台楼阁,最终,走到了湖岸边。
在月光的照耀下湖面一片寂静,湖上绽放着白莲,他抱着我踩踏在水面上,转瞬间,便走至了建立于湖泊中间的楼宇中
。
过来时,他带我来,离开时……我遥望湖的彼端……过于远的距离,对我来说根本就是过不去的距离。
他抱着我走走入楼宇中,轻轻地放在床上,与我的双瞳对视。
他说:“今夜,我不想被他人打扰。”
我笑一笑,不语。
然后,他轻轻地褪下我的衣裳。
迷情间,床上的纱帐被掀下,一阵阵的秋风自窗开的窗子里慢慢地吹入了室内……
恍惚间,我看见他的双唇一开一启,仿若在叫喊一人的名字。
侧耳倾听,那宛若呢喃的言语,叫的是“辰楠”。
瞳孔睁大,心下一片的茫然。
当情事终止,他趴在我的身上,头埋入我的脖颈间,唇轻轻地咬住我的耳垂。
他宛若自语一般,喃喃地说:“小楠,也只有今夜……”
也只有今夜?什么……
他轻笑出声,他的面容依旧是的不符年龄的俊秀,给人的感觉极为洒脱,洒脱中带着一抹妖媚,然后,我听他说:“也
只有今夜,我并未把你当作她的替代品。”
隐隐约约中,我能感觉到,这是一种开始。
这个人的执着太过疯狂,我不愿意他的执着摆放在我的身上。
唇角轻轻扬起,我勉强自己露出一抹笑容,我说:“论容貌,论气质,论才华……我始终比不过容颜。你对我,只不过
是对于年少的我的一时的迷茫。”
他微微一笑,不语。
眼皮感觉有些沉重,慢慢地阖上。
迷茫见,我感觉他在我的额上落下一吻,等再一次睁开双瞳时已是次日,抚了抚床畔,一片的冰凉。
他早已离开。
心里忽然便放松了,他对我……真的只是一时的迷茫……
幸好,幸好……
着上衣裳,走出楼宇。
在楼宇与湖岸之间忽然多出了一座桥。
一步步地踏在桥上,桥随着风声慢慢地摇摆……
当走到了湖岸,我有一种真正从他身边脱离了的感觉。
加快步伐,朝着犹纯所居住的客居跑去,却在路途上碰见躺倒在地上的若颜。
清晨的街道上没有人烟路过,她就这样,静静地倒在了路上。
轻轻抱起她,朝着她的院落走去。
她缓缓睁开双瞳,她双唇微微蠕动,我侧耳倾听,才隐隐约约中听到,她说:“我想死。”
可是不能……
为了你喜爱着的紫月国。这个女人心里有的只有自己曾经的国家,紫月国。
想要舍弃自己,想要舍弃自己的人生……却做不到。
我抱着她进入那一抹血色的枫林中,同样的凉亭里,有着同样的古筝。
她挣扎着从我的怀中下来,我放开她。
她说:“你弹筝给我听。”
我说“好”。
她摇了摇头,“每次你弹筝,我的身体会舒服一些,可是,比起这个,我更喜欢听你的曲子。很舒服。”
我笑笑,坐在筝前的石椅上,双手触摸琴弦。
她走到枫林,似要起舞。
“你身子弱,跳舞会让你过于虚弱,不适合现在的你。”我说。
她摇摇头,“那个孩子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束缚住你的枷锁已经被开启,你还会愿意待在这里吗?”
我沉默不语。
“或许,这是最后一次,我在你的曲下舞蹈。”
不再言语,双手慢慢地拨动琴弦,不同于往日的悠扬,而是肆意。
一阵风轻轻地吹动,吹乱了她的发,吹拂着她的衣裳。
一举手一投足之间均是绝艳。
我皱起了眉头,下定了决心,拨动弦的音变了几变。
她苍白的面孔越显苍白,然后,一缕鲜血自她的唇角滑落。
她恍若没有感觉,继续舞动着四肢……多少次,她的身姿不稳,仿若要倒在漫天的枫叶中,可她始终忍了下来……
第十章
她恍若没有感觉,继续舞动着四肢……多少次,她的身姿不稳,仿若要倒在漫天的枫叶中,可她始终认了下来……
然后,她阖上了双眼。
她洁白的衣裳慢慢被血红色所浸染。
当曲终,她宛若用尽了身上最后的力气,慢慢地软倒在地上。
筝弦也跟着断裂,它轻弹,在我的脸颊上被划出一抹血痕……
从石椅上站起,慢慢走到她的身边。
以着肉眼,可以瞧见地面上爬动着的蛊虫。
少了人体的养活,它们迟早会死亡。
轻轻地抱起若颜,迈步向她的厢房走去,却感到一股灼热的注视。
回首,我看见似笑非笑的男人。
他说:“若颜的毒解了?”
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慢慢地向我走进,在蛊虫的身畔顿住,询问:“这些,就是你在若颜身上下的毒?”
