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日如年————残鸿
残鸿  发于:2010年03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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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蒙放下锤子,看着徐斌斌把最后一根钢条扔到水盆里,刺啦一声变成碳黑色,长出一口气,摊开手心,亮晶晶一排水泡。宫厂长走过来,在水里夹起一根,很满意,把大家招呼过来看,说这个样子的就可以打[优]。刘家臻在宫厂长旁边跟着点头,然后转过身跟高蒙说,女生这方面就你跟着照顾吧。
什么叫照顾,高蒙在接下来的五天手工课里很有体会,徐斌斌因为跟着高蒙连带着也深有体会。首先,因为他们这五天里有两个作业,一个是把钢条锯下一段做成锤子头,另一个作业是用不锈钢薄板做成酒瓶起子,这些或大多是要用锯和锉,女生们那些娇嫩的小手第一天还没过,都变成了血色玲珑掌。无奈,高蒙和徐斌斌承担起三个人的[额外]作业,车间里N张桌子,人头攒动,只有二人从头端坐到尾,犹如两尊大佛,厕所都省着去。高蒙整形,徐斌斌抛光,二人原本不娇嫩的大手很快就贴满了创可贴。
第一周金工实习结束,高蒙和徐斌斌两门课得了十个优,女生们乐呵呵请二人吃饭,刘家臻请客,高蒙想不吃白不吃,下面两周还要接着受罪,点名要吃PIZZA
HOT,一个人吃了两份最贵的12寸的批萨,一只黑森林,还有饮料冷饮若干。所有人包括徐斌斌都惊得不行,刘薇走的时候附赠一盒江中健胃,告诉高蒙要保重。高蒙心里冷笑,我就是吃撑了,也要让你刘家臻多放点血。
撑是真撑着,从五月八号周日开始经历连续六天高强度身心折磨后(身是指肉体,心是孙家臻和王君雅与他们同桌而且还在[培养]感情),高蒙又开始经历难过的失眠夜,身上疼得厉害,肚子也疼得厉害。徐斌斌弄了温水和酸奶,希望高蒙不要太难受,后来建议高蒙喝点盐水吐出来,高蒙说不行,都是血汗换来的,没办法徐斌斌只好跟着高蒙在房间和餐厅里移动,不断变换阵地。
到了第二天凌晨,高蒙的肚子终于通顺了,两个人都精神得很,高蒙想再接再厉,要出去跑步继续消耗食物,两个人颠出去,再回到的家的时候,已经快中午。
困得不行了,高蒙一边脱鞋一边哈欠连连,看徐少博的外衣和鞋都在,人又没像往常般在客厅里办公,问徐斌斌,“表舅还没起来?”
徐斌斌眨眨眼睛看看楼上,换好鞋走上去,直接到徐少博屋里,他们一个晚上折腾,徐少博都没露面,早上也没早起,不太像他的作风。徐斌斌想徐少博身体肯定有什么不舒服,如果能下地这个人通常会自己去看病。
徐少博还在睡,面容沉静,徐斌斌的视线在徐少博英俊的眉眼上停留许久,想自己还是有点恨他,但比以前差很多,以前很幼稚,甚至想把徐少博从美国骗回来,然后一起死掉。徐斌斌想这个想法真可笑,只有小孩子才想得出来,徐斌斌在徐少博床头随意看了一眼准备走,只见高蒙从自己身旁走过去,拿起床头矮几上的一个小瓶子。
“表舅,”高蒙拍拍徐少博的胳膊说。徐斌斌接过瓶子,惊了一下,看到上面写着复方安定。再看高蒙拍了几下徐少博也没动,呆在那里立刻凉了手脚。
高蒙皱着眉头,表情凝重起来,又拍了两下,回头,看到徐斌斌满面煞白的瞪着徐少博,身体微微的哆嗦,赶紧说,“大概多吃了几粒,我妈以前也吃这个,没事的。”
