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三儿————饮千流
饮千流  发于:2010年03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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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馥道:“你这病看似不好去根儿,是何时坐下的?”齐凤三憋得脸发紫:“十六。”冷馥又问:“十六?如何坐得这个病?”齐凤三笑了笑:“如何?呵呵,只为了一个字。”冷馥轻笑着摇摇头,“世上凡有人为了那个字坐病的,除了相思病、花柳病,难道还有这虚寒症么?”
  齐凤三一笑:“冷大人好头脑,歪到八沟去了!”冷馥点头:“我懂了,终于懂了。”说罢从身后圈住了齐凤三。齐凤三一惊,身体一怔。冷馥紧了紧双臂,使心口贴紧着他的背:“觉得暖和点儿了么?”
  齐凤三无言以对,被他这个举动一搅和,咳嗽也忘了。冷馥道:“好多了。若一直这样能治好咳嗽么?”齐凤三道:“冷大人雅趣,不过,我……”冷馥道:“叫我子薰。”齐凤三没言语。
  冷馥摸着齐凤三的手,在他耳边低声道:“你呀你,亲也亲得,抱也抱得,为何就叫不得?”
  齐凤三脸色变得红润,犹豫很久,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子薰啊子薰,我在心底叫了你一万次了。”冷馥内心漾起滚滚热浪,双手托着齐凤三的下颌,用舌尖拨开他的唇瓣,深深地吻了下去。
  冷馥道:“我家有好酒,速速随我回去可好?”齐凤三笑道:“冷大人诓人倒是有一套,只怕饮酒事小,失身事大。我看,冷大人急需,不如就在这儿吧?”
  “胡扯。”冷馥羞得脸上挂着两片红云,拽着齐凤三往山下走。

  第十五章

  二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回到冷园,正门外停着一架马车,冷馥当下一愣,齐凤三转眼瞧了瞧他:“既然贵府来了客人,那我先回去好了。”冷馥用力攥住齐凤三的手,“不好。我们去找一家客栈。”齐凤三讶异,“客栈?”
  冷馥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要找家高雅的客栈,我不会委屈你的。”齐凤三笑道:“谁作天庭之主还未为可知。”冷馥略略一笑:“随我来。”拉着齐凤三朝小巷走去。
  刚走几步,即听见身后有人说话:“冷公子哪里去?”转身一看说话的是王翯。王翯走过来拱了拱手:“冷公子,老夫有要事要与你单独一叙。”说着瞥了一眼他身旁的人。
  齐凤三欲撤出手去,无奈冷馥攥得忒紧。冷馥道:“有事在这儿说罢。”王翯道:“此事事关重大,非是此等平头可听的。”说着用眼轻蔑地一扫齐凤三。
  齐凤三在袖中用力丢去冷馥的手,双手一抱,折腰对冷馥和王翯道:“草民告退。”说话间脸上似笑非笑,似喜非喜,看也不看冷馥一眼,就转身走了。冷馥急于留他,王翯拽住冷馥,在耳边低语:“大人,快,圣旨来了。”
  冷馥回去拆开皇上的密旨一看,即刻心凉如水。皇上果然叫他回京城,“见旨即发”看了信就得起程。冷馥轻轻一叹,对王翯道:“你回去吧。”王翯道:“冷大人,下官找到了齐家曾经帮助豊亲王谋反的罪证,是不是该趁这个机会呈给皇上过目?”
