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威胁。当然最大的隐患还是来自Ricky。——这个似乎没有任何道理一味坚持要置夜岚于死地的神秘男人。
很多东西的实质往往和它所呈现出来的姿态大不相同,就比如孟瞳皓。
我真的很难把眼前这个专注工作的剪影和那个成日嬉皮笑脸的孟瞳皓重叠在一起。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人。
但是不得不承认,他认真的样子真的很迷人。平时总是被睫毛遮住绝世风华的美目只有在这时才会不加遮挡地完全呈现
出莹彩以及……。与生俱来的锐气。
他是一个很有野心也很有心计的人呢。
他给所有人的感觉都很平凡温润,就像湖边常年被流水冲刷的石头,没有一点棱角。除了他过于英俊的外表,他的能力
、他的才华、他的业绩都是很普通的:
作为一个大集团的经理,他所做的一切既不出彩,也无可挑剔。而作为一个黑道上的人物,他有足够的气势和阴狠的手
段,但他又偏偏不会枪法格斗。仔细分析,又觉得其实这也没什么,因为他不过是谷衍泽手下的人罢了,他能用自己的
大脑为夜岚做贡献,也就足够了。
可越是细细想来,越是惊觉恐惧。因为这样的人将自己藏匿得一丝不漏,叫你永远挑不出一点错处来。
他总是喜欢和我开玩笑,他说话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可是往往能直击我的弱处,让我无以应答。
在这几天里,因为Ricky对酌耀的影响,孟瞳皓不得不加班处理一些财务上的工作。最麻烦的是其中有不少机密,所以只
能让夜岚的人负责。
算来他已经不眠不休地干了很久。而我也陪了他差不多有三个昼夜。
尽管我这几天来只是帮他整理一下各种文件、数据,也快达到了疲倦的极限,两相对比,更觉孟瞳皓的毅力恐怖。他…
…还是隐藏了很多实力吧?
无奈地甩开这些漫无边际的想法,我真的太累了。
脑袋里昏昏沉沉,塞进了太多枯燥乏味的东西。看着自己手上用了二十分钟都没能完成审阅的文件,再望望那边桌上孟
瞳皓签字笔翻飞的潇洒,我不由苦笑。拿起杯子打算到外间泡一杯咖啡。
倒霉的是饮水机里一滴水也没有,想叫秘书去远一点的地方倒水,却发现她根本都没有来。——不过也是,我和孟瞳皓
埋头工作了那么久,怕在别人看来我们早成机器了,除了不停地忙,什么需求也没有。
只好当做放松身心了。我端着杯子走出了办公室。
好巧不巧,我居然又见到了差不多半月没见的残舞。
我看到她抱着一堆属于她的办公用品走入了办公室。起先有些没反应过来。一会儿才想起:上次Ricky不知用了什么方法
抓住了酌耀的把柄,又买通了一些和夜岚关系不甚密切的官员,要以贿赂等罪名起诉酌耀。
而得到消息的孟瞳皓故意向残舞隐瞒,那么作为营销主管的她最后毫无疑问会被谷衍泽丢出去做替罪羊。不得不说孟瞳
皓这一招着实厉害,成功的话足以让残舞永世不得翻身。
可残舞也不会坐以待毙。她应该是秘密培养了一个效忠于她的情报收集组织。所以得知了孟瞳皓的圈套以后,她索性申
请降职,把主管的位置让给某个刚巧得罪了她的小职员。这样一来,顶罪的人自然就换成了别人。
我看着她那张已经在我的记忆中渐渐褪色、越来越陌生的脸庞。美丽到极点,却也带着致命的锋利光泽。
她照样重新回到了她营销主管的办公室里。与她的得意相对的是那个小秘书的可悲——只做了半个月的主管,终归也只
是被人玩弄,最后还进了监狱,毁去了一生。
我突然感到一阵寒意。
可笑我竟然还为残舞与孟瞳皓为敌而担心,现下以她的手段看来,他们两人根本不相上下。
不由得又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孟瞳皓看我的眼神,杀机顿现。不禁迷惘:他的眸子,深邃若夜空,会是我最后的地狱吗
?
冷不防思绪被人打断,低沉得好像最甘醇的美酒,又那般熟悉。是孟瞳皓:“我亲爱的小助手,你突然消失这么久,真
是担心死我了。下次可别再这么发呆了,不然很容易被人家从背后□一把刀子哦!”
“久吗?不过五分钟而已。”我在心里苦笑,面上仍是一片冰冷。
他似是思考了一会,难得认真地对我说道:“我知道你这几天一直跟着我一定颇为无趣,那我给你一个任务吧。做好了
你又可以立功一桩啊!”
警意顿生。他……还是要对我出手了吗?
为什么心里竟然会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
我不愿再多想,习惯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它会让你不知不觉地沦陷,连挣扎的机会都失去。就像孟瞳皓之于我的
……维护和亲密。
看来我必须加强警惕了呢。
硬是打起来精神,我听见自己冰冷沉稳的声音没有泄露内心的一丝紧张:“什么任务?”
