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梦寒——子泱
子泱  发于:2011年12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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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最後一句话,江梦楼终於转过了身,「一青……?」

「是沁烟姊告诉我的。无论我背负著什麽,都不该由你来帮我承担,这不是你的责任,只是我过去都不知道我居然有这

麽大条的身分,拿来骗吃骗喝多方便啊?」话没说几句就开始离题,这种严肃的话题果然不适合他。

在和班剡谈过话之後,他领悟到自己若是再不有所行动便会失去什麽,叶娘那带著恳求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在脑中浮现。

『你若能看看江梦楼的过去,你会明白你娘的苦心……』

当时叶娘抛给他的木盒他没有丢,原本打算哪天把它烧了,但是那天他改变了主意,带著复杂的心情将之开启,里面所

放的却不是江梦楼的一切,而是他──赵墨言所属的过去。

读过一张张泛黄的纸,他终於了解叶娘、娘亲苦苦隐瞒不说的究竟是什麽,那是一个陈旧的悲伤,娘亲不希望他背负的

是她亲手所造成的後果。

但现在这一切都显的不重要了。

他决定亲自负起这个过去,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眼前的人。

知道了自己的一切,他才有资格去承担属於梦楼的沉重,不再因为自己的无知而间接伤害这个人。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麽?那个男人会杀了你,会杀了你啊……」江梦楼听到他的玩笑话後激动了起来,「这不是你一

个人能挡得了的,这太荒唐了!」

「但是你也挡不了,不是吗?」赵墨言握住他的手,「你能替我挡过一次,但是这一次就够了,我是最不该让你受伤的

人,梦楼。」语毕他从怀中掏出了班剡交给他的东西,连同放著他所有过往的木盒交给梦楼。

「我把我自己交给你了,你呢?梦楼?」

第二十七章:

夜晚的沁徉楼依旧门庭若市、人声鼎沸的热闹模样,过客来了又走,小二卖力的招呼生意,歌舞姬动人的姿态如花蝶在

酒席间穿梭,没有人知道沁徉楼未来的方向,仅是图求一瞬的醉酒歌华。

叶沁身著素色的罗裙倚在窗边,手拿著长杆烟吞吐著淡淡的烟雾,这身衣裳在她旗下的姑娘间算是朴素简单的,但也就

是因为如此强烈的对比,这已经是她叶娘专属的招牌。

「澜烟啊,你说那小子会怎麽决定?」叶沁把视线从窗外转向屋内,看著在阴暗处的男子问道,虽然她已经多少知道了

答案。

「沁,别明知故问了,有映家的後人在,我想还不至於不了解我们这麽做的用意。」澜烟从阴暗处走向叶沁,和叶沁相

似的美貌令人不禁赞叹。

「啧啧,你还是这样比较好看啊,跟我有一样的面貌有什麽不好?说不定会造成轰动呢!」

「别闹了,沁。我遮掩容貌的目的你比我清楚,毕竟『叶娘』可是孤身一人来京城打拚的女人,突然多了一个双生哥哥

可是没人能解释得清。」澜烟双手交叠,一脸正经的说道,「祁门已经尽数就定部署的岗位,只差一句指令便能行动。

「那位大人呢?回覆我们的请求了吗?」烟雾弥漫四周,叶沁的声音似乎相当遥远,背著明亮灯火的面容晦暗不清,隐

约看得出一抹不明意味的笑痕。

「为了忏悔,这是必定的答案。」澜烟微微蹙起眉,似乎有些不以为然。

「果然像是他会说的话,这的确是一条忏悔的途径……怎麽?你还是看他不顺眼?虽然是祁药门已分离的现在,他还是

有影响一切的能力呀,我亲爱的哥哥。」勾起澜烟的下颔,叶沁顺势吐了一口烟。

「就是这点令人不悦,明明他是害死冷剑兄的凶手,我们却要屈就於他……」

「好久没听到这称号了,你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提了吗?」

「一说到他我就忍不住替冷箭兄不值。」

澜烟拍掉了叶沁的手,「事情一结束,我就杀了他。」

「呵呵……祝你成功了。」

「沁烟!」

「好啦好啦我会帮你的,每天不闹闹你还真是没意思啊,过分认真的兄长。」叶沁收起了笑意,望著窗外的繁华,「祁

药门始於皇家,最後也是亡於皇家……」

「这没什麽好悲叹的,祁家的先祖一开始就选错了边,帮助皇家如同双面刃,没有人能够全身而退,这是我们最後一次

赋予皇家信任,我们就暂且相信那个皇族之子吧。」

「皇族之子啊,说的真是好听。」叶沁冷笑了一阵,突然想起什麽的敲著烟杆,「对了,你真的不考虑派出除了我们以

外的其他三人吗?」

「除了你,我不会承认他们的血缘,即使他们有著与我们相似的名字。」

「啊,是直系主义在作祟麽?现在已经不分直系旁系了,只要曾经是祁家人,就能成为我们的助力。」

「现在不容许如此天真,他们曾经差点害死我们。」澜烟有些不满,对於自己妹妹的这项提议深感不妥。

虽已舍去了祁家的姓,但是曾为祁家人的他不可能不了解斗争的残酷,要成为祁门之主必须是直系血脉,并经过多位长

老认可,简单来说,只要身为旁系,就注定是辅佐祁家之主的命运。

这份不成文的规矩使得历代有过几次旁系篡夺之争,他相信他和沁烟碰到的那一次并不是最惨烈的一次,但也让他从此

以後只肯相信自己的力量。

那一次他差点失去了自己的双生,更失去了对血浓於水的可笑幻想。

『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永远都向直脉低头!』

那天他发的誓,至今以最残酷的方式呈现。

「澜烟啊,他们虽然被我们所控制,但是让他们留有意识是不是太多馀了一点?」祁门明明有方法可以让他们成为听命

形式的傀儡,但当初澜烟却没有这麽做,而是保有他们最大程度的意识,不是愚忠的人偶。

「不,我要让他们知道,什麽是旁系该有的职责和资格。」

成为被牵制的棋子,永远无法在直脉前头骄傲自夸,用清醒的知觉感受被屈辱折磨的痛楚。

他要这些人,用一辈子的时间感受这乐趣。

「澜烟,你变了太多。」沁烟叹,她知道这不是澜烟的错,而是环境迫使他必须残忍,一松懈就让人有机可趁,为了保

护祁家代代传下的宗旨,就算扭曲一切也在所不惜。

也为了保护她自己──一个身为祁家人,却无法心狠手辣的妹妹。

「我是不是太没用了?」叶沁哀伤的眼神闪过眼底,轻轻问道。

「不会的,清蝶会将少爷托付给你,就证明了她对你的莫大信任。」澜烟笑了,怔是那般的俊美非凡,「所以我们不能

辜负小姐的期望,那些沉重的污秽的事就由我来做,你将永远都是我眼中唯一的妹妹。」

纯洁、不受黑暗侵扰的美丽双生……

第二十八章:

没有人懂得。

在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世界里,他究竟是如何维持著理智。

在那场争夺中,身边死的都是平时和自己多有交集的亲人,双亲、朋友,乃至自己的几位兄长亲姊。

还好他还有妹妹,拥有他所没有的天真,像雪一样飘过他的心扉。

『澜……』

怀里的沁在发抖,让他对自己的迟来而自责不已。

赤红,漫天的红,那天他的眼里彷佛只剩下这个颜色,渲染了他的灵魂。

『沁,遮住耳朵,也不要睁开眼。』露出了不属於他这年龄的笑容,他如此叮嘱。

『因为接下来,你不需要再听下去。』

他要沁当他无忧无虑,甚至是无知的妹妹,这样或许就能让他已然瓦解的心,巍巍颤颤的存活下去,让他成为沁的盾,

挡遍一切纷扰。

祁凌烟、祁钰烟、祁净烟……

一一闪过眼前祁家人的名,他不曾如此愤恨,也不曾感到如此愉悦,这份异样的感觉让他深知自己将不再是以往那隐忍

的祁主之子,祁家必须改变,就从他手里彻底颠覆。

随著他的笑响起,他们脸上的羞辱,亦未曾消减。

『只要成为我的棋,我就不杀你们所重视的人们。』

成为他的棋,成为祁家之主一生的奴。

那天之後,他以血腥的手段获得长老的信任,也不意外的被推上了祁主之位。日子枯燥无味,漫天压来的各项事物与问

题是他这位置所需的代价,从孩童变成了青年,掌握的权也越来越多,越来越重。

『唉呀呀,这麽小的孩子就这麽杀气腾腾不好喔!』

而就在某一天,花枝招展的蝶,飞舞旋进了他们的世界。

年纪小?杀气腾腾?

年纪他不予置评,可那杀气腾腾的评语又是怎麽回事?

在看见女子的瞬间他就知道她是上头派来的那个帮手,底细不明,只知道其後拥有的力量足以让上头允许让她深入他们

祁门。

『我叫清蝶,以後还请你们祁门多多指教。』女子笑的冷豔随意,语毕还在身为青年的他的脸上留下轻轻的一吻。

……可说真的,个性实在有些棘手。

『好可爱~~脸红了脸红了!』清蝶笑的肆意,被逗弄的他开始怀疑这清蝶和街坊流传的那个冷艳孤傲,名动天下舞伎是

不是同一人。

『哥哥脸红了!』惨的是,连沁也跟著起哄起来,可爱的表情让他完全无法招架,别过脸无法作声。

『可爱的妹妹,你也跟我一样想看到哥哥不一样的表情吧?我们联手如何?』

『好!』妹妹一句应允,让他彻底完败。

『你这样做,对烟烟妹妹不好吧?』

清蝶一边为了等会的筵席梳妆打扮,一边对他这麽说著。

『你以为她可以永远无知下去麽?身在祁门不可能不知道其残忍的一面啊,我的小澜烟。』

『就算如此,我还是要尽我所能的保护我们的一切。』

『让她成为祁门之主也包括在内?』清蝶冷不妨的放出了这句话,让他瞬间迷惘了起来。

『只要是沁想要的东西,我就会给。』

他不是不知道沁想要这位子是要做什麽,但是他就是无法拒绝。

『真是疼爱妹妹的哥哥啊,澜烟。』

……真是讽刺的语调。

『对了,我可能要离开一阵子呢,沁烟也一起去。』

『嗯……?』

『等我的消息喔~~』

他一直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麽药,只知道清蝶休息了好一阵子,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孩子。

──名唤青儿。

『把孩子带回来了又置之不理,你到底是存什麽心?』

一天,他对酒醉的清蝶这样问著,那孩子越大越像清蝶,她能瞒过众人,却瞒不过和她最亲近的两兄妹,更何况青儿一

直都是沁在照顾的。

『存什麽心啊?哈哈哈哈……』清蝶突然笑出了声,带著划过双颊的泪痕。

『澜烟,我要将一切交给青儿,在那之前你和沁烟就尽可能的帮助他吧,毕竟青儿还小呢。』

一瞬间他以为她醉了,不过那认真的眼神告诉他不是这麽一回事。

『那个男人要的,我偏偏不给,我要他亲自向我讨,向我乞怜。』彷佛是赌上什麽一样的宣言,而深知那男人身分的他

,却清楚她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没有人能从那男人的身上得到什麽,只有他从别人身上夺取的资格,但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应下了她的愿望。

因为他相信同样的话清蝶应该有同沁说过,而沁自然是选择答应的那一方。

『我答应你。』

「就快达成了,清蝶。」

拿著今早送来的信函,澜烟勾起了淡淡的笑容。

「冷剑兄,你还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儿子啊。」手上的函附上了一个无法公开的名,对药门而言,一出现,必是杀无赦。

映家的冷剑白莲之後──映宛。

现在的祁门将要把药门彻底摧毁,连同祁门自己本身。

祁药门,必灭。

第二十九、三十章:

时已三更。

在众人几乎都已入睡的此刻,沅湘江夫子的居处犹有隐隐的光源,让这充满月色的朦胧夜晚增添一丝清明。

「嗯……梦楼我还要喝……」

在这份宁静中响起的是道稍嫌突兀的梦呓声,明显的在空气中扩散开来,赵墨言此时正躺卧在江夫子的床榻上,头下所

枕的,是他老是念念不忘的梦楼的大腿,平时这样做可是会被一殴再殴,不过此时的梦楼却没有这个意愿,或许该说现

在的身子也没有以往那种力气了。

「傻瓜。」指尖轻拂过赵墨言额前的发,江梦楼面无表情的这麽说著,眼里却是令人忍不住想流泪的温柔。

自从那一天之後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他将所谓的回函,交给了那奉献自身也要消灭错误的祁门之主,明明素未谋面,他

和祁门之主间却达成了一份微妙的默契,因为他们的目标在某种层面上,其实是相通的。

望著因为和班剡拚酒而灌下无数琼浆的赵墨言,唇角不经意的带上一丝笑痕,一青的那句话语也在他脑中浮现,清晰而

鲜明。

『我把我自己交给你了,你呢?梦楼?』

当时被硬塞入怀中的木盒,现在正静静搁在桌案上,他知道一青是要对他坦白一切,而他也应当对这个举动有所回应才

是,至少也不该再隐瞒,但是他选择沉默至今。

一青的生母是当时名动天下的舞伎──清蝶,舞姿与美貌堪称京城双绝,慕名而来的旅人不在少数,当时可说是京城最

繁荣的时期,据说她的个性高傲难近,许多显贵捧了大把银子还不见得能让她看上一眼,唯一能让她亲自接待的人只有

当时最具权势的天子,也就是现今的太上皇赵璟。

不过清蝶也非一般的舞伎,在连云堂未起之前,所有的情报买卖都是藉由「临霄」流通交易,几乎是垄断的行为遭到多

方忌恨,这紧张的局势在临霄门主遭敌手斩杀时打破,临霄门主唯一的幼女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并被卖入青楼,从此身

入娼籍。

那个亲见家破人亡的幼女,就是拚过众多红牌崛起的冷豔女子──清蝶。

临霄残部在不久後藉机找上了清蝶,企图复兴临霄的势力,清蝶允诺的条件只有一个,让她成为幕後的主,表面上继续

当她舞动四方的蝶,以达到掩人耳目的目的,并唤这复起的临霄作「霖」。

而这目的也的确成功的达成,以往的敌手在臣服其下的同时,并不知晓他们所低身下气的对象就是当初的临霄门主之女

尔後霖与祁药门达成合作的协议,条件是祁药门不得伤害赵墨言,但这合作的态势在祁药门分裂为祁门与药门後有了改

变,祁门之主带领祁门叛出,并带著被追杀的赵墨言消声匿迹,清蝶则不知所踪。

势力广大的霖纳入祁门之下,而祁门成为了江湖上令人闻之丧胆的毒物之门。

清蝶誓死保护的赵墨言,也在多年後重新踏上了京城这片土地。

「梦楼……」一声模糊的叫唤打断了江梦楼的思绪,他俯首看著一脸惺忪的赵墨言,抚著他前额问道:「怎麽?不舒服

?」

「怎麽会不舒服,我只是醒来看你似乎很苦恼。」躺大腿这姿势可是他从以前到现在梦寐以求的绝佳角度啊,更何况以

前想这麽做时,几乎都会遭到扇击。赵墨言按著梦楼微凉的手,直起了身,「你不打算睡麽?」他就是因为梦楼说睡不

著才陪著他聊天的,结果聊著聊著自己就先睡倒。

「倒也不是,只是一些事情还想不透……咳咳……」江梦楼刚挪动身子就忍不住咳了起来,赵墨言紧张的凑上前替他顺

气,一双金棕色的眼泛起担忧。

「梦楼,还没有找出根治的方法吗?」

赵墨言盯著江梦楼因火光而微微闪烁的眸,以为他又要沉默以对时,江梦楼有些微弱的开口:「有。」

「那为什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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