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日如年————残鸿
残鸿  发于:2010年03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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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蒙阿的笑着应了一生,心想,总觉得这个钱时磊有点便扭,再笑下去,自己都觉得假了。高蒙突然问,“你和表舅很要好吧。”
钱时磊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这时候他们的酒水送上来,高蒙接过啤酒,伸过去跟钱时磊桌上的水杯碰了一下,然后说,“那就别找徐斌斌的麻烦。”
钱时磊一时不知如何理解高蒙的话,似笑非笑的打量高蒙,“你对少斌的过去真的不介意。”
“嗯?”高蒙不知道钱时磊和他想的是两个性质截然不同的事情,说道,“介意什么,又不关我的事。”
钱时磊笑容慢慢凉下来,他以为徐斌斌有了这个某些方面肖似徐少博的小朋友,应该会有所束缚,没想到高蒙根本不在意。钱时磊不知道高蒙和徐斌斌发展到哪一步,觉得有些事情还不能急于去做。钱时磊沉默了一小会,跟高蒙说了最后一句,“对于少斌的现在,少博不会不介意。”
高蒙实在不知道钱时磊指代什么,不过因为徐斌斌很不喜欢钱时磊,给他也多少造成一点影响,高蒙找个机会放下酒又去跳舞。钱时磊把头转向云霄的紧急出口,刚才徐少博和徐斌斌就是在那里出去的。钱时磊嗓子里微微有些苦涩,徐斌斌和徐少博还真象,总喜欢去找替代品消灭寂寞。自己明知道原因,就是不能死心,干嘛不能像高蒙那样,不问也不想知道,只是不再提分手就好。
凉夜漫漫,徐斌斌走到卧室外的阳台上,徐少博回国后很少这样和同学玩,每次这些人见面都要疯两天,其他人都走了,唯独钱时磊留下来,没人觉得不妥,多少年都是这个样子。月色里,徐少博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楼下,钱时磊跟在后面跟着,两个人一起向园林深处走去。
徐斌斌深吸一口气,或许这个人就是徐少博的答案。
[19]风波 3
高蒙耐心不错,今天还是对徐斌斌对衣服一丝不苟的执著提出疑问,就是,男人用不用花和女人差不多的时间拾倒(收拾)自己。二人收拾停当,[挺挺]玉立的出现在大厅里,高蒙小心的不让衣服打弯,因为徐斌斌给他拿的西服比自己的皮肤还光整。
徐斌斌的老爸在高蒙到来后第一次出场,身边陪着高蒙的姨姥姥,跟着一个接一个到访的人打招呼,听他们寒暄的话语,高蒙[认识]了好多新闻上经常播报的名字的主人,心下又有感慨,就是自己一定要努力耕耘,让儿子也能和这些人握上手(对此看法,CH不做任何评价,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人来的差不多了,徐斌斌的父亲致辞,然后徐少博又讲了两句祝福父亲的话,徐斌斌一直和高蒙呆在大厅的边缘,好似自己不存在。徐少博讲完,看了一眼徐斌斌又把话筒递给父亲。徐父高兴的又说了一下自己事业的发展和两个儿子的出息,结束讲话,自助餐式酒会正式开始。
这世界有些人太聒噪,有些人又太敏感,对于神经时粗时细的高蒙,在把“私生子”这个字听到第三遍的时候也觉得有些坐不住。徐斌斌脸上早退了血色,看得高蒙身上都一寒,原来徐斌斌怕的是这个。徐斌斌的母亲不知何时活跃起来,跟在徐父旁边,高蒙在人群之后打量,果然有些自控力不好的人在用眼光和嘴巴品评着徐家总是把另外一个女人都带出来见光的做法。
“回去吧。”徐斌斌站起身,看了一眼大厅,低声对高蒙说。
“啊?”高蒙眨眨眼,回答,“怎么也得完事吧,好歹也是你老爸。”高蒙也想走,但是受过教育告诉他,无论如何都要尊重长辈,尤其是父母。不过也挺同情徐斌斌,高蒙觉得这些或是妒嫉或是磨牙的叨咕是挺恶心人的。
