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季——雪季
雪季  发于:2011年1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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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是在开玩笑。

然而,他却可以名正言顺地做一些事了,比如说,公然调戏我,对我做出一些搂搂抱抱之类的动作。在我要赶他走的时

候,他就摇着头,装模作样地大叹道:“小雪你总是那么害羞。”弄得我实在是欲哭无泪,虽然每次,我都会被他夸张

的情神逗得忍俊不禁。

刘羽阳来找我的频率突然变得频繁起来,而张扬却开始刻意躲着我,只不过,我并没有太在意,也许从那时起,我的注

意力就只放在那个人身上了。

在短暂的安宁之后,班里的男生也开始耐不住寂寞,又掀起了班花评选活动。在我眼里,这不过是一群无聊人排遣无聊

的无聊活动,我却不可避免地被扯上了关系。

因为他们把我也列为了班花的备选之一!

不论是男生和女生,竟然都对这种离谱的决定毫无异议,季子云甚至还忍着笑对我说:“加油老婆,咱们班花班草本来

就是一对。”

被一大群人强拉上台之后,投票开始了,而我居然得票不低,仅次于班里最漂亮的女生,许苑心。

许苑心是副班长,一米七五的个子让她站在女生中如鹤立鸡群,钢琴加芭蕾,让无数男生为之倾倒,如果不是她有些强

势的性格,她应该早就名花有主了。

她有一句座右铭:我不想要的,绝对不会委屈自己,我想要的,绝对不会便宜了别人。

我跟她并不是特别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似乎不太喜欢我,我也对她不感什么兴趣,所以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

这次与她共同站在台上,那种被讨厌的感觉也变得愈发明显,我不知道我究竟做了什么事,当然,我也不在意。

我看见我的票数一点点地增加,大有赶超许苑心的趋势,心情开始变得越来越烦躁。怎么说我也是一个男生,就是长得

女性化了一点,但这玩笑也开得太过分了。

刘羽阳把票投给了我,张扬把票投给了我……直到季子云。

他的神情颇为严肃,已经褪去了刚开始的玩笑,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许苑心,并没有马上说要投给谁。

也许是因为他是所谓的班草,班里的气氛沉默了那么短短几秒,好像那小小的一票变得犹为重要。我看见他的目光在台

上游移,然后,许苑心露出了一个傲然的笑容。

她笑得很有距离感,如同远远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雪莲花,台下无数的人看得都有些呆了,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她那

笑,是冲着我来的。

她笑得如此刺眼,以至于我听见季子云说出“许苑心”三个字时,还以为我耳朵出了什么毛病。

粉笔触碰黑板的声音异常清晰,许苑心的名字下,又多了一横。

他选了她?

季子云这一票投完之后,投票仍在继续,说也奇怪,在他投完这一票之后,许苑心的票数势如破竹,一路飙升,最后,

以悬殊的差距成为班花。

我没有去关注黑板上的票数,而是看着季子云那张熟悉的脸,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那一刻,我才发现,我其实是在乎他这一票的,可是,为什么?

心中突然浮现了一个词,让我在那一瞬间惊慌失措起来:同性恋。

习惯看他阳光帅气的笑容,习惯看他的不修边幅,我一直以为是他的不成熟依赖着我,可是我,好像也依赖上了他的不

成熟,甚至……想要占有他,我是不是已经……爱上他了?

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我只是因为输给了许苑心,心里不平衡罢了。对,我从来就没有对季子云产生过什么特别

的感情,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

我深吸一口气,躲开起哄欢呼的人群,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让那些公式定理充斥我的世界,努力地做起了数学卷子。

可是眼角的余光,还是不由自主地瞄到了季子云,他正围在许苑心身边,笑得刺眼。

第一次,似乎感觉到有一根锐利的银线,穿透层层自我保护,在我身上留下看不见的伤口。

放学之后,我没有等他,而是自己骑车回去了。

当我在屋子里做作业的时候,门被打开了,季子云走进来,在我身边坐下,我的动作僵了那么一瞬,然后又有些不自然

地继续写作业。

“小雪。”他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僵了一下,最后还是放下了笔。

在静默的等待中,时钟的声音变得异常清晰,但,也只有一瞬。

“你怎么了?”他见我没有开口的意思,终于还是认输,开口问道。

“没什么,我很好。”我说着连我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话,脸上却依旧保持着淡漠的神色,没有看他,也没有看向我自己

也许人就是这样吧,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欺骗别人,其实很多时候,谎言已经拙劣到没有人会相信,还像一个小丑一样

自编自导。为什么?不过是为了保有自己内心的秘密,希望对方可以不要再问下去。

我不只是在逃避他,同时也是在逃避着我自己。

然而,这种方法却也是最差劲的,只会让对方逼问得更厉害罢了,他问我:“那为什么今天放学不等我?平常不都是一

起走的吗?”话语中甚至还带上了气愤。

是啊,为什么?可能是因为,我好像已经喜欢上你了吧。

在那一瞬间,这些话,差点就脱口而出了,可我还是听到我心中最真实的声音,把我自欺欺人的谎言戳穿。

可是那一瞬间,我明白这些话,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说出口了。

我不知道我究竟露出了什么表情,季子云竟然停止了追问,而是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你很不高兴成为班花第二,所

