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季——雪季
雪季  发于:2011年1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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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啊,这个面包给你,注意身体啊,对了,还有这杯水,慢慢吃别噎着了。”

面包……季子云也给我送过面包,那块面包很硬,当时他忘了帮我带水,我好不容易才把面包咽下去。

我望着那杯水,一阵失神。

“怎么了吗?”见我迟迟未动,刘羽阳问道。

我回过神,摇了摇头,一口一口地啃起了那块面包。面包又干又硬,可是我没有去动那杯水。

把最后一口面包咽下去之后,眼泪忽然间掉了下来,滴上了素白的床单,静静地渲染开。好几年前,我曾和季子云一起

,睡在这张床上。

“你怎么了?哭什么?”刘羽阳问。

我摇了摇头:“你先出去,我想自己哭一会。”

他犹豫了一会,走出去,把门关上。伴随着关门的砰响,我大声地哭了起来,声音嘶哑。

郁结在胸口的回忆,被我凝成泪水,哭干哭尽。

哭了很久,我慢慢停了下来。我捏着被子,低声抽泣着,最后,开始唱歌。我唱的,是那首《小小》。

回忆像个说书的人,

用充满乡音的口吻,

跳过水坑,绕过小村,

等相遇的缘分。

你用泥巴捏一座城,

说将来要娶我进门,

转多少身,过几次门,

虚掷青春。

小小的誓言还不稳,

小小的泪水还在撑,

稚嫩的唇,在说离分。

我的心里从此住了一个人,

曾经模样小小的我们,

当初学人说爱念剧本,

缺牙的你发音却不准。

我在找那个故事里的人,

你是不能缺少的部分,

小小的手牵小小的人,

守着小小的永恒……

尽管我的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音都像划破喉咙出来的,可我还是一遍遍唱,不停。

回忆是一种治不好的顽疾。

季子云,你以前不是说,你要听我唱得有多难听吗?现在我唱得已经这么难听了,你为什么不来听?

季子云,到最后,我还是没有来得及说我爱你。

我拿起那杯水,把水一饮而尽,然后,松手。杯子落到地上,支离破碎,发出清脆的声音。我拿起其中较锋利的碎片,

抵上了我的手腕。

只要我轻轻一划,腥甜的血色液体就会源源不断地涌出来,一切的一切,都将结束于这片鲜红。

季子云或许会听到我自杀的消息,他可能会内疚,也可能会来拜祭我一次。活人是斗不过死人的,他会永远记着我。

这是我惟一赢过许苑心的机会。

对不起,既然你们连祝福的机会都不给我,我只好用我自己的鲜血,永远地诅咒你们。

对不起,你曾经说我是来陪你的,可是现在,我没办法再陪你了。

对不起,季子云,你不要怪我,这都是你们逼的。

永别了,季子云。

我爱你,季子云!

第二十七章:同居

黑暗,无止境地蔓延。

一片死寂之中,有隐约的滴水声,一滴、两滴,滴在我看不见的某处,荡起一圈水花。明明周围是一片黑暗,我却可以

清楚地感觉到,那水是怎样滴上水面的。

慢慢地,水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风吹动树叶的哗哗声,紧接着,又变成了孩子们的欢笑声,玻璃破碎声,海浪声,

不断变幻,却始终只有一种声音萦绕于耳畔。

不,也许,不是我的耳朵听到的这些声音。

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点光点,那个光点越变越大,最后,整个世界都是一片刺眼的强光。渐渐地,强光柔和了下来,

变成了典型的医院病房。

我愣了愣,随后又意识到,我没死。

我没死……我看着自己还能活动的手指,说实话,很庆幸,却也很后怕。

人果然都是怕死的,尽管当时的自己那么绝望,现在却没有一丝没死成的遗憾。

那么,面对爱情和生命,人会选择什么,也是不言而喻的了。

我看着手腕上的绷带发呆,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了。

门被打开,好几个人一齐走了进来,谢岚、刘羽阳、他的孩子小出。谢岚和小出脸上带着明显的泪痕,刘羽阳的脸色也

好不到哪去。

“任雪陌!你还知道要醒啊!”见我已经醒了,刘羽阳怒气冲冲地走过来,细长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

我愣了愣,随后,慢慢地低下头:“对不起。”

直到这一刻,我才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总还是有那么几个人真心地关心我。少了季子云,地球不是就不转了,我也

不是就活不下去了。

不要去想那些得不到的,珍惜眼前才最重要。

刘羽阳先是一征,然后,又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他在床边坐下,说:“算了,这次饶过你,不过下次别再敢做这种

傻事了。”

我低着头,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那一瞬间,一个想法从脑中一闪而过。从前的任雪陌已经死了,现在的我,不再爱季子云了。

可是我知道,我这种的想法只能是自欺人。

不过总有一天,我会做到的,因为从几天前开始,我就再也不可能见到季子云了。人海茫茫,我没有力气再去等待那十

三亿分之一的机率重逢,我也等不到。

可是,如果季子云再在我面前出现,我会再和他在一起吗?

