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情缘之前世篇 琴麻岛之 下——阿舞
阿舞  发于:2011年1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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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两人因为这样或那样的缘故,发生了一些很不愉快的事情,这才会于彼此之间产生了隔阂。但,这终究是两颗互相爱恋着的心,而且,刚才孙禹传来的关于雁洲的好消息,还是冲淡了两人之间这种微妙而又尴尬的气氛,拉近了两颗相距愈来愈远的心。

“可是,要打完仗才会对我好么?那还要多久啊……”笑天幽幽叹了一声,嘟着嘴低低的回道:“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也先不要爱你,等你待我好的时候,再加倍喜欢你呢?可是,这样子我才办不到!要么就是喜欢,要么就不喜欢,哪有让人家等来等去的,说到底,还不是欺负人的……”

致远心中渐渐泛起一圈圈的涟漪,随着眉眼间盈满的怜惜荡漾开去。不由得便将笑天那倔强着的小脑袋轻轻搂在自己胸前,用极尽温柔的语气道:“小云儿,关于承诺,我无法给你再多。但是,无论我现在待你如何,将来又会待你怎样,请你务必要相信一件事,你是我平生第一个真心喜欢上的人,也是我希望能爱一辈子的人。如果你能够相信我,那么,我就能给你幸福。”

真的,会爱我一辈子么?其实,我要的并不多啊,阿远,不用那么久,真的……软软的伏在致远胸口,可以清楚的听到他那沉稳而又有力的心跳声,“砰、砰……”一下又一下,随着他那略显暗哑的声音直递到笑天的心坎儿里面,仿佛彼此共鸣般带着自己的心一起律动着。

笑天忍不住微微抬眸,却见两道平静而无澜的目光也正向自己望了过来,暖暖的温柔从他那双明亮的眸中流泻出来,温润而又细腻,真是说不出的怡人。

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少年心底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开始有一丝别样的温暖沿着周身的血液一路升了上来,脉脉的温热,蕴得身子有些轻轻的痒,仿佛有小虫子,在心上缓缓爬过,酥酥的,麻麻的。

风云二人就这么一眨不眨的互相望着,静静的,只让彼此的心跳互动,只让彼此的呼吸相通,虽是无言,却已是胜过千言万语。

这么温暖的怀抱,这么熟悉的气息,这么恬静的正午时分。阳光如此明媚,有鸟儿在枝头欢唱,有和煦的风轻柔的吹。渐渐的,小家伙蜷在致远怀中安静的睡了。

待到再醒来时,夕阳已落,薄绡纱窗外暮色朦胧,斜阳慵懒的照在树梢上。满天的云霞带着一抹绚烂的红,一层层如新娘的裙袂飘逸翻飞,连绵直至天的尽头。

笑天揉着眼睛爬起身来,环顾四周,却发现这屋子里头的家俱摆设陌生的很。定神一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致远是依着他早晨所说的话儿把他安置到书房后面空置的偏厢来了。一时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究竟是安心,还是失落,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般连自己都品咂不出来。

屋子里冷冷清清的,仿佛了无生气,书案上那笔筒的颜色,床榻上丝帐的花纹都难看的很,反正笑天左瞧右瞧怎么瞧都觉得不顺眼,一时心里头便郁闷起来,好像,有一点小小的后悔。

正在这时,不争气的肚子又咕噜噜的叫开了,少年目光一瞟,瞧见案头上还搁着一碗百合莲心羹,忙蹿了过去。却一眼瞧见羹碗下头压着的一张素笺,拿起来瞧时,却是风致远那一笔潇洒灵动的行书:

云:依你所言,这几日暂将你安置在这东厢房。但念及你身上旧伤复发,是以,我会搬过来与你同住。远草字

下头,还勾勒了一个笑眯眯的大螃蟹,笑天忍不住卟哧一笑,便提起笔蘸了墨在螃蟹上画了个叉叉,嘀咕道:“大螃蟹,大坏蛋!”