徐斌斌只觉停拍的心跳又快速的跳起来,咚咚的震着耳鼓,他在床边慢慢坐下,拉起徐少博落在毯子外边的手,身体慢慢倒下去,伏在徐少博身上。
高蒙也坐下来,低声说,“安定这个东西不好掌握剂量,我小的时候,我妈有一阵常吃,这东西越吃越不好用,有时候药劲没上来,我妈又吃,就会睡过头。”
徐斌斌恩了一声,心跳犹自砰响着。
徐少博醒来,看到徐斌斌趴在自己身上,高蒙则在床头靠着睡着。徐斌斌感到徐少博摸他的头发,睁开眼睛,纤长的睫毛动动复又闭上。在误会的那一刻,徐斌斌意识到,要是这个人死了,自己也活不下去。
[15]金工实习 2
“刘老师,这个车床的事情,我和老徐照看就行了,你能不能带着去女生休息一下。”高蒙把刘家臻拉在一边,尽力压低声音说。
徐斌斌现在的眉头拧得比昨天的麻花钢条还要弯曲,因为三个女生说,上周做的锤子头,三个人的样子是一样的,这次锤子柄一定要有点不同,不然去评分的时候老师又会说他们没创意。每个人甚至拿出自行设计的图纸供操作的徐斌斌参考,外加对他操作不符的地方加以热切的指导。徐斌斌实在被女孩子们的声音吵得头昏,抬起头,对着女生一二三温然一笑,“我尽力。”三女生闭嘴收声,双眼放光,忘了图纸的茬。
见此情景,高蒙佩服,刘家臻沉思,转而偕同女生去参观其他组的工作。高蒙和徐斌斌同时长出一口气,开始研究锤子柄地尺寸问题,两个人为了省事,还是批量加工,样子越简单越好。女生回来拿到成品刚要抱怨,高蒙把徐斌斌往众人中间一推,敲敲其后背示意徐斌斌做好交货的收尾工作。徐斌斌这次还是三个字,“有问题?”姐妹们皆摇头,乖乖收起东西。
实习的第二周周四,高蒙这一小组的锤子和螺栓又被老师拿出来展示,尤其是锤子把,长短和轧花的位置刚好,用手握了好用力,锤子头上的内螺纹与锤柄上的外螺纹误差很小,扣合的很严实。高蒙想徐斌斌光研究尺寸就用了两个多小时,也算是[智慧]的结晶。二人不负众(三女一刘)望,又得了十个优。徐斌斌提议热处理,二人跑到第一天实习的车间淬火,红铁入水的瞬间,两个人都颇有成就感。
“应该打个日期。”高蒙和徐斌斌同时侧头,幽魂不散的刘家臻不知何时也和他们一样蹲在脸盆旁看着里面正在变成黑焦色的锤子,又开始想当年,“……,现在扩招,这些都省了。”
“妞呢,”高蒙问。
“什么妞,”刘家臻板起脸。
“跟我装,小心我下周拆你台。”高蒙伸手指点点水里锤子,还很烫。
刘家臻嘴里吧唧一声,啧啧嘴,“也就是我,换个老师你准毕不了业。”
“嘿!你牺牲大我成就小我,我们还没找你算账呢?”高蒙愤然。
刘家臻摇头,遗憾的口气,“一点觉悟都没有,”说着在胳膊下拿出个透明塑料软夹递给高蒙,“我给你要了份保研申请。”
高蒙接过来看看封皮,“我成吗?”
刘家臻摇摇头,“能递上去的都有机会,你先填,回头再看。”
高蒙抖抖塑料夹卷了,看向刘家臻,“谢了。”
高蒙没在意刘家臻的话,徐斌斌将锤子烤干后,真找了个师傅问打日期的事,被问的师傅很好说话,给徐斌斌招来刻字钎子,徐斌斌想了一阵,端端正正的在每个锤头打下两个字母,[G•X]。高蒙觉得挺有纪念意义,自己又在后面加上,[5•19]。二人拿到宿舍后,被李光甫汉化成[狗•熊]和
[我•表舅]。
晚上,高蒙拿出保研表格研究,一旁看着的徐斌斌在里面发现一张明天实习考试的试题,两个人相视无语,感慨也就是遇到他们,换个学生这个老师早下岗了。
十点钟整,徐少博被高蒙和徐斌斌强制性关掉电脑,请到餐桌上,徐斌斌将专家新开的减缓压力的中药在微波炉里热好,看着徐少博苦着脸喝下去。徐少博喝罢,高蒙递上一颗烟,待徐少博用手指接过,“啪”点燃打火机,柔亮的小火苗立刻在徐少博眼前跳跃。徐少博无奈的笑着,垂下睫羽浓密的眼帘,刁起烟对着火点燃,然后舒服的靠在椅背上看着两个男孩子。
