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森————雨天
雨天  发于:2010年0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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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森, 你要我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你说行。” 见宫森转身又要走,舒羿的声音都有些变了。
宫森本来性情就温柔,这时也觉得自己残忍,正自烦恼,心里突然间却冒上来一个坏坏的念头。想着想着,宫森吃吃笑起来。
舒羿一阵狂喜,急急追问:“可以吗? 你说可以我就去。”
“只要你……,”宫森低低说出自己的条件,舒羿却连脸色都变了。
“不行就算了。”宫森推门要进宿舍,却被舒羿抢先了一步。正坐在床边洗脚的柳京生吃惊地看着气势如虹的舒羿,不明所以。
舒羿几步走到窗子旁边,打开窗子探出头去。
“是三遍噢!!” 宫森站在舒羿后面。
正对着28楼的是29和30楼,住了满满的女生。已经12点了,
各个宿舍都熄了灯,到处一片黑的,虽然还有很多人没睡,校园里却已经完全安静下来。
舒羿深吸一口气,突然暴啸,声音足有120分贝,把京生吓得从床上直跳下来,把洗脚盆子都踢翻了。
“我叫舒羿——!!98西语系——! 我是全世界最大的混蛋——,白痴——!!”舒羿扯开嗓子大喊。
舒羿扭头看宫森, 宫森点点头。对面楼上已经有人开窗子,手电筒也照过来。
“我是98西语系的舒羿——!!我是全世界最大的混蛋——,白痴——!!”
对面女生楼上的手电筒更多了, 楼下则有男生骂起来“混蛋!!找死啊?!”
使的劲儿太大,舒羿嗓子都有点哑了。正要探身再叫, 嘴却被一个温暖修长的手捂住了。
“够了,快别叫了!”宫森的声音里难得没有了那种冷冰冰的口气。
对面楼上却有女生叫起来:“哎,那个舒羿,接着来啊!!”

舒羿被宫森推到走廊里,宫森正要关门,舒羿却转身伸手挡住了。
“宫森,我可以去了?”
“你去吧,我怎么管得了你?” 宫森脸上还留着一丝笑意。
舒羿突然特想看看宫森那双久违了的黑眼睛,现在一定很灵动吧。
“宫森,”舒羿看左右没人, 低低说:“摘了眼镜儿让我看看!”
宫森闻言,笑渐渐没了,淡淡回答:“周末方方也去,你最好也找个伴,省得孤单。”
说罢,宫森当着舒羿,慢慢把门关上了。

三十二
想着周末的旅行,两天来舒羿的心情格外好。
时近中午,觉得肚子有点饿,舒羿收拾一下把寿礼单子塞进书包,抬起腕子看了看手表。妈的,又看不清了,舒羿使劲儿拍了拍,
那块破烂电子表才又显出字来,正好,快到饭点儿了。
端了饭盆儿正要出门,却听到对面宿舍一声惨叫,来不及多想,舒羿一脚踹开了412 的房门。
却见宫森宿舍里的四个人齐刷刷地围成圈儿站着,八只眼正盯着桌子中央的一个黑乎乎的绳状物。
“你没事儿吧,宫森?!” 舒羿冲过去,情急之下抓住了宫森胳膊。
宫森脸色有点发白,慢慢抬起手,
指着桌子中间那个冬冬喃喃道:“是凉菜里的,我怎么嚼,怎么嚼也嚼不烂,吐出来……。”
宫森说不下去了,有点想呕的意思。舒羿凑到桌子上去看,光溜溜的一截灰绳儿,很柔韧很完整, 赫然一个大老鼠尾巴。
“砰”,弄风一拳打在桌子上,豪气干云,“是学五食堂的,已经忍了他们很久了!走,宫森,找他们算账去!”
宫森被弄风鼓励起来,也一拍桌子,气势虽然差强人意,但也让舒羿吃了一惊,“对,让他们道歉!”
不再废话,郝弄风和宫森一个高高捏着那根东西,一个端着剩下的半碗菜,风风火火跑了出去。

