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季——雪季
雪季  发于:2011年1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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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幼儿园放假,季子云却仍旧要上班,我只能一个人坐在家里无所事事,只不过,电话突然响了。

电话响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有谁家的电话不响?可是,知道这个电话号码的人很少。我原以为是季子云打回来的,可

是就在我要接通电话的时候,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也说不上是什么预感,就是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但预感归预感,总不可能因为一个预感而不接电话。

我的手在半空停了一会,然后拿起了听筒。

“喂,你好,请问是任雪陌吗?”是一个女声,听上去有些憔悴。

“是我。”

“我是许苑心,可以请你出来一趟吗?”

很快,我就去了约定的地点,许苑心在那里等着。她和从前变得很不一样了,面容憔悴,浑身上下再不剩一点锋利。

然而,变化最大的,是她隆起的肚子,再配上松垮的衣服,她就像一个孕妇。

没错,一个孕妇。

然后,她开始说话了,从她说第一句话开始,我就知道,我输了。她说的是:“我怀孕了,季子云的孩子。”

雪花飘扬。

我没有说话,不是我不想说,更不是我不知说什么,在那一刻,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许苑心她,有了季子云的孩子?

随后,她又补充道:“五个月了。”

五个月了,也就是说,许苑心怀孕的时间是八月,当时,她还和季子云在一起。

那个孩子……真的是季子云的。

我突然间有了一个想法,不止这一刻,我很多时候真的都会那么想,那就是,推她,让她流产。

但我不可以,且不说是否犯法,孩子是无辜的。

更何况,那是季子云的孩子。

我从未像现在这么恨过我的性别,如果我是个女人,我肯定早就有了季子云的孩子,我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和他在一起,

但是这些,都是如果,我不可能是女人,也不可能有他的孩子。

“这,真的是他的孩子?”并非出于怀疑,而是出于本能,我又问了一遍,许苑心点了点头。

这一次,心,是真的掉到冰窖里了。

我还以为,我可以得到幸福的,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原来,一直都是我在以为。

我也不记得后面又说了什么话,只有一句,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许苑心说:“你该知道你该干什么。”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可是我不想做到。

回家开门,季子云已经回来了。傍晚时分,他笑嘻嘻地走过来:“老婆大人,我晚饭想吃红烧肉。”

我站在门口,没有动。

窗外雪花飘扬。

“你怎么了?怎么一动不动的?你别吓我。”

我还是没动。

雪花依旧飘扬。

我用力开口,用力吐字,用力发音,很用力地轻声告诉他:“我们分手吧。”

他愣住了,没有动。

雪花放肆飘扬。

他的眼红了,湿了,最先掉泪的,却是我。

尽管,他对我的爱不一定比我少,可是,两个人在一起,总是我最大的梦想,现在,我却要把它亲手撕掉。

我只能哭,我坚强不起来。

“为、为什么?”

“许苑心有了你的孩子。”

“那我们也不用分手吧。”

我摇了摇头:“那是你的孩子,好好照顾,当爸爸的人了,要成熟一点……我、我会自己好好过的。”说完,我想转身

离开,却被季子云死死地抱进了怀里。

“我不让你走,我死都不让你走。”

他的声音也是哽咽的,我一点也不想挣脱,可是我必需挣脱。

“你曾经说过,绝对不让自己的孩子没有父母。”

他说这话的时候,才五岁,我都记得清楚。

“我不管!我只要你一个!我什么都不管!”

我推开他,说:“孩子是无辜的。”说完,我跑出了家门。我听见,他在身后喊我的名字,却离我越来越远。

雪花满天,绝望地飘扬。

天地一片纯白,心里,一片空白。

我一个人站在十字路口,放声大哭,车辆呼啸而过,碾出一地脏雪,不知道被谁踩了多少脚,也总有人愿意……再踩上

一脚。

天色渐暗,我去了附近的一家酒吧。

不论之前发生了什么,似乎只要来到这里,每个人都能忘掉自己的烦恼,尽情享乐。然而,也总有那么几个人,喜欢躲

在小角落里,一杯又一杯地喝着。

而我,就是这样的人。

几杯下去,明显感觉意识有些模糊。我并不是很喜欢喝酒,我只是喜欢酒吧里糜烂的气氛和这种迷醉的感觉。

它不能让我忘了季子云,却能把心麻醉,不觉得难过。

恍乎之间,一个人影出现在了我面前。我晃晃脑袋,看清了面前的这个人,是季子云的妈妈。

她来这干什么?我已经放手了,她还想怎么样?

我问道:“请问您找我有事吗?”

她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眯起眼睛看了我一会,隐含着怒气,仿佛随时就要爆发。

她以一种讥讽地口气说道:“真没看出来啊,小小年纪,手段用得可真够厉害的,把我们母女俩甩得团团转,还把我儿

子勾得魂都没了,你真行啊!”