  冷馥一惊,疑惑地看了看王翯:“罪证何在?”王翯从袖中掏出一张名单,放在冷馥手上,“为保险起见,下官把证据分别交给了这几位大人,冷大人回京城后,去找他们即可。”
  啪!冷馥重击桌案,怒发冲冠,“王翯!你竟敢自作主张!不怕我摘了你的四品顶戴!”王翯酸酸地一笑:“大人息怒,下官等着大人来撤下官的乌纱。”说罢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冷馥展开那张名单,上面有四个人的名字:内阁学士尚可品、吏部尚书赵祺川、兵部尚书李锡宰和督御史陈满。
  冷馥灵台晃动,心绪缭乱驳杂,蹙着眉久久凝视笼里的朱颜。齐凤三所患的一字之病,说到底是为一个“情”字,这冷馥早就知道,可是,这个“情”字要怎么解释,冷馥却把握不好,才算理出一点头绪,却被一个自作聪明的王翯捣了,如今之计,只能先回朝廷把王翯点的这把火扑灭。
  数日后,冷馥返回京城,第一站到了尚大学士府邸,尚可品说朝廷表面上避而不提蘴亲王谋反这档子事儿,私下却已经分成了三派。内阁除了尚可品以外,基本上维护太后的意思,认为对濯缁一党必须斩草除根,都察院也是跟着三公混饭吃。各部尚书这一次出奇团结,保持中立,处于观望中。皇上此时则极为孤立,实际上只有尚可品和少数新近提拔的寺卿可供皇上调遣。
  冷馥从学士府出来后,心情抑郁得很,只想立刻进宫面圣。冷馥进了隆宗门,见一身着武将官服的文弱男子正从养心殿出来,此人身段均称,面相俊秀,眉宇间贯有一股天然的风流情调。冷馥拦住他端详几眼,略问了问。男子始终低着头,口中只会说一句话:“卑职是新来的,记错了路。”
  冷馥也只好放他过去,心下未曾多想,便疾步走入养心殿。太监将冷馥引入西阁等候,皇上正在小憩。半个时辰后,太监奉旨带冷馥入后寝殿。两个小宦官正在镜前伺候皇上梳头。
  冷馥跪下,恭敬地一拜:“微臣向皇上请罪。”
  梳妆台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簪子,镂空金簪,彩霞流苏,皇上在镜子里瞟了他一眼:“朕看得眼都花了,你过来瞧瞧哪支最好。”冷馥起身走上前,看了看,单单挑了一支最不起眼的:“这支。”
  皇上乜斜着他:“你怎么一眼就挑出来了?”冷馥道:“所谓旁观者清,皇上乃是神仙流品,无需任何饰物,若与至尊的地位相配,当然是白玉。”皇上但笑不语。冷馥看了看两个小宦官,两个人四只手一块儿把那支白玉簪子给皇上插上了,随后出去带上了门。
  冷馥重新跪下,眉烟微蹙:“臣无能,请皇上降罪。”皇上盯着镜子里,摸了摸头上的玉簪:“歪。”这时,冷馥从怀中抽出一把破纸扇,展开。皇上的眼珠立刻盯在扇子上。没等冷馥禀明它的来历,皇上便一下子夺了去:“他活着?”
  冷馥点了点头,皇上震惊非常,冷馥又赶紧摇了摇头:“回皇上,知情人还活着。”皇上一双泪光点点的丹凤眼便转瞬间低垂下去,过了许久,才沉沉地说了一句:“也好。”

  第十六章

  皇上微颤的手慢慢拂过扇面,那翠墨的水鸟鱼虫也好似染上了一分戚然。皇上口中淡淡地玩味那方钤文:“清雅,风月。”冷馥不解:“臣初见了这方印,直念作‘清风雅月’,莫非臣念错了?”