一到学五,大家看他们两个气势汹汹,自然就让开了一条路。
走到凉菜窗口前面,里面是个很酷的胖师傅,不动声色侧身斜眼看着哥儿俩。弄风高举着尾巴,开始大声讲述原由,说到那东西象牛蹄筋儿一样有嚼头儿的时候,宫森脸腾得红了。
胖胖师傅冷静地看着面前那尾巴,等弄风讲完,在大铁盆上轻轻磕了一下勺子,自如地笑笑:“同学,这种事情按照规定,食堂理当赔偿同样一份凉菜,我无需道歉。”
“什么?一份凉菜?还是同一个盆子里的?!”饶是宫森脾气好,也闻言大怒。
“是的,此外,如果您接受凉菜,就应当交还食堂那根尾巴。”胖师傅气度娴雅,贵族一样。
宫森自然不肯还尾巴,弄风又吵了几句,那师傅便有些不耐烦,象布拉德*皮特一样耸了耸肩,竖起香肠一样的食指轻轻摇晃,“胖子,永远不要试图对抗国家机器。”
“你!”
“最后,你们在吃东西之前,应该稍作检查。”见郝弄风生气,胖师傅又用简爱的话来解释自己的忠告,“每个人都应该以自己的行为向上帝负责,不能要求别人来承担自己的命运,更不能要求食堂服务员。”
弄风张口结舌,目瞪口呆,不知不觉中被宫森拉出了人群。等舒羿赶到学五门口的时候,
宫森和弄风正脸色铁青地往外走。看见舒羿, 弄风骂骂咧咧地痛陈战斗失利的过程。
舒羿一边听,一边从背后拿出一张写满了字的大纸来,又从裤兜儿里掏出两个图钉,利索地把纸贴在学五大门口的墙上,伸手对弄风道:“把那东西给我。”
“什么东西?”
“当然是宫森的尾巴,笨。”
郝弄风不解把尾巴递过去,舒羿咧咧嘴,
用图钉把尾巴钉在纸上,拍拍手后退了一步,一边打量自己的作品一边恶狠狠地说:“走着瞧,敢让我的宫森吃老鼠。”
一扭头看宫森正在瞪着自己,舒羿连忙改口:“……敢让宫森同学吃老鼠。”
宫森翻了翻白眼,泄气地不理他。
这时却见人群越围越多,看了大纸上情真意切的召唤,本来就唯恐天下不乱的,爱干净的,想到同学义气的,有社会责任感的,以及有从众心理的同学们便纷纷改道,涌向了学五的竞争对手——附近的艺苑食堂。
刑天下了课,正好也看到这一幕,自己主子的号召,当然更是义不容辞。端着饭盆刚扭身,却被舒羿拉住了。
“你戴表了吗?”舒羿问。
“11点半了。”刑天回答。
“不是,”舒羿居然有点脸红,粗声粗气地说:“咱俩换换表。”
刑天气结,暗自嘀咕,谁让你下凡时规定一个学期只用几千块钱的,自找麻烦,还让我跟着倒霉。脸色不愉,刑天慢吞吞地把自己的手表解下来递上去,这可是临来时四殿下偷偷塞给应急用的。
“混蛋,你居然戴劳力士!”舒羿一看龙颜大怒。
“这个……是假的!”刑天急中生智。
舒羿仔细看看,虽然号称火眼金睛,但是因为受天津假货市场的盛名影响,舒羿居然轻易就信了刑天的话,后来见过舒羿劳力士的人无不夸赞这假货做得精致。
换了表,刑天过去推车子,看着舒羿盯着自己的自行车若有所思,心里不由一阵惊慌,还好宫森过来了,才打断了舒羿的念头。刑天骑上吱吱呀呀的车子,蹬出去两步,又想起了什么,扭头对宫森喊。
“宫森,我已经想明白了,不受作用力的限制, 是因为我在第四维度!”