如果说三天前的消息还只是让大家激动的话,那三天之后,活生生的雁洲出现在大家的眼前,却是毫无意外的给整座军营都带来一阵狂喜。其中,最高兴的,莫过于风云二人,因为,除了雁洲平安归来外,随着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熟人,一个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人。

汝阳西城门口,一众将士簇拥着风云二人在城墙下焦急等候。这时天色已晚,天际全是大片大片的彤云,夕阳的余辉将暗褐色的城墙照得像镀了一层赤金,飞归的倦鸟,更是给这片暮色平添了几分众人期待的心情。

眼见一行车马急驰而来,致远不由自主的便策马亲自迎了上去。笑天自那日之后,便被禁止骑马,这会儿瞧着大师兄回城的车马越驰越近,致远和几大将领都上去迎接,而自个儿却只能在城门下头急得干瞪眼。

左臂还打着绷带的雁洲才跨下马车,便瞧见风致远孙禹等人围拢在车旁候着他,那一双双温润而又欣慰的目光,让他的心头顿起阵阵暖流,想起死在回龙滩的那些士兵们,却又不免心中含愧。只极力压仰着悲痛的心情,向着致远哽咽道:“风少,这一回我本来没脸再回来见你……”

“雁洲,这些话都不必说了,”致远微笑着摇了摇头,下了马行至雁洲身前,温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能平安回来就好!”

正在这时,车厢的帘子又被掀了开来,一个穿着一身蜜合色细碎桃花绣纹裙褂的妙龄女子微垂臻首俯身而出。笑意款款地环视了众人一圈,待见到站在雁洲面前,这位穿着玄色云龙袍、颀身玉立神采奕奕的风致远时,一双剪水秋瞳顿时流光溢彩。忙下了马车折腰而拜道:“婢女翘儿给少主请安!”

“翘儿?!”风致远一时呆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五年的光阴,昔日尚在舞勺之年便已随着水柔同赴皇宫的弱质少女,今日已是出落成明媚秀妍的姑娘家,只是那副眉眼依稀还是小时候那般俏然灵动的模样。

雁洲见风致远一脸的惊疑,忙解释道:“风少,这位姑娘是我在途中所遇,当时我受了伤,幸得她出手相助。交谈之后,得知她乃是风府旧人,本也正欲前往汝阳投奔少主,这才未经禀告擅自带她前来。”

“无妨,翘儿确然是从小便跟了我的婢女!”风致远凝神望着伏跪于地的翘儿,先是令人不意察觉的皱了皱眉,后才上前亲手将翘儿扶了起来,薄薄的双唇含着一抹耐人寻问的笑,淡淡的道:“只是,我绝没有料到,此时此刻,她会骤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倒也叫我很是吃了一惊。”

翘儿盈然一笑,清清朗朗的道:“此事说来话长,个中细节,待进了城婢女再向少主一一禀明。”

风致远自然也知道此时此地不是说话良机,便向翘儿微微颔首,复又转向雁洲道:“雁洲,也不知你伤势如何,我且先送你到沙曼华处细细诊治,有什么话儿,晚上在议事厅再细谈。我们这就先进城,笑天只怕也等急了!”

众人这才无话,一起往城内而去。在城门口,又把笑天接上了马车,小家伙见着自己大师兄自然是欢喜万分,更意外的是,本应在行宫柔嘉夫人身边的翘儿居然会与雁洲在一起!笑天一时好奇心顿起,一路问东问西,直到了沙曼华这才陪着师兄进内诊治,翘儿却是被风致远先行接去了行辕。

夜色渐渐浮上层层薄云,整个天空都象被浓重的油彩所染,褪去了最后一抹淡紫色的光影。天际,一群归巢的老鸦翩翩起落,鸣噪着在暗淡的霞光中盘旋着远去,带走了夕阳最后的那道光芒。

只刹那间,行辕内院的屋亭花树都笼罩在这片晦暗的暮色中,园子一角的葡萄藤架亦从青葱的翠绿渐渐变成一片苍郁的暗绿色调。光与影如水波般轻轻流过每一片葡萄叶,倒映在站在藤下的翘儿脸上,变幻着各式各样的形状,如烟如霾般迷离,模糊了她那冰肌玉洁的脸庞。

见风致远孤身一个缓缓行来,翘儿忙又要下跪,被致远微笑着挥手止住了,“这会儿只有你我二人,不必多礼,且站着回话吧。”

“是。”翘儿柔声应着,从怀中取出一方帕子在葡萄藤下的石凳上略拭了拭,这才侍侯着风致远坐了下来,幽幽叹道:“婢女再也没想到还能回到少主身边,侍候少主,这可真是恍然如梦一般。”

风致远抬眸凝神望着她,心中虽是感慨万千,面上却未曾显露分毫,只静静的问道:“翘儿,水柔她为什么要派你出来?她如今在王藤身边怎样?我已是数十天没有她的消息,可是……有什么意外么?”

