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之海——李阿夸
李阿夸  发于:2011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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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他听见了奇怪的声音。这声音不知道是不是人发出来的,如果是人,那就恐怖得令人毛骨悚然。那是一种呐

喊和呻吟混合在一起的嗓音,隔了很远的位置,虽然音量不大,但足以让人头皮发麻。间或似乎还有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不知道是儿童还是成年人。

沈方夏条件反射般跳了起来,跑到门口,把耳朵凑在房门在仔细倾听。

声音停止了。

他听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他几乎要以为是白日的疲倦给他带来幻听了,正要回床上,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比刚

才还大,还要凄厉!

他猛地一下来拉开房门,大声喊道:“尼尔斯,尼尔斯!”

只有风声。

沈方夏想了一想,慢慢退回自己房里。与其害怕,不如自己先平静下来。何况他本身随遇而安,此时想的是先睡完再说

,大不了明天向学校申请,换个寄宿家庭。

无论如何,沈方夏在马尔默的第一夜,终于过去了。

第四章:过去,现在和未来

早晨的阳光落在雪白的床单上,叫醒了沈方夏。推开卧室的窗户,他这才发现,昨夜奇怪的沙沙声,竟然是大海的涛声

——他昨夜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城堡竟然修建在厄勒海峡之滨坚硬的岩石上,涨潮时分,海浪拍打着峭壁,澎湃的波

涛仿佛大海的呼吸般沉重。

沈方夏有一刹那的怔忪。他想起马丁以前给他描述过的北海:“……跟中国不太一样。中国的路都是走车的,我们的道

路都是走人的。天空很蓝,蓝得发紫……海也是。我们喜欢彩色。整个城市都是彩色的呵……”

“我什么时候能去一趟就好了。”

“没关系,你去不了,我就在这里一直陪你……”

阳光下的城堡看起来比昨晚少了很多杀伤力,也许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却异常坚固,整个城堡看起来像是一整块巨石,

斑驳的墙上似乎是中世纪战场留下的箭痕。蓝得发紫的天空下,悬在头顶上的大块云朵不断漂浮,偶尔聚集在一起,偶

尔又分开。

“这么大的城堡,就只有兰诺夫先生一个人住?”沈方夏问尼尔斯。

“是啊,这是兰诺夫外祖父家的产业,他们代代相传,到今天只有他一个人了。”在白日里,尼尔斯看起来容光焕发。

他是个六十开外的老头,长着一部大胡子,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圣诞老人。

“对了,尼尔斯,昨夜我好像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你有没有听到?”

“声音?我们这里有海鸟,可能你听到了它的叫声?”尼尔斯很热情,接下来絮絮叨叨地给他讲了半天瑞典风土,气候

变化,还问了他不少中国问题。

城堡里没有其他人,尼尔斯告诉他,兰诺夫一早就出去了。“他一直很忙,很少回来住。”

这样……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还要选择当寄宿家庭?不过话也说回来,整个学校住在这里恐怕都没有问题。

城堡虽然幽静,离马尔默轻轨S线的最末端小站却只有十五分钟的步行距离。只不过因为建在山上,所以道路比较崎岖。

沈方夏松了一口气。昨夜一定是人生地不熟被吓坏了,看来这座城堡也不是什么世外之所。

他谢过尼尔斯,走出城堡的大门。大门上一个金属做成的纹章在阳光下甚是耀眼,那是一个盾牌的形状,中间用铁条缠

绕出枝蔓的形状,中间有一个亮闪闪的字母“P”。沈方夏想起,昨晚的轿车门上,似乎也有这么一个纹章。他一鼓作气

跑到S线轻轨,坐车到了市中心的马尔默大学。

大学校园并没有围墙,每找一个地方都要问无数人和看半天地图,沈方夏在这里不断地迷路。终于到达国际中心的时候

,已经是午后了。袁豫正在那里注册,看见他,向他招手。他今天换了一身淡黄色的运动服,显得格外扎眼。

袁豫是典型的公子哥儿作风,吃得要好,睡得要好,穿得用得也要好。在很多人眼里,他是一个没大脑的人,有钱的富

二代,一个只会享乐而不会努力,一个仗着他老子脸面混的人。

他跟沈方夏在一起,完全是因为沈方夏不这么想。沈方夏觉得,不错,他是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儿,可这并不说明他不学

