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恨——迪奥牌手扶拖拉机
迪奥牌手扶拖拉机  发于:2011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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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我的沉默并没有制止谷衍泽的质问:“那么你为什么不走?想要亲自看到我被你杀死,是吗?”

我只觉得这个问题过于可笑,我走得了么?就算可以离开谷衍泽,终归失去了利用价值的我还是会被Ricky杀死吧,退一

万步说,哪怕是能够逃离Ricky,也会死于恶疾。我从不相信自己可以逃脱不堪的命运。

其实能这样死在谷衍泽的手上,也是一件好事呢。是否我多被他□折磨,来生背负的就可以越少?

转回思绪。我想现在自己应该是在一个小岛上。这么说来,谷衍泽已经知道了Ricky的计划,早已准备了一个避难所。

至于他和Ricky之间的斗争是否还会转变局面,就不是我所能关心的了。

思考也好像成了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刚才的回忆已经让我有些疲倦。

我被关在这间屋子里多久了?

什么都没有,没有食物也没有光线。只有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隐隐从远处传来,提醒着我绝不可能逃出生天的境地。

身上唯一穿着的是冰凉的锁链。但其实最冷的,是人的内心吧?

感觉到谷衍泽向我靠近。他突然一脚踹在我的背脊上。好像要把我揉入这坑洼不平、散发着霉湿气味的水泥地板。

过了一会儿,背上的重量减轻了,他蹲了下来,视线与我平齐。“告诉我,小翳,芯片在哪里?只要你把它交出来让我

销毁了,我就干脆回去宣布酌耀倒闭,然后我们在这个美丽的小岛上静静地生活好吗?”

芯片?原来你想要的是这个。

没错,我的确是有这样的一张芯片。上面记载了夜岚成立以来所接受的各个案子的详细资料。当初Ricky要我潜入酌耀的

时候,把它交给了我。说只要我手中拿着这张芯片,就算是被谷衍泽发现,也尚有一丝生机。

现在想来,更觉Ricky的高明。他笃定我就是被谷衍泽抓起来施以毒刑,也不会把芯片交出来的,所以他才这么放心的把

它交给我吧?不过我也的确是这么打算的。

酷刑么?我已经做好了准备。虽然我坚持得特别没意义。

谷衍泽最后的耐心也被我磨尽:“我只是想要给你一个机会……给我们之间的关系一个机会。就算你不说,我也能搜出

那块芯片,不过时间问题罢了。既然你不想,那就不要怨我!”

我感觉到自己被几个人架了起来捆到一个木桩上。木桩是十字形的,尖利的木渣刺入肌肤,激起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然后他重重地捏起了我的下巴,“你知道吗?你姐姐残舞拷问人的手段都是我教的呢,可惜她死了,不然我一定让她亲

自给你上刑!”

“我亲爱的弟弟,是不是觉得你特别地伟大?为了你最爱的Ricky坚守信仰,宁死不屈,甚至……出卖尊严,在我的身下

婉转承欢?既然你认为你是给Ricky带来救赎的人,那么……我成全你,让你做耶稣好吗?”

随着他一声命下,王羽刹和另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拿着一盘子的铁钉向我走来。

我觉得欣慰。

我知道自己不是伟大的救世主。所以我也不可能会在某一天复活。

况且,这样宗教式的死法,至少让我这个从未敬奉过神灵的人也沾上了点信徒的边,不是吗?

思索间已经有一颗钢钉凑近了手腕处。不禁有些急促地盼望它能直接扎进我的动脉。

但显然让我死得过于幸福不会是谷衍泽的期望。那枚钉子恰好绕过我手上比较致命的血管没入了皮肤。

迟钝的痛感袭来,我觉得自己全身的肌肉好像都失去了力气。

“只是一颗就受不了了吗?那么剩下的要怎么样呢?”

谷衍泽还是这么优雅,他纤长的手指轻轻抚弄着粗大的铁钉,他的尊贵永远不会被污染吧?就像铁钉上的锈迹永远不会

染脏他。而我,则是表里如一的低贱了吧?

