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殇(第二部)————薰薰[有前部连接]
薰薰[有前部连接]  发于:2010年03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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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点头,他说,我懂,就像打针一样,真正让你怕的不是扎针时候的痛,而是擦酒精时候的某种未知感。但你无

法隐瞒一辈子,问题总有爆发的一天。

      小闲扁扁嘴,不吭声。

      你啊,要为自己选定一条路,剩下的就是怎么去扫除这条路上的障碍。如果决定不够果断,就会面临很多次艰难

抉择。

      子都,你是怎么让你父母接受的。

      呵呵,我从小就洁身自好,成绩优异生活严谨,和子非两兄弟在处理问题看待问题方面非常相似,表面不热络,

其实很固执,某些问题上是容易认死理的人。他们和天底下大多数父母都一样,希望我们早日生儿育女,子孙环绕。但

我做不到,我没有办法为了实现他们的梦想而去彻底违背和颠覆自己的人生。我什么都可以给,唯独这件事。


      你父母不觉得你是一时糊涂?

      子都笑起来,他说,我从未有过糊涂的时候,我所作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慎重考虑的,他们很清楚,所以最后不

得不妥协。

      宝贝,你必须试图让你的父母明白,你并不是一时冲动。我随时都会在你身边,只要你需要。

      ※※※z※※y※※z※※z※※※

      雨持续下着,透过玻璃窗看出去,街上模糊一片。

      他们抱着子非和小铃进门的时候,店堂里所有的人都朝他们看。实在是太怪异的组合。小闲母亲坐在靠墙的位子

上远远对他们招手,看到小孩也愣了一下。

      小闲说,这是…收养的…,子都医院里车祸留下的一对孤儿。

      子非和小铃显得异常乖巧,奶声奶气地叫,爷爷奶奶好。

      女人的脸上笑开花,一面去摸他们的头一面啧啧称奇。子非偏了偏,却没有躲开。小闲挺直了背,屁股挪到椅子

三分之一的地方,伸出脚紧紧贴着子都。

      他们点了十只大闸蟹,雌雄皆有。

      子都扳开蟹壳,把膏黄全部剔出来,混了一点酱油,放到小闲面前。一边的子非夹了一块递到小铃嘴边说,张嘴

      小铃啊唔一声,一口吞下。

      看得对坐的夫妇二人目瞪口呆。

      母亲说,小霍你人真好。不过,你别怪我多嘴,将来成了家怎么办?现在的女孩子有几个愿意管的?

      霍说,我不会成家。

      哎?

      小闲吸一口气,暗暗攥紧拳头说,爸妈,我和子都,同居了。

      母亲瞥了他一眼。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我不是早知道你住人家房子了嘛。

      不是租,是同居。

      哐嘡,女人手里的调羹落在碗里,发出响亮的碰撞声。她张嘴瞪视着。

 

      第十五章

 

      你们沙发上坐一会儿,我泡茶。

      霍子都招呼夫妇二人进屋,又对小闲使了一个眼色。小闲不敢去看父母的脸,只能低头跟在他身后钻进厨房。

      沙发上,留下一双小孩和夫妇两人。

      小铃揉揉眼睛,嘿咻嘿咻爬到子非怀里,倒头就睡。子非一下一下拍打着他的背脊。

      小闲母亲纳纳开口,她说,老头子,看来你说得没错。

      她起身打量房间四周。书房卧室的门统统敞开着,一眼就能看到全部。很整洁,东西摆得井然有序。被子枕头用

床罩牢牢盖着,不起一丝褶皱。写字台上的文件也堆放整齐,落地书橱里全部塞满各式各样的书籍。内阳台晾晒着衣服

,散发出阵阵薰衣草的香味。


      看得出来并不是临时抱佛脚,这是一个有着长年良好生活习惯的家庭,并且条件优渥。

      小闲父亲从头至尾一直默不作声,他突然问子非,你喜欢这里吗?