我皱了皱眉,没有说话。我明明已经和季子云分手了,她凭什么又来指责我。

“阿姨,我已经和季子云分手了。”

她又是一声冷笑:“阿姨?你叫得还真亲热。分手?你这一招以退为进玩得真精彩,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我知道,你

是假意分手,在我儿子面前演那么一出苦情戏,弄得我儿子还真以为是我逼你分手的,结果死也不肯结婚!”

居然……是这样想的。

原来,我狠心分手,在别人眼里,也只不过是在演戏。

她搞不定她的儿子,于是,就可以把所有的责任赖到我身上了?我愿意分手,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让步了。

现在,我只感到愤怒和悲哀。

我反唇相讥道:“不是吗?不就是你逼的?而且你现在来找我,不也想是来逼我吗!”

其实我并不想和她闹翻,可是我无法忍受她把我和季子云的分手说成一个计策,再加上喝了酒,情绪也渐渐激动了起来

她指着我的鼻子,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在酒的催化之下,我又继续说道:“况且,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做着棒打鸳鸯

的事情……”

啪!一声脆响,我被扇了一个巴掌,她正怒气冲冲地看着我,手举着,准备随时扇我一巴掌的样子。

终于恼羞成怒了,不过,我不怕。

“扇得好,不如您再扇一个,看您儿子会不会乖乖结婚。”

在酒的刺激下,我变得越来越大胆,也只有这样,我才能将她气走。

其实到现在,我也没再想过要和季子云破镜重圆,毕竟。孩子是无辜的,我不希望他会因为我的缘故,一生下来就没有

爸爸。

我对她说这些话,也不过是为了发泄而已。

她终于被我气走了,高跟鞋声格外沉重。我目送着她离开,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脸上,火辣辣的疼。

第二十九章:崩溃

午夜,我回了家,家里一片狼藉,季子云已经不见了。

他大概是离开了吧,看家里一片狼藉的样子,可以猜出他妈妈和许苑心一定是用了什么强硬手段,才把他带走的。

对我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不用再跟季子云继续纠缠下去。

毕竟,孩子是无辜的。等他出生之后,季子云也就会逐渐软化,他会忘了我,我也会忘了他。

我看着一片狼藉的家,无心再去收拾。我直接回到床上,睡了。因为太累了,我没有失眠。

我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我像往常一样起床洗漱,或许在我的潜意识层面中,季子云还没走,他只是去上班了。

我出门买菜,却在楼门口遇上了一群人。

具体说,应该是一群记者和我的房东。

“请问你作为一个教师,勾引别人的丈天,不感到羞耻吗?”

“请问校方是否知道你的性向?”

“请问你作为一个同性恋,不怕误人子弟,把别人的小孩教坏吗?”

“请问……”

镁光灯闪烁,记者将我包围,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被记者们推来推去。

这是怎么了?

站在一旁的房东大声宣布,不把房子租给一个变态,然后,一把抢走了我手中的钥匙。

我一个没站稳,摔倒在了地上,钱包掉到了地上,立刻被人踏上了好几脚。

在记者的围绕下,我想爬过去捡我的钱包,却突然有一只手,把钱包捡走了,我抬头,是季子云的妈妈。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冷笑着看着我,然后,把钱包扔进了附近的一个池塘。钱包以一种优美的弧线入水,泛起层层波澜。

我愣住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是你自找的。”

“季子云在哪?”

“当然是在家照顾老婆孩子了。”

老婆……孩子……

“你说谎!”我不顾一切地大声喊了出来。

她的脸色变青,然后,她用高跟鞋,狠狠踹了我一脚,鞋跟刚好踹到肚子,一阵剧痛。

我捂着肚子,里面翻江倒海,然后,我听到了她在高声叫喊:

“各位记者,就是他勾引了我的儿子,原本,我的儿子和儿媳妇过得好好的,他并要插一脚,要知道,我的儿媳妇已经

怀孕了,还低声下气地去求他,他竟然毫不内疚,你们说,像这样的人渣,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个世上。”

她像个演讲者,群情被她调动的激奋,一时间,我又挨了几脚。骂声连同唾沫一同向我袭来。

可是,不是这样的……

真的不是这样的……

可是,又有谁会相信?

