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森————雨天
雨天  发于:2010年0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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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跪倒在地,嘶声叫道:
“快去禀报圣上,大殿下他,他用真火……焚毁了自己的松耳石!!”
恍若五雷轰顶,祝融踉跄着站起身来。刑天这时才看清殿上跪着的人是祝融, 他膝行几步,叫了声 “四殿下!”
便声音哽咽,说不出话来了。 定一下神,刑天低下头,抖着手向怀里摸去,从里面掏出一封信来。
“四殿下,大殿下叮嘱我一定要交给您!”
祝融寒心接过,枢羿, 你到底在想什么?!

(二十七)

这几乎不是一封信,而只是一张短笺,上面寥寥写了几行字,潦草而有力。
“祝融,父皇恐怕不会赐你紫雪丹。我已详询太上老君,宫森凡人,半枚紫雪丹即可救命。父皇赐下丹药后,刑天自会帮你。你务必设法,在为我服药时留下半枚。
如果我醒不来,请在宫森恢复以后,替我说声对不起。
枢羿”
雪白纤细的手翻过纸背,什么也没有了。看着信纸,秀美清瘦的脸上,黑漆漆的眼睛里没有表情,宫森停了停,
手指用力,把信团成一团, 扔了。
“森少爷!”刑天心里难过,冲上去从地上宝贝似地捡起纸团,一点一点展平,折起来揣进怀里。抬头看看宫森,刑天叹了口气,知道难劝,只好讪讪地说:“殿下比以前瘦了很多,还好这两天脉息稳定,御医说可能不久就能醒过来了。”
“……。”
“昨天早晨,殿下叫了……您的名字,我想,或许您能去……去看看,他也能好得……快一点。”不知为什么,在宫森面前,一向神勇精明的刑天说话很不自在。
宫森扭过头来,默默看着刑天,清澈的眸子似乎有些空洞洞的。刑天心里一颤,愣住了,醒过神来的时候,宫森已经不再理他了,刑天不好再说什么,沮丧地垂头打算离开,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
“对了, 森少爷,四殿下已经回霏玉宫了,今天上午走的。他让我告诉您, 如果您哪一天愿意见他了,就让我去传个话。”
宫森不说话,刑天只好无精打采地出来。盛夏的阳光让人浮躁,刑天磨磨蹭蹭往枢羿寝宫走,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自从服下半枚紫雪丹后,宫森不久就清醒过来。祝融授意御医用尽仙药,宫森新病旧伤渐渐痊愈,不几天就慢慢能支撑着下床了。倒是枢羿,一条命去了半条,迟迟未曾清醒。那紫雪丹剂量太少,吊得住他的命,却难以补回万年的修行,绝世的功力。
王母何等精明,前来探视时就已看出因由,她又疼又气,有心惩罚枢羿,不赏丹药,只留了一盘子蟠桃就起驾回了云霄宫。祝融虽然暂时留下,可惜他心里有病,也不肯看顾枢羿,反而不时去探望宫森。朔阳宫诺大的寝殿里,只剩下了忠心耿耿的刑天每天照看着了无声气的枢羿。刑天原本想着等宫森好了,念在殿下一片心意上,能来看看,不想宫森清醒之后,就把自己关在越宫里,即便是祝融也不肯相见。
走在回去的路上,刑天暗自琢磨,等殿下醒来了,不知两人又会闹成个什么样子,明知道此事也怨不得宫森,
刑天偏心,总还是希望自己主子经历一番辛苦,能够挽回宫森些许心意。
越宫里竹影婆娑,叶子在微风里沙沙作响。 坐在椅子上,宫森怔怔地看着窗外,心里冰冰地没有波澜。

