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开房了,在床上,他用手轻轻抬起我的下巴,说:“你真妖,简直是个狐狸精。”我不可置否地笑了笑,心中,
却突然涌起一股厌恶感。
当他把我压在身上,准备解我衣服的时候,厌恶感变得愈发的明显。最终,我一脚踢开他,逃了出去。
空荡无人的大街上,我用力地吸着冰凉的气体,试图让我自己冷静下来。我试着让自己忘记季子云,可是我做不到。
明明已经不可能再见到的人,为什么?我还在留恋。
谁说我没有感情,我只是把它们全都压抑着,现在,压抑得太多,我觉得我的灵魂就要裂开了。
几乎,满脑子都是他的笑容。一天没见,思念便如杂草疯长,占满了所有地方,再不容别的东西。
季子云,我爱你,真的爱你。
第二天,我把工作辞了。给谢岚留下一封信,我买了火车票,驶向季子云所在的城市。
我爱了他那么久,如果不说出来,恐怕会遗憾一辈子。
我不管他想不想见我,总之,我要去找他,这关系到我一生的幸福。我无私了这么久,就让我自私一回好了。
季子云,假如我说我爱你,你会不会,和我在一起?
当我到达那个城市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夜晚。天空中挂着一轮明月,玉盘般完美,没有缺憾,把清冷的光染上街道。
我走出火车站,才想起,我已无处可去,我这种行为冲动得可怕。这一晚,我是在街头度过的。
第二天,我按照地址,找到了季子云的家。
站在那扇门前,我突然觉得,这门像是一道鸿沟,无法跨越。只是最后,我还是敲了敲门。
门开了,出来的是一个中年妇女,穿着名牌的衣服,拿一种警觉的眼神打量着我,问:“你是哪位?”
我带出一个礼节性笑容:“请问,季子云在吗?”
她疑惑地看了看我,转身进屋,把季子云叫了出来。季子云来到门口,看见我,愣住了。
在外睡了一晚,我知道此刻的我必定十分狼狈。
“你怎么来了?”
我维持着礼节性的笑容,说:“怎么,不欢迎吗?”
他顿了一下,沉声道:“进来吧。”
我在客厅坐下,那个中年妇女带着冰冷的笑容,端上来一盘水果,我看了看,没有动。
“小云啊,这是你的朋友吗?怎么不介绍介绍?”她看上去很热情,可我却深切地感受到了一种鄙夷。
“任雪陌,一起长大的朋友。”他声音没什么起伏,仿佛在说“一袋垃圾,可以扔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小云几个月后的婚礼你一定要来……”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季子云打断了。
“到房间里来聊吧。”
“你要结婚了?”进了房间,我第一句话便问了出来。
“没有,是我妈强逼的,那个女孩是她的养女,我连见都没见过。”季子云摊手解释道,我没有再回应。
沉默了一会,轮到了他问:“你来这干什么?”
“找你。”我答得云淡风轻。
“找我……干什么?”
“想你,不可以么?”我放肆地笑了。
“小雪,你到底想说什么?”他脸色变得阴沉。
“没什么,就是看看你过得怎么样,你过得还不错嘛,连老婆都快娶上了。”
“我说了,我见都没见过他。”他有些生气地辩解着。
“无所谓。”我耸了耸肩,“与我无关。”
他一时语塞,找不出话来,只好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愣了愣,随即嗤笑了一声:“回去?我回不去了。”
我们都回不去了。
“为什么?”
“我把工作辞了。”我无所谓地说着,像在说“我把晚饭吃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犯什么傻!干吗把工作辞了。”
很傻吗?我也这么觉得,我一向都很傻。
没等我回答,他的表情忽然变了。他有些结巴地问我:“你不会是……也喜欢上我了吧?”
