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鸟不惊————寒之草糖
寒之草糖  发于:2010年03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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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形之下,林风曲似乎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只是看似很亲切地道:“莲雾小姐不必多礼。小姐是远近闻名的扫眉才子,本王早已久仰芳名,哪日闲了,还要请小姐过府赐教啊。”
  宋莲雾红着脸,根本就没有听清林风曲说了些什么,倒是宋青云看女儿不语,连忙抢着谦逊了几句。
  林风曲见应酬的差不多,便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就缓步走开,到下一桌敬酒去了。
  林风曲没有看到在他身后,宋莲雾低下头,心如鹿撞,拼命克制着自己想要抬头凝视他的冲动。

  十八 表白

  自那天金殿一会之后,宋莲雾就借着那一句“还要请小姐过府赐教”而成了滕王府的常客——这次是亲手做的芙蓉膏,请王爷品尝;那次是新画的一张春色图,请王爷指教;下一次是才谱了一首曲子,让王爷评一评;要不就是闲来无事,找王爷手谈一局;更有甚者,还送了林风曲一个玉坠,说是自己去庙里求来的,可以保平安。
  林风曲怎会看不出她盘算的是什么心思,只不过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好太驳她的面子,传出去名声不好听;何况自己现在也没有喜欢的女人,不妨就陪她玩儿玩儿。因此,在旁人眼中,他们二人倒一直是郎有情妾有意,天生一对,珠联璧合。
  宋莲雾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实在是与大家闺秀的要求格格不入,三天两头抛头露面不说,常去的人家还是滕王府,早就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了。宋尚书的小姐喜欢滕王爷的消息也不是什么新闻了,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连聋子都知道。当然宋莲雾也是一清二楚,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只要一看见林风曲带着一点亲切,含着一点风流,又捎着一点威严的笑,宋莲雾总是觉得一阵无力,放纵自己沉溺其中,什么矜持,什么名节统统抛在一边,只要能见到他,怎么都好。
  宋青云对女儿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见林风曲没有什么明确反对的意思,他也乐得默许了,总之,朝里有人好做官嘛!
  后来,林风曲遇到了肖安,顿时有了宋莲雾当时的感觉,那种想追求,却又不知从何做起的惆怅,因为那人根本就不屑奔跑,只如一湾流水,静静的存在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他既不跑,你又如何去追?于是只能把一切最好的都捧在他面前,任君挑选。直到有一天,他发现最好的原来是你。
  现在,林风曲无比庆幸肖安发现了这一点,否则,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耐心等待下去,而如果在这种情形下,林风词向肖安表露出倾慕之情,他又有什么立场去挽留?想到这儿,林风曲不由执起肖安放在小几上的手。
  肖安转过脸看他一眼,慢慢挑起左边的秀眉,嘴角微微一勾,“林风曲,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段儿啊!”语气中带着一点说不出的情绪。
  他自然是不知道,因为自打他进府,林风曲就渐渐疏远了宋莲雾,连那些声色之地也不去了,正是彻底地转了性子。府里的下人收了主子的警告,更是不敢胡言乱语,因此林风曲从前的那些风流债,肖安只是有模模糊糊的感觉到一些,但顾及到自己是一名堂堂正正的男子,再加上他对林风曲对他的感情的信任,所以倒并未深究。
  林风曲听了,微微侧了一下头,道:“安,你这副表情很难让我认为是嫉妒。我们还是说正事吧,对于这桩婚事,你到底怎么想?”
  “这很重要吗?”肖安有些讥讽的笑。
  “当然。”
  “我……祝你们百年好合。”
  “安?!”林风曲难以置信的喊叫起来。
  “嗯,对,就是这样。”肖安却好像没有听见一般。
  林风曲有些急了,执着肖安的手不觉有点用力,声调也高了起来,“你到底什么意思?!你就这样看着我和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拜堂成亲,结婚生子?!然后呢?啊!等着我暗无声息的让她送了命,再来告诉你我爱你?!”
  “你们也不算是毫不相干,至少宋小姐对你已是芳心暗许,你也并非对她一丝情谊也无,成亲之后,日子长了,总会琴瑟和谐的。至于我,只要你曾经爱过,就足够了……说不定我以后也要成家呢。”相对于林风曲的激动,肖安冷静的可怕。
  这一番话,尤其是最后一句无疑是火上浇油,林风曲浑身颤抖,呼的一下站起来,放开肖安的手,指着肖安,大声道:“肖安!我告诉你,只要我林风曲活着一天,你就休想从我身边走开!你的那些如意算盘趁早别打,你要是敢放手,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肖安被他这突然的爆发惊的愣了一下,随即也一股烈火烧上心头,脑子一热,也站了起来,拍掉林风曲的手,冲他喊道:“林风曲!你简直是不知好歹!你以为我愿意啊,你以为我高兴看着你和别人洞房花烛,调脂弄粉?我还不是因为不想让你得罪皇上!不然你说怎么办?难不成你让我到皇上面前对他说,我喜欢你,我不想让你成亲?有本事你去说啊!你不是要打断我的腿么,好,我今天就看着你犯一条私惩朝廷命官的罪!”
  林风曲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脑袋疼的要炸开了似的,再也管不了那许多,只暴喝一声:“李克愁,拿我信印,去请九门提督和二十四将军,我要进宫面圣!”
  他们二人在屋里吵的毫无顾及,可吓坏了屋外候着的李大总管,这时听说林风曲要用印信调兵面圣,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他要干什么,这罪名一旦落实,可是诛九族的啊!李克愁想劝,可是又不知要如何开口,只好哆嗦着看向肖安,希望他能在这是稍微清醒一点。
  果然,肖安此时已然回过神来,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快步走向已经站在门口的林风曲,一把拽住他的手,问道:“风曲,你要干什么?”
  林风曲回过头,淡漠的看他一眼,开口道:“放心,连累不到你的,你又不是九族。”
  “你这说的是什么胡话!”肖安几乎是气急败坏,恨不得给他两巴掌,“你要是死了,我还能活么?!”
  林风曲闻言,转过身,愣愣的看着肖安,忽然拥他入怀,将自己的下巴放在他肩上,喃喃说道:“安,你不要这样吓我了好么?我经不起的。我只有这一颗心,心里都全是你。你让我怎么去跟别人洞房花烛,琴瑟和谐,啊?”
  因为姿势的关系,肖安看不到林风曲的表情,只是觉得肩膀上渐渐潮湿,心中不由也酸涩起来,轻轻的抚着林风曲的背,缓缓道:“这次是我不该。不过,这事总要有个解决的法子,不可能一直这样拖下去吧。”
  “不管它。反正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事情总会有转机的。”林风曲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又流露出一些开怀的味道。
  门外,李克愁看着这副架势便知道没事了。唉,一场狂风骤雨就这样偃旗息鼓了,真是雷声大,雨点小啊。其实,只要肖公子开口,王爷哪里还有拒绝的余地呢?自顾自的摇摇头,走开准备午膳去了。
  晚上,扶疏院的卧室里。
  “安,今天上午我可是听见有人说我要是死了他就不活了哦!我好感动啊!”
  “是啊,李总管说的。”
  “不对吧,好像是你的声音呐。”
  “……你听错了。”
  “我怎么可能听错你的声音。安,你好不容易说一次真心话,就承认了吧。”
  “我没有!啊……嗯……林风曲,你往哪摸!”
  “咦?你不是说我听错了么,那我多听几次,下回就不会错了嘛!”
  “啊……林风曲……啊……你、去、死!”
  夜还很长,今后的路也还很长。

