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魂——青潆
青潆  发于:2011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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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这是一个开头有点像童话、中间有点悬疑色彩、虐的时侯很狗血、

甜的时侯很装13、到最后终于成功转入鬼怪情节的……诡异古耽文==

行文风格半文不白,中篇共约六万字,1v1cp,清水,攻受无差别。

另:本文不是人兽,请不要站错队呀> <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主角:舟河,张御晨

第1章

舟河在小河边捡到一只小动物,好像是只狐狸,已经裹在烂沼泥水里奄奄一息了。舟河挺高兴的,总算在这片山头看到了除他之外会动的活物。

被拎起来的时候,这家伙怕得缩成一团,浑身的毛都在滴水,脏得不像样。舟河倒没嫌弃它,用衣袍下摆给它擦干了身上的泥水,松了松腰带,把小家伙塞进衣服里揣着回家。

“挺漂亮的呐。”舟河蹲在木盆子旁喃喃自语。小动物用两只前爪搭着他的手臂,黝黑的鼻子尖努力地从手巾底下拱出来,鼻翼扇动,似乎正在熟悉舟河的气味。泥污洗干净了之后,毛发原本的漂亮光泽呈现出来,棕黄色的,好像秋天里金灿灿的稻穗,一看就很柔软蓬松。

舟河以前从来没见过狐狸,心里好奇得很。这狐狸被舟河“伺候”了一通之后,似乎知道了他没有恶意,也不再惧怕。舟河看着它,它也看舟河,褐红色的小眼睛在眼眶里滴溜溜打转,一人一狐互相观察。

“咦……”舟河忽然想到什么,把狐狸提起来看了看肚皮,“原来是位狐兄啊。”他似乎很开心地道:“我一人住在这山里,也没有伙伴,你是上天送来陪我解闷的吗?要不然,我真的纳闷你从哪里来的呢,这山头附近连个野鸡野兔、蛇虫鸟雀都看不到影,你说怪不怪呢?”

他挠了挠狐狸肚皮上的短毛,“今后你就跟着我罢,好歹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你也不会再掉到烂泥河沟里去了。”

狐狸转动着它那小脑袋,一副听得很是认真的模样,看得舟河直想发笑。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这狐狸就径直跳上了屋里唯一的床榻,大尾巴一卷把自己盖起来,望了舟河一眼,蜷缩在床脚那头睡着了。

……该不会成精了吧?舟河拿着扇子,有些目瞪口呆,他觉得,狐狸听懂人话了。

从能够记事起,舟河就独身一人住在山中的茅草小屋里。这片山头名叫老仙岗,老树枝头千千万,仙人半个没有。这里的土地松软肥沃,树木长得又茂盛又粗壮,尤其是在那后面的深山里头,满崖青藤翠藓,遍地奇花瑶草,眼睛都不够看的。舟河觉得这里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太冷清。

山林里的夏天应该是个什么样子?舟河觉得,至少在不下雨的夜晚会听到许多虫鸣,雀鸟会飞过林中的灌木碎枝四处觅食,河畔有青蛙在聒噪,鱼儿游戏在水底石缝中,野鹿、羚羊、狐猴常到溪边喝水,有的也偶尔光顾一下他的茅庐……

然而真实的情况却是这么的不同。在捡到狐狸之前,舟河从来没在这里看见过别的动物——连鸟啼声也不闻。但他知道它们都是存在的,只不过躲了起来,因为有的时候,舟河还能够在山里看到野鸡的脚印、被鸟雀啄烂的果子……它们在躲什么呢?

