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情的人。
我并没有再接话,因为我总感觉,他还有话没有出来,但他没有再说下去,于是,我只能反问:“除此之外呢?还有,
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并不客气,因为我不怕被他赶出去,就算被赶出去,也只不过是继续流浪,而且,我有一种他会留我的感觉。
我一无所有,所以我也不怕输。
他尴尬地笑了笑:“你和她还真像。我直接告诉你吧,我上了你,而且我留你,是希望可以包养你。”
我不禁哑然失笑。
因为和别人死去的妻子相像,所以就可以被包养,我的运气还真不错。
我原先想拒绝,但他赶在我开口前说:“给你一天时间,好好考虑。”说完,他就起身离开了,留我一人躺在床上苦笑
。
我从未想过要被一个有钱人包养,但是现在,如果我不被包养,我要怎么活下去。
活下去,并不是想要对许苑心她们报仇,我只是单纯地想活着。
要活着,就只能被包养……
这,难道就是我最后的命运吗?
这一天,我都是躺在床上过的。我想了很多,不论是季子云还是我现在的处境。
其实凭我本来的意愿,我是想要拒绝的,没有一个男人希望自己被别人包养,就算我是同性恋,我想要的也是平等的爱
情。
可是,我又能怎么做?
我抬起手,看着手上那已经结痂的伤痕。报道应该已经出来了,或许还附上了我那么疯狂的照片,季子云的妈妈是不会
放过我的,我很清楚。
这几天的流浪,冷暖自知,如果我继续流浪,下场,恐怕只能是弃尸街头。
而在这里过下去,虽然说不上是荣华富贵,但也是富足安逸。看上去,那个人也不像是会虐待妻子的人,生活应该不会
太难熬。
活着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
爱情与面包,这仍然是个问题。
季子云呢?他看到了报纸之后,又会怎想?还是说,他去照顾老婆孩子去了,根本没有想过我。
我原本相信他是喜欢我的,可是面对他自己的骨肉,我不信他会不动摇。
一家三口,父慈子孝,幸福的生活。
他和我不一样,他有家庭,他也不是纯粹的同性恋,他不像我,我的生活轨迹从来没有正常过,我也正常不了。
以后呢?以后还能见面吗?见了面之后该说什么?他向我介绍他的孩子,我向他介绍我的“老板”?
忘了他吧,重复过无数次的声音再次响起。
忘了他!
晚上的时候,那个男人特意带了饭菜来房间和我一起吃,很好的饭菜,很温柔的人。
细看之下,他和季子云的眉眼也有几分相似,恍乎之中,有种我和季子云相伴至中年的感觉。
他把我当成了他的妻子,我也把他当成了我爱的人,这样下去,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你有亲人吗?”细想之下,我问了他这么一个问题,如果再蹦出一个妈,我肯定受不了。
“没有,父母在几年前相继病故,没有儿女。”他自然而然地说着,对这一切,他仿佛并不在意。
我没再说话,低头吃饭。突然间,他又说了一句:“如果你陪到我死,遗产可以全给你。”
我还在盛汤的手一下子停住了。
他绝对是一个有钱人,如果可以拿到他的遗产,几乎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可是,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钱可以买来食物,但买不来食欲,钱可以买来药品,但买不来健康,钱可以买来情人,但买不来爱情……
钱再多,我也没有想要花的地方。
“无所谓,只要够我活下去就行了。”我喝完汤,这么说道。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其实如果我不答应,你也完全有能力把我留下来,不是吗?”
他尴尬地笑了笑:“没错,但我只是希望你可以自愿留下来。”
我举起盛满红酒的杯子,微笑:“希望你能满意我的服务,我的老板。”说完,一口气喝光。
虽然我没有像MB一样学过如何用身体取悦别人,但我也并不是没有经验,这一夜,我们都很快活。
放纵自己的身体,确实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意识会模糊,那种和季子云相伴到老的感觉又会出来,一瞬间,我会以为和我在一起的人是,季子云。
其实,自我欺骗,也是一种幸福。
生活比以前好了不知多少倍,我不用做任何家务,每一件衣服都是名牌。我每天的生活就是吃饭,散步,上网,看电视
,上床。
真是糜烂又舒服。
八点档的电视剧狗血又天雷,我却看得很开心。和我比起来,剧中人物简直是童话般的幸福。
其实我也是幸福的,我拥有的,是现实的幸福。
像这样的生活,多少人梦寐以求,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生活。每天什么都不用做固然轻松,但却很空虚。
最可怕的不是一无所有,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爱情对我来说太奢侈,只要能苟活于世,这就够了。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整个别墅也被我走遍了,除了一个地方,他亡妻的房间。
那里是个禁地,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包括我。我总感觉那里连门都透出一股阴森,然而,我却对那里意外的好奇。
但我没有进去,我曾经见过一个钟点工误走进去打扫,然后他就被解雇了。所以,我只是在床上完事之后随口问了一句
。
“那个房间里有什么东西?”