因为我是个同性恋,所以我是变态,我勾引别人的丈天,我破坏和谐美满的家庭,我该受尽千夫指,受万人唾弃。

房东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扔了出来,我像个疯子一样扑过去,拿回了一样东西,弹珠盒。

我把它紧紧护在怀里,防止它再被别人抢走。看见了我这样可笑的举动,众人哈哈大笑。

季子云的妈妈也看到了这个举动,她伸出手,抢走了我的弹珠盒,被逼急了,我朝着她,近乎野兽地咆哮了一声。

周围的人都被我吓到了,他们看着我,像在看一个怪物。我随手拿起地上的一个玻璃碎片,向季子云的妈妈扑了过去。

她连忙退后,弹珠盒落地,撒了一地的弹珠。众人把我拦住,我拼手挣扎,手被玻璃片划破,有血滴下来。

最后,我摔在了地上。我扔掉带血的玻璃片,用流着鲜血的手,匆忙捡着地上的弹珠,周围的人看着我,没有人说话。

这些弹珠都是很陈旧的款式,我却不顾一切地保护它们,在他们眼里,一定很可笑吧。

最后,我把弹珠全都找了回来,它们被血染红,被我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我抱着盒子站起来,歇斯底里地喊着,嗓音

嘶哑:

“滚!”

“你们都给我滚!”

没有人动,季子云的妈妈看了看人群,走到我面前,扇了我一巴掌。

“你凭什么叫我们滚!你这个贱种……”

她没有说完,因为我也扇了她一巴掌。我用还流着血的手,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把她扇得摔了一跤。

血花飞溅。

手上的伤口裂得更厉害了。

我对着那群记者,咆哮着:“滚!”然后冲上去,发疯似地乱打。从手上流出来的血,溅了一地。

一个记者被我抓住,我对准他的胳膊,一口咬了下去,惨叫响彻天际。

所有人都用一种恐惧的眼神看着我,我扑过去,他们一哄而散。我听见他们说:

“疯子!”

“变态!”

他们骂着,然后都逃了。

我一个人,站在留有积雪的空地上,疯了一样地大笑,凄厉的声音,让他们逃得更快了。

最后,我直直地倒了下去,手中紧握着弹珠盒。

天黑了之后,又下起雪了。

我蜷缩在路边,衣衫褴缕,被撕出了好几个大口子,还有暗红色的血迹。

街上,霓虹光转,人来人往,却没有人往我这边看一眼,偶尔有几个人看,也是用一种鄙夷的眼神。

遇到这种眼神,就不自觉地蜷缩,把脸埋得更深。

现在,我身无分文,无路可去。

在我五岁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情况,只是当时我是个孩子,容易招人同情,而现在,我只能让人厌恶。

雪花落下,纷扬满天。在寒冷的刺激下,伤口处的疼痛变得更加刺骨而尖锐。

我在雪中坐了一夜,浑身都被冻僵了,连动一下都有些困难。大雪一直没停,像要把我就这样淹没。

我会不会就这样死掉?

我不想死,可我也活不下去了。

我拾起地上的碎石,抵上了我的手腕。人只要死了,就感觉不到任何痛苦了,我这样想着。

可我还是没下得去手。

在经历过一次自杀之后,死亡的恐惧,已经深深烙印进了脑海,再想自杀,已经下不去手了。

人都是怕死的,不怕死的人早死光了。

我放下碎片,依然蜷缩在街角。街上还是人来人往,没有会去管一个乞丐自不自杀。

接连两天,我都是这样过的。

这两天,我什么都没吃,又冷又饿,意识都逐渐模糊了。我就要死了吗?我隐隐约约这么感觉到。

突然间,下巴一阵湿热的触感,有人把我的头给抬了起来。

然后,不知道了……

缘灭

第三十章:原因

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我正躺在一张床上。我身上的破衣服都不见了,换上的是一件真丝睡衣,我身上还盖着柔软的被

子,上面绣着繁复的花纹。

这是哪?我又怎么会在?

我再环顾四周,是一个装修很精美的房间,从桌子到书柜,都是那种放在商场里只能看买不起的高档货。

我更疑惑了,这里……究竟是哪?

门被推开了,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由内而外透出一股成功人士的感觉。尽管他并不年轻,但长相却成熟冷俊。

他向我走了过来,对我说:“你终于醒了。”

我带着疑惑点了点头,想从床上起来,却发现我全身都是痛的,几乎动弹不得。

“别勉强自己,你的身体很虚弱。”他这么说道。

我看了他一眼,他并不像是有所图谋,而且我身上也没什么可图的。但他把我弄到这里,总还是有一些原因的。

所以,我还是保留了部分警惕。

“这里是哪?我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我家,我在路边看到了你,就把你带回来了。”

这个藉口合情,但不合理。

我冷笑:“路边那么多乞丐,为什么就把我带回来了,你想要什么,直说吧。”

他干咳了一声,神色有些尴尬。他的想法被我说中了,但他却没有恼羞成怒,说明他应该不算居心不良。

两次流落街头,运气都大算太差。

“其实……是因为你和我的亡妻很像。”

我愣了愣,没有接着问,但他也没有停下说。

“我的妻子死了十年了,我也十年没有再碰过别的女人了,那天见到你,看你和她很像,就把你给带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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