无术。恰恰那些瞧不起他的人,反而是大口地吃他请的饭、随便坐他的名贵的车、享受他所带来的便利时最不惭愧的那

群人。沈方夏不和他谈金钱,不和他谈前途,只与最原始的激情有关。他喜欢他身上那种天生而在的淡泊劲儿,为自己

的梦想——也许是很幼稚的梦想不惜大把抛弃金钱、时间和精力——这点跟他一样。他要的只是一个能满足他智慧和热

血的小小世界,总让他觉得他能帮点什么。

也许他们最初走到一起,就是因为这种相似性的吸引。袁豫不知道自己爱不爱他,但这个年纪,一切都无所谓。他们不

缺少知识,却选择了苦读,他们不缺少伴侣,却选择了他,他们在一起不会谈爱,却会做——这也许是他们在一起有默

契的原因。

沈方夏走过去,袁豫笑着跟他打招呼:“你那个寄宿家庭如何?没有裸奔男吧?”一边把他搂过去,趁旁边人不注意在

他脖子上飞速一吻。

“别提了,我倒希望有呢!”

沈方夏把昨晚的事情跟他大略提了一遍,听得袁豫睁大了眼睛,直说:“这要是在中国,就叫阴气太重。”

一边又忍不住炫耀说;“你搬吧!跟国际部的工作人员提一提,让你搬到我这里来。我那个家庭正常的要死,小萝莉还

给我准备了礼物。”

“算了,初来乍到,观望两天再说。那个地方还是挺漂亮的,就当学习瑞典历史了吧!”

“嗯,也好。要不我跟你去玩玩?”袁豫一听是个古堡,又来了冒险的兴趣。

“得了你!”沈方夏瞪他一眼,转身走开去办事。

安排好课程,办完学生证和手机账户后,一天的事情就算完了。袁豫提议出去走走,两个人顺着一条蜿蜒穿过校园的河

流,沉默地走在铺满落叶的小径上。

“你说,我们留在这里好不好?”袁豫突然来了一句。

“留在这里,很难的吧?瑞典的移民政策……”袁豫老冒出些奇奇怪怪的念头,他也不当真。

“我跟我爸一说,留下来还不是易如反掌!”袁豫满不在乎地说。

“那不行。”沈方夏斩钉截铁地说。这些年和袁豫在一起,凡是和金钱、权势有关的东西,他都有意回避。本来同性的

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如履薄冰的事情,他不想再牵扯更多复杂的关系。更何况,以袁豫那个有权有势的老爸,青云直上的

家庭,绝不可能接受儿子是个同性恋,更不可能允许他与同性永久在一起。

除了这点,沈方夏更摸不透袁豫自己是怎么想的。他不觉得,袁豫敢于违抗父命与他在一起,甚至都不敢把他们的关系

公之于众。学院里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大部分人都觉得他们是好哥儿们,却没有人多想。以袁豫的人缘和家里的地

位,朋友多了去了,他根本不引人注目。

两个人的时候,袁豫也从来不会像对待恋人一样对待他。两个人就是吃吃饭,玩玩台球,说白了就是炮友。因此,跟袁

豫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收敛了自己,也从来不关心袁豫有没有其他男人,甚至有没有——其他女人,虽然他知道以袁豫

的性格,不可能没有女生主动扑上来。

当然,他有没有其他男人,袁豫也是不知道的。正如袁豫永远不知道他有一个马丁一样。

他们的关系,就如同死水下的暗涌,虽然涌动,却无法浮上水面。

马丁就完全不同。马丁是完全把自己交给他的……

第五章:夏末的北欧夜店

沈方夏刚想到这里,听见袁豫说:“喂,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对了,你家里那晚饭做的怎么样?”