铁屑和木渣一旦深入鲜血,就会在我的体内流动至死。一如我无可磨灭的曾经。

不知是谁拿起锤子对准那颗铁钉轻轻地敲动,撕裂灵魂的哀嚎便充斥了我的大脑。

想要永远地沉睡,却一再被冰凉的海水浇醒。

当他们全部离开,我的身上已经被钉入了数不清的铁钉。

小屋的门吱呀吱呀地关上,刺耳难听的声音让我想起了从前小巷里的一个老婆婆。

那时我和残舞住在她家楼上,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残舞会去歌厅做歌女。我就只有一个人枯坐在家。然后那个老婆婆

就会开始依依呀呀地唱昆曲。听说她从前做一个男人的情妇,被男人抛弃后生下一个不被承认的私生子,于是一个人辛

苦把孩子拉扯大。儿子把她的积蓄夺走后就把她赶出家门,所以她只有靠捡废品卫生,久居在地下室内。

她年轻时应该是一个成功的昆曲演员,只是老后声音粗噶难言,唱起剧目来毫无美感。正应了她唱的戏词‘良辰美景奈

何天’。

后来我实在无法忍受这个女人的哀怨——我想她大概也不愿再忍受。所以有一天晚上回家时我悄悄在她家门口放了一把

刀子。第二天早上,这个年迈而不幸的女人果然如我所料成为了邻里茶余饭后的谈资:她自杀了,用一把刀子。

视线成为一片血红,透过这种红看到窗外的月亮,更觉得妖娆得恐怖至极。

我想:为什么就没有人能给我一把刀子呢?——就像我曾经给予那个老婆婆的一样。

周围的空气因为海风而更加寒冷,但我的体温却与之相反地开始升高,刚才泼在身上的海水开始凝结析出了一些海盐,

粘在粘湿的皮肤上让我很不舒服。尤其是溃烂的伤口处,更是因为粗盐的腌制疼痛不堪。

外面,应该是暴雨天气吧?天空一直阴沉,我怎么也等不到天明,自然也无从计算时日。

这样也无所谓。反正自从我见到Ricky开始,时间也不过一把量尺,连生命都不再鲜活,它又能有什么含义?

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曾经读过的一段诗歌,现在觉得吟诵起来特别应景:

我为什么还要爱你呢

海已经漫上来了

漫过我生命的沙滩

而又退得那样急

把青春一卷而去

是啊,我为什么还要爱你呢?Ricky,你知道吗?每一次在我最痛苦的时候,我所希望的永远只有两件事:一件是希望我

能死去,另一件就是希望我可以不再爱你。但却总是徒劳。

我对你的感情,就像一段帛锦,外表因为惨烈而华丽到极点,但实际脆弱无比。你只是轻轻地伸出手指便将它撕裂成世

界上最可悲可笑的存在。可即使如此,这段裂宀胁惨廊皇吭谖业纳砩稀⑽业男纳希以焦浇簦梦伊踉挠?/p>

地都不再拥有。

漫无目的的遐思中,我的意志终于逐渐被不犀利、但是反复的绝望折磨到了消沉,于是,我允许自己睡了过去。

第十七章:樱·恸

I lost myself , in the dark dark night.

“ 滴答滴答……”

我听见自己的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不知道已经是第几天了。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越来越浓稠,也越来越接近干涸。深入骨髓的痛苦都变得麻木。我甚至觉得存在于自己体内的钉

