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殇(第二部)————薰薰[有前部连接]
薰薰[有前部连接]  发于:2010年03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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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爱吗?淡泊的的难道就不可以吗?

      霍微微抬起头,看着雪白的墙面。

      激烈与否,我以为只不过是个人的生存模式,它与爱情的本质无关。感情,愈简单愈好,抽丝剥茧,最后只留重

要的核心部分,线条明快,来去自如。只不过,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彼此长时间的考验。


      小闲点点头,是了,他也觉得是这样。坎坷流离很多时候都是人为制造的。因为需要顾及的太多,能够不去计较

的又太少,人回不到年少时纯粹的年代,又如何能够获得初恋般甜蜜婉转的感情。


      霍又说,当然,冷暖自知的东西,旁观者只不过是讲讲风凉话,道理人人都懂,落到自己头上却未必行得通。

 

      女人坐在宽大的麻质沙发上,双腿并拢向左边倾斜,手局促不安地在膝盖上来回游移。霍子都泡给她一杯牛奶,

女人很快瞥了他一眼,低低道谢,又很快地低下头去。

      小闲问,那么,你是决定了?

      女人点点头,她说,明年孩子就会出生,我已经找到一个愿意接纳我们的人,到了法国,我再不会回来。

      霍沉默不语,小闲感到他捏着自己的手紧了紧。他内心惶然,她要离婚,这是没有错的,甚至可以说是理所当然

。谁都不能指望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子一辈子带着孩子去守在一个不知什么时候会清醒的丈夫身边。这种无望的等待会在

消磨中把人逼入绝境。


      女人突然双手掩面,无法自制地痛哭出声。她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但我不能……

      小闲坐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肩,轻轻拍打。他说,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真的。

      这不是她的错,亦不会是任何人的错。命运把所有糟糕的事都推到一起,速度太快,爱情的假象被瞬间粉碎。

      他只是,只是感叹,没有什么可以敌得过现实。

      女人说,我以为,就算不爱我,他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多少会用心一点。我等了快四年,结果还是什么都没等