他的眼中多了一点赞许的笑意:“其实很简单,就是杀一个政府官员罢了。他的职位也不高,但已经确认被Ricky收买了
。我们的人会在两天后的圣诞节那夜请他一起去吃饭……呃,然后再去歌厅玩,早上五点放他走人。他家的别墅在郊外
,你只要提前埋伏就能很好解决。远程射击不是你的强项吗?”
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我不论怎么清理思绪都实在是觉得正常极了,正常到让我不安的地步。
正要应下。突然听到残舞特有的略带沙哑的嗓音:“孟瞳皓,我记得交代杀手任务这类事情好像是我的职责范围吧?我
承认您的职位、资历都比我高,但您这么忙,还有必要来管我的闲事吗?”
“残舞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谷衍泽不是交代了要交给一个靠得住的人负责,我这不就是按着他的意思做的。”不知有意
无意,他在“靠得住”几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残舞冷笑:“不必了,如果你信不过我手下的人,我可以亲自出手。总比你这个新收的小保镖有把握吧?但如果你是信
不过我的话……那我就得好好问问了,要不是因为您的‘特殊照顾’,我的纰漏记录恐怕是“0”吧?”
听了她再明显不过的质问,孟瞳皓也不过莞尔,他转过头来似是认真地打量着我,细长白皙的手指在我的下颌轻轻摩挲
:“小月牙儿,你的魅力可真够大呀。一向对我的美貌置之不理的残舞美女竟然愿意为了你去冒险呢!还是说她只喜欢
比她年纪小的男孩?”
他的话是玩笑,是试探,更是侮辱。
饶是残舞,也有些挂不住了。她只淡淡说了一句:“难得我在你的心里还这么有人情味”随后便转身离去。
接下来,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竟然就这么变为了现实,孟瞳皓竟然叫住了残舞:“等一下!你……知道后天是什么日子
吗?”
“圣诞节。”残舞的声音没有一点波澜。
“呃,我是想说如果你没什么安排的话,不如那天来我家吧,我们一起过平安夜。反正我家离你刺杀目标的别墅也不远
,既方便你执行任务,也好制造不在场的证据。”
是我的眼睛花了吗?他的神色里,竟然夹杂了几许…….紧张和期待?
虽然稍纵即逝,但还是被我清晰地捕捉到了,我想残舞应该也注意到了。难道这也是他假装出来的情绪吗?
一阵沉默。
仿佛为了打破尴尬,孟瞳皓又转而对我说道:“残月,你也必须要来哦~~”看出我眼底的猜忌,他又缓缓开口解释道:
“我怕到时候我和残舞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她难抵我美色的诱惑,对我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你必须得去保护我——
你也知道我在强悍的她面前就一文弱书生。我的清白可全靠你了!”
我不由满头黑线,他这种烂脾气还真是……
残舞对此的反应却是超乎我意料地镇定,只见她踩着高跟鞋优雅而缓慢地走近了孟瞳皓,故意凑到他面前,用魅惑的声
音轻声说道:“我倒要看看你那么信任的小保镖是不是有本事拦得住我呢?”语毕还挑衅似的微眯起了细长妩媚的双眼
,对着他浅笑,宛如昙花绽放。
……
我想我们是不是都进入了一个巨大的罗网,被无情地缚住,越是挣扎便越是绝望。
今天孟瞳皓和残舞,还有我自己的怪异表现都让我心中的这种不祥的感觉加强了不止一点。
不过管它呢,我想,生活原就是那么无趣,多一点挑战也好吧。不然我们岂不是都要对生命失去兴趣了?
两天后,未来在等着我们。届时,审判的重锤落下,你我是否会后悔?
……
第九章:幻·夜
如果这是在两个小时以前,你向我描述现在的情景的话。我会毫不迟疑地认为你疯了。
然而现在,亲眼目睹眼前一切的我,则毫不迟疑地认为他们都疯了。
他们,当然是指残舞和孟瞳皓。
你能想象一只狮子和一条毒蛇在一起友好地仰望天空畅谈理想吗?我现在的感觉基本和这差不多。
残舞 ———这个道上闻名的女杀手竟然和她的死对头——孟瞳皓坐在一张沙发上,看台湾文艺片!
一刹那,我产生了这样的错觉:他们就仿佛一对最平凡般配的小夫妻一样正在分享彼此的安恬闲适。——当然,那是在
忽略他们两人的谈话内容以及我这个不伦不类的旁观者的情况下。
……
五分钟后,
残舞:“女主角不是失忆了吗?为什么她连自己的爱人都乱不清楚了还能记得爱因斯坦、还能记得怎么用钱?”
孟瞳皓:“那两个绑匪真业余!就他们那种捆绑术我们夜岚里随便抓个人闭着眼睛用一只手就能挣脱!”
我:……
十分钟后。
孟瞳皓:“残舞你看,那个柔弱的女主角比你还强悍诶!她被坏人逼到墙角,不得已开枪自保,竟然手连一点都没抖。
第一次开枪,那么大的后坐力竟然都没能影响到她,隔那么远都还可以一击即中呢!”