翘儿轻叹道:“唯一的意外,便是云少。水柔姐接到少主的消息便求了王逆贼一起去了行宫,只是,在得知了云少的身世后,水柔姐颇有几分为难,就怕他若回到少主身边,反而会……不过,最终水柔姐还是使了一招金蝉脱壳之计,助云少从行宫的一处深水潭逃了出去。过后,水柔姐曾告诉我,云少是敌是友,她和我都不敢下定论,唯有把人交到少主手中,由您来判断,才是正途。水柔姐说,以少主您敏锐的洞察力,若云少有何不轨之意,绝逃不过您的眼睛。”

这些经过都和云笑天归来之后所说的情形相同,而且,以风致远对水柔儿自小的了解,这也的确是她一惯的行事思路。是以,致远听罢,不由得暗自点了点头,又问道:“想来,是水柔儿担心王藤会迁怒于你,这才为保你性命,将你送出宫来?”

翘儿的眉心微微颦起,眉眼间掠过一道担忧,低声道:“正是如此,不过,水柔姐当时更防范的却是文卉郡主,毕竟水柔姐在王逆贼面前正得宠,怕只怕文卉郡主会看出什么端睨来,王逆贼所想都是可以料到的,而文卉郡主所想,却是半点也难猜。文卉郡主实在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当世奇女子,而且,在水柔姐与云少见面前,她曾先行与云少密谈了近半个时辰,也不知道两人究竟谈了些什么!水柔姐曾说,在皇宫之中,她最不愿意与之接触的,便是这位文卉郡主,着实难以应付!若不是这回文卉郡主也在行宫,水柔姐根本不用送我出宫!我也正担心着,没有我在身边帮衬着,也不知水柔姐现在如何?”

致远眉头锁紧,心中亦是说不出的滋味,只勉强打点精神道:“翘儿不用过虑,水柔儿机智敏锐,行事又素来小心谨慎,这五年来从没出过半点岔子,既是还得着宠,只怕没事。这些日子未曾与我联络,也不过是稳妥之举罢了!过多冒然联系,当然更多危险,这一点,她自然也是极明白的。”

说罢,又转向翘儿道:“翘儿,你留在军中并不合适,这两日我便安排妥当的人先行送你去襄阳。”

翘儿心底虽不情愿,但也知道军中人多眼杂,若她的身份暴露,对乃在宫中的柔嘉夫人万分不利,便也只得垂头低低的应了一声,“是,少主。”

“翘儿,这些年来委实苦了你和水柔儿,为了圆风家复国之梦,竟让你们二个弱质女子就这般冒着天大的风险去了贼子的身边……每每深夜无眠之时,我总会想到你们两个,心中的愧疚,只怕永远都无法平复……”风致远凝视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瞳似带上一抹黯然,在渐渐黑沉的天色下,更显得有些复杂迷离。

“少主何出此言,真正是折煞婢女!若不是夫人,翘儿此时只怕幼年之时便已死无葬身之地,自进了风府又得夫人许多照顾,如今年纪大些能做这些力所能及之事为少主分忧,正是婢女的本分!不敢劳少主牵挂,倒是水柔姐……”翘儿想起水柔为风致远所做的牺牲,心中不由得一片凄楚。清亮的眸子也倏得一黯,蒙上了一层湿湿的水雾,渐渐凝聚成泪。

彦水柔……风致远在心底默念着这个自己无法不去挂念的名字,眼神愈发的深沉幽暗起来。缥缥缈缈的目光似游离在这片花园楼亭之外,恍惚着仿佛穿越千山万水,去到那记忆中的从前。那个地方,那双属于十五岁少女的眼眸,娴静而坚定,温婉且从容……

风致远心中一阵黯然,垂在身旁的手指下意识的并拢收紧,握住了花架上垂下来的一根刺藤,由于太过用力,藤上的尖刺都深深扎进了他的手指掌心,一时痛感传心,这才让他堪堪回过神来。

风致远不由得暗暗思索道,自己派去王藤身边的彦水柔此刻生死未卜,而王藤所派出潜伏在军中的奸细却是外递情报、内行暗黑,简直嚣张不已!不得不承认,如今,他可算是全面处于下风,目前,最重要的事是如何尽快扳回局面。

想到此处,致远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松开握紧的手掌,凝眸望着暗自垂泪的翘儿,沉声道:“翘儿,你与笑天差不多时前后出了行宫,这一路前来,可曾见王藤派出人马追寻笑天么?”