还是算了吧,不可能的事情,就不要再幻想了。和眼前的这几个人一起好好生活下去,才是我该有的觉悟。

伤好了,我出院回家。我又重新在原先的那个幼儿园开始工作,当我背着包回到那里的时候,扫地的大妈惊讶地看着我

,我微微笑了笑。

春夏之交,园里的月季花在骄阳下火般绽放,鲜血的颜色。

日子过得很快,我时常看着日历,倒数着八月来临的最后期限,尽管我知道,在遥远的另一个城市中,没有谁会知道这

里有一个人,傻傻地等着。

刘羽阳和小出都住了进来,他没有再对我做什么事。他在忍,我知道,我该忘了季子云,我也知道。

我知道,可是我做不到。

夏日蝉鸣渐盛,总能勾起人对于夏花般绚烂青春的美好回忆,当然,我也逃避不了这回忆的诅咒。

院子里,一花一木,都是季子云的影子,他摘过、他种过、他踩过、他浇过。这些看似娇弱的植物,早就牢牢的扎根,

谁也拔不掉了。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枝早已干枯的樱花,埋在院子里,小雪的墓碑旁边。

就这样,八月,季子云的婚期到了。

那天是暑假期间,很清闲,我闲来无事,就骑单车上街乱逛。我漫无目的地骑着,最后,就骑上了高中阶段常走的小路

这条小路人很少,路边的建筑也是荒废的样子,不过正因如此,这条路上的风景很好。

过去,我每天都和季子云一同辗过这条荒废的小道,我还常常唱歌给他听。如今,只有我一人在这里徘徊,最后,我唱

起了那首《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当天下午,这里传出了一个流言,有一个疯子在这里骑来骑去一下午,还一直唱歌,声音都哑了。

直到夜晚,我才开始往回骑。夜很黑,路有些看不清,我小心谨慎地骑着,却还是撞到了人。

伴随着一声惨叫,那人摔了一跤,我也从自行车上掉下来,压到了他的身上。距离近了之后,我看到了他的脸。

“季子云!”我望着倒在地上的人,一瞬间词穷。

凉凉的月光下,那张脸还是那样熟悉,咖啡色的眼眸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里面倒映出了我的身影。

我看见,他戴着我送他的那条项链。

心里像打翻了调味盒,酸的、甜的、苦的、辣的、咸的,五味杂陈。想狠狠地抱住他,大哭一场。

可是那一瞬间,我却又犹豫了。他为什么会来这?他不是应该在今天和许苑心结婚吗?

“你怎么会在这?”我压住心中的情绪,把他扶起来,强装淡定地问道。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平静地说:“我逃婚了。”平静得像在说“我起床了”。

应该说,在那短短的一瞬间,无数的想法从脑中闪过。其中有一个就是,他逃婚的原因,会不会是因为我?

别傻了,怎么可能?现实一点吧。

“你为什么逃婚?”我把地上的自行车扶了起来,装作随意地问了一句。

他看了我一眼,尽管是在夜里,我还是看到了他眼睛里复杂却又澄澈的情绪。他说:“我不想和她结婚了。”

“为什么?”我疑惑。

他沉默了一会,说:“因为……我想你。”

“……”

这个答案,我并不是没有预料到,可是当我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无法抑制住心里的很多东西。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是

想再向我示爱,我明白,却不知如何抉择。

他不是一个好男人,我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了,没志气、摇摆不定、没有责任感、感情用事,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想干

净利落地转身,一刀两断。

可是我没有做到,我吻了他,这就是我的回应。

可以说,我很没有原则,但是他就是我唯一的准则。

当天夜里,这里传出一个流言,有两个鬼影亲来亲去,最后消失不见了。据传,这是五百年前一对殉情男女的鬼魂。

深夜的风,如同衰老的清道婆,不动声色地在无人的街道扫来扫去。

那天晚上,我没有回去,我和季子云去了火车站,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了这座城市。通俗点说,就是我和季子云私

奔了。

没有人知道我们在哪,我们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城市,季子云告诉我,我们会有一个全新的生活。

我们租了一间房,我找了幼儿园的工作,他则是去了一个餐厅当服务员,生活逐渐稳定了下来。

盛夏的阳光洒在他的瞳孔中,绚烂了幸福的光年。

我可以和他戴着一样的挂坠,十指扣在一起,不厌其烦地听他说我爱你,偶尔蛮不讲理地使点小性子,其实,这就是我

想要的全部生活。

最重要的是,我可以感觉到他的在乎。

如果我对哪个男人表现出友好,他会不满,会孩子气地说:“不要到处勾引别的男人,你只准勾引我。”他的嘴高高倔

起,我会吻上去,然后……就是第二天的腰疼。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半年,直到……那个噩梦般的雪天。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下班回家,做好饭菜等着季子云回来。时间过去,饭菜渐冷,本能地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于是,