子都已经和血肉融为一体了。

因为始终保持着双手平铺的站姿,我的四肢都已麻木。

屋外是肆虐的狂风和海浪。

但我不是高尔基笔下的海燕,勇敢地接受挑战。我只是一个下贱的、被人禁锢在十字桩上等死的废人。

其实我应该昏厥过去、一直到死的,但我却还是醒来了。原因连我自己都无比唾弃。

——我梦见自己站在一株巨大而古老的樱花树下。樱花的颜色是温存的粉色。就算受了无比的委屈也永远只是淡淡地哀

怨,并不夺人眼球,但让人很舒服。可是眼前的花树却有着鲜红的花瓣。——浓烈得如同焚毁一切的火焰。它让我想起

黄煦轩和孟瞳皓死前溅到我身上的血液。

我听说每一株樱花都有守护它的花妖,当花妖即将死去,这株樱树就会绽开难得一见的红色花瓣。

走近樱树,摩挲它苍老的树干,我一仰头就发现藏匿在重重叠叠花瓣间的,是一条软梯搭成的小路。

小路弯弯曲曲向上无尽延伸。

我想那大概是通往天国的道路吧。于是我攀上了它。

越往上走越是温暖,我听到了难以言喻的美妙歌声——不是我在黑暗中迷恋的将死人的叹息之声,而是一种真正圣洁,

让你止不住想要忏悔落泪的声音。

命运永远喜欢和我开不大不小的玩笑,这一次也不例外。

就在我忘乎所以,觉得自己离幸福近在咫尺的时候,我听见了Ricky的声音。

他的声音沙哑但透着认真,从下方传来,他说:“小翳,求求你回来。我需要你。”

我忍不住向下看去,原来我所走过的小路都已在身后幻化成炽热的岩浆。

Ricky就站在岩浆中对我挥手:“快下来呀,小翳。我就要得到酌耀了,然后我们一定可以幸福地生活,就像在天堂一样

。”

于是,我便停住了脚步。甚至,我连握住绳索的双手指节都已经开始发白,我拼尽了全力才能勉强制止它们松开。

禁不住自嘲地想:我是不是贱得可以?从前我知道他根本就是在剥夺我所剩无几的生命,却还是愿意躺在手术台上容忍

他指派的医生对我肆意宰割;从前我知道他是在利用我让我进入酌耀冒巨大的风险给他卖命,可我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了

进去;现在,我明明知道他是要我随他同赴地狱,可我居然就忍不住地想要跳下。

他蛊惑的声音继续传来,动摇我原就不坚定的内心。

最后,在很久很久的犹豫之后,我还是松开了双手,因为我想到了这样的一句话:那不是我的天堂,如果没有你,那么

天堂,也不是我的向往。

你知道吗?Ricky,你连我得到救赎的机会都给夺去了。我为什么还要爱你呢?

思绪重回现实,我发现小屋现在还真的不是一般的暗。所有的感官好像仅限于嗅觉了。我闻着海风送来的空气——没有

一丝清新,相反,充满了我自己鲜血的腥味和死去鱼虾腐烂的臭味。

我还真是被绝望包围了呢。

就在我倒数着自己的生命之时,小屋猛然被人撞开。外面的寒风便呼啸着灌入,失去知觉的身躯都为之一振,带动了贯

穿身体的铁钉一阵摩擦,我痛得几乎又要晕过去。

抬头,竟然是谷衍泽。

他狼狈的样子是我从未见过的:柔亮的发丝湿淋淋地贴着苍白的面颊,唇上除了血丝,便是一片惨淡。

看来,绝望的,不止我一个人呢。

他好像已是极为疲惫,居然就着禁锢我的木桩直接坐下。然后便再无声息。

我很想问问他为什么会这样,可是我懒得开口。大概是因为失血过多、精神状态太差或是多天滴水粒米未进的原因,我

觉得自己的内脏疼得火烧火燎,好像全部皱成一团似的被人无情地碾压。

许久,他才主动开口,声音近似低泣:“小翳,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的内线告诉我Ricky给过你一个U盘作为保命

符,上面记录了夜岚的每一笔生意,亦是最能威胁我生命的罪证。我本想从你手中得到它,然后干脆丢下酌耀,带着剩

余的财产和你移民到国外过快乐的日子。可是……你怎么也不愿给我。”

我听了越是觉得迷惑:“以你的本事,想要搜出它来,应该不是难事吧?何至落到如此下场?”

