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奇遇与戒指誓言————Abbyss
Abbyss  发于:2010年03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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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

“是的。”奥古斯特点头,看样子十分肯定。紧接着,他皱起眉头,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怎么?你打听了这个又这么兴高采烈,该不会是打算抛弃我去追求新欢吧?”

“嗯,如果她真的那么美……”

“好啊!可恶的负心汉!”

奥古斯特假装生气的喊道,将对方摁倒在自己身下,孩子气地在他肩上又啃又咬。

“好了好了!真是个爱吃醋的娘们儿!”

菲利贝尔招架不住,吃吃笑着求饶,心里却甜滋滋得不得了。当初真没想到,这个总是一本正经的男人当起情人来居然这么有趣。

“但我觉得至少应该看看她长得什么模样。”他接着说,“你要知道,我们那儿的人可真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我老家的那帮朋友,特别是我那几个俗气的兄弟们,全都等着我回去后吹嘘一路上的见闻呢!”

“那就让他们亲自去看好了!”奥古斯特说,“从现在开始,咱们的眼里再也不要去看别的任何人好吗?”

菲利贝尔笑了。唉,这张漂亮的嘴说起情话来,真比当初那帮骗子们的迷药还让人神魂颠倒。

“我亲爱的朋友,古老的骑士精神告诉我们:骑士应当为女士效力。”

“古老的骑士精神还说了:骑士们首先要彼此相爱。”

菲利贝尔睁大眼睛,突然激动地跃起,喊道:

“好啊!你这个骗子,终于不打自招了!”

“什么?”

“别再装傻了,骑士大人!”

奥古斯特明白过来,假装不以为然地冷嗤一声。

“你才是个无可救药的小傻瓜。”他亲昵地拍打一下对方的脑袋,“难道照这么说,您现在已经是一位骑士了吗?”

“别狡辩,西塞罗!这下子我可不会被你敷衍了!快报上家门——我打赌那肯定是个了不起的姓氏!”

奥古斯特连连摇头。

“唉,菲利贝尔,你总在乎那些没意义的东西。”

菲利贝尔看着他,默默思索了一会儿,失落地跌回枕头里,望着天花板叹气。

“有什么办法,我本来就是个没什么骨气的羊毛商的儿子。”

奥古斯特听到他这么说,立刻为自己刚才的轻率感到抱歉,但菲利贝尔并不是在对他抱怨。

“我现在想,其实我父亲想得也不错。”他说,语气里透着深思熟虑后的谨慎,“你看,奥古斯特,虽然在你眼里那个头衔或许算不了什么,但它所代表的生活却是我打小梦寐以求的——我从没真正感受过这样的荣誉。”

“既然你说你不是骑士——我可不是相信了你的鬼话,但你说不是就不是吧!”他耸耸肩,像是在说服自己,“既然如此,我想,如果有朝一日我能真正成为一名骑士,那么就请你做我真正的扈从吧!——你不会觉得我是在贬低你吧?!”他紧张地问,奥古斯特只是微笑。

“我只是觉得,”菲利贝尔接着说,“有了这个理由,我们俩就可能更加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嗯……永远。”

他腼腆又专注地望着对方,等着听他发表看法。但奥古斯特什么也没说,轻柔地俯过身来吻他,把他紧紧拥抱在自己胸前。

“你说得很好,亲爱的菲利贝尔。”

然后,他放开对方,双手收回,从右手食指上摘下一样东西,把它塞进菲利贝尔手里。

那是一枚戒指。挺沉,看来是纯金或者纯银制成的,花纹摸起来很朴素,中间嵌了一颗硕大的红宝石,工艺极其精湛。菲利贝尔看傻了眼。因为对方白天时候都带着手套,他压根没有注意到在那底下还藏了件这么精美的首饰。

“拿着它,”奥古斯特说,“去图卢兹。到了举办比赛那天,带上这枚戒指去见举办人,给他们看,说出你的要求,你会如愿以偿的。”