“你让徐少博送你吧。”徐斌斌转身向楼梯走去。高蒙赶紧跟上他,想劝点什么,脑袋里快速的转着,希望不刺激到徐斌斌还能让他舒服一点。
“少斌。”徐少博向高蒙二人快步走过来,在徐斌斌耳边低声说,“我们一起走。”
“和钱时磊吗?”徐斌斌偏开头冷淡的问。
徐少博微微皱眉,“等我送走比较重要的客人,不会太久。”说着揽住徐斌斌的后背,示意他找个地方坐下。
“给你半个小时,”徐斌斌直接向大厅门外走去,徐少博无奈的看向高蒙,高蒙对徐少博耸耸肩跟了出去。
徐斌斌似乎早就想好到那里呆着,径直奔向别墅西边的花房。玻璃花房四季如春,徐斌斌曾介绍过花房里面是恒温的,明亮的顶灯一开,满屋绿得红的紫的黄的,除了一些像兰花和水仙这类常见的花,高蒙大部分都不认识,只是觉得好看、好闻,人一进来心情立刻放松许多。徐斌斌在花房正中立着的一个木制双人秋千上坐下,慢慢摇起来。

高蒙蹭过去,把徐斌斌挤到一边,自己也坐下来,稳住秋千。
“老徐,别太敏感,气死人的事多,你就当没看见不就得了。”
徐斌斌不语,把头靠在一边的秋千绳上,高蒙看着徐斌斌的脸突然冒出个形容词,楚楚可怜。再想,可不是吗,徐斌斌坐在花丛里,比花还美三分,又是一幅失神的样子,唉!老妈说过,男人女像,命运多变哪。猛地发现自己走神了,赶紧回到正题。
“那个……,老徐,我小时候挺逆反的,老妈老爸整天看不到影,又一次我妈开家长会来晚了,老师都说散会了她才来,被老师好顿埋汰。我那时很生气,张口就是一句,你是我妈吗?把我妈当时就说哭了。后来……,”高蒙嗓子哑了一下,每次都是这样,自己说自己就动情,“我妈有次高血压犯了,被送到医院里,我去的时候她刚醒,抱着我就说,我什么都舍得啊,就是舍不得你。”
高蒙抿抿嘴,声音沙哑得说,“那之后我就想,好多时候,人对已经拥有的东西太习惯,习惯到理所当然,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别人付出的,父母的,朋友的或者其他你没注意到的什么人的。所以我现在对我父母都是尽自己所能的好,我不能给他们物质享受,那就让他们每天都乐呵,看到我就乐呵。”
“老徐,你父母让你拥有这么多,肯定非常疼你,他们身上的那些缺点,有些时候……”高蒙看到徐斌斌看过来,“有些时候你可以装作看不见。”
高猛觉得自己的话挺感动的,自己不都感伤了一小下,徐斌斌没啥触动嘛,头靠回去不说,眼睛也闭上了,难道自己不够深情,不甘心,接着说,“老徐……,哥们……,醒醒,我还没说完那。”
徐斌斌听着高蒙煞有介事的叫声,憋着得气暂时松了许多,高蒙每次都煽自己的情,自己激动半天,让别人几乎都忘了谁在被安慰。再说,自己怎么会看不明白他说的这层,不然也不会处处沉默,只是自己做不到徐少博那样坦然接受而已,懒得解释,忍不住想气气高蒙,一会高蒙准抓狂。
“少博让我来看看你们,问你们要吃什么,一会他让人送过来。”钱时磊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绕道二人身前。
高蒙发现徐斌斌看到钱时磊马上就恢复不少精神,腰杆直了,眼睛也亮了,“我没记错的话,这里是我得家。”
“没错!”钱时磊从来不正面接招,“正是少斌这样的主人,客人才会宾至如归。”
“什么意思?”徐斌斌低下声音。
“有人弃如敝履,有人趋之若鹜。”
“是吗?”徐斌斌站起来,把钱时磊罩在阴影里,“今天我就让你死了这份心。”
“什么心?。”钱时磊丝毫不怯,微笑着问。
“再进我家的心!”徐斌斌说着,眼里狠光一闪。
高蒙反应过来的时候,钱时磊已经躺在地下,捂着肚子,徐斌斌真下力气,高蒙牢牢抱住徐斌斌的肩膀,徐斌斌还用长腿狠狠地踹了钱时磊几脚。
“钱时磊,这次是还你欠我和徐少博的五年,下次还让我看到你,我让你出不了这个门。”
高蒙看徐斌斌不挣扎,把徐斌斌拉到一边,赶快去扶钱时磊,还没走出半步,被徐斌斌一把拽出花房,高蒙本来很同情徐斌斌,可徐斌斌那别人出气实在不算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情。高蒙心里不快,甩开徐斌斌,“你干什么你?”正说这,高蒙看到徐少博向他们走过来,“少斌,爸叫你过去。”