他凄惨地一笑:“如你所想,我的确在你的公寓里找到了那个U盘。却不知自己中了Ricky的圈套,他派了人在周围埋伏

。所有跟着我的属下都丧了命,才换来我逃到这个小岛上的机会。不过,斩草除根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大概再过不久

,他就会带着一大帮人来这里向我索命了。”

我心头一震,Ricky真是疯了,他这样谨慎的人居然也会如此冒险?

仿佛看穿了我的疑惑,谷衍泽向我说道:“你以为他是在冒险吗?他安全得很,且不说他一定早就买通了所有高官。就

是我的尸体被人发现,他只要把证据拿出来,我便会被安上‘畏罪自杀’的帽子。而他Ricky凭着雄厚的财势收购酌耀,

更是易如反掌。”

怎么会这样?我在心里计较着:为了不让机密泄露,Ricky明明只准备了一份证据,放在我手里保管,为的就是如果有一

天我卧底的身份被谷衍泽发现还能以此要挟他,保全自己的一条性命。那么,为什么谷衍泽拿到了U盘,还说Ricky能够

去告发他呢?

难道……

我不愿意去想那个可能性占到百分之九十九的情况。

但是谷衍泽却连一个自我欺骗的机会都不给我。他一字一顿地说:“Ricky给你的,是一个空的U盘。”

渐渐地,谷衍泽的声音、屋外地狱般哭号的声音都离我远去了,我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阴暗的小巷,Ricky和我曾经的对话

清晰如昨:“你以为我会让你去送死吗?你看,这是记录谷衍泽罪证的U盘,你只要保管好了它,就是被谷衍泽发现,只

要以它相要挟,他一定不会对你下手。但是,小翳,你要知道它可是我最后的武器的,不到万不得已,你一定不可以交

出它来,好吗?”

然后我看到16岁的自己颤抖着伸出双手郑重地接过了那个小小的东西。

当时我在想什么?对了,我在想:这是Ricky那么重视的东西,就算我被谷衍泽抓住了,也一定不把它交出来。

场景变换。

这一次我看到的,是一个更加阴冷的地方——刑室。

谷衍泽神色复杂地问我:“你真的不愿把罪证交出来?”然后我看到当时的自己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下了头,于是谷衍泽

手中高举的皮鞭落下。

我真的太过愚蠢。

竟然相信谷衍泽会把他的身家性命交到我的手里。

他不相信我。可是我却相信他。——相信到甚至连把U盘插到电脑里证实一下都不曾。

所以我落到如斯田地也算是活该吧?

猛然又记起了铁钉被人钉入身体的痛楚,那些人用锤子轻轻地敲打铁钉,我便失去了一切意识。

我以为付出那么多,是在保护自己唯一迷恋的人,却原来,只是一个空的U盘罢了。

我的命,还真是不值钱呢。

突然,喉头传来腥甜的气味,一口浓血不可抑制地喷出。溅起的血雾遮住了视线,随后,便是窒息的感觉。

谷衍泽掐住了我的脖颈。

呼吸越来越困难,他修长的手指力道越发大了起来,干涩的喉咙被强行扼住,我的胸膛开始剧烈地起伏,但随着身躯的

挣扎,钉在手里的铁钉更是往死里折磨着每一寸神经。

我看着他俊美的脸庞,即使神情狠戾得如同怨鬼,也依然能轻易夺人心魄。

于是我突然停了下来,不再动作。

不仅是因为我已力竭,还因为……这是我欠他的。

可是见我这般,他反而松开了禁锢,颓然坐下。在我粗重的喘息中他开了口,语气出人意料地平静:“小翳,我喜欢你

。你不信的话我也不会怪你,因为我自己也不敢相信……我真的很想让你死——不是因为你不肯交出证据,而是因为我

嫉妒你为Ricky做出的牺牲……刚才我真的应该掐死你,这样我死的时候就不会再孤独,可是我却怎么也下不了手,那么

……就让我先走一步,在另一个世界等你吧……孤独,我一个人来承受,你来找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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