说完,他起身离开床,从地上捡起衣服往身上套。菲利贝尔回过神来,赶紧追过去,牵住他的衬衣一角。

“现在还早。”他说,一脸恋恋不舍。

奥古斯特回头对他微笑,“是的,但我想起一桩要紧事,必须尽快赶回去办理……你留下来多休息一会儿。”

菲利贝尔没有松手,对方的话令他忧心忡忡。奥古斯特转身回到床边跪下,抬头虔诚地望着他。

“对不起,亲爱的朋友,现在我们必须分开了。”他解释说,语气虽然有些无奈,但并不是完全令人消沉的,“但我保证,不久之后我们就会再见面的——也许就在图卢兹的赛场上。”

“什么事这么重要?你到底是谁?”

菲利贝尔难过地追问。奥古斯特握着他的手,送到嘴边轻轻吻一下,微笑着回答:

“就像你看到和许诺的:我是你忠实的情人以及未来的仆人。”

*《新约·彼得前书》第一章,第十七节,“你们既称那不偏待人,按各人行为审判人的主为父,就当存敬畏的心,度你们在世寄居的日子。”

*西塞罗,Cicero,古罗马演说家,雄辩大师。

第三章

菲利贝尔与奥古斯特定下盟约后,奥古斯特提前出发直奔图卢兹;菲利贝尔稍后抵达,入住一家客栈,不料在此又遇上当初那伙席卷走他钱财的骗子。

菲利贝尔一觉睡到正午,天不亮就出发的奥古斯特早就已经走远了。

看着身边空荡荡的床铺,菲利贝尔嗟叹不已。他觉得当时自己实在蠢得很,竟然如此听对方的话,真的留在这里睡大觉,而不是紧跟上去一探究竟。当然,他那会儿可真有点累了。

怀着满心不可避免的失落,他懒洋洋地起床收拾行囊,招呼上波诺,准备离开修道院,继续接下来的旅程。虽然耽搁了半天时间,但目的地差不多已近在眼前,倘若脚程够快,倒也能在深夜之前抵达。

只是不幸他在昨天硌伤了脚底,虽无大碍,可要这么连续地赶路,还真有点吃不消。用过午餐——食物就跟昨晚的一样丰盛美味——菲利贝尔出发告辞,院长亲自送他到大门口。

在他们眼前的院子里,一名杂役牵着一匹马和一头毛驴毕恭毕敬地等在那里。菲利贝尔惊讶万分。与此同时,院长从衣袍里取出一只精工细秀的绸袋,把它放进菲利贝尔的手里。

“您就放心收下吧!”这位令人尊敬的老者说,“大人吩咐的事,在下若是不能照办,大人可是会大大发火的。”

菲利贝尔疑惑之余,打开袋子,看到里面装着满满的全是玫瑰诺布尔金币,大约有二十来枚——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巨款啊!

这下子,他毫不怀疑眼前的这两驾坐骑也是他们为他和他的随从二人准备的,或者说,是奥古斯特吩咐修道院照办的。

大人?院长确实是这么说的。可他们不是朋友吗?一位如此德高望重之人,竟口口声声称呼那个不修边幅的流浪汉为“大人”?本来已不太在意对方身份的菲利贝尔,好奇心又萌生了出来:这个自称给人当随从的神秘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问修道院长。但对方守口如瓶,显然是事先得到了叮嘱。菲利贝尔不甘心,不过静下来细想一想,觉得这些东西对他而言似乎已经无足重轻了。

唉,他真怕所发生的这一切只是一场美妙的春梦。

主仆二人相伴上路,没有体贴的奥古斯特陪他说笑,这一路上对菲利贝尔来说真是枯燥无聊得要命。好在有了坐骑代步,旅途并不漫长,天色还没变暗,他们果然顺利到达了目的地。

众所周知,图卢兹可是南方数一数二的大城市。虽然比不上菲利贝尔一家所熟悉的圣城阿维尼翁那样古朴神圣、气势恢宏的城市风貌;但这里的大街小巷却更加繁华,人丁兴旺,处处洋溢着世俗的欢乐与热情。