“就那样吧,瑞典的饭菜,哪里比得上伟大的帝都……”

“那今天晚上出去吃吧!”沈方夏着实也被昨天夜里的面包噎得够呛。

此话正中袁豫下怀。北欧的夏末有着极长的白天,市中心的小广场上喧闹的小饭馆里,觥筹交错,明晃晃的玻璃杯与客

人的笑脸交相辉映。俩人找了一家希腊烧烤,朵颐一番。袁豫暧昧地看着他:“今晚去我家吧?”

真不愿意回那个黑暗的城堡。沈方夏看着他,点点头。

时间还早,两个人沿着广场散步。马尔默是个小城市,广场成了市民饭后娱乐的好去处。广场中心有街头艺人在表演静

态雕塑,温泉趁着夏日的最后时光赶紧喷水,两人都没有来过北欧,看得有趣,突然听见旁边有人用中文喊:“袁豫,

方夏!”

沈方夏扭头一看,是和他们同一个学院的两个女生,这次一起过来。一个妖娆多姿的,叫伊莉,一个比较书卷气的叫方

青。这伊莉才来一天就把自己打扮成了外国人最喜欢的那种亚洲女生的样子,明明是A-cup还偏要穿个小吊带把乳沟挤出

来,晒得黑黑的,抹得亮亮的,穿着人字拖,脚上涂着叫不出颜色的指甲油,沈方夏不禁暗自摇头。

伊莉对袁豫妖妖娆娆地说:“听说旁边那条街上有全马尔默最好的夜店,两位帅哥跟要不要来当一回护花使者啊?”

袁豫的本事就是能我自岿然不动,自有大把女生送上门来,这也与他花天酒地的性格有关。当下一口应承下来,四人一

起往主街上一家名叫Rica的酒吧走去。

北欧的酒吧一般分两种,一种是田园式自然感觉的,爵士乐队或者蓝调布鲁斯加乡村民谣。一种就是伊莉这种女生喜欢

的,充满造型线条和金属未来感的现代风格,里面的音乐以电子乐为主,DJ以high了为主,求欢的客人以找到一夜情为

主。沈方夏和袁豫在一起很少去夜店,去也是是去五道口蓝旗营那边的酒吧,很少逛到纯正的夜店。一进去,沈方夏就

被满眼的明晃晃的镜子和电子舞曲晃到眼晕,方青则直接被落地镜晃到崴脚,沈方夏眼疾手快,扶了一下,才没有摔倒

袁豫和伊莉一进去就high了,直接蹦到了乐池里开始狂扭,沈方夏挤进吧台,帮方青买了杯汽水,自己举了杯啤酒出来

,开始大眼瞪小眼。不是不能说话,实在是里面太吵闹了,说个话的力气还不如去扛一头牛。

两人在学校里不太熟,此时四目相对喝东西,尴尬了一会儿。正在沈方夏犹豫着要不要找个话题的时候,方青突然仰起

头,大声对他说了什么。

“什么”?乐声实在是太震耳欲聋了。

“我说,你脸色不太好!”

昨天晚上睡成那样,脸色好才奇怪。“没事!”他也大声回应到,一边心不在焉地往乐池里看去。

伊莉一副恨不得把吊带都脱了的架势,头发散着,眼里是迷茫的笑容,手已经放在了袁豫的腰上。袁豫一回头看见了他

们,做手势招呼他们过来。他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不过去了。但袁豫不依不让,一直打着手势,他皱了皱眉,

往里头慢慢趟,一手拉着方青,怕走丢了。

到了乐池中央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满天花板满地面的人潮,耳朵迅速被灌满,音乐逼着你不想跳也得跳起来。沈方夏