也许,舟河想,也许这山中真的住着一只大仙或者大妖怪,法力高强,脾气又不太好的,所有的山兽飞禽都畏惧它,便只能躲躲藏藏地过活。别忘了这里可是被称作“老仙岗”,千年狐仙也叫仙,黄大仙也叫仙。

夜里,舟河躺在榻上睡得浑浑噩噩。

梦中依稀是见着了一袭绯红的衣裳,不输给天边赤霞的红,血一般艳丽。手抚过面上华美的图纹,都似要染下血色的惆怅来。朦胧的光彩闪耀,花团锦簇。锦帷之上凤鸾翩跹,翡翠衾,鸳鸯枕,大红对烛映着喜字贴花,好个春暖光景。

那镜中浮现的人,看不清容貌,只将绯红的衣穿在了身上,缓缓抹开脸上的妆容,宛若斑斓妩媚的花朵一样绽放。未转身,门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已然响起,唢呐吹得欢畅,直欲响彻九天霄汉般。镜中的人捂住半边脸颊,神情模糊仿佛是穿不透流光的遥遥思念,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咧开嘴笑了……

好诡异的情景。毫无疑问舟河是被吓醒了。

醒时胸口还在悸动不已。一身的汗,很不舒服的感觉。舟河想春天不早就过去了吗,怎的还会做……这种梦?便是梦到别人成亲也就罢了,好歹给他跳过婚礼,深入些直接春宵一刻洞房花烛都好。

还有,梦里的那个是谁啊,不男不女的……

舟河生生打了个寒颤,扭头一看天都开始亮了,窗前的饭桌上好像蹲着一团毛乎乎的东西,两只红珊瑚珠似的小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

是狐狸。

早晨金色的阳光正从它背后照射进来,它的狐眼像在广袤的苍宇中熠熠生辉,太耀眼了!舟河一瞬间就联想到了初升的红日,竟觉很有些惊艳。

“咳……狐兄啊,”怔愣了片刻后,舟河心血来潮地道,“我给你取个名字可好?叫‘子曦’,名如其狐,你可喜欢?”

狐狸没法表达它的喜不喜欢,听完舟河的话后,也依然坐在晨曦里一动不动地扮佛像,背后还有万道金光……好吧,给点反应,抬起一只后爪刨刨耳朵根,狐狸很惬意。

“子曦,子曦,我以后可就这样叫你啦……子曦,看这边!子曦,过来……”

舟河兀自沉浸在了他那小小的成就感里,竟是唤个不停。

“子曦……”

舟河已经越来越觉得,“子曦”不是一只普通的狐狸。

傍晚他拾了柴火回来,正准备煮野菜削果子做晚饭的当口,忽然看见灶台上被谁扔着一只大公鸡,红冠子上还滴着血。舟河自是吃了一惊,转眼一看,那“罪魁祸首”正坐在旁边清舔爪子上的鸡血,很优雅很实在。

已经久未尝肉味的舟河不禁仰天长叹。

——虽然心知肚明这只公鸡 八成是从山下的村庄里偷来的,虽然圣人有名训“志士不饮盗泉之水”,但是志气变不成力气,脸皮又怎大得过肚皮!

立马拔了毛,丢锅里煮了。从煮熟的鸡身上撕下来一只香喷喷的鸡腿,放到了狐狸面前,舟河颇为认真地说道:“狐狸本性最好吃鸡,你辛苦偷得了,却肯忍嘴从山下衔回来与我分享,实在有够义气——子曦,你心中既有我,我也必不负你。”

狐狸的一双红眼睛亮闪闪的,炯炯有神,似乎认同了舟河的话语,跳到椅子上与他一起大快朵颐。

人狐相交,彼此同享共欢,在世人看来似乎不可思议。然而这实在令舟河感到畅快,他甚至觉得之前那段独身的日子都过得太空虚凄清——这么说许是夸张了些,但他确实在心底想着,此生宁可不要其他,能有唯一的良朋知己把酒共渡也不错——管它是男是女,是人是狐。

自此之后,狐狸几乎每天都从外面叼回一些食物,有时候是傍晚出去,有时候连白天也不顾忌。也不全然是偷来的家禽,还有野兔、山鸡之流。舟河自然感到欣喜,欣喜之余,也有那么一丝果不其然的感觉:这山里面的动物,果真是躲在某处啊。他亦越想越觉得好奇,自己呆了这许久日子连根兔毛也没见着,狐狸是从哪里找到山鸡野兔的?

——莫非它就是那掌管着山林的狐大仙?