      子非说,喜欢。很喜欢。

      你们不会再有妈妈。

      女人听见丈夫如此直白的话,冲过来作势要打他,她说,你干什么?不要在小孩面前胡说八道。

      子非并不理会,翻身拥住小铃闭闭眼睛。他说,无所谓。

 

      女人在沙发上挪动一下身子,她对小闲说,儿子,其实这件事你爸很早就对我说了,之前我还不信。

      自己辛辛苦苦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突然说是一个同性恋,叫谁都没有办法一下接受。

      小闲吃一惊,转过头去看父亲,还是一副水波不兴的样子。他尴尬地牵牵嘴角。

      是吗,那你们,怎么没在电话里问我。

      霍子都把泡好的碧螺春和伯爵奶茶递到他们面前,又摆上一碟切成小块,戳上牙签的水果。他说,小闲为这件事

烦恼了很久。

      父亲拍拍霍的肩,示意他坐下。他说,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很有担当的男人。

      顿了顿,又说,比之前的那个好。

      钱小闲张口结舌。霍于是问,伯父你是文艺人吧?

      男人呵呵笑一下。算是吧。

      怪不得,文艺工作的人心思比较细,和我哥一样。

      小闲母亲好奇地伸伸头问,你哥哥是?

      哦,他去世了。

      气氛静默下来。霍把碟子往前推推说,你们吃啊,前几天刚刚上市的台湾水果,我们也凑凑热闹。

      小闲母亲咬了一块香蕉,撇嘴说,不都差不多嘛,就是甜了点儿。

      钱小闲脚尖对着脚尖磨来磨去,他抓抓头。爸妈,你们不生气?

      生气!怎么不生气!你爸刚说的时候,差点没把我活活气死。不过后来想想,生气有用吗,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

,你这孩子,看着平时嬉皮笑脸,骨子里和你爸一样是个倔脾气,做了的事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于是一屋子人都笑起来。小铃呓语一声,拼命往子非怀里钻。霍从卧房取来毯子盖住两人,又摸摸子非有些发凉

的脸。

      女人又说,啊呀这天底下做父母的,不都是希望自己小孩可以活得顺当嘛,不要走在外面被别人指指戳戳,明明

是吃自己的饭话还被别人说了去。我们都老了,能陪你多少年?


      钱小闲眼眶有些发红,他吸吸鼻子,叫一声,爸,妈。

      父亲拍拍他的手,说,多大的人了,还哭,好意思?

      母亲问霍子都,小霍,这事你父母知道吗?

      他们从小就知道。

      哦,那就好那就好,这孩子我交给你是再放心不过了。就不知道我们家这傻小子讨不讨亲家喜欢。

      霍侧身把小闲搂在胸前。他们看过我寄去的录像了,说很好。

      小闲拼命用膝盖踢他,咬牙切齿地说,你把我刚睡醒蓬头垢面的样子寄过去,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母亲看着,最终又叹口气。我以前,觉得这三个字总和艾滋什么的多少沾点边,而且也肯定没几个正经人。没想

到啊,那么好的孩子。

      霍侧头微笑,他说,伯母,性取向和生活态度是没有关系的。

      窗外的雨渐渐停住。夫妇二人又聊了一会儿便作势要走,小闲父亲从沙发上一个起身没站稳又颓然倒回去,小闲

看他揉着膝盖,想起之前母亲说的话,他问,爸,你的腿怎么样?


      父亲摊摊手回答,老样子,一到阴天就不行。

      霍在一边接口,伯父,要不我给你安排个时间,来我们医院做个检查。

      对啊对啊,子都对这个很有研究。

      小闲母亲眼睛都亮了,一面搓手一面乐起来。呵呵,那就麻烦了,多不好意思啊。

      ※※※z※※y※※z※※z※※※

      女人坐在化妆台前对着镜子拍保湿水。严驰靠在床头看新一期的娱乐杂志,他跳过所有外界对他一些琐碎的评论

,翻到新碟推荐。这期推的是某部美剧,至今一共五季,围绕一个有关于同性恋的话题。爱与被爱,伤害与被伤害,探

索与寻找。


      评论里说,那个能够为爱奋不顾身的青涩男孩,终于在伤害里,慢慢蜕变为另一个理性而坦然的男人。这是必须

付出的代价,即将引领每一个人穿越某个年代,靠近终点。身后曾经走过的轨迹还在,却已无人再去回头观望。


      署名,小闲。

      女人走到床边,漫不经心地瞟一眼。她说,你什么时候也会对文字感兴趣?