到了12点,学五终于吃不住劲了,三千人的饭到这时候不过卖出了五分之一,眼看东西全都剩在锅里,终于有一个戴眼镜的负责人匆匆跑出来解释协商。
原来那大师傅是个教工子弟,本来是文革以后电影学院的学生,因为脑筋不太正常才退学当了食堂大师傅。负责人一脸诚恳地请大家原谅他说话鲁莽,又端出一大盆小炒算作赔偿,反正今天中午也卖不出去了。看着满锅的红烧排骨,风弄登时放弃了立场,鼓动宫森接受道歉,却被舒羿一把扒拉到后面。
“要他出来道歉,我们就走人。”舒羿不软不硬地说。
这时却见那大师傅缓步出来,走到人群里摘下白帽子按在胸前,
看着宫森轻轻弯了弯腰,侧头道:“先生,请您接受我最诚挚的歉意。
人活着就是为了含辛茹苦,我们或许曾经有过误会,但不经历练,何来彩虹…………”
他还在说,宫森已经拉着弄风端盆逃跑了。又过了一分钟,连态度强硬的舒羿也终于忍不住不寒而栗,落荒而走。
接下来两天,28楼412和413的八个男生连着吃了六顿红烧排骨,搞得别的宿舍的男生听说了这件事以后,也经常跑去买学五的凉菜,个个希望自己能有宫森的运气。

三十三
好容易盼到了星期五,去玩的人个个起了个绝早。初冬的五点,四处漆黑一片。宿舍楼的大门要六点才开,不想跟看门的老头罗嗦,大家熟门熟路地摸进一楼的水房,那里有一扇上面的小窗是没有铁棂的,象是特意要留给大家方便。
舒羿身量高,第一个爬了出去,跳到地上转身来接两个小个子。还没准备好,弄风就象个肉弹一样弹了下来,纵使舒羿力大,也被冲了一个趔趄,触手皆是软乎乎的胖肉,
舒羿连忙撒开手。宫森也从窗户里露出头来,舒羿准备要接,宫森摇摇头,舒羿往后撤了两步,宫森已经跳了下来,
在地上磕了一下才站起了身。
三个人背着包跑到小南门的时候,那里已经聚集了乌丫丫一片,摄影社社长正在数人头,大约是十八九个。
大家蜂拥而出,兴高采烈地跑向了车站。
动物园倒了102快车,因为是起点,除了宫森和其他两个人,同学们大都占到了座位。宫森把包包给方方抱着,两个人不时把脑袋凑在一起低声说话,舒羿坐得不远,旁边是个光华管理学院的女孩儿。舒羿不认识,便自顾自地装样子打盹儿。
车到西单, 上来了一个白头发中山装的老先生,左顾右盼了一下便站在了舒羿旁边。
过了两分钟,舒羿开始有些不自在,可是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不自在。
几个月之前,在朔阳宫里的时候,南极仙翁那白胡子拖地的老头在自己案前站上两个时辰禀报陈情,自己从来没有不自在过,怎么今天……。
又过了两分钟, 舒羿腾地站起身来, 倒吓了那老先生一跳。
“坐。”舒羿说。
老人一边喜颠颠儿地坐下来,一边没口子地夸赞舒羿:“看这同学, 教育得好啊, 真好。”
后面突然“咕咚”一声,舒羿扭头一看,
却是宫森只顾着看舒羿让座,一时惊讶地忘了抓住扶手,车动时在柱子上撞了脑袋。舒羿更加不自在起来,又不敢翻宫森白眼,只好咽口唾沫背起背包挤到前面去了。
好容易赶到永定门火车站,正好七点半,大家爬上了一列超慢的慢车,查查时刻表,到第一站十渡大约要三个小时。车厢里人很少,不一会儿,别的乘客便因为被吵得头疼,纷纷挪换座位,车厢头上只剩下自己人了,牌局很快也有了三个。西语系的人自然凑在了一起,
方方和宫森对家,舒羿只好抑制心中不爽坐下和弄风打对家。
火车摇摇晃晃,不紧不慢地开向京郊。不过半个小时,弄风那拨儿就吵起来了。
“你不能吊主,应该出红桃,方方有红桃,毙不了……,”弄风打牌水平不高,较真的水平却很高。
“你怎么知道方方有红桃?刚才你出红桃爱司的时候她就跟出了老K……”舒羿也不肯认输,两个人你来我往,脸红脖子粗,声音越来越大。
“我知道为什么!”社长突然从弄风椅子背后探出头来,嘿嘿笑道,“方方的牌趔出去好远,我在这儿都看得见,更不要说弄风。”
“讨厌!”方方娇声嗔叫起来,看了宫森一眼,宫森正低头洗牌,“社长净胡说!郝弄风,你有没有偷看我牌?!”
弄风嘿嘿嘿笑起来,即便是大白天,眼睛也挤得看不清了,惹得方方噘起小嘴,伸手在他脑袋上“啪”得敲了一下。