索性把外衣一拖,露出里面贴身的黑色T恤。黑色在这种环境里面很低调,但仔细看就能看出腰线贴着无边黑色往上走,

露出纤瘦的锁骨。腋下有一小片湿,那是他开始应和音乐的结果。一米八三的个子让他在一群金发碧眼的北欧人中间也

毫不逊色,而深色瞳仁给他增加了东方人的异国风情,很快就有人围上来,有男有女,笑眯眯地向他伸出手。

北欧这地方开放,婚姻制度濒临灭亡,同性恋也是稀松平常。大家都是出来找乐的,凭什么跟乐子过不去。沈方夏看了

看开始跟伊莉体面的袁豫,心一横,挑了个顺眼的男人眨了眨眼,让自己完全融合到音乐中去。身体往前倾斜,大幅扭

摆着胯部,放慢节奏,似乎要贴在他的身上。那男人一看也是个中老手,默契地配合他做出各种高难动作,两个人大幅

的的摇摆和旋转很快就让舞池中间空出了一大片,四周已经有眼光悄无声息地转过来。男人的手从下往上,慢慢揉搓着

他的头发,两个人的呼吸都开始加重心跳加快,在对方身上游走的手也不受控制地加重了力量。两个这么好看的男人,

还跳得这么好看,在哪里也不多见。

闪烁的灯光下,沈方夏几乎忘了这是哪里。上一次这样跳是多久之前了?……激情和冲 动使他更加饥渴地仰起头,露出

形状优美的脖颈,球状的舞台灯不停旋转,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阴影。身后似乎有袁豫的目光,他已经不想去看了。正

沉浸在这欲望浮沉中,男伴已经主动贴过来,硬硬的突起顶在他的小腹上。沈方夏感到后颈的头发被撩起,肉体的气息

在他颈侧徘徊,狠狠地一口咬下去,掀起一阵血腥的气息,让他的下面也一下子硬了。

突然的欲望如山雨欲来,两人互相吻着一路跌跌撞撞往卫生间走去。路过某个卡座,DJ恰好换碟,乐曲的声音小了点,

灯光在此时悄然亮了些,沈方夏一只手搂着他的脖子,不留神往卡座内看去,一个少年正以一种娇媚的姿势倚在一个身

材高大的人身上。顺着那少年的线条往上看去——那不是安德拉斯是谁?

沈方夏一瞬间有点愣住了。而此时,安德拉斯也正好抬起眼晴,目光正好落在领口大开的沈方夏身上。他的T恤被汗水浸

湿了,里面红透的两点若有若无地凸起在半透明的衣料里。

男伴还在拖着人往前走,沈方夏却停了下来,挣脱了他的手。他喘匀了气息,说了句:“对不起”就往外走。男人有些

莫名其妙,伸开双手耸了耸肩。

沈方夏低着头往前直走到Rica门口,扑面而来的清新气息让他不由自主地大口吸气。饶是他再冷静,安德拉斯的突然出

现也吓了他一跳。在这种地方碰见这人,还像个鬼影似的!他晃晃头,把这些让他头皮发麻的事情甩出出。掏出手机,

他给袁豫发了条短信:“今晚不去你家了”,一面颓废地往轻轨站走。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丧失了今晚所有的好心情。

夜里的山道分外幽静,几乎没有车辆驶过。沈方夏从下了轻轨站就开始往城堡狂奔而去,用运动的汗水浇灭他残余的欲

望。他有些心神不宁。两次都被安德拉斯撞见,飞机上一次,夜店里竟然又一次!在他潜意识里,似乎觉得刚才要是被

袁豫撞见,可能都不会这么尴尬。

更要命的是,他的身上,竟然趴着个男人!难道这么巧,他也喜欢同性?

他突然觉得安德拉斯与他的某段过去有点了相似。

回到自己的卧室里,他拖出还没有完全整理好的行李箱,把衣服一件件叠好放进衣橱。这间卧室不大,墙壁砌成淡棕色

,家具都是看上去怎么也有百年历史的深棕色桃花心木,衬得房间里阴阴暗暗的,只有日出和日落的时候角度恰好,阳

光才能从百叶窗里照进来。此时夜色已深,房间里只有床头灯和写字台的台灯,都做成玲珑雕刻的古老形状。他慢慢把

东西都收拾好,从背包里拿出在飞机上没写完的那张卡片来,放在写字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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