“没什么,一个灵位罢了,你别进去。”他的语气变得意外地淡漠。
“知道了。”
他很快就睡着了,我却依旧无眠。我起床打开抽屉,拿出了那个弹珠盒。我把它打开,它在霓虹灯光下熠熠生辉。
现在,我所拥有的,只有这个。
“那是什么?”
忽然背后响起一个声音,我转过身,发现他没有睡着,正睁眼看着我。
“我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就死死地抓着那个盒子,怎么抢也抢不过来。那到底是什么?”
“一盒弹珠。”我看着窗外,回答。
“弹珠?”
“我妈留给我的。我是个孤儿,在我五岁的时候,我妈抛弃了我和我爸,就留了这个给我,然后我爸就自杀了。”
他的表情一征,又问:“你的名字是什么?”
“任雪陌,任意的任,雪花的雪,陌生的陌。”
他沉默了一会,说:“很晚了,快睡吧。”
“知道了。”
霓虹华美的光舞动着,淹没了月光。我把窗帘拉上,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起床,他把我叫到了那个房间。
他的神情看上去平静而又默然,看不出他内心有怎样的感情波动。他指着灵堂上的一张相片,说:“这是我的妻子,时
雪秋。”
我愣住了。
他从一个小盒子里取出了一个弹珠,和我妈给我的一模一样。他把它递到了我的眼前:“这应该就是你少的那一个弹珠
吧。”
“你怎么知道我少了一个?”
他苍白地笑了:“因为在给你之前,她自己留了一个。”
“她对我说,她的儿子很乖,所以不论什么要求都会答应,几天之前,她的儿子想要一盒弹珠,所以她要买给她的儿子
。”
“她带着哭腔,很自豪地对我说,她的儿子很乖,和她长得很像,将来一定很好看,而且会有出息。”
“我和她在一起一周之后,我被她说服,答应把她的儿子接过来一起过,然而,她再回去,却找不到了。”
“她是得肺癌死的,临死前,她嘱咐我,一定会要找回她的儿子。”
“最后一刻,她笑着告诉我,她的儿子叫,任雪陌。”
“任意的任,雪花的雪,陌生的陌。”
第三十一章:赌注
他把弹珠交到了我手里,一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话。
我握紧那颗弹珠,沉默了很久,最后,转身出了这间房。我回了自己的房间,把最后一颗弹珠,归位。
他也走了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孩子,你……”
我转过身,死死地盯着他,用一种阴阳怪气地口吻说道:“我该叫你什么?爸?真可笑,我居然会被我的继父包养,我
妈泉下有知,不知道她会怎么想。你知道我爸为什么会死吗?他是卧轨自杀,被你逼的。”
我的语气有些激动,因为,就是眼前这个,折散了我原有的家庭。
他愣了愣,低下了头,说:“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
我看了看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真相来得太快,我措不及防。
那个终止于五岁的家庭,明明已经淡出了我的世界,为什么又要在突然间打乱我的生活,为什么命运如此残忍,总是喜
欢开一些不好笑的玩笑。
我只是想要平静地活下去,可是,就连这点,也成了奢望。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突然有些绝望:“你要了我妈,还不够,还要我,我们母子是欠了你什么吗?”
他有些急了:“不是这样的,我才是雪秋爱的人,要不是有了你,她不会陷入那个婚姻的。”
“你什么意思?”我有些警觉地问。
他叉起了手,恢复镇定的神情:“原本,我和雪秋是恋人,你爸却还一直骚扰她,那次聚会,雪秋喝多了,结果就被你
爸趁虚而入,才有了你。”
“怎么……可能?”
我一下子愣住了,本能地反问。难道,这就是我的由来?
我曾经问过我父母一个问题,我是怎么来的,我爸说,我是我妈生的,我妈说,我是捡来的。
到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妈妈的表情,那么遗憾而悔恨,好像巴不得我真的是她捡来的。
如果不想要,为什么还要把我生下来?