吵吵嚷嚷,大家一路来到了十渡,下了火车便四处撒欢玩儿疯了。宫森两个星期前从社长那里花三百块钱买了一个二手的照相机,此刻才有机会大显身手,随时随地地到处给弄风和方方拍照。舒羿则一个下午都在心不在焉地和几个女生在溪里摸鱼,小鱼不过手指长短粗细,十来条挤在罐头瓶子里,惊惶失措地转着圈儿。到了快傍晚的时候,事情就有点离谱了,先是大家都凑到了溪里,到后来就是比赛吃生鱼。因为有弄风和舒羿两员大将,结果西语系以生吞十五条的总数赢了光华管理学院。弄风还特意口里噙了一条,外面露出半截活蹦乱跳地鱼尾巴让宫森照相留念。宫森一边照一边笑着说早知道你这么生猛,那条老鼠尾巴就让给你吃了。
到了晚上,大家只找到了两户有空房的农家,社长瘦手一挥,前面10个住张树梢家,后面9个住王太本家,大家又自动调整了一会儿,最后才纷纷扰扰地分别涌进了两个小院儿。
“大炕!是大炕!想死我了大炕!” 弄风第一个跳上了暖和和的大炕,兴奋不已。
宫森却是第一次见,混在同学中间里里外外地跑进跑出,跳上跳下。里间让给四个女生,五个男生睡外面,所以要横着躺,其他人都还好,舒羿稍稍有点为难,早知道下凡时再缩三四公分,变成1米80可能就没有这么难受了。
虽然已经玩了一天,不到20岁的少年人还有的是精力。洗漱完,灯也关了,外面冬虫唧唧,男生女生隔着门帘子开始讲鬼故事,先是请笔仙,然后是375路奇遇。
这边宫森拿了一个手电筒和弄风蹑手蹑脚下了床。
“啊……!”伴随一声杀猪般的惨叫,一道亮光闪处,四个女生魂飞魄散地看见一个胖胖的张牙舞爪的恶鬼影子出现在白色的门帘之上,七分害怕三分捧场,大家齐声尖叫,声震屋宇。
电灯刷地亮了,弄风还在门帘前手舞足蹈,宫森则站在屋子那端,握着手电筒抱着肚子已经笑地直不起腰来了。满屋惊叫和嬉笑声中,似乎只有舒羿不在其中,他靠墙坐在炕上,看着滚倒在炕上的宫森,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悲喜交集。
宫森,原来是可以这么大声笑的,笑得这么放肆,这么好听,十三年了,我竟然不知道。

正想着,突然“砰砰”传来了大力地敲门声。
屋里一下静下来。
“别叫啦!把厄家的猪都吓惊啦!!” 说话的是房东王太本。
大家嘿嘿闷笑着不吭气儿。
王太本听没了声音,才愤愤地去了,嘴里还大声嘀咕着:“恁五十块钱住九个人,还吓厄的猪,要是厄的猪……。”

三十四
第二天一早,又坐了半个多小时的火车,大家总算来到了京郊名胜——野三坡。
舒羿跟在大家后面,逛了不过十分钟,就开始皱鼻子,什么名胜,“野三破”还差不多,几块烂石头也敢收门票,要是镜湖也能收钱,
我岂不是可以一夜巨富,正想着,突然觉得不对头, 忙甩甩脑袋,怎么才几个月自己就堕落成这样子了。
不过好像宫森并不这么想,到处拿着自己的破相机比划来比划去。方方渐渐无聊起来,缠着弄风给她讲草原趣闻。弄风轻易不见有女生对自己的生活如此感兴趣,开心不已,讲着讲着,不觉把各种草原传说往自己身上靠,不喜欢吹嘘自己的高干老爹,弄风更爱当的是草原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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