翘儿拭了拭眼角,摇了摇头道:“确然是没有,这事儿,也让婢女困惑了好久,难道……”

致远用目光止住了翘儿几乎便要脱口而出的话,不动声色的道:“此去襄阳的行程安排只怕要两天才好,这样吧,翘儿,你留在军营的这一二天里,暂且先在笑天身旁侍侯着。若他有去见什么人,你且替我留心,可明白么?”

“呃?”翘儿微微一怔,再一联系致远前头的话,开始有些明了他话中深意,便点头应允了下来,“翘儿明白,少主放心。”

风致远用颇为嘉许的目光注视着翘儿,遂又问道:“翘儿,还有一事想问你,按理,水柔就算安排你出了宫也不该让你回我身边,还是她有什么特别的嘱咐?”

“水柔姐确然是叮嘱婢女去往襄阳,只是……”翘儿略略有些尴尬,偷瞄了风致远一眼,见他没有生气的样子,这才不得不道:“婢女为了小心起见,出了行宫并没有径直前往襄阳,而是取道回龙滩,准备折路而往。谁知,遇上了受伤的雁将军……”

“我明白了。”风致远缓缓起身,微然一笑道:“我说呢怎么瞧着你在我这儿倒似有些个心神不宁的,是不是掂念着雁洲的伤势?这会儿他只怕已是和笑天一同回了营寨。也罢,我这儿也不缺人侍侯,让若兰送你过去吧。若晚了,也可与笑天就宿在那边,笑天身上的旧伤也才愈合,就不用来来去去的辛苦了。”

“多年不见,少主竟也油嘴滑舌起来,说这些个好没意思的话儿……”翘儿脸一红,想啐又不敢,只朝着风致远福了一福便扭身跑了开去。

风致远望着翘儿的身影,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眉眼间的神色愈发的沉重阴郁起来。轻轻抬眸,天色已是完全黑沉了下来,四周万籁俱静,只有风吹过葡萄藤,枝叶之间互相拍打着,发出簌然轻响。

致远伸开左手的掌心,用右手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被刺藤扎过的细小伤口,然后,试着舔了一下沾着血滴的手指。于是,就有一抹甜甜涩涩的血腥味,在唇舌间蔓延开来。

身体上的伤终究可以愈合,但心上的伤,也许,这辈子,也只能留下深深的痕。只是,为了复国大业,总得有人不得不付出血的代价,或者,比流血更沉重的牺牲。夜阑婧夫人没有选择……他也一样。

是夜,翘儿陪着云笑天果然便留宿在了雁洲处。翌日一早,天才蒙蒙亮,众人还都睡着,翘儿也才起身却隔窗瞧见笑天在角门牵了匹小马仿佛正准备出门,便忙问道:“哎,云少!你这是要去哪儿呢?”

笑天因致远派到他身边的侍卫们不让他骑马,这才大清早的要偷偷出门,谁料却被翘儿喊了出来。扭头四处瞧瞧,还好没有侍卫出来,便忙挤眉眨眼的朝着翘儿打着手势让她噤声。

翘儿微微一笑,便束好衣裳从里屋走了出来,放低了声音问道:“云少,你这是要去哪儿,怎么也不和游侍卫说一声!少主说了不让你骑马呢,要去哪儿,我让游侍卫吩咐底下人抬顶轿子来,我陪着你去。”

笑天微微一笑道:“我要去城郊木场取我的东西呢,翘儿,你别去跟程轩说,不然,我可就没得马骑!坐轿子可多无趣啊!”说罢,小家伙拉过小马,抚着它棕色的鬃毛笑眯眯的道:“你别看它小,跑得可快呢!翘儿,你要陪我去么,那我们一同骑马去,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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