徐斌斌看了一眼高蒙,跟着徐少博走了,高蒙回到花房里,看到钱时磊已经坐了起来,靠在花架上缓着气。钱时磊看到高蒙,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心想徐斌斌只踢肚子不打脸,算准了自己不会告诉徐少博这档子事。
“对不起。”高蒙拉起钱时磊,“老徐有点过分。”
钱时磊摆摆手,勉强站直,长眉微蹙,“高蒙,你和少斌只是朋友?”
高蒙不知道钱时磊想说什么,点点头,“不错的朋友。”
“看得出来,”钱时磊也点点头,“还是给你句忠告,别陷得得太深,等你发现真相的时候,不会比我好多少。”
徐少博带着徐斌斌到了徐父的书房,家里的大客人大多都告辞离开,徐父一个晚上都没见小儿子过来讲话,心里很不高兴,见到徐斌斌寒着一张脸走进书房门,更是不快,勉强压下火气,“出国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学校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把你的资料整理寄过去就妥了。”
“我不想去。”
“不想去,你想做什么?”
“我要在中国读研。”
“中国!中国的大学都不入流,要不是考虑到你们还要回来,本科都不想让你们念。”
“我说过,不去!”
为了出国的事情,徐父不止一次地受到徐斌斌的顶撞,忍了很久,现在看徐斌斌铁了心不去,火气腾的一下蹿上来,走到徐斌宾面前劈脸就是一巴掌,“徐少斌,做人要有自知之明,知不知道我是谁。”
徐斌斌重新扬起脸,不知死活的回答,“知道。”
“我是谁。”
“徐仲,”徐斌斌盯着父亲。
徐父抬手又是几个巴掌,徐斌斌脸上顿时紫红一片,只听徐父冷冷得说到,“你算个什么东西,根本不配当我儿子。”
徐斌斌把视线从父亲身上收回来,旁若无人的往门口走。
“你他X 的要去哪?”徐父脸色气的铁青,纵使出身不错,早些年间十多年的乡下生活还是让徐父行事沾着粗鲁的作风,激动之下,脏话立刻出口。
徐斌斌头也不回,不急不慢的走着,说出早就想说的话,“爸,如果能选,我情愿没出生。”
徐少博载着高蒙和钱时磊很快就追上在公路上步行的徐斌斌,看到徐斌斌消瘦的背影,三个人想的事情都不同。有人心疼有人同情,有人即心疼又同情连带着还夹杂着几分说不出的难过。徐斌斌最后还是上车,和高蒙坐在后座,从观后镜里把前座的两个影子看到眼里。
刚进市区,徐斌斌让徐少博停车,自己下了车,徐少博跟着下来,只见徐斌斌拉开高蒙旁边的车门,示意高蒙下车。高蒙楞住没动,只听徐斌斌清楚的命令道,“下车,”口气不容置疑。高蒙听话的迈出车子,被徐斌斌拉上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老徐,你最好给我个解释。”高蒙洗完澡,躺在自己家的床上,推推旁边的徐斌斌。徐斌斌没回答,自顾得看着天花板。
面对高蒙的疑问,徐斌斌不想解释,在他看来,解释也没用,谁对谁错,都不是公允的评判。
[20]风波 4
高蒙摘下手表,一点过十分,合计反正不早了,今天非要个说法。高蒙做人不虚伪,但是不代表不会做好人,所以高蒙总是左右逢源,谁跟他在一起,诉苦找乐都行,有事不想说高猛也不多问。只是现在,高蒙觉得眼前的徐斌斌不像是认识三年之久的朋友,所作所为也颇失水准,高蒙没来由的窝火,认为这几天发生在徐斌斌身上的事自己有权知道。
高蒙在徐斌斌盘腿坐起,“喂!别跟我装尸体,你以为你撅两句,随便找个人打两下就能解决问题。你这样只会适得其反,你要想办法,对得起所有人的办法。”
没有回应,高蒙又说,“老五,我不咋高尚,唯一的优点就是心宽,什么事都不放。”高蒙把徐斌斌背过的身子翻过来,“你试试做人宽容一点,对别人宽容就是对自己宽容。”高蒙真佩服自己没到关键的时候都有很让自己崇拜的话冒出来,心想自己不当辅导员真可惜了。
“高蒙。”徐斌斌握住高蒙扶在他身上的手,“你这么看我?”