终于这天,当“子曦”狐狸又一次离开茅屋后,舟河尾随着它走了好长一段路。

一路上“子曦”蹿奔在草丛里,且嬉且行。舟河心中犹自忐忑。不知道狐狸若发现他偷偷跟随,会不会也跟那些故事中的螺精鹤仙一样,还了真身委去,不复留。他尽量不发声地跟在后头走。这林中古树参天蔽日,泥土黝黑潮湿,石上长满苔藓,四处飘着终年不散的青色雾气。除了小狐狸的蹿动声,林子周围活像被老天爷用一个不透声的罩子包裹了起来,死气沉沉。

跑着跑着,忽然从狐狸的身上亮起了一团光芒,远远望去竟像是苍白的火焰,把它小小的身躯整个儿都包覆住了。舟河吃惊地揉揉眼睛,眼见狐狸转过了一块翠绿山石,忙疾步跟上——蜿蜒平坦的山道豁然出现在眼前,尽头,他看到那阳光下散落在田埂间的村庄,点点屋舍上空升起了炊烟。

舟河伫立在山脚林田交汇的路口,止住了脚步。

在那看不到的更远方,还坐落着一方热闹繁华的城镇,有更多的人潮,更多的乐事,更多的美酒佳肴——

狐狸的身影终已是消失在山石后,四处无踪。只留下舟河怔怔眺望着山下人烟,袅袅似凭空拉起的一幕薄纱帐,夕阳之晖染过了村庄和田野,给那大地也披上红妆,恍如梦中一般的红艳。

回神之后才发现方才的失神。可怎的又想起那梦境?心中怎会莫名地怅然若失。

踌躇半晌,舟河才一跺脚垂头叹气。

转身往回走,悻悻然只在心底承认自己跟丢了狐狸的事实。

晚上坐在院子中纳凉时,狐狸蹲在他的旁边。

“说实话,子曦……你不是一只普通的狐狸吧?”揉着狐狸毛茸茸的脑瓜,舟河放弃了从它身上寻找发光源的念头,垂下手说道,“我知道你很不同……这没有什么,就算你是只修炼了千年的大妖怪,我也不会因此嫌弃你的。如果子曦能变化成人形,模样一定也很漂亮吧……只是你千万莫吓唬我才好。”

说着这番话,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自在,干脆仰头看着夜空,“如果你真是狐仙,能不能告诉我老仙岗为什么没有动物,是你搞的鬼吗?……不肯说么?……那,你让它们别再躲了,都出来吧,咳,我保证不会吃太多肉……”

狐狸低下头只顾梳理腰腹间的毛,两只尖耳朵一抖一抖的,浑身的细毛在晚风中悄悄摇动。

“子曦啊,以后别再去山下的村庄了。”舟河忽然语重心长起来,“你偷了村民们的鸡,他们铁定恨死你了,万一你被抓住可就惨啦……我们就呆在山中,也一样可以过活,当然你如果能告诉我哪里可以捉到鱼虾就更好了……我只有你这一个伙伴,不要丢下我孤身一个……”他说着坐直了身体,双眼愣愣地望着远方黑黝黝的树尖。

狐狸用它那双似有灵性的红眼睛看着舟河,若有所思。

夏天还没过完,山下有一位大财主家的儿子得了重病,郎中说,必须找到一只红眼的狐狸,用狐狸心做药引才可治愈。于是连着两日一拨一拨的人上得山来,在密林子里敲锣打鼓,吵翻了天。

舟河是很着急的。山中本也没什么动物,红眼狐狸就更加少了,这不明摆着是奔“子曦”来的么?他白天也不敢出门了,生怕自己一不在的时候有人闯进来逮走狐狸,夜里也不敢睡得太沉了,怕“子曦”自个儿又跑出去。

“这两天风声紧,你可得躲好了,千万别出去乱跑,知道不?”他像个逃犯一样,对狐狸如是叮嘱。

狐狸瞪了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舟河,忽然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背,湿湿痒痒的,好像是在安慰他。

锣鼓的喧嚣声在山腰处闹了两日,渐渐地从一片山包转移到另一片山包,离舟河住的小茅屋也越来越近了。黄昏的时候,甚至能看到不远处的林子里亮起来的火把,来的人数应该不少吧。舟河一边在心里掂量着自己能干赢几个财主家丁,一边默默地打包行礼,准备在那些人搜过来之前带着“子曦”去深山里躲几天。