到。

      那是因为你还不了解他。

      他爱的是你,我从来没有赢过。

      霍突然微笑起来,他打断小闲欲开口的话。你错了,他也许是喜欢小闲,但却并不爱他。事实上,严驰任何人都

不爱,他只爱自己,以前是,现在也一样。

      他只是,太缺乏爱而已。

      女人离开的时候,把一个相框摆到严驰的床头。那是很多年前的某一天,小闲灿烂的笑脸。

      霍子都从背后遮住钱小闲的眼睛。宝贝,这也不是你的错。

      ※※※z※※y※※z※※z※※※

      第五十五天的时候,强烈的北风席卷申城。大街小巷却开始热闹起来,圣诞将至。

      一个男人,辗转飞机千里迢迢赶到上海,把一叠文件放在钱小闲面前。

      他说,严驰之前就委托我保留,他的要求是,万一哪天出了意外,,毫无复苏可能,是否撤去呼吸器由你决定。

换句话说,你是唯一能够决定他生死的人。

      一边的霍子都手腕一抖,玻璃杯落在地上跌得粉碎。

      小闲僵持住,眼前一片空白。

      男人是霍子都和严驰的好友,亦是两人的御用律师。本来霍子都找他来是为了解决之前的医疗纠纷,未料一波未

平一波又起。这个消息,连霍都措手不及。

      他默默抱住小闲,说,但按卫生部的规定,只有判定脑死亡才可以拔掉呼吸机。

      脑死亡,其一,自动呼吸停止,并在施行人工呼吸十五分钟以上、停止人工呼吸三至五分钟后仍无自主呼吸。

      其二,深度昏迷。对各种外界刺激如疼痛、呼吸均完全失去反应,亦无任何自主运动。

      其三,脑干及各种反射(如角膜反射、吞咽反射、光反射)消失。

      其四,脑生物电话动消失,脑电图波平坦。

      其五,脑血管造影显示脑血液循环停止。

      假若一个人,最终脑血流,图像呈现震荡型,无血流信号;脑电波,图像平直,无脑波;无肢体刺激收缩,无膝

跳发射,强光照射瞳孔无缩小,吸痰管插入支气管无咳嗽反应,那么,他所有的过往就意味着全部结束,再无任何生还

可能。


      小闲在子都的怀里拼命控制住想要嘶声大叫的欲望,身体却不停颤抖。

      对坐的男人耸耸肩,拢了拢栗色长发,露出弧线优美的脖颈和左耳上的单只碎钻耳丁。他说,当然,你也可以继

续等待,我只是给个建议,只不过到了最后的最后,签字的还必须是你。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钱小闲大叫。

      他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他身边熟悉的人那么多,他父母不是还在吗,他不是有老婆吗,他不是还有经纪人吗?

为什么偏偏就要把这么残酷的事推给我?

      霍无法安慰他,事情超出他们所能预估和承受的范围太多,他的理智已经起不了任何作用。

      宝贝,现在还太早,还未到三个月,说不定他有一天会苏醒。

      可能吗?你觉得可能吗?六十天了,已经整整六十天了,他是动过一根手指还是抖过一根睫毛,你是医生,子都

,你比我清楚。

      ※※※z※※y※※z※※z※※※

      霍走近严驰。

      你满意了?这就是你要的?把所有人的生活弄得一团糟,让所有人都围着你转。得不到你,又抛不下你。你怎么

能够这么自私。你真的以为你已经强势到可以把所有人毫无怨言地绑在身边?


      严驰,我从认识你的第一天开始,就知道你是个危险的男人,你眼睛里没有别人的影子。你习惯别人仰视你,你

想要别人统统离不开你,但你有没有在乎过自己带给别人什么伤害。


      你以为我不嫉妒?你以为我是圣人?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去等待,你本来就是他的伤口,我已经让它在慢

慢愈合,现在,如你所愿,你已经成为他一辈子的阴影。


      你的目的达到了?

      他伸出手去碰呼吸机的开关。

      严驰,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少次,就想这样直接按下去,只要一按,所有的都可以了结。我的,你的,小闲的,

还有你老婆,你未出世的孩子的。

      可我有什么办法,我什么也做不到。你选择的是他,是我的宝贝。这只能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我插不了手。

      但是,严驰,但是。

      霍站起身,为那人做起常规检查。

      你最好给我一个了断,要么,马上醒过来,要么干脆全部停止。

 

      病房外,一个人影悄悄离开。

 

      第二十章(尾声)

 

      纪飞翘着二郎腿,坐在霍子都的皮椅上不停转圈圈,长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弧线。

      霍子都和钱小闲满脸黑线地站在一边瞪视他。

      他是律师?他真的是律师?

      霍尴尬地笑,他要怎么告诉小闲眼前这个看起来情商无比低下的人却是全美排名前十位的金牌律师,万人心目中

高不可攀的钻石单身汉。

      他对那个玩到忘乎所以的人说,所以你要带他走?

      纪飞一面快乐地挥舞着带鸡毛的笔,一面纠正,是运他走。

      霍忍住不去翻白眼,说,确实依国内目前的医疗水平,让他复苏的可能性还不到百分之五。

      是嘛是嘛,反正他躲不过就是个植物人,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现在这样半死不活的,你们看着也难过。

      钱小闲听到植物人三个字的时候,目光瑟缩了一下,良久点点头。

      看他同意,纪飞跳起来对着霍子都手舞足蹈说,你知道吗,我找到小越了,呵呵呵,我就知道这次来肯定有收获

,我有预感,呵呵呵,我真是太伟大了……

      霍子都拉着一头雾水的小闲悄悄预备往门外撤退。

      那算你还欠我一个人情,请吃饭吧。

      谈到钱,纪飞两眼一瞪立刻回道,说什么?大爷我最近处于失业状态,闹灾荒,退回到社会主义初级阶段。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费列罗丢进嘴里,斜眼看着门口的两人。

      你,还有你,读书政治没学好?邓论说什么,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一百年不变。想吃饭,后面排队去!