残舞:“孟瞳皓,你看那个男的,他竟然比你还弱啊!一个歹徒踢到他的肚子,他竟然马上就躺倒捂着锁骨喊疼。”
……
可是,为什么我看到他们两个这么令人无语地左一句右一句交谈,竟然会觉得……温馨?
突然很怕。因为这种感觉实在太过自然,自然到让我不知不觉就会沉溺其中,无可自拔。
想要抛开这些可笑的想法,却怎么也舍不得。
罢了,就放纵一夜吧,任自己的脆弱暴露。
我想,残舞和孟瞳皓也是这样吧。
正思索着,浑然没有注意到残舞已经起身,她站到了露台上。任夜风轻轻吹拂。
黑色的紧身服装、墨色的青丝、漆黑的瞳仁,除了她白皙的面庞和微微露出的指尖。残舞几乎和夜色完美地融合在了一
起。
看着这样不真实的情景,恍惚间我觉得她好像就快要飞走了。——永远地离开,只留下我和孟瞳皓还在人世徜徉。
无声的缄默在三人之间弥漫。
远处,教堂的钟声传来,不多不少,正好是十二下。
然后,是一阵阵圣洁的歌声。
遮住月亮的乌云散褪,一瞬之间,月光倾斜下来。照亮了残舞的眸子。她极美的眼里折射出的光彩好似点点星光,清冷
甘醇。别墅下的街道上,聚集了三三两两的孩童,他们的笑声离我们很远——差不多是两个世界的距离,但还是清楚地
传入了我的心里。
许久,残舞用一种我早已久违了的声音轻柔地说道:“下雪了。”
我向窗外看去,的确。
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带来天国的神圣。它们晶莹无比,旋转着落下。
侧过头看着孟瞳皓,他竟然在微笑。
尽管我对他的真实世界几乎一无所知。但此刻我可以肯定,他的脸上所挂的表情,不是平日里虚假的戏弄笑容,而是真
正的微笑……几近透明,美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永远地收藏。
若有童话,便是此刻吧?
其实我也想要对着他们勾起唇角,可是怎么也做不到。嘴角好像是已经僵硬,怎么也扯不出真心的笑容。
凝望着眼前的景色。当我想要将它收进心里,却发现它是那么地模糊遥远。
一丝酸楚蔓延至双眼,遗憾得让人想要落泪。
我们就这样沉沦在永远不曾真正属于我们的纯净美好之中。直到雪花都已在孟瞳皓家的露台上覆盖了厚厚一层。
原本一片乌黑无垠的夜色渐渐明亮起来了。我接过孟瞳皓递给我的咖啡,冷不防几片雪瓣落入杯中,迅速融化,消匿了
身影——一如人的生命。
尽管如此,咖啡入口,仍是让我觉得一阵暖意……。
我和孟瞳皓终归还是没有上前去打断残舞一个人的冥思。
许久,她回过头来。眼底已是一片冰凉清明之色。我们默默地看她披上外套离开房屋。但谁也没有走上露台去看她最后
远去的身影。
既便如此,我仍是能想象出那样的画面:她的脚步骄傲但无声,优雅得如同一只夜行的黑猫。然后有几丝雪瓣被溅起,
着在她的漆色的皮靴上,像极了深夜绽放的白梅。然后她会走上自己最钟爱的那款跑车,急速冲向远处早已被雪花掩盖
的天际,到达又一场残酷杀戮的彼岸。
颓然坐回沙发。
不知为何我什么也不想做。孟瞳皓也丝毫没有打断我的意思。于是我们就这样达成了某种默契一般地静坐着。
古老的钟摆轻轻摇动,带着陈腐的气息。
渐渐地,一丝丝不安的情绪在胸中扩散,我突然觉得呼吸好像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我看向露台,天空已经变为了灰色——是比黑更为肮脏压抑的色彩。雪花还在降落,不过小了很多。
强烈的渴望涌上心头,我希望时间赶快停止,这样我就可以不用迎来天明。直觉告诉我在不远的未来,命运又会带给我
新的绝望。
可是真的无能为力啊。
我不贪心,不敢奢求过多,只希望那一刻可以晚一点到来,好吗?
残酷的现实再一次证明我的一切祈祷都将被无情地打破。
我看见孟瞳皓的薄唇轻启,想要阻止他即将要说的话,但终于徒然。
他说:
“残舞不会回来了。”
静,可怕的、诡秘的寂静将我们全都埋在了地狱。
他再一次地强调:“我说她不会回来了,你不必再等。”
然后我听到自己冰冽一如姐姐那样的声音,不,应该说是另一个我吐出的话语:“雪又下大了。”
原来,我之所以一直不如残舞冷漠镇定,是因为我还未曾经历过最无力的悲伤。现在多好啊,我的心终于荒凉。
仍是静静地向外望去,第一缕晨光刺透了云层,心脏处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原来,对于我这样的人而言,光明的到来意味着绝望。因为它让原本藏匿于黑暗的罪恶无可遁形。
呵呵,我真的很开心。
一切都结束了。
此刻,我终于相信,残舞已经离开。
我忍不住弯起了唇角,对着孟瞳皓说:“恭喜你夙愿达成,又铲除了一个对手呢。那么,残舞的位置,是不是可以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