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你大娘这病我实在是已经找不到更好的医师了,你……穆散仙……你能不能请穆散仙来,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
甄灿叹了口气,道:“好,我明日问问穆……大哥。”
是夜,甄灿早早便入睡,不意外的被穆英琅招进如梦令,穆英琅这时才知道甄灿回了娘家的事,听他说起李氏的病,穆
英琅摇摇头:“她得的是疾病,不是邪病,我是术师,治不了的。”
甄灿理解,点头:“我明白,只是她怎么也是这身子的大娘,问一问总算我尽了力。”
穆英琅也点头,随后又道:“生死有命,她的时候到了,自然便要离世,你告诉萧侍郎,李夫人此生虽无大善亦无大过
,到了那边不会受苦,来生也会投个好人家,让他不必太难过。”
甄灿失笑:“哪里有人这么安慰死者家属的?”
穆英琅一脸耿直:“我说的都是实话,再说凡人之于轮回,能不受苦,世世平安即是最好的结果,还有比这更好的安慰
么?”
甄灿苦笑:“你不懂……”人情世故,这人丝毫不懂,果然是有什么便说什么么?“真不知道你在皇帝面前是怎么混的
!”如此口没遮拦,皇帝竟然不生气么?
穆英琅淡淡道:“我只给皇帝驱邪,其他的我不会说,也不能说。”
甄灿了然:“所谓天机不可泄露?”
穆英琅笑:“确实,既入了仙神之界便要遵守他们那边的规则,有些事凡人不当知道,便不能说。”
甄灿看着他,忽然道:“那你是否早已知道,这天下最终会是谁的?也知道我会在此世做些什么?”
穆英琅一愣,略略避开他的视线,道:“不算早,遇到你之后才知道的。”
甄灿盯着他,缓缓道:“我算来也是鬼差,也属仙神之界中人,你知道的事与我说不算泄露天机吧?”
“应该不算。”穆英琅回答道。
“告诉我,我将来会是怎样一个人?”
“……”他沉默了。
“不能说么?”甄灿道。
“不是……你……你命中犯杀,将来怕是会牵连许多性命……”穆英琅答道。
甄灿笑了:“所以你一再的劝我与你一同修仙?你怕我为祸人间是不是?”
穆英琅脸色微变,犹豫了一下后摇头:“不是。”
“为什么要想一下才说不是?你起初确实是这么想的是么?”甄灿道。
“甄灿……”他有些急了,叫了起来。
甄灿揉了揉额头,叹道:“送我回去吧,我想一个人想一想。”
穆英琅无奈的看着他,几次想抱他,却被推开,最终只得收了法术放了他回到肉身中。
第五十章:仕途
同苍朝烯朝1729年八月十五日,这一天是中秋,同时对于穆家来说亦是第三代出生的重要日子。贞华公主生下了一个儿
子,穆天怀早在孩子出生前好几个月就替孙子算好了命程和名字,取名为坚,仇随青取了字:劲松。
孩子的出生令穆家上下欢欣不已,唯一不足之处是红贞华没有奶水,不过这倒也没什么,以穆家的家世,要请全城最好
的奶娘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甄灿此前一直住在娘家,直到孩子满月的时候才回到山庄出席满月酒宴。
满月酒由皇帝赐宴,毕竟这可是皇帝的外甥,除了赐宴,还赐了个泰安侯的名号以及各种金银宝物,另外自然也给公主
赐下了不少滋补养身的药品,太后对于这个外孙显得非常关心,几次三番的屈尊登门来看望,穆家的声势一下子在朝中
便响亮了几分。
宴上,小孩子被抱出来亮了个相,或是因为出生时个头就不大,只有五斤多,虽然一个月里好吃好睡也还是没补上多少
份量,看上去还是小小的一团,眯缝着眼一脸睡不醒的憨态,确实挺招人喜欢。
穆英琅没有参加侄儿的满月宴,只是托仇随青送了一个据说是做了仙家护咒的护身玉符给侄儿,他本人则在孩子出生之
前便离开了京城,回凤池去了。
萧兆诚对于穆英琅的离开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事实上穆英琅离开之前来找过他。
自然还是如梦令,虽说自那次口角之后,甄灿有意总是过了亥时才睡,但穆英琅居然打破两人的约定,亥时之后将他强
招了过去……
这让甄灿非常恼怒,原本心中就有结,再这般一闹更是火上浇油,不禁怒道:“穆英琅!不要以为你是仙就可以随意强
迫别人做不愿意做的事!我不想见你!”
穆英琅一脸的委屈:“可是我想见你呀……”
甄灿咬牙切齿:“你想见我,我就得见啊?你谁啊?天王老子怎么的?”
“……”穆英琅看着他,沉默了一下后有些小心的问道:“你……还在气我么?”
甄灿一怔,冷笑:“不敢,您是为天下苍生着想的仙人大爷嘛,在下区区一只小鬼哪里敢生您的气啊!”