以我才没有把票投给你,今天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放心,你很爷们,纯爷们。”说着,他还把手搭在了我的肩上,用

力地摇了摇我的身子,脸上依旧是开朗的笑容。

知道了他投票的原因,心里有些释然了,然而,他的动作却让我觉得有些不自在,他的怀抱很温暖,让我有种不自觉要

靠上去的感觉,可是,一种害怕他发现的心情却油然而生,在这种矛盾的心情下,我最终还是慢慢离开了他的怀抱。

他并没有发现我有什么异常,而是爽朗地笑了笑:“写作业吧,你老公还等着抄你的作业呢。”

“……”

生活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上课下课,上学放学,他依旧是我的“老公”,依旧可以和我玩笑般地恩爱,没有人知道,我

已经不一样了。

如同梧桐叶脉中泛起没入骨髓的枯黄,强烈的罪恶感油然而生。他一直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而我,却抱着这种不正常

的心态,和他一起骑着单车,往来于萧瑟的小道。

我想,这样的幸福,如同天使的翅膀,是我不配拥有的。

同性恋,多么可悲又可怜的生物,像蝼蚁般爬行在城市的边缘,永远不能暴露在阳光之下,否则等待着他们的将是舆论

的洪流,到时候,要么屈服,然后被打上走错路的标签,和一个从来没爱过的女人蹉跎一生,要么,就此被淹没在残酷

的现实当中,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我,又会成为哪一种人?

不知道,也许等到哪一天,我会发现这种感情实在是无聊又可笑,然后做回季子云的好朋友,重新回归正常人的行列,

不过在此之前的路,会很难熬吧。

我不能太接近他,因为害怕会被他发现,然后就此被视为变态。于是与他的每一次相处都变成了煎熬,想碰不敢碰,想

抱不敢抱,可是这种煎熬,竟然也幸福得可怕。

抵抗不住来自灵魂深处的诱惑,我还是在这个暧昧的玩笑中无限地沉沦了。

短暂的寒假之后,学校组织二十年校庆,要求每个班出一个节目。班里准备出一个舞台剧,班主任把编剧这个任务交给

了我,题材不限,要求内容健康向上。

经过讨论,题材被定于梁祝化蝶的故事,梁山伯是季子云,祝英台是许苑心,表演形式以他们的表演与配乐诗歌朗诵相

结合,原创诗歌的重担,就交到了我的肩上。

我在半夜面对只写了几句的诗苦思冥想,季子云则在身旁打着哈欠守着我。我看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开口说道:“你

先睡吧。”

他打了个激灵,看着我,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我要陪着你。”昏黄的灯光映上他的瞳孔,让我看得有些失神。

如果你能陪着我一辈子,那该有多好。可惜,我只是你的朋友,那条线,我永远都越不过去。

你可以不负责任地说一些话,只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深吸一口气,转过身,一笔一画地在纸上写下这样的句子:

同窗数载昔如梦,秋意梧桐映霜红。

只恨君未知人意,西山红遍几回枫?

只恨君未知人意吗?我似乎……并没有抱怨的资格,因为我和他都是男生,而祝英台只是女扮男装,他们的爱情并非天

理不容,天理不容的,是我吧。

是这个世界可笑,还是我太可笑?也许,都很可笑吧。

我扭头看向季子云,他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活泼的他在这一刻变得十分乖巧,我用力把他抱了起来,尽量平稳地把

他抱回了床上。他很重,在我放下他的时候,一下子重心不稳,扑到了他的身上。

看见他近在咫迟的睡容,脑海突然间变得一片混乱,白净的脸颊,英挺的鼻梁,帅气的眉眼,他平稳的呼吸喷在我的脸

上,我发现我竟然有些发热。

我看着那不到几厘米的嘴唇,心中有一个越来越大的声音,不断叫嚣着:吻上去!吻上去!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心中的理智被某种不知名的东西燃烧殆灭,我竟然真的俯下身子,在他的唇上轻轻地吻了上去。

天旋地转,血液逆流。

时间像是静止在了这一刻,感觉不到一丝可以干扰的声音,所有的光线都恰到好处,心跳加速,令人窒息。

突然间,他皱了皱眉,轻咳了几声,我惊慌失措地退开,脑中一片空白。

怎么办,他要发现了,怎么办?