“哈?”高蒙感觉手被烫到了,想抽回手却被徐斌斌抓得死死,“你……你怎么……这么问?”
“自私、无情,”徐斌斌也坐起身,慢慢靠近高蒙,“而且不讲道理。”徐斌斌几乎贴上高蒙的鼻尖,“对吗?”
“我啥时说过?”高蒙不徐斌斌拉到[安全]距离,“我只是不希望误会你,或者误会你的做法。”
“你没有误会,我今天作了我早就想做的事,知道为什么?因为我再也忍不下去,我为什么要坐在那里听别人戳我的脊梁骨,我为什么要被别人夺走幸福,我为什么要像个白痴一样等着别人来安排我的命运!你知道吗高蒙,我恨钱时磊,我恨徐少博,我恨徐仲也恨我妈,我恨这个变态的社会,我恨每天都要重复的生活,我恨这些强加在我身上的一切,”徐斌斌冰冷的眼神里有着宣泄的快意,“当然,我最恨的就是我自己,我本来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自己找开心的日子,太累!”
徐斌斌直白的解释让高蒙目瞪口呆,徐斌斌看待自己的生活如此悲观,悲观到认为死都比活着开心。高蒙觉得这些话就像一块块碎石,一点一点的压在自己心上,胸中的沉重接踵而来,“老徐,干嘛这么偏激,我从来都是忘记不好的事情,你为什么正好……相反。”
“有区别吗?反正都没有意义,”徐斌斌重新贴近高蒙,“高蒙,有区别吗?”
高蒙看着徐斌斌清灼的眼神,徐斌斌怎么伪装,眼睛还是会泄露本性的单纯,高蒙突然明白自己真的误会徐斌斌,眼前的徐斌斌早早带上冷酷的面具保护自己,骨子里还是希望别人关心他,疼爱他。只是徐斌斌不知道,越是逃避烦恼,越找不到走出烦恼的出口,久而久之,积攒的烦恼变成网,筐住自己,也封死了出口。
“徐斌斌,你是自寻烦恼,”面对徐斌斌,高蒙对视的眼睛眨也不眨,“我是你,早就去死了,你活得好好的,说明你压根就没真的这么想,徐斌斌,作为你的朋友,我只想说一点,你要是真死了,就是活该。”高蒙毫不留情的说,“这世上谁对不起你?你想想,除了你自己,还有谁对不起你。你心烦,你自找的!”
听到高蒙的话,徐斌斌嘴角弯起一个微笑,还是一般世故,高蒙不觉沉下脸色,二人之间是出奇难耐的沉默。
“算了,睡吧。”高蒙起身下床,准备到客厅沙发上将就一晚。
“高蒙。”高蒙停住脚步,徐斌斌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对不起。”
高蒙猛地把徐斌斌按在床上,低声说,“对不起?对不起什么?我怎么了你就对不起,你对不起的是你,你活着就是天下最幸运的事,你健康,你富有,你漂亮!你什么没有?你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满足],你有什么权力不快乐,你有什么权力让你身边的人也跟着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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