尤其因为三天后的圣维托节和届时将要举行的马上比武,这段时间里,城中聚满了像菲利贝尔一样前来参赛的勇士和观战的旅客,近郊的农民赶集之余少不得也要看看热闹,走街串巷的商贩、偷偷摸摸的小贼、乃至一些风尘女子,更不会错过这难得的商机。

初来乍到的菲利贝尔领着波诺在这陌生的城市里漫无目的地转悠,好不容易打听到一家像样的旅店里还有空房间供他们过夜,连忙找到那里。这次他吃了教训,再也不敢张扬行事——何况以现在的光景,也没什么可张扬的——随便点了些便宜的酒菜,找个不起眼的角落默不作声地吃完了晚餐。

至于过夜的地方,他仍选了一处干净整洁的单间。一来可以不受陌生人的干扰,二来也能更好地保管住自己的财物。

这天夜里,他就这样躺在那张干草铺成的简陋床上,每次稍稍转身,便受到那些刺耳的摩擦声惊扰,更加难以入眠了。

昨夜的温存已经成为回忆,那些醉人的亲吻与抚摸既清晰地浮现于菲利贝尔的脑海,可事实上却是如此地可望而不可得。如果对方真如允诺的那样,来到了这座城市,此时此刻,他又在何处歇息呢?

菲利贝尔看着手上那枚戒指。白天骑在马上的时候,他已是无数次地将它拿出来欣赏,真可谓爱不释手。戒指是纯金的打造的,在那颗剔透的珍贵宝石下面,还隐约浮现出一个十字架图案。这是多么珍贵的稀世珍宝啊!没准还是一件重要的传家之物!唉,那个可爱的家伙就这么毫无戒心把它交给他这个相识没几天、勉强有过一夜缠绵的对象。若说之前他还怀疑过对方分别时的许诺,那么他自己这会儿倒还顶着个劫财骗色的大罪名呢!

想到这里,菲利贝尔喜不自胜地窃笑。

奥古斯特要他用这宝物去换取参加比武赛的资格?还说要与他在赛场上相见?这意思难道暗指他也要参加比武?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对这会儿的菲利贝尔来说,能不能夺冠实现父母的心愿,已经完全无关紧要。一想到能在壮观的比武场上看到奥古斯特的英姿,他的心真是雀跃难耐。

不过话说回来,假如真像奥古斯特说的(虽然他已经没有怀疑了),他用戒指证明了自己的身份,获得比赛资格。到了开赛的时候,手无寸铁一身布衣的他拿什么去跟其他那些全副武装的武士们比拼呢?虽然之前奥古斯特真诚地夸赞过他的身手,但菲利贝尔对自己的实力并没有乐观到不切实际。

马勉强算是有的,可全套的盔甲和武器怎么办?光凭那二十个金币,可办不成这么多事。看样子只能问铁匠铺子的老板临时租借一套。这么一想,菲利贝尔灵机一动,马上记起在这座城里住着一位与他父亲十分熟络的银行家。这个人一度还曾到他家庄园里拜访过,应该记得他的模样。

这倒真是一个十分可行的好计划。

无论如何,贷款给德·佩内桑家的儿子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了解商人本性的菲利贝尔相信他的拜访不会空手而归;至于自己的父亲,应该也不会为了眼下这个缘故导致的接连破费,而过分责怪他。

希望之光一下子照亮他的头脑,信心也因此实实在在地回到了菲利贝尔身上。他觉得总算摆脱了一部分的焦虑,可以勉强心满意足地睡上一觉。可就在他把眼睛闭上没多久,附近一下子传来异常的聒噪,吵得他心神不宁。

这毕竟只是一处供平民歇脚的旅店,眼下又是揽客的旺季。为了多赚钱,贪心的老板用几块薄木板,把原本的大屋子又分割成好几个小房间,以同样的价钱租给急于落脚的旅客们。这样一来,被分配住在这种客房里的人们等于集体住进了一间大套房,说话做事很容易被隔壁的住客察觉。

菲利贝尔一来难免好奇,二者心中不满,打算抗议。他下床走到木板墙边,那头的说话声更加清晰了。听着好像有三四个人聚在一起讨论,这些说话的声音怎么还有点似曾耳闻……

“怎么样?东西都卖出去了吗?”