我绝望地闭上双眼,等待着末日的审判,然而那一瞬间,心里竟然还在期待,他知道我的心意后,会欣然接受,然后和

我幸福快乐地在一起。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竟然也变得这么天真了。童话之所以是童话,正是因为没有发生的可能。

等了一会,发现居然什么动静都没有,我睁开眼,看见季子云依旧安详地躺在床上,我终于知道我是在自己吓自己。

嘴角浮起了一丝苦笑,我摇了摇头,最终还是坐回了书桌前。深夜的窗外,偶然有汽车飞驰而过,发出呼啸的声响,先

变大,然后又变小,最后归于寂静。

季子云,连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希望你能够了解我的心意了。

第七章:青红

天,下起雪了。

今年的雪下得很晚,时间已经将近三月,纷扬的雪花才依依不舍地从空中飘下,落在学校临时搭建的露天舞台上,转瞬

间又消融得无影无踪。

雪不大,却是出乎意料,学校的领导们在观望了一会之后,咬牙决定,二十周年校庆正常举行。

学生们陆陆续续搬着椅子从教室中出来,然后围着舞台坐下,有的还撑开了伞。喧闹的人群中,有赞叹,也有抱怨。而

我,则是有些紧张地看着校庆的开始。

在决定剧本了之后,几经易稿,舞台剧《梁祝》终于排练成形,这几天,我们放学都放得很晚,我还要熬夜去写那些诗

,这个剧,我们的确是花了不少心血在这上面。然而,就在今天这个即将表演的时候,下了这么一场雪,我不知道会带

来怎样的变数。

我轻轻叹了口气,却被人拍了拍肩膀,我转过身,看见了笑得灿烂的季子云正站在我身边,替我撑着一把伞。在他的身

后,雪花飞扬,那一刻的景致,又让我有些心悸。

“别担心,我们一定会成功的。”我听见了他的声音,有一种梦幻般的感觉,我忽然想起了我偷吻他的那一夜。

脸有些发烫,我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这几天,我一直感到很奇怪,为什么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我竟会对这次的活动如此认真。学校的形式主义,班主任

的奖金加成,这些一向是我最不屑的东西,没想到我今日也要为它劳心劳力。

这个原因,直到我看到穿上古装的季子云才明白,当他站在台上英姿飒爽,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认真,因为他喜

欢。

可能我可以看穿很多东西,但惟独爱情,让我感到迷茫。如果哪天我可以看透爱情,那我应该就可以不再喜欢季子云了

吧。

只是我早已不舍得看透了。

前几个节目结束,季子云已经换好了古装,在雪中英气逼人。主持人拖杳地报完幕,乐声响起,他上去了。

音乐是以一个悠远的笛声开始的,当第一段笛音渐渐沉寂,季子云和许苑心从两旁走来,季子云一袭青衫,竹简在手,

书生意气,令人移不开视线。许苑心把长发束起,红袖如桃瓣,青丝如墨云,台下男生都看呆了。稀疏白雪斜飞,落上

了两人的肩膀,两人和着乐声,慢而雅致地动了起来,旁白的声音悠然响起:

“半掩云窗杏一枝,画栏竹苑蝶倚人。窗里书生卷书页,窗外伊人掩笑唇。”

轻柔的朗诵,配上悠远的笛声,宛若天籁,摄人心魄。雪花曼舞空中,台上两人,一人捧书正阅,一人欲笑掩唇,如此

雅致闲情,羡煞旁人。

我在台下这么看着,心中竟也生出一丝醋意。

乐声渐变,悠远的笛声中又带上了几丝哀怨,同时,古筝流水般响起,揉着笛音,将意境衬得缠绵悱恻。台上,演的正

是梁祝送别之景。

当时,梁山伯还不知道祝英台是女儿身,也不知道对方的心意,只让祝英台在一旁干着急。

朗诵声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带上了哀怨:

“同窗数载昔如梦,秋意梧桐映霜红。只恨君未知人意,西山红遍几回枫?”

等你知道我的心意,西山的枫叶红了落了,都不知道已有几回。

雪下得大了一点,被风一吹,扬起回忆无数。许苑心立在雪中,紧咬嘴唇,一言不发地看着季子云,红衣似火,就像一

剪寒梅,寂寞开无主,最终,伴随着戛然而止的音乐,失望地甩袖离去,留下季子云,痴痴地立在雪中,无言。

寂静随着雪花,盘旋升腾。

乐声急变,从潺潺细水变成了飞川瀑流,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琵琶声起,看不见的音符与雪共舞,让雪

也变得更大了一些。

被迫与马文才订婚的祝英台与梁山伯私会。红袖掩面拭泪,青衫仰天长叹,笛音又起,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

诉,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雪飞二月,带着几丝怅然。悲怆的朗诵声再次响起:

“银河远,日日思重逢,清晓花泪无痕迹,五更月影半朦胧,只恨胭脂红。”

忽起大风,吹得雪花零落满天,雪越下越大,台上台下的人却丝毫不为之所动。青红两色,立于台中,笛声洞穿雪空,

湮没了一切不和谐的杂音,他们的世界,再容不下他人。

心中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尽管他们只是在演戏,我却嫉妒起了许苑心。

台上的两人美到极至,却刚好,衬出了我内心感情的丑恶与不堪。身为一个男生,却爱上了另一个男生,我竟然会这么

恶心。看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多美好,我又算什么。

我使劲摇了摇头。

乐声渐渐慢了下来,变得凄凉哀怨,悲凉的笛声伴随着雪花回荡在空中,二胡响起,声如呜咽,台上,一坟一人,红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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