穆英琅眨了眨眼,笑了:“明明就是还在气我呐。”
甄灿哼了一声,尽管他知道自己的反应很无聊,但却还是忍不住与这人杆上,有时候甄灿自己也觉得奇怪,他很少跟自
己的床伴……或者说是情人发火,即使当初跟秦昭阳在一起时,从来也只是秦昭阳单方面的跟他报怨不喜欢他演戏过头
之类的话,他自己却很少跟秦昭阳吵架生气……
摇了摇头,那明明是秦昭阳做情人比这家伙成功吧!他瞪着穆英琅想。
穆英琅似乎在等他反驳,见他不回答便接着道:“你也莫再气我了,过两日我便要回凤池去了,今日招你来是与你道个
别。”
甄灿倒也不意外:“哦,那……一路顺风。”
穆英琅看着他,收了笑意,认真的道:“这次回去,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甄灿,我说我会等你五十三年是真心的,这
跟我知道你在此世的命数没有关系,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回去,但是,此世将乱,乱世中阴阳失衡不利修行,修仙之人应
当回避,更不得影响世事流转……”
甄灿抿了抿唇,点头道:“我知道了。”
穆英琅再道:“上次我说过你命中犯杀,只说了一半,你就抢过话去了,其实还有一半是,以杀得定。还有,我为萧兆
诚卜过一卦,此人命数为上升之水,即为云,是辅佐真龙主天下的命数,你的任务若是这个,我还有几句话你要切记!
”
甄灿一惊,不愧是仙,竟然连这个都算出来了!开口道:“你说。”
“第一,我送你的避邪玉,切不可离身;第二,遇事往南,能得天水之援;第三……”他忽然停了下来,有些难过的看
着甄灿,“这句话多少有些我自己的私心,但却也当真是你的劫数。”
甄灿笑笑:“你只管说就是。”
穆英琅轻叹了一口气缓缓道:“萧兆诚是穆英瑜的,然而穆英瑜却不是萧兆诚的……这话我以前跟你说过一次,现在还
是这句,我只望你莫太入戏。”
甄灿愣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穆英琅摇头:“你知道算命的人不能算自己,我算不出我自己或是与我心中最重要的人的事。”
“可是……”
“所以我只能拿萧兆诚来算,你甄灿的事,我算不出,你明白么?”穆英琅目光温柔的看着他,“萧兆诚注定是个伤心
人,但我不希望你跟着一起伤心。”
甄灿苦笑:“可我现在就是萧兆诚……”
穆英琅道:“我记得你说过你只是个扮演萧兆诚的人。”
甄灿没有开口,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穆英琅最后道:“这一次入世确实觉得自己诸多修为不够,此番回去要好好修行,怕是一两年之内回不来,我让茸羽跟
着你吧,他是妖,你是鬼,你的阴气对那壳子没好处,让茸羽吸了去修行也好,若是你有急事,可以差它来凤池找我。
”
甄灿点了点头,不知说什么好,应该有些离愁别绪吧……可偏偏他却没有什么感觉,甚至直到此刻他都觉得穆英琅要离
开只是一个说法,这个人根本不会离自己太远,这种感情跟当初秦昭阳说要分手时完全不同,可是明明他这一走,怕就
是后会无期了!
“喂……甄灿。”穆英琅看着他又补了一句:“我等你五十二年,这句话还是做数的,你莫忘记了!”
此后穆英琅便回凤池去了,然而不知是茸羽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甄灿始终觉得穆英琅其实一直没离开过,这感觉
一直留存在心里,成为一个他自己都不愿去正视的秘密。
能赶回来参加穆坚的满月宴,有个原因是萧兆诚的大娘在医师的努力下总算吊住了一条命,甄灿也是这时才知道此世的
又一项令他称奇的技术,这里的医学水平高到令他无法想像,最令他惊讶的是,这些技术几乎完全倚仗的是中医基础,
这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是青霉素,什么是阿斯匹林,但是他们能治好一些在以往现代医学看来是绝对无法根治的疾病!
当然,萧夫人李氏的病已是陈年固疾,又恶化得厉害,赶来救治的医师也坦言只是吊着条性命过活,便是如此怕也难撑
过这个冬天,甚至私下对萧佑仁说与其让夫人这般痛苦的活着,不如让她吃些减轻痛苦的药,走得轻松些才是真人道。
萧佑仁自然是不肯的,但在一旁听的甄灿却觉得这里医生居然能提出安乐死这种概念,真是太前卫了!