 

      霍说,纪飞初中毕业的时候到美国,然后认识我。高中以后我们渐渐成为莫逆,学生时代,肆无忌惮的他就一直

是老师最头痛的对象,个性耿直,很容易得罪人,大部分时候又疯疯癫癫,所以多数人都对他避之不及,他真正意义上

的朋友至今还是寥寥无几。


      而我虽然有截然相反的个性,却在一开始就被他明亮的气质吸引。慢慢相处之后,我发现,事实上,纪飞是个很

喜欢照顾别人的男人,看起来乱七八糟心思却极其细密。


      小闲听完他的讲解,笑着问,那他说的小越又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他是十足的gay,毫不掩饰,这本来也不算什么。只不过他说的小越……

      霍子都顿了顿,复杂的目光一闪而过。

      他说的小越,全名是纪越。

      纪飞,纪越。哈,难道是双胞胎?

      何止,他们是同卵双胞胎。我见过一次,可以说是一模一样。按理说,同卵双胞胎无论从外貌上还是性格上都无

分别,但他们偏偏个性南辕北辙。

      小闲把目光投向远处,医院的草坪上有三三两两的母亲带着自家孩子在嬉戏玩耍。他说,兄弟啊,肯定很辛苦。

      是,这些过往我也只不过略知一二,其余的个中苦辣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纪飞说,我的爱情,注定要天翻地覆。

      ※※※z※※y※※z※※z※※※

      辞职?霍子都惊诧地回头,一面把牡蛎和大虾倒入锅里翻炒。

      对,你不知道,当时我把资料扔回那张大饼脸上的时候,有多畅快,就觉得很久没有这样好好发泄过了。

      撬开蘑菇和豌豆罐头,他把青椒和胡萝卜合着一起下锅,撇头对小闲说,上次吃剩的咖喱你翻翻还在不在?

      小闲递给他,头又凑到锅里闻闻,被子都拧着鼻子拉开。

      加盐,加番茄酱再加咖喱,他满意地看着一大盘西班牙炒饭出炉。霍子都勺了一调羹放到嘴边吹凉,再送到他面

前。

      啊呜。

      钱小闲心满意足,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霍拉着他走回餐厅,招呼子非和小铃吃饭。他说,很好啊,你觉得高兴就好。-

      霍铃依旧在涂鸦满张满张的色块,看得久了,竟然觉得还带有一丝抽象派的风格。有时候子都会开玩笑说他一定

是新时代的毕加索。子非认真把每一张画收起来,用别针固定好。


      窗外是难得的一个晴朗黄昏。

      霍说,明天,你去送吗?

      小闲想了想,摇摇头。明天我父母正好要回去。

      他们不过完元旦走?

      他们自己年底也有安排吧,反正我去虹桥机场送他们,大概来不及赶到浦东。你替我去就可以。

      霍子都点点头,他说,严驰知道了一定会失望。

      霍铃一双小手努力端起大锅的鲫鱼汤往碗里倒,锅底里的鱼一下从那头滑到这头,飞溅出大片的水渍。他抬起一

双无措的大眼睛看看霍子都。霍摸摸他的头,取来湿毛巾,帮他把衣服上的痕迹抹去。


      小闲说,过了年底他们两个就该上幼儿园了吧?

      嗯。霍忍着笑意说,放在家里其实也可以,只不过怕你把他们教坏。

      还想继续调侃他,被对面飞来的一记铁拳打得自动消音。

 

      关于严驰,钱小闲现在觉得他似乎是注定要大半辈子游走在感情边缘,颠沛流离,不得其所。伤害别人又保护不

好自己,孩子一般,对感情需索无度,却不懂得怜惜。而他自己就好比是严驰生命里偶尔出现的一丛焰火,升腾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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