      严驰并不理睬,女人又说,下个礼拜三要产检。

      让助理陪你去。

      女人脸色发白,嗓音也尖锐起来,她说,我看过你的安排,你那天没有工作。

      我不想去。

      严驰,那是你自己的小孩!

      严驰翻过身,闭起眼睛。他说,这不过是我的精子和你的卵子不小心结合之后的产物。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女人在发现自己永远得不到垂青的时候,都会变得歇斯底里。她不想,她也怀念曾经那个来去

自如,豁达开朗的自己,只是不由自主,因为她发现一开始的美好愿望终究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她不懂严驰为什么始终拒绝任何人的接近,哪怕有着大把时间与之相处,却依然会在试图接近他的时候,被他毫

不留情地一脚踢开。

      她痛恨为什么分明是两个人的婚姻,却偏偏始终隔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每次站在镜子前的时候,她都几乎可以看见眼里日渐湮灭的那小簇火花,原本明艳的脸也日趋平凡,再多的夏奈

尔,再多的纪梵希亦是无济于事。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了无生趣。


      她甚至偷偷想过,如果孩子出生了,情况会不会好一些。今天,就在刚才,丈夫把她最后的一点希望也全部打碎

。他不爱孩子,孩子的出生即将是另一个错误。

      手掌轻抚上隆起的小腹,她嘴角牵起一抹苦涩。

 

      第十六章

 

      助理开车送女人去医院做例行产检,她从反光镜里偷偷看她,未施任何脂粉的脸上蒙着憔悴的阴影,有点点褐色

的妊娠斑。现在的她只是一个焦灼不安的普通女人,与红地毯无关,与镁光灯无关。小助理暗自惋惜,又同时庆幸自己

的知足,没有轻易爱上薄情的老板,那个男人,是碰不得的。


      检查室门口的长凳上坐着很多准妈妈,大部分都由丈夫陪着,端茶递水,嘘寒问暖。女人低着头,挑一个角落里

的位置坐下。她带着墨镜,面色平庸,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明星,他们此时全部的喜悦和注意力都交给了腹中即将出世

的孩子。


      检房门口一个年轻男人正把耳朵贴在妻子的腹部,侧耳聆听。他神情温和,愉悦,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欢喜。他的

妻子靠着椅背,一手抚住腹部,微笑地看着丈夫。

      女人心里一股酸涩止不住地流淌。

      护士在内间大声叫着她的名字。

      她仰躺在白色单人床上,撂高衣服。看面无表情的女医师拿着探头在她的腹腔上来回移动,旁边是纠结着无数电

线的仪器。

      二十八周?

      嗯。

      女人木然盯着白色的天花板。耳边隐隐听见医生在对她说,和餐适当补充一点维生素,天冷了,居室里的温度和

湿度都要控制好,开空调的时候可以在房间里放盆水等等。


      女人觉得茫然,她想这是我的孩子吗,为什么我会没有任何切身的感觉。

      助理帮她取来了化验单,双径顶十五点一厘米,胎心率每分钟一百四十次,三级胎盘,股骨十四点九厘米。所有

指标显示全部正常。

      她把纸片收进包里,慢慢往外走。神思恍惚,走廊转弯的地方,一头撞上一个人。

      对不起。她反射性地说。

      没关系。

      那是一个很好听的声音,温暖通透又带着一股碧玉的清冽。女人心脏一顿,抬起头。眼前捧着一厚叠资料的男人

一面微笑一面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春风一样的人。她心里感叹着,摇摇头。

      男人看看她突出的腹部,若有所思的样子,说,你一个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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