我打了他的手机。

电话接通了,我松了一口气,然而,电话的那头,我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很像许苑心。

有种突然掉进冰窖的感觉。

那边季子云开始说话了:“小雪,这几天我要出去一阵子,你要好好照顾自……”

“你在哪?”我打断了他的话,用一种近乎质问的口气。

出口之后,我也感觉到这样的语气太过激烈,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人就是这样吧,当生活被捧到了一个高度之后,遇到危险,更会觉得如履薄冰。

电话那头沉默了,时不时传出许苑心的声音。我看了看桌上朴素的饭菜,深吸一口气,换上柔声说:“早点回家吃饭,

我等你。”说完,没等他拒绝,我挂了电话。

许苑心来了,可是,是她自己找来的?还是季子云主动去找她的?不知道,我也不敢想象。

或许,季子云早就已经厌倦了我,只有我还以为,这样的生活会持续很久。

我在餐桌前坐下,一直等,等了一整夜,一整夜无眠。窗外下着小雪,雪花那样的微小,在窗上结了一层冰之后,就看

不见了。

清晨,开门的声音响起,季子云神色疲惫地走了进来。我走上前去,面无表情地站在他眼前,没有说话。

我该说什么,恋人间应当相互相信,我不该怀疑他和许苑心,但我无法安心。

要我怎么安心,高中时期已经给我留下阴影了。

“你……一夜没睡?”他问。

“我说了,我等你。”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死气沉沉,却那样坚决,好像如果他一直不来,我会一直等下去。

或许,真的会这样,呵,我真是越来越固执了。

“你……”他开口,却词穷。

我沉默了一会,说:“你先休息,我去做早餐。”然后转身,进了厨房,不看他脸上,会有怎样蹩脚的表情。

如果我不戳穿这个谎言,生活也能这样继续下去,那我就不戳穿。

人就是生活在谎言中的生物,如果一个谎言可以换来安宁的生活,我宁愿强迫自己去相信。

但是最后,谎言还是不攻自破了,因为季子云的妈妈,突然出现在了门外。

第二十八章:分手

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只有我刚开的排气扇,呼呼作响。

季子云的妈妈走了进来,嘴角擒着一丝冷笑。她看了我一眼,就把目光转向了季子云。

“孩子,这就是你给我的回答?”沉默了一会,她对着季子云这么说着。

季子云低着头,眼睛看向别处,两只手不断握紧又放松,他说:“这是我自己的生活,我现在也过得很好,所以请你不

要再来干涉。”

季子云用了“请”这个字,或许平时听起来很有礼貌,但是用在这里,却在无形之中有了一种距离感,犹其是在对方还

是他妈妈的时候。

虽然季子云没有怪他妈妈曾经的抛弃,但他还是心存芥蒂,从这句话中就可以看出来了。其实这句话的真实意思就是:

“这是我的事,和你有关吗?”

虽然很不厚道,可是听到他说了这句话,我还是松了一口气。

他会一直陪着我的,我天真地以为。

“我知道,以前抛弃你是我不好,可是你也不能就这样和一个男人混在一起。”她苦口婆心地劝着,同时,她还狠狠地

瞪了我一眼,那样子好像在说:“狐狸精!”

我只是面无表情地回看着她,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狐狸精这个称号,在我五岁的时候,就被那个女人给预言出来了,而且在现在感觉到,我一点也不惊讶。

就像吵架,有没有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气势,要懂得给别人扣帽子。她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已经有这个意思了。

季子云听到她这么说,似乎也有点不高兴了:“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不要这么说我们,而且……他和我在一起生活了很

久,我比你了解他,他也比你了解我。”

听到这里,我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可是更多的,还是担忧。如果连这种话都不能激怒对方,那对方就可以出家当尼姑

了。

事实也是如此,她的脸色有些发青,原本保养得不错的皮肤又多出了好几条皱纹。她整个声音都高了八度:“好啊,你

长大了发息了,连你是从哪来的都忘了?好,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现实!”说完,她甩门而去,高跟鞋踏在地上,

笃笃笃笃……

季子云退了几步,最后,坐倒在沙发上。

之后几天,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的生活,可是我知道,疙瘩已经埋在心底了。

其实这一天的到来,我不是并没有想到过,只是现在,我已经学会了很好地欺骗自己,当谎言被戳破,我感觉很不舒服

更重要的是,我们看不到未来。

每天回家,他都只是抱着我,不说话,我们害怕会提到那个话题,就只能这么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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