有了刘家臻[不负责任]漏的题,高蒙和徐斌斌闭着眼答完,头两个交了卷,坐在二人周围的兄弟拿到答案,狂抄,直接后果是他们班的成绩几乎都是满分。因为当天只有一项考试安排,考完后,一天的实习就算结束,徐斌斌问高蒙出去玩玩怎么样,高蒙问玩什么,徐斌斌想想说去滑冰然后去打电玩。
刚开始下场的时候,徐斌斌和高蒙还不太适应冰鞋,两个人慢慢的边走边做一些脚下的动作,高蒙发现徐斌斌滑冰感觉极好,随便转几个圈,就可以自如的反身倒滑和他边走边讲话,如果旁边遇到其他的人,他就会灵巧的转到高蒙的左边或右边。两个人滑冰的感觉很快上来,颀长的身影在冰上穿梭,惹得旁人连连注目。
高蒙小学的时候学过两年速滑,还算专业,步法很稳。相比之下,徐斌斌得滑法是随性练出来野路子,丝毫不受姿势的约束,高蒙也会一些花式的玩法,因为高蒙更喜欢速度,所以没在这方面下功夫,徐斌斌总在他眼前看似悠哉的转来转去,稍微骚扰了一下他的小自尊。徐斌斌并非卖弄,只是好久没有来玩过,很来劲头,高蒙觉得差不多的时候,闪到徐斌斌身后抓住徐斌斌的肩膀,脚底下加速,徐斌斌整个人的行动立刻被高蒙掌握。
徐斌斌技术选没有高蒙扎实,高蒙华德又稳又快,速度一上来,徐斌斌腿上不敢再用力,任由高蒙推着,小心地掌握平衡和控制两个人前进方向,躲避着周围的滑冰者。就这样围着场地转了好多圈,徐斌斌冷汗都被高蒙刺激出来了,高蒙才猛地刹住脚步,尖锐的冰刀在冰上削起片片冰花,徐斌斌一个站立不稳,在冰上好顿踉跄,高蒙手上用力,稳住徐斌斌。
某人脸上露出得意的笑,边笑还边摇头,徐斌斌盯着高蒙,似笑非笑。这之后徐斌斌基本上都是跟着高蒙滑,让某人难免更得意。不过,最开始笑的人不一定能笑到最后,号称打了十年[死亡之屋]的高蒙,终于知道什么叫不死之身,徐斌斌一个币玩到尾,玩的时候周围的观众连连叫爽,高蒙的作用被大家自动忽略不计。街头霸王更别说,徐斌斌最喜欢用中国小妞做拳者,经常让高蒙的白人躺在地上被K•O。
真是愉快的一天,时间在某些东西面前似乎是停止的,从少年到青年,再回头,依旧可以找回无忧的快乐。两个人吃完宵夜,带着精神和肚皮的双重丰收决定去海边广场看海,夜色沉沉,一目望不到边的广场明亮空旷,游人都已散去,静悄悄的,只留路边的遮荫树和行人道旁的灌木被海风吹的沙沙作响。徐斌斌把车开进广场中心,围着巍峨的白色华表兜个圈,一口气开到海边。
风很大,微微有些冷,高蒙跃上海边的石栏杆,墨空下海浪翻滚,带起幽幽磷光,绿色的细影被浪花送到高蒙脚下,是暗黑之上的浮光,美的诡异。徐斌斌在引擎盖上坐下,摊开手掌,一英寸见方的小盒子,用黑色的轧花纸包装的很精致。
“老五,”徐斌斌声音不大,高蒙刚刚能听见。高蒙从栏杆下来走到徐斌斌旁边,也坐在引擎盖上,“咋啦?”
徐斌斌把手中的盒子放在两人中间,“生日快乐!”
高蒙有点吃惊,“喔!那个……呵呵,我都忘了,明天过生日。”
“是今天,”徐斌斌认真地纠正。
“啊~”高蒙看表,“不会把,太准了,刚好零点过一分。”高蒙拿起盒子,很轻,“啥玩艺?”徐斌斌微笑着对着小盒子歪一下头,示意高蒙自己看。
高蒙惊讶的在盒子里找到一枚白金色的脐环。去年高蒙有个初中好朋友开了家饰品店,专门卖一些国外进口的金属饰品,在那个人的鼓捣下,高蒙起兴穿了脐环,回到寝室后向众人炫耀,被大家公认为闷骚。不过高蒙很喜欢,一般都会带着,球场上偶尔打个赤膊还会增加观赏率。
“那个……,谢了,”高蒙收起盒子,“你到底啥时候过生日。”
“想知道?”