第二十一章:暂住
我愣了一下,微微张开口,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抬眼看着我,眼眸带着期待。我忽然想起上学时的班草选举,他也
是这样看着我。
“我……”我正犹豫着,门就被推开了。
“来,小云,吃点水果吧。”他的妈妈走了进来,又是端了一盘水果,盈盈笑语中带着对我的敌意。
“来,这位朋友,这个给你吧。”她伸手,递给了我一个东西。我接过来,红彤彤的,喜帖。
“这是喜帖的样本,不如就由你来看看怎么样吧。”她带着笑对我说。
“妈,我说了我不会……”
“挺好的,这个可以留给我吗?”我打断他的话,努力地微笑,“今年八月份吗?我会去的,一定会。”
“你……”季子云语塞。我知道,这样的话意味着什么,我也知道,我手上那鲜红的东西,意味着什么。
“好好好,你们先聊,我出去了。”她带着满意的笑容,走了出去,我知道她心一定在这么想:这孩子真懂事。
“为什么?”门被关上,季子云死死地盯着我。
我没有回答。
“小雪,我再说一遍。”他深吸一口气,“我喜欢你。”
他说了好几遍了,可是到现在,听到这句话,我仍旧会心中一颤。我紧紧捏着手中的喜帖,说:“可是对不起,我不喜
欢你。我一直……只把你当朋友。”
“你应该知道,我们都是男的,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你还是和一个女人结婚好好过吧,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那不是你
想要的生活吗?”我苦口婆心地劝着他,就像平时劝我自己一样。
“我不一定会娶那个女人。”他失口否认,我却只听见了那个不一定。
“那你总会结婚吧,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生个孩子,最好是男孩,一家三口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我把他曾经对我说
的话又复述了一遍,那话我记得清楚。
就他的性格,他会结婚,一定会。他只适合正常人的生活,他不像我,是一个异类。
“可这并不代表,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吧。”
“你是说,你想要脚踏两条船,是么?”他说的话让我感到非常可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和一个女人结婚只是义务。”
“难道你会认为有哪个女人会和不爱自己的男人结婚吗?”我反问他。
“不行吗?我可以找一个开明的女孩结婚,然后和你在一起。”说着这么荒谬的话,他竟然还这么认真。
我摇了摇头,苦笑几声,道:“你太天真了,太天真。”
结婚,是要过一辈子的,试问,谁会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既然是自己所爱的人,又有谁会愿意看自己的丈夫和
别人在一起?季子云,你太天真。
我站起身,走出房间,季子云追出来问我去哪,我没有回答,径直出了他家。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陌生的街道,积雪已被踏脏,车辆来去匆匆,没谁会为轻轻一个回眸而驻足。
我想,他说了那么多话,最伤我的,还是那个不一定吧。
或许,你想要的只是拥有,只是生活,我想要的,却是最纯粹的爱。我给不了你要的生活,你也给不了我要的爱。
好不容易,你说了你爱我,我却不能和你在一起。
在他的生命中,或许我原本就不应该出现。如果我不出现,他会爱上一个女孩,和她结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并与她
厮守终生。只可惜他喜欢上了我这个男的。
谁让我是男的,谁让我要去爱上一个男人,所以我是活该,他也活该。我们违反了这个世界的规则,我们无力去改变它
,所以只好被它改变。
突然很想喝酒,可是我身上已经不剩几块钱了。
我真傻,跑来这里,只为拿这一个喜帖吗?
任雪陌,你真傻。
我在路边的长凳上坐下,在寒风中,本能地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直到黑夜。
突然间,一件大衣落到了我身上,我抬起头,是刘羽阳。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这,更难以想象他是怎么找到我的。我惊讶地看向他:“你怎么会在这?”
他把我从长椅上拉起来:“走吧,去宾馆再说。”
“你一个人就这么留书出走,吓了谢岚一跳,她告诉了我,所以我就找你来了。”他端来一杯热水,递给我。
“嗯,我当时太冲动了。”我接过那杯水,捧在手心暖手。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他在床边坐下,看向我。
“不知道。”我顿了顿,摇了摇头。
“你喜欢季子云,是吗?”他躺倒在床上,装作不在意地问着我。我心里咯噔了一下,然后强作镇定:“没有。”
他嗤笑了一声,很明显,他不相信。我移开视线,望向窗外,不想和他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爱与不爱,没有意义。
窗外天色渐暗,我起身,准备去关灯,却被他给拉住了。
我回头看向他,他说:“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我装傻:“什么意思?”
他邪气地一笑,细长的眼睛眯起,说:“和我在一起,怎么样?”