“殿下!!您醒过来了!”
刑天大喜,缁音听见,也扔了手里的绣花绷子跑过来,看见枢羿睁开眼睛,忍不住叫了声:“阿弥陀佛!”
枢羿的脸瘦了很多,下巴上青青的胡子茬让他看上去更显疲惫,俊削的脸上只剩下了奕奕的眼睛还有点精神。看着两个下人高兴的模样,枢羿突然觉得有点感动,撇撇嘴笑了,看来自己好歹还是有点好处的。
有点好处?怎么会这样想,我难道作了什么坏事吗?枢羿刚刚醒过来,迷迷糊糊地皱着眉头不做声。
“殿下,您还好吧?……您睡了已经……十来天了。”见他有些糊涂,缁音也怕了。
十来天,十来天,枢羿突然清醒了,挣扎着要坐起来,缁音忙拿了靠枕给他放好。
“宫森呢,他怎么样了?”枢羿紧盯着刑天。
“森少爷已经没事了,”刑天赶紧回道。
枢羿心里一松,往后仰下去,手背搭在眼睛上,感到有些湿润,嘴角却微微挑起来,笑了。
他的表情如此轻松,让缁音不由看傻了眼,刑天心里却酸酸的。
“这么说,我也醒过来了。” 枢羿舒了口气,这才感到身上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他抬起手,翻来覆去地看,
心里惴惴不安。手指修长而结实,并没有什么异样,可为什么感觉空落落的,四肢都好像不是自己的。
看枢羿这个样子,刑天忍不住难过,吭吭唧唧地说:“殿下,这个,您知道,半枚药……不太,不太够用,所以,御医说……”
“御医说什么?”枢羿犀利的眼睛倒还是威力十足,吓得刑天立刻忘了原来想好的委婉词句。
“御医说,您现在的功力不过跟个普通的壮汉差不……哎呦!”刑天大叫,却是脚上被缁音狠狠踩了一下。
枢羿愣住,良久才明白过来,靠在枕上默不作声,眼神深邃莫测。为了这个时刻,刑天不知担心了多久。即便拿蟠桃当饭吃,万年的修行一时半会儿也补不回来啊,大殿下那么强势的一个人,此刻……。
“那么说,嗬嗬,”刑天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大殿下竟然又一次低声笑了,“我跟宫森……,现在都不是你的对手了?”

今天一早,收到刑天讯息后,祝融便火速赶来朔阳宫,宫森见了他淡淡的,只说有事商量。
站在窗前,宫森执拗地不肯面对祝融。
“我想离开这里回凡间去。” 宫森的背影象一杆修竹,瘦弱却挺拔,让祝融看了更感心疼。
“……,”祝融不置可否,自己可有什么权力去挽留吗。
“枢羿……会不允许吗?”提起这个名字,宫森依然感到窒息。
“他说你做什么都可以,这个你不用担心。”祝融想了想,又道,“天上一日地上三秋的道理,你应该知道吧。所以,世事变迁已非当年,你的家人……恐怕也早已入了……几番轮回了。”
“这个我早就知道。”宫森低着头,声音没有起伏。
“那好,”祝融咬咬嘴唇,温言道:“我去和枢羿商量一下,你愿意去哪里都可以,只要安全就好。”
“多谢,”宫森轻轻回应。
静静地站在那里,宫森几乎触手可及,然而祝融却无力地感到距离他如此遥远,似乎看也看不清楚。他想走上前去,搂住宫森肩膀,象从前一样把他抱在怀里,可是心里却又明白,那所有的温柔,早已在自己把利剑插入宫森心里的那一刻,变成了石壁上的浮雕,冷冰冰的没有了价值。双脚如同被钉在了地上,祝融定定看着宫森背影,动弹不得,良久,才暗暗叹了一口气,转身向门外走去。

“祝融,” 宫森突然在背后叫,祝融有些欣喜地回过头来。宫森已经转身,在窗前背着夕阳站着,脸色模糊看不清楚,
“别再责备自己了,那不是你的错,我心里也不怨你。”
心里涌起一些暖意,祝融慢慢走近了一点。屋里静悄悄的,宫森的声音听起来柔和而平淡。
“祝融,是我自己……没了心了。”