一个十分沙哑的声音问道,话音压得很低,有点偷偷摸摸的感觉。

“都出手了,这是钱。”另一个人回答,也是那种阴险谨慎的语气,“不过马还没有找到买主。”

“什么?!难道那家伙不肯收?”第一个家伙生气了,气势汹汹地小声喊道,“那可是匹罕见的好马!这家伙不识货还是怎么的?!”

“不,他要那匹马。”对方回答,“但嫌我们要的价太高,他说要去找个会相马的行家来估价;让我们明天早晨,圣塞尔南教堂上早课敲大钟的时候,出城门到上阿尔比镇的小岔道边看货。”

一伙人窃窃私语,似乎在各自商量着什么。

“他不会出卖我们吧?”

“呸!那家伙才没那个胆量!”

这时,菲利贝尔已经趴在木板边,透过缝隙看到他们的模样。最后说话的那个人摆弄匕首的寒光吓得他赶紧退后,躲到一旁的角落里。

倒不是害怕这伙歹徒会对他不利。事情再明显不过了,这就是当初那几个骗取他的信任,施用迷药偷走他全部财物的骗子兼盗贼!

这是怎样的奇遇啊!菲利贝尔立刻想起当初奥古斯特对他说的那句话,心中跃跃欲试——难道眼下的巧合不正是天主指点给他的一个机会?

是的,他正是如此打算:要趁这个机会证明出自己的勇气和实力,对这帮坏蛋狠狠地还以颜色!

话分两头,让我们看看,菲利贝尔关心的朋友,奥古斯特先生与他分手后的去向。

从修道院出发后,奥古斯特快马加鞭,几乎就在中午,菲利贝尔刚睡醒的当儿,他便到如自己与对方约好的,抵达了图卢兹城,并一路奔行,直到领主城堡的门前。

讲到这里,诸位想必已经将他的真实身份揣摩出了八九分。的确如此,这位始终不肯对朋友透露身份的神秘绅士,正是这座庞大建筑以及周围大片土地的主人,现任的图卢兹伯爵。

作为一名未来的领主,大贵族世家的子弟,伯爵自少年时代便依照习俗离开故乡,被送往巴黎的法兰西宫廷效命。他在那里学习礼仪和其它各种贵族必需的文武技艺,成年之后又随君主征战沙场,四处奔波;十数年来,鲜少返回过故土,照管自己的领地。

如我们在前面看到的,奥古斯特就这么孤身一人,衣衫又是那样地简陋,须发缭乱,除了与生俱来的豪迈气质,浑身上下再难有什么特征让人联想出这竟是一位如此高贵的爵爷。以至于当他来到属于自己的城堡门前,竟被不认得他的守卫们当作是流浪的雇佣兵之类,要坚决地将他驱赶出去呢!

如果不是伯爵的妹妹,薇奥兰小姐及时收到通报,亲自出来迎接,凭着卫兵们毫无教养的无礼言行,伯爵受到怠慢生出的怒火,眼看就要爆发一场争执,甚至酿成惨剧。

“唉,我亲爱的哥哥!您又装模作样拿那些可怜的家伙取乐!您的随从拉班先生呢?他也躲起来陪您玩笑吗?”

薇奥兰拥着兄长笑嘻嘻地问这问那。奥古斯特叹气摇头,沉着脸对她说:

“为他祈祷吧,我的好妹妹!这位忠实的可怜人在跟我一起趟过卢瓦尔河的时候,陷入致命的淤泥,不幸淹死了。”

“噢,多不幸!”薇奥兰惊呼,悲伤地在胸口划了个十字,“愿天主保佑他的灵魂。”

“天主保佑。”奥古斯特接着说,就像当初对菲利贝尔说起这事时一样,也划起了十字。

哀悼完死者,分隔多时的兄妹俩重新聚首,深情地拥抱了一番,互表思念,然后携手进入城堡。

“说说吧,薇奥兰,这是怎么回事?你突然捎信要我回家?对了,我听说这周四,城里要举办马上比武——这又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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