“废话,咱们寝室的都想知道,”高蒙看徐斌斌神态,紧接着又说,“别再跟我说比我大,比猴子小。”
“这么说吧,去年,手表也是我的生日礼物,我特意在交货前加定了一只,送给你。”
高蒙没明白,“咋讲。”
徐斌斌眼神有些失望,摘下表,翻过来,表低的壳子上演着外缘有一排细小花体字,高蒙从来没注意过:MAY
21,19XX。高蒙摘下自己的,上面也有,一模一样。
“你……你也是今天,”见徐斌斌默认,高蒙很有几分惊喜,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太难遇到。转而,高蒙开始郁闷,哼哼怪笑,“老徐,跟我同一天还当我四哥,你够阴的。”
徐斌斌一脸无辜,“我问过你,你说你晚上生的,我刚好是凌晨。”
“粪T(FAINT),这也算。”
“我只说比你大,又没说大多少。”徐斌斌继续装无辜。
高蒙无言,突然意识到什么,“你今年送我的东西……”说着看向徐斌斌的衣襟。徐斌斌神色一窘,高蒙觉得猜得不错,伸手去撩徐斌斌的衣服,徐斌斌拼死护住,两个人滚成一团。
战斗结束,高蒙以绝对力量上优势战胜徐斌斌,成功的证实徐斌斌送给自己的礼物和送给她高蒙的一样,脐环周围受伤的皮肤还没消肿。高蒙转眼看上徐斌斌眼睛,呆住,两个人的距离太近,近到可以看清徐斌斌额头细小的绒毛,徐斌斌漆黑眼仁好似静夜的海水,渺渺波光,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深处。持续数秒的恍惚,高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时,轻轻的吻上徐斌斌粉润的嘴唇,手压在徐斌斌胸口撩起的衣服上,人也极暧昧的罩着徐斌斌。
“对……,对不……不……,”高蒙当时变成大理石,徐斌斌也反应过来,化成花岗岩。
或许花岗岩的稳定性比大理石强许多,徐斌斌原本吃惊的神色恢复正常,意味深长的看着高蒙,表情很严肃。高蒙赶紧拿回放在徐斌斌身上手,窘的不知如何是好,脸色堪比盐水虾,只见徐斌斌的气势汹汹的俯身看过来,直到把高蒙逼的靠在引擎盖上。
“你平时都是这么吻女孩子?”徐斌斌语气里毫无情绪。
高蒙咽了咽口水,“我不……不…不常……,应……应该是……”看到徐斌斌严肃的神情,声音小得可怜,“没吻过。”
徐斌斌微微笑出来,高蒙觉得那神色颇有几分同情自己,刚要开口,徐斌斌低哑的声音落下来,隐没在两个人的唇间,“还是让我教……你……。”
[16]金工实习 3
高蒙逃了。没有反抗、没有暴怒、没有徐斌斌想象出来的任何一种只有傻傻的高蒙才会做出来的反应,在徐斌斌细致而又绵长的一吻结束后,高蒙仓皇的离开,逃也似的跑出广场。徐斌斌望着高蒙的背影,心中漾着几分甜蜜又掺杂几分难过,不敢去确定,高蒙是不是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感情。徐斌斌不急着去追高蒙,转身又躺下,高蒙的味道仿佛还在唇边,徐斌斌把手指按在唇上失神,接下来该怎么去哄高蒙?
徐斌斌在车里远远的望见高蒙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往学校相反的方向开去,徐斌斌拿出手机拨通了高蒙的电话,高蒙不接,打过来一条短信,[我回家,你先回]。
徐斌斌坐在车上想了一会,又给高蒙拨电话,过了许久,高蒙接了,两个人都没说话,拿着手机,听着对方的呼吸声。
“高蒙,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是朋友,对吗。”终于,徐斌斌先开口,声音如此落寞,听得高蒙心里一颤。高蒙拿着电话,不知怎么回答,或者说该不该回答。徐斌斌等了半天,也没听到高蒙的声音,心沉下来,缓缓合上电话,将小臂扣在方向盘上,头枕在上面。
心情平缓一些,徐斌斌直起身子,转动钥匙,抬眼间,高蒙不知何时回来,站在车前,迷惑的盯着他,徐斌斌示意他上车,高蒙犹豫半天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的位子,徐斌斌发动引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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