我无力质问,可以质问的人也不在了。
他继续说:“后来,我知道了这件事,盛怒之下和她分手了,娶了一个我妈指派的女人。后来,她也和你爸结了婚。”
“就这样,过了好几年,突然有一天,她哭着出现在了我眼前,当时,我就离了婚,和你妈在一起,然后的事,你就都
知道了。”
“……”
我该说什么,原来,我的诞生源于一次犯罪,我的孕育源于有情人的分手,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个意外。如果没有我,一
切都将不一样。
如果没有我,世界一定会更美好吧。
我害了我妈、我爸、还有眼前的这个人,我还害了季子云、刘羽阳、许苑心……
我从来没这么恨过自己的存在。
“她当时,为什么不把我堕了呢?”我从来没要她把我生下来。
“因为她说,孩子是无辜的。”
我征了征,苦笑了一声:“好讽刺的理由。”
孩子是无辜的,所有人都是无辜的,错只在我。
我真是……死有余辜。
突然间,我又想到了一件事。我问:“那个和你离婚的女人呢?”
他皱了皱眉:“我给了她一笔赡养费,然后她似乎还去领养了一个孤儿。”
果然,刘羽阳的养母。
我以为那段日子,我已经逃得很远,可是没想到,命运早就织好了一张网,我横冲直撞,却永远冲不破往事的禁锢。
我苦笑几声,把我的继父赶到门外,把自己锁了起来。
一整天,我都把自己锁在了房里,不吃不喝,不睡不休。等到夜里,我突然打开门,对着我的“继父”说:“来吧,服
务时间到了。”
他愣了愣,说:“以后我不会再对你做这种事了。”
我没有理他,而是自顾自地解开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上半身,用自认为最妖冶的表情看着他。
“你就不能满足满足我吗?亲爱的继父。”一出口,媚得不像我自己的声音。
又是一夜云雨,只不过,是我先勾引他的。
那种事,做多了也会觉得舒服,但疼痛,是避免不了的,可我想要的,就是这种疼痛。
我想把自己痛醒了,然后发现,这一切只是个梦,我还只有五岁,我爸妈都好好的还在。
可是我醒不过来,真实的疼痛,虚幻的世界,我在这里沉沦,放纵自己的身体,泯灭自己的灵魂。
我想哭,但眼泪是纯洁的,我这肮脏的身体流不出来。
回忆碎片扎遍了我的身子,我拔不出来,只能等我失去知觉,把血流干。
又是一场雪,我来到这里已经一年了,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季子云的孩子,早就已经出生了吧。
他的世界少了我,想必也安宁了不多。
我的世界少了他,也活得好好的。
然而,一直以来,我却都忽略了一个人,那个人的存在,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我的一生。
就是那个雪天,刘羽阳突然出现了。
他出现的时候,我只是感觉惊讶,并没有其他的情绪。他走到我面前,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只说出了一句话。
“我……找你来了。”
我沉吟片刻,问:“你为什么会在这?”
他说:“和朋友合开了一个小酒吧,现在我就住这。”
我笑了笑:“是吗?真巧。”他也尴尬地笑了。
沉默了一会,我问:“季子云……和许苑心怎么样了?”
我问得很小心,比想象中的自己还要软弱犹豫。我不禁觉得自己很可怜。
他耸了耸肩,道:“就那样吧,他们没结婚。”
“他们没结婚?”我惊讶。
难道季子云,他还在抗?
他们为什么没结婚?不知道,但我总是天真地觉得,和我有关。
“没错,你想不想去看看?我这有他们的地址,你要吗?”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度了,如果我还在乎季子云,他不是应该阻止我吗?
我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再次抬起头:“我要。”
他又是一笑:“我可以给你地址,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果然还有后招。
“你说吧。”
他把头伸到我耳边,挑逗般低声道:“你如果不能在那边生活下去,就和我在一起。”说完,还在我耳边呵了一口气。
身子稍微僵了僵,我冷静下来,说:“好。”
我告别我的继父,一个人坐上了通往过去的列车。一根又一根的电线杆被火车过快的速度拉向了远方。
我捏着手中的地址,又一次地后悔。
我去了,又能做什么?
去看望老朋友?任雪陌,你别自欺欺人了。
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向自己发誓,以后,就算他跪着求我,我也不会再见他一面。
我暗下决心。
下车之后,我先买好了返程的车票,然后坐车去了季子云的家。
我停在他家门口想敲门,却又犹豫了,我怕会看到季子云以外的人,于是,我下楼拿出手机,拨了他的手机号。
“喂,请问是哪位?”
是季子云的声音,我的心突然狂跳起来。我深吸一口气,说:“我是任雪陌,我现在在你家楼下,你下来。”说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