  皇上勾起唇角,莞尔一笑:“清雅和风月凑在了一块儿,只因濯缁哥哥爱清雅,而朕爱风月。”冷馥讶异,见皇上又敛皱眉梢,凤眼微阖,戚戚地说:“可叹人间自古清雅总被风月误。”
  皇上嘴角微扬:“你相信蘴亲王对朕有反意吗?”冷馥憋了半晌,没敢言语。皇上道:“无妨,说来听听。”冷馥一字一句道:“臣,一定会替皇上查个水落石出。”皇上点了点头:“子薰,朕一直把你当作知己。”
  冷馥从养心殿出来时,记起了刚才那个男子,论其姿色,恐怕整个朝庭里没有三人能出其右,自称走错了路,脸上却豪无慌张的神色。冷馥轻笑着摇摇头,心想这人不定是皇上从哪淘换的一枚弄臣罢了。次日冷馥上朝,才知此人乃是新科武举高中鼎甲的探花郎,公孙滟。
  至此冷馥回京后久闷的心,才见了一方晴明。
  三日后,都察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江南齐家与蘴亲王谋反一案整理归总呈给了皇上。之后皇上的脸色一直不好看。冷馥心里没底,去找尚可品商量:“尚大人,真有所谓的罪证么?”尚可品笑道:“王爷做了五年鬼了,这些活人还折腾什么。”
  冷馥道:“话虽如此,但,不是有人非要治江南齐家么?”尚可品道:“让他治去!不管谁治谁,最后都是充实国库罢了!”冷馥一笑:“正是。”
  尚可品掸了掸靴子上的尘埃,低着眉说:“皇上现在就要把公孙滟推上锦衣卫指挥使之职,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公孙滟虽然长得挺耐看的,但不知耐不耐用。””
  冷馥摇了摇头:“皇上有皇上的想法。”尚可品深深点头,捂着嘴对冷馥小声说:“最近我发现,皇上要谋事。”冷馥问:“怎么发现的?”尚可品道:“就拿这次新科武举鼎甲的三人来说吧,皇上对外宣布全部去镇辽,可最后一个都没去,反把八王爷的儿子封了个建威将军派去镇辽了。”
  冷馥思量着。尚可品又嘿嘿一乐:“你没见到那会儿皇上亲点的时候,状元和榜眼长得忒寒碜,皇上都泄气了,没想到探花郎这么标致,皇上要下龙椅仔细瞧瞧,一把没抓住,差点摔了。”
  这事儿,冷馥一回京就听礼部侍郎肖烬说了,两个人的版本大相径庭,那个差点儿摔屁股的人好像是个姓尚的。冷馥眨眨眼,深知尚大学士的话得分析着听。
  皇上命尚可品赶在都察院把蘴亲王的案子移交到大理寺前,拟旨封公孙滟为锦衣卫同知,尚可品领旨后托病七天,一个字没写,皇上一怒之下削了他的职,以贻误军机之罪将他投到刑部大牢里去了。
  大理寺接手案件的前一日,皇上急召冷馥入宫,临时任命冷馥为殿阁首辅,令他在养心殿里连夜拟旨。
  前任锦衣卫知同本是太后的一个远房表兄,名叫赵阿年,在一个月前暴病而亡。太后身边的大宦官按太后的意思连连向皇上推举了三个人选,均被皇上委婉否决。尚可品不会不知道,若这个位置放上皇上的人,很多事就好办多了。
  表面上看,尚可品无非是怕得罪太后,但冷馥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给皇上草拟完圣旨后,冷馥便去刑部探看尚可品。前几天俩人还坐在一块儿说笑话,转眼间就跑到地牢相会来了。
  很多人是穿得官服,穿不得狱服,但尚可品属于怎么打扮怎么好看那伙儿的,穿粗麻也挺精神。冷馥打趣:“尚大人吃大米吃腻了,改吃窝窝,皮肤越发嫩生了。”尚可品的习惯动作跷着二郎腿弹了弹朝靴:“皇上真有远见,知道把你从南方调回来以防一时之需,昨晚皇上到了几次?”
  冷馥无端端脸发紫眼发青。敢情他是要破罐破摔了,这话若被皇上知道还不得气吐血。冷馥忽觉耳后生风,一转身竟发现肖烬站在自个儿身后。冷馥瞅了瞅尚可品,尚可品瞅了瞅冷馥,两相无语。
  肖烬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对冷馥拱了拱手:“冷大人,您也来看尚大人了,真巧。”冷馥道:“你手里拿的什么?”肖烬笑道:“是尚大人爱喝的十年笑春风。尚大人往日待卑职很好,如今蒙冤入狱,卑职想好好陪陪他。”
  尚可品一笑:“嗯。还是你这馊猴儿想得周到。给我倒一杯吧!”肖烬牙根发紧,腮帮子抽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倒酒的双手微微抖动。尚可品接过酒杯正要喝。冷馥高喊:“静如,等等!“尚可品的手停在半空:“怎么了?”