气氛忽然沉默了,窗外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变得格外明显。我轻叹一口气,甩开他的手:“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说
罢,转身再去开灯。
没走两步,我再次被一股大力拉住。一时间我没有站稳,被他拉回了床上。他一个起身,把我压在了身下。
“放手。”我很累,不想和他抗。
“怎么可能?”他依旧带着笑,像在细细打量着自己的猎物。
“……”我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反抗。他见我这样,便兴奋地解了我的衣服,拉住我的双脚,分开。
天色,渐黑。
短暂的润滑之后,他进去了,很痛,就像那一夜的季子云。可是很快,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因为我开始有了快感。
当呻吟从口中逸出,我坠落了。
坠落吗?坠落有什么不好的,我可以尽量地放纵自己,不会再因为任何一个人难过。让整个世界,只剩下我自己。
星光暗淡,一夜霓虹。
结束之后,他满意地躺在床上睡着了,我起身,走到厕所里去清理。
为什么可以接受他?我不明白,可是身体却给了我最明确的答案。身体接受了,那么心呢?哦对了,心已经在季子云那
里丢了。
或许,仅仅是因为插进的那一瞬间,我可以忘掉季子云吧。
我对着镜子里那个憔悴的人,忽然大笑了起来。镜子里的人也笑了,笑得像在哭一样。
第二天,我很早就出去了,傍晚才回来。
“你干吗去了?我找了你整整一天!”刘羽阳似乎有些急了,用力捏住了我的手腕。
“找工作去了,又找了一家幼儿园。”我挣开他的手,在床上坐下,这么对他说。
“找工作?你还打算在这里留多久?”他叉着手,问道。
我没有马上回答。其实我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所以只好任由沉默蔓延。窗外霓虹的光不停地闪烁,晃得人有些眼晕。
“至少……到八月吧。”我看着窗外发了会呆,说道。
或许,我只是想有一个让自己死心的机会。如果不把过去连根拔起,新生活永远不会来。只是现在的问题是,拔得掉吗
?
不知道,但总该试试。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他把窗户打开了,刺骨的风吹了进来,吹得窗帘哗哗作响。我们就这样沉默了很久,他突然间说
:“雪,我要你。”
第二天,我起床上班。刘羽阳在床上睡得安稳,被子被掀开了一角,我看了看他,然后,走了。
教师的工作架熟就轻,这里的孩子比想象中还要好应付,另外,门卫的确是一老大爷。
下班回家。等我回到宾馆,却发现刘羽阳和季子云都在。站在门外,我听到了这样的一句话:
“季子云,现在小雪是我的。”
季子云面色阴沉,揪着刘羽阳的衣领,像是要打架。我走进出,倚在门口,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两个。
“小雪,你回来了。”刘羽阳看到了我,惊讶地说着。季子云背对着我,没有任何动静。
“你们在干什么?为我争风吹醋吗?”近来心情不好,我实现忍不住讽刺了他们。
“小雪,你要不要到我家来住?”季子云见我来了,抢先开口。
“为什么要去你家住?”刘羽阳立刻反驳。
我皱了皱眉。如果我去他家住,真不知道他妈妈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或许她会把我整得身败名裂也不一定。
身败名裂,其实我很早就有过这样的想法,只不过当时我是想和季子云一起身败名裂。现在,人心变了,愿望也不一样
了。
尽管如此,我却还是开口了:“我去。”
迎着季子云妈妈的诧异目光,我又回到了他家。刘羽阳也跟着来了,以一大堆荒谬的理由,说是要来陪着我。
“小雪,以后你就住这个房间了。”季子云把我领进了一间卧室,背身对我说道。
“知道了。”
他向外走,走到一半,忽然停住对我说:“既然已经不能在一起了,那就依你的愿,做你最好的朋友吧。”
我愣住了。当时,我就在想,如果这时候跑过去抱住他,对他说我爱你,他会不会和我在一起。但,这只是我的如果。
我只是停在原地,非常僵硬地扯出一个笑容,尽管他背对着我,看不到那样的笑容。最后,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只说
出了一个字:“好。”因为我知道,爱情对我来说,已经成为了不能碰的伤痕。
或许我只要伸出手,就能得到爱情,可我还是退缩了,我想太多。
在听到我那个好字之后,他没有回头,径直出了房间。他用力地关上了门,没有再看我,哪怕一眼。
第二十二章:旅程
就这样,我在他家住下了。白天出去上班,晚上在外面吃完晚饭再回来,回来了就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尽量少见季子云
。
刘羽阳和我不在一个房间,但仍旧会时不时地来找我。避讳般地,我没有再和他做过。
窗外的积雪化了,阳光从云层透出,洒遍留有枯黄的草地。又是一年新的开始,万物周而复始地轮回,我却已经无法再
回到原点。
我在网上开了一个博客,常常上去写些有的没的,倒也有几个人会看,却总说我写得太悲观。
悲观吗?或许是吧。人这一生有两个方向,一个是生活的方向,另一个方向就是走向死亡。当我已经丧失了生活的方向
,我就只剩下这一条路可以选了。
三月的一天,我不过像往常一样下班回家。路上,却莫名其妙地聚集了一大堆人。我原本是打算直接回家,无意中却被
一个人给扯住了衣服。
“本公司搞活动抽奖了,赶快来了。”那人一付商人嘴脸,谄媚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