穆坚三个月的时候,萧家派人来传消息,李氏过世了让甄灿回去奔丧,穆英瑜自然没话说就放了人。
按同苍朝的婚丧礼仪,主母亡故,子女服丧一年,已嫁出门的子女则不必服丧,萧兆诚便算在嫁出门的里头,所以只要
守了七七,便能回夫家。
七七就是四十九天,一个半月多的时间,萧兆诚与两位兄长轮流吃斋守灵,一番折腾下来本来就不怎么结实的身板便有
些吃不消,等穆英瑜来接他的时候就见这人走路都带着飘,两只眼袋下黑黑的一圈,媲美熊猫……
等到终于消了丧假回到礼部,甄灿接到了升迁的调令,礼部的大人们不知怎么忽然发现了萧兆诚的勤恳,上书给皇帝推
荐他进入帝监司,皇帝朱笔一勾,九品市丞升到七品拾遗,干的活还是原来的活,只是每半年一次的帝监司轮职单子上
有了他的名字。
而后在接下来的一轮轮职抽签时,便抽到了他。甄灿觉得这当中肯定有什么猫腻,但是摆明了这是礼部的某些人想巴结
驸马的手段,自己不过是借花献佛的那朵喇叭花而已……
话虽这么说,但甄灿觉得官位能高些总不是坏事,薪晌多了手头宽裕是好事,当了大官手下头有人支使也是好事,想当
年他刚进剧团做新人的时候,被老团员呼前喝后的,曾经扛着道具去剧场被人当成民工挡在门外……如今可算是正宗的
土鳖翻身了。
进了帝监司便有了面前皇帝的机会,而且还不是上朝的时候那种见,而是皇帝的私人办公室见,这种地方没个定,有时
候是藏书阁,有时候是养心殿,有时候是某某妃的某某宫中……
照理每届帝监官是四个人,甄灿被抽到的这一届签里的另外三人有两个是刑部的,一个是户部的,年纪都不大,户部那
位年纪最大的也不过三十五六的样子。此刻四个人直挺挺的站在承香殿,这里本是皇家制薰香的地方,皇帝最近似乎迷
上了薰香,三不五时的在这里调制薰香,据说近来宫里头大小妃子都收到了皇帝亲手赏赐的香,有几位都给薰出鼻炎来
了……
甄灿打量着在调香台上对着瓶瓶罐罐闻来嗅去的皇帝红朝烯,记忆中那个还算内敛稳重的少年在短短三年间变得苍白瘦
削许多,眉宇间的浮躁和冷淡令人心底生寒。甄灿叹了口气,想也知道,皇帝登基三年,一直都是太后掌权,皇帝只是
个摆设一般的存在,任谁只要是有些微自尊心的人都受不了这般任人摆布,更何况他这万人之上的皇帝!
“……陛下,臣听闻吏部陈尚书近来新添家私四十余件,其中值银千两以上的有十二件之多,请陛下准许臣就此事详查
!”四人中户部的刘姓五品久在正向皇帝禀告着自己的调查成果。
甄灿皱皱眉,不太喜欢这种告密式的调查工作。而少年皇帝则仿佛没听见一般专心致志的摆弄着自己面前的天秤,他正
在称着某种香料的分量……
“陛下……”刘久在见状有些急,忍不住唤了一声。
少年皇帝忽然冷笑了一声,头也不抬的道:“跟朕说这些做什么?朕叫你别查,你会不查么?”
刘久在一愣,慌忙道:“臣不敢,但凭陛下吩咐!”
红朝烯有些神经质的尖声道:“凭朕的吩咐有什么用?你们有事去栖凰殿去奏去,那里的人才有本身给你们加官进爵,
找朕没用。”
四个人都被这句话说得懵了,互相看看,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只听外头一个尖细的声音禀道:“太后驾到!”
皇帝的脸色顿时变了色。
只见太后莫氏大步进到殿内,一进门便皱起眉头,以袖掩鼻道:“什么味道?好好的殿堂一丝风也不通,将皇上憋闷坏
了你们是不想活了么?”
一旁随侍的宦官脸色吓得惨白,忙不叠的将四周的窗户打开,屋内的呛人的香味终于散了开去,甄灿等人这才小心的深
吸了一口气,刚刚在殿内都憋闷得难受。
红朝烯生气的模样让甄灿想起红朝焕,他们是堂兄弟,长得也有几分相似……眉头竖着,但却敢怒不敢言,只得向太后
施礼:“参见母后。”
莫氏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陛下为何不在前殿批示奏折?”
红朝烯一愣,扯了个难看的笑脸:“朕想散散心……”
莫氏道:“散心便是这么散的么?陛下,哀家听才妃他们说了,你近来沉迷调香,闹得后宫薰香泛滥,如此玩物丧志之
举若传将出去,皇家颜面何存?”
红朝烯看了看一旁站着的四个帝监官,又看了看莫氏,忽然泄了气似的叹道:“是……朕这就去前殿批折子。”说完袍
袖一甩,迳自出了殿。
莫氏被一明显逆反的举动气得不轻,瞪着皇帝的背影张了半天口,终于顾及自己的身份没有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来,扭头
看了一眼四个帝监司的小官,一口恶气都喷在他们身上:“陛下已去前殿,你等还在此做甚?”
四人闷不做声,扭头就走,跟着皇帝上前殿去了……
第五十一章:同僚
这一日的汇报结束,四个新上任的帝监官一无所获,皇帝压根就不打算理他们,而太后那边又不敢去,最后彻查某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