“等明日天一亮,我们就往西面的深山老林子里去,呆个几日再回来……这季节饿不死也冻不死人,好在里边没猛兽,我会照顾你的……没事的子曦,有我呢。”

这天晚上的月光特别朦胧,夜风也好像是少女手中沾满了柔情的绢巾,擦拭着人体渗出的薄汗,轻易便带走夏夜的暑热。舟河睡得十分香沉。一夜无梦,到次日天明他一觉醒来,发现在窗外的土壤中,留下了一行小小的脚印。

第2章

外面雷雨如狂,雪白的闪子一个接一个打在天上,不时照得山林间亮如白昼。

在瓢泼大雨的声音中,茅屋的木板门也不知被什么人拍得噼啪作响。

舟河从卧榻上一个激灵翻起来,摸到了房门旁将扁担抓在手里,哑着声音问:“谁呀?”外面的敲门声寂了一下,舟河刚要将耳朵贴上去,那木门陡然又被人拍得更响更急,大有破门而入之势。

屋破偏逢连环敲——再敲!这茅屋就快塌了!舟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伸出手一把拉开了门,却猝不及防给纷乱的雨水洒了个满脸,一个人裹着风雨就闪了进来。

“喂……”

手忙脚乱地抵上房门,舟河抹着脸上的雨水转头去看那人,心脏伴随着这一看差点漏跳了一拍:那是一个身形很高的年轻男子,被雷雨浇得十分狼狈,周身直淌水人还在气喘吁吁,主要是他本人对此似浑然未觉,竟然只是一个劲地盯着舟河,目光不尽友善。

上门追债、入室行窃、过路打劫……在这种雷雨之夜,最有可能遇上的会是哪类?舟河下意识地后退两步,紧握住扁担护在胸前,对不速之客闷声喝问:“是谁!”

男子的视线从舟河脸上慢慢移到他手中的扁担上,然后开口回道:“在下路过此地,遭逢大雨,迷了路,想借宿一晚。”

听上去倒似合情合理,江湖风雨多,助人一臂也未尝不可。况且此时风雨磅礴,总不好把人扫地出门。舟河心想自己家徒四壁,确不用担心他谋财,自己又从无仇家债主,害命的可能性也低。便稍微松下一口气,走到了桌前去点灯。

屋子里凉飕飕的,舟河的手也有点哆嗦,怎么都点不着火。那男子无声无息地靠过来,伸出了一只手放在油灯旁,挡住从窗缝中灌进来的冷风。油灯点亮了,舟河赶紧拿过灯罩来遮住。他转头看了看这人,昏暗的灯光下这人的眉眼显得十分黯淡阴郁,满腹心事的样子,身上只穿着一件湿透了的中衣,往下还光着双脚——这情形怕不是被打了劫,就是跟家里人吵翻了半夜离家出走的,也难怪心情不好。

舟河从柜子里翻出仅剩的一套干净衣裳给他换上,居然不宽不窄正合身。两人在火炉旁坐了下来,那人不吭声地接过舟河递来的手巾搽头。

舟河轻咳了一声,问:“兄台如何称呼?”

那人停下动作看了舟河一眼,道:“在下姓张名御晨,字子曦。”

舟河只觉得心里猛然凉了一下,半饷没回过神来。“请问兄台贵姓?”自称张御晨的男子侧头问他。舟河脑子有些混乱,支吾着应付道:“山野村夫,无名无姓,叫我山人就好。”男子听了之后,也没说什么,只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舟河。

……是同名吧?怎会这么巧,狐狸真的变成了人形回来……可能吗?

舟河暗自紧张着,尽量若无其事地拨亮了炉火,让火光更多地投照在张御晨的身上。横竖……也都只是普通男子的模样,实在看不出有任何妖异之处,不若“子曦”那般漂亮,与传说中的狐媚之色更是毫不沾边。而且,如果真的是小狐狸,怎说也不该对他这般冷淡罢?

“怎么?”

“没……”舟河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坐正了身体,“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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