(二十八)
重返人间的那个早上,宫森又给越宫阶前那株碧绿的栀子花儿浇了浇水。白色的花瓣在风中摇晃,风情婉约,是正在恢复之中的明石。
因为宫森不想再回杭州,祝融帮着他在北京城里寻了一个小小院落,本来祝融还想要岫岩陪宫森住着,可是宫森不肯,只是说,从此不想再见天宫里的人。
祝融无奈,只作了一些必要的安排,临走前,交给了宫森一笔钱,数目不算太大,大概够他生活几年。宫森也不太懂,接过来那些花花绿绿的古怪纸张,想了想,抬头对祝融说:“这钱,我不还了,见不着你们,以后也不知哪里还去。”
祝融脸色绷住,站在那里让宫森的话往心里沉淀。他挣扎片刻,伸臂抱抱宫森,转身出了房门,消失在梧桐覆盖的小院中。宫森看着他消失的地方,愣怔了一会儿,走过去,关上了门。
阳光透过窗玻璃照进来,光柱里飘扬着细细的灰尘。
宫森回来坐到沙发里,打开了那个叫做电视的东西。
星移物转,沧海桑田,距离宫森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个冬日午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千多年了。

生活虽然孤独,却安静而愉悦。许多事只会在梦里痛苦,醒来时便觉得庆幸。
许多个夜晚,宫森满脸冷汗地醒来,胸口的疼痛一阵紧似一阵。回忆梦境,却总不清楚,只知道来来去去好好坏坏的,都是那个人。
由于祝融的安排,每隔两天,都会有一个家教到小院里来,在梧桐树下的石桌上教给宫森一些基本课程。宫森很喜欢这个家教,他是个胖乎乎大男孩儿,张了一双眯眯眼,叫刘风。
刘风是个外经贸大学的学生,教宫森文史,但绝大多数时候他是在和宫森聊学校里的趣事。
看着胖胖的刘风说得口沫横飞,宫森明亮的眼睛里装满了羡慕。两个小时总是过得很快,宫森送他出门,一个娇小的女孩子已经等在门口槐树的后面,是刘风的小女朋友。宫森请她进来,她总是笑着摇头,两个人冲宫森挥挥手,亲亲密密地靠着走了。
除了看一些准备入学的书,宫森没有什么事情,他就常常一个人走到大街上去。
街上人来人往,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各种奇奇怪怪的声音,北京的夏天,太阳明晃晃的,照得每一个陌生脸孔都发着白光。宫森呆呆看着,渐渐体会到自由的另一层意思,原来是孤独。
终于,夏天快过去了, 算着到了日子,宫森手里捏着祝融留下来的一张入学通知书,退掉了租来的小院子。