我不语。
他继续迈动步伐,走到我的面前,轻吐出舌,舔舐着我脸上的血痕。
他说:“难怪无论大夫如何为若颜诊治,都说她没有中毒……原来,是这些虫子……小楠,我从不知你会琴,你会筝…
…还会下这种毒……你说,你到底隐瞒了我多少东西?”他笑,笑的很冷。
我后退一步,与他拉开一段距离,把怀中的若颜交给了他。
唇角微扬,我说:“十多年的囚禁,若是你没能看好我,我学会多少东西,隐瞒了你多少东西,都是正常的。”
他笑一笑,“迟早,我会发掘出全部的你。”
“你可以试试,只是,或许我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语毕,我转身,在他略带深意的目光的注视下离开了枫林
。
朝着犹纯所居住的风客居所跑去,打开厢房的门,入目的便是犹纯瑟缩着身子在角落里,双瞳呆滞地看着那一扇门。
我走到他的面前,轻轻地抱住他。
犹纯涣散的目光慢慢有了焦距,他看着我,说:“一觉醒来,我见不到你……我以为……你打算抛下我了。”
他一直都在不安着,他一直都在想要保护着我,可最终却成了我的弱点。他在自责,他在害怕,他……不信任我……
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我说:“即使抛弃一切,我也绝不抛下你。”
脸上的担忧消失,犹纯天真一笑,他说:“我们离开这里。”
“好,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他“嗯”了一声,拖着虚弱的身子从床上爬起来。
我按住他,说:“我先收拾一下行李,你先睡一会儿,等我整理好了就叫你。”
他本不肯,却在我皱起的眉头下乖乖地躺倒在床上,阖上了双眼。
说是收拾行李,却也没什么可以收拾的。
这身体所持有的一切,早在那一场大火中悉数遗失。
皱起眉头,即使翻遍了所有物,也不过只有几件换洗衣物,别无他物了。
把衣裳整理打包,看了看天,已经晌午了。
犹纯是真的睡了一觉再起来。
他睡眼迷茫地眨了眨眼,询问:“收拾好了吗?”
我点了点头。
他脸上绽放出一抹大大的笑容,从床上爬起来,说:“那我们离开。”
我说了一句好。
搀扶着他,拿起行李,走出了厢房。
同犹纯走出朱红色大门,门外看到了管家正牵着两匹马儿。
管家说,这里地处郊外,离城有一段的距离,若是徒步走犹纯的身子一定吃不消。
我笑一笑,对于这位年纪已过半百的老管家总是有种感激之情。
心中庆幸着前世因组织的要求,学过骑术,领过管家手中的马车,和犹纯各自挑选了一匹,翻身坐了上去。
拿起马鞭,我与犹纯相视一笑,策马扬鞭。
马儿抬足,向前奔跑……风声在耳边响起,久久以后,我回头……那个地方,那郊外诺达的宅院已经从眼前消失了……
犹纯说,从绵延小路经过,会看到一望无际的田,走过陌上小径,再绕过几座山,便是诺兰国的程度了。
犹纯还一脸腼腆地跟我说,当初他任务得到的东西都存放于组织了。
可是,组织是回不去了。
我笑一笑,说:“那就不要了。”
“可是,可是……”犹纯一脸的不甘心。
“犹纯,你要记得,金钱始终是身外之物……那地方,去不得,你再去一次,或许,真的永远也无法出来了。”
犹纯闻言,抿抿唇,不说话了。
碍于犹纯的身子才好,我故意放慢了马儿奔驰的速度,沿途中遇到河流,会坐下小憩片刻。
犹纯从书上截下半个枝干,对准清水里悠游的鱼儿刺了下去。
两人一同生了火,烤了鱼,吃过后又继续上路。
距离不算远,也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便已入了城。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我发现我的回头率百分百。
我这才想起来,我这张脸太招摇。
苦笑一下,想要入客栈躲避一下,却没有银子。
略显仓促的卖掉了马儿,拿到了五十两银子。
拿到了金钱,犹纯执意为我买了一顶纱帽,说是我这张脸见不得人,还是隐藏着好。
我不做表示地戴起了乌纱帽。
随意找了一处略显阴癖的旅馆要了一间房,我要求犹纯先躺着休息,便走出了市集。
市集上琳琅满目的买卖着各式各样的稀奇东西。
慢慢地走过,然后,我看见了一间房子招租。
打开半旧的门是小院子,院边儿种着一颗不知名的大树,树后有一小平房。
纸糊的窗子有着土黄的色泽,显然,这房子已时过久远。
有房主谈了谈房租,一个月一两银子,抵押了半年的房租,还要先上交半年的房租。
这个价格公道不公道我不清楚,可我知道,比起客栈的房费还是便宜很多的。
在这个国家,一般去大宅院里给人做长工的一月工资为二两银子,而一般普通人家若是持用节省一些,一两银子便可以
过一个月了。
我和犹纯……
一两银子,怎么想,怎么不够。
苦笑一声,与房主签下合同,便把合同收入怀中,跑入了市集中。
带着一定纱帽虽然依旧招摇,却比起不戴纱帽时要好上许多。
在市集上买了一些生活用品,托人送回那个新家,心里总感到一抹幸福。
回到小院落,从院落里附带的井里捞了一桶水,开始收拾起房子的杂乱。
整整用了一夜的时间才把房间收好,双瞳疲惫地阖上,身子无力地躺倒在新床上,进入睡眠中。
睡梦中,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梦见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跟我说,即使是替代品,总有一天……也会成为成品。
这句话,我似懂非懂。然后,他吻住了我的唇瓣。
他笑,他说,只要我还在诺兰国的土地上,那么,我便注定了待在他的手掌心了。
他说的肆意,然后,他俯身,在我的锁骨上咬了一口。
咬出了血痕,以及,他的齿印。
一觉醒来后,我把这一切都当作了是一场梦。
梦醒了,就可去了。
可隐隐约约中感到锁骨一片的痛,微微褪下衣裳,果真看到了两排鲜明的齿印。
太阳穴隐隐作痛,双手揉了揉太阳穴,看了看天,已经是次日晌午了。
匆匆梳洗一下,我便去客栈把闷闷不乐,慢慢地把学会了使小性子的犹纯接回“家”里,我给他煮了一顿美美的佳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