  冷馥看了一眼身边的肖烬:“肖大人,你怎么没把杯子刷干净就拿来了?”肖烬一脸茫然相。尚可品微微一笑:“阶下之囚同于粪土,碎瓦当盏又有何妨!”说罢一仰头喝了下去。

  第十七章

  冷馥走后,尚可品连连叹气:“做梦也没想到会落到今天这份田地,想我对皇上一片赤诚,真是伤心~伤心啊~”
  肖烬道:“这话怎么说的,尚大人的前程无可限量,怎能看此一时。”尚可品翻眼皮瞅了瞅他:“你的话我听不太懂。”肖烬趴到他耳边:“卑职有个方法可解除大人的牢狱之灾,不仅如此还能加官进爵。”
  肖烬从怀中掏出一个折子:“只要大人在这本联名上疏上签名,自然有人站出来保您。”尚可品展开折子看了看,轻轻摇着头。肖烬忙道:“或者,大人还有什么别的要求,也可一并提出来。”
  尚可品转了转眼珠,心想,皇上看了这本折子还不把我砍了?捂着嘴扑哧一乐:“我这辈子唯一的遗憾是没做过新郎官儿。”肖烬笑道:“那好办,就看大人相中了谁家的小姐千金,哪怕是郡主、公主、后宫嫔妃也未为不可。”
  尚可品一惊:“当真?”肖烬道:“卑职怎敢跟大人扯谎。”尚可品笑得灿如春山。
  早朝时,皇上问都察院该怎样处理蘴亲王一案,陈满回禀说当然要按照法律三司会审。僵持了很久,皇上凝眉扫了一眼众臣,竟没一个站出来说话的。这时,一个人乱步走入太和殿。众人望去,原来是冷大学士。殿内一片唏嘘。
  有人指着冷馥大喝:“大胆!早朝竟敢迟到!”陈满出班:“启禀皇上,冷馥如此目无法纪,如不罚他,恐怕难平众怒。”冷馥道:“敢问陈大人,刚才在皇上面前大喊大叫的人,是不是也该受罚?”
  那人正是陈满的儿子,陈烨。陈满顿时一脸死猪血,刚要张嘴,皇上夹了他一眼:“别吵了,说正事儿。”冷馥站出来:“启禀皇上,臣以为督御史陈满之言甚谬,蘴亲王一案交与三司欠妥。”陈满递给张太师一个异样的眼神。张太师盯着冷馥,运了一口气。
  皇上托着下巴,兴趣盎然地望着冷馥:“你说说看,有什么不妥的?”
  冷馥道:“王爷已仙去数载,无法为自己申辩,三司会审,审谁去?另外,臣奉旨到苏杭一带明察暗访四个月,钱塘因蘴亲王的治理,在短短几年间变成了繁华富庶的天府之国,所到之处皆能听到百姓怀念蘴亲王的民谣。臣认为,如果以谋反之嫌审蘴亲王,朝廷就要大失民心,对王爷则是极大的羞辱。”
  皇上深深点头:“言之甚善。”说话间,皇上转了眼圈儿。
  退了朝,众人往外走,陈满从后面唤住冷馥,咋了咋舌:“啧啧啧,冷大人,果然不同凡响,不过,你未免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冷馥不解。陈满道:“江南齐家是媏妃的娘家,蘴亲王能不好好治理钱塘吗?呵呵。看似大公无私,实际私心最重。佣兵聚财,不想反,想干什么?”
  冷馥寥寥一笑:“这个麽,陈大人自个儿到九泉去问王爷好了。”陈满鼓鼻瞪眼:“冷馥!你休要仗着皇上给你撑腰就目中无人!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第二天,都察院呈了一份联名上疏给皇上,要求彻底清查江南齐家的巨额财产。几乎所有权臣都在这份折子上签了名,最可耻的是,坐在刑部大牢里的尚可品也在上面签了大名。
  冷馥早已料到,先前要审蘴亲王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正目的是要把齐家的人赶尽杀绝。这个幕后操纵者就是张太师,而张太师是太后的心腹。尚可品面对名利美色,在所有人面前使了一招乾坤大挪移,终于移到太后那儿去了。
  皇上气怒之下拽给公孙滟一句口谕:“提他的脑袋来见朕!”公孙滟领旨赶往刑部。伺候太后的李公公站在月华门里,贱声贱气地问他:“呦~我说公孙大人,您这风风火火的要上哪儿去?”公孙滟识礼:“公公借过,在下奉命去刑部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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