提着一个大行李箱,宫森迈进了北京大学的南门。一条宽宽的林荫大道上,摆开了长长两排桌子,花花绿绿的横幅竖旗上,写着各系的名号。熙熙攘攘的,到处都有学生和家长挤来挤去,迎接新生的轻松气氛弥漫在各个角落。宫森新奇地走在人群里,寻找西语系的招牌。
刚刚恶补了两天简化文,大致都能认识,宫森托一托脸上巨大的茶色眼镜,心里渐渐高兴起来。
没有人注意宫森,
这个98级法语专业的新生,剃着巨土无比的小分头,穿着简朴的长袖衬衫,脸上是一付宽边的茶色眼镜,遮住了半个脸,唯一能让人留心的,可能就只有1米76左右的匀称身材了。总算看见了不远处西语系的黄色旗子,宫森拖着不轻的箱子挤过去。一个大个子撅着屁股趴在桌子上填表,周围围了五六个叽叽喳喳的小女生。
“老师,我来报到。”刘风无意中也教给了宫森说话的方式。
大个子没有理会他,两个女孩子在旁边叫:“先帮我填完嘛!”
宫森站在那里等了半天,那个大个子才直起腰来,叫道:“行了行了,填好了,都去领凳子和钥匙吧,
在30楼的边上,自己去问。”
话音入耳,宫森倒吸一口气,脸色突变,九月天只觉得浑身冰冷,他拎着箱子,转身就走。走不几步,后面有脚步声追过来,宫森气苦,把箱子一扔,拔腿就跑。眼看要撞在别人身上,一只大手猛然把宫森的胳膊从后面抓住,宫森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回过头来。
周围人吓了一跳,纷纷投注目光,看到一个大帅哥正拉住了一个戴眼镜的新生不放。
这时,枢羿犯了一个更大的错误。他本来心情就好,一日三秋地等,好容易才到今天,再加上第一次正面看见宫森的新形象,枢羿忍不住“噗哧”
笑了。 宫森瞪着他看了两秒钟,然后抬起脚往枢羿身上狠狠踢过去。
一下,两下,三四下,五下六下,七八下……
枢羿开始还忍着,后来终于大叫起来,旁边已经有人看不过去,拉住了宫森,宫森还呼呼喘着粗气,意由未尽的样子。枢羿张着嘴拉开裤管,只听周围一片抽气声,
健壮的小腿上乌紫一片,已经有好几处渗了血出来。看枢羿疼得呲牙咧嘴,宫森才想起来,他已经没了护体神功,刚才恐怕是枢羿自出娘胎以来第一次真正尝到被殴的滋味。
冷着脸,宫森挣开旁边的人,掉头又走。 枢羿一看,苦肉计不管用,不顾疼痛,扑上去又抱住了宫森。
“宫森,宫森!!”宫森不动了,总不能让全校的新生看笑话。感觉宫森身体僵硬,枢羿连忙松开手,好好站着。
宫森气色不错,不过还是瘦得厉害。为什么?心情不好,胸口疼,还是不会做饭?枢羿看着他,心里难过,一时说不出话来。宫森停了一下,又往前走。
“宫森,我是来上学的,真的,你不要生气。”枢羿追着他,声音不大,焦虑溢于言表。
“你上什么?不要告诉我你不会德语!”宫森站住,眼里话里透着寒气。
“我,想学习……怎么过另一种……生活。” 即便对于努力去改变心性的枢羿,这种话说来也是困难。
宫森抬头看着他,才发现枢羿变了很多。脸瘦瘦的,
及腰的青丝不见了,支着一头帅气的短发,个子似乎比在天宫时矮了,只比宫森高过大半个头。更奇怪的是,明明还是那张冷酷而邪俊的脸,看起来感觉却完全不同,除了显得年轻很多,还居然有一脸的阳光。一瞬间,宫森心里充满了无力感,只要他想,自己躲到哪里都没用的。
看到宫森眸子里的难过,枢羿更感愧疚,“宫森,我绝不会干扰你的生活。我发誓!你要我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不让我退学。”
宫森叹了口气,走过去提起了地上的箱子。
枢羿不敢抢过箱子来拎,追在后面竟然罗里罗唆:“我不是老师,宫森,我是德专的新生,跟你不是一个专业,我也没敢跟你住一个宿舍。我……”
“好了,闭嘴,”埋头走路,大大的眼镜遮住了宫森的黑眸,也遮住了里面浮起的湿润。走在来来往往的快乐的年轻人当中,连宫森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这个,事情是这样的,(不安地咳嗽一下)我本人也认为宫森自28以后就不对劲了,到现在我还没找着感觉,所以决定暂时写恶搞,等哪天我找着北了,再重写25以后的文文。所以,25以前的就算《宫森》
的上吧。——

(二十九)
不过几天,
整个西语系以及28楼4层东侧的人就都知道宫森与舒羿(枢羿)家的过节了,原来,舒羿的爷爷在文革期间迫害死了宫森的老爷,去年,
舒羿的哥哥又开车撞死了宫森的父母。总而言之,按照宫森的说法,他看见舒羿时轻则横眉冷对,重则拳打脚踢的单向蛮横是绝对天经地义,道理充足的。问起舒羿,这位西语系的超级大帅哥儿低着头默认,大家就只好不再打抱不平,并一致哀悼这个新血统论的受害者了。
宫森自幼在文渊阁里,司书翁喜欢他聪明,把他当自己弟子一样带大。到得宫森十五岁时,他已经精通了五六种文字,
虽然口语不一定好,但读书都已不成问题。其中意大利语与法语颇有相似之处,所以与其他同学相比,功课于宫森并不算难。更让宫森开心的是,上铺的朱弄风是从呼林格勒盟来的蒙古族同学,宫森下了课,便和朱弄风咯咯唧唧说蒙语,两个人很快成了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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