  十九 办法

  之后的几天肖、林两人都是各忙各的。肖安是翰林院的翰林,要忙着帮礼部准备林风曲大婚时需要的诰书封文,几乎把所有的文思都铺排了进去。虽然他打心眼里希望这些东西一律派不上用场,不过他还是很精心,因为如果一定要用,他就要让林风曲用到最好的。
  林风曲也很忙,他没有忘记那天他对肖安说的“总会有办法”,所以,他这几天都在忙着为那个所谓的办法而奔走,尽量争取到更多的人,逼皇上就范。
  四天以后,早朝。
  小伍子一句尖细的“有事早奏,无事退朝”才刚砸到地下,肖安就看见林风曲向右上方跨出一步,朝皇上行了一礼,道:“启禀皇上,臣有事请奏。”
  “哦?”林风词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滕王有什么事要说?”
  “启禀皇上,前些日子,皇上为臣弟指了一门亲事,臣弟心里很是感激。然而转念一想,心下又甚是不安。古人有云,长兄如父。何况先皇与太后都已驾鹤,皇上于臣就真是如兄如父了。可是至今臣还少了一位如母的长嫂,这可大是不妥啊。皇上既未大婚,臣弟又怎能成亲,作那不忠不孝之人?还请皇上收回圣旨,不要陷臣于不义之地。”
  一番陈词完毕,坐在上位的林风词却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看着他,像刚才一样,意味不明,“滕王还真是仁义之人啊。那么,你说朕应该怎么办呢?”
  “臣请求皇上在名门淑媛或者后宫嫔妃中选一德才兼备者,早日填补凤位之虚。也好让臣弟安心。”说罢,抬起头,目光和林风词的恰好对上,好像两道闪电撞在一起。
  “众位爱卿对此有何看法?”林风词微微侧过头,将目光转开。
  “臣以为滕王所言甚是。”
  “臣也这样以为。”
  “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林风词一眼望去,几乎半个朝堂的人都站了出来。
  气氛微微有些凝滞。但是不一会儿,众臣只听皇上略现清冷的声音响起:“既然滕王和众位爱卿如此坚决,那朕也只好从善如流了。传下去吧,朕要择日选秀,以定后宫之主。”
  此时,肖安不由微笑地摇摇头。原来这就是林风曲信誓旦旦跟自己说的办法,他实在是忍不住用“幼稚”来评价。谁不知道,皇帝三宫六院、妻妾成群是天经地义,又有谁曾经规定除了后宫之外,皇帝不能有别的女人?若说要牵制皇上,这实在不是多么高明的一招,他若是强来,谁又能阻得了他?还真反了不成?
  不过,林风曲有这份心他就已经很满意了。毕竟,他没有松手。
  林风曲也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好办法,但是他没有出路,他不想松手可是也不能真的反了,先不说肖安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单说他自己也不可能向哥哥下得去手,其实他对林风词的感情和他对肖安的一样深,两个人他都不想失去。
  林风词坐在龙椅上,心中冷笑,风曲,你不会以为这种伎俩就可以难得住我吧?想对我下套,你未免还太嫩了!
  皇上金口一开,礼部和翰林院更是忙的足不沾尘,林风曲的婚礼加上林风词的选秀,肖安累的连吃饭的时间都省了,短短三五天人就瘦了一圈儿,林风曲心里疼的跟剜他的肉似的,干脆替肖安告了假。肖安一开始不依,林风曲只说了一句:“你就这么想让我成亲?”肖安立刻没了言语,去找翰林院掌院请假。
  结果那老头儿一听就急了,说翰林院现在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半儿用,你这时候请假算怎么回事儿?不要以为得了状元就可以把别人不放在眼里!
  肖安听得委屈,心想你以为我愿意在你手里留把柄啊!我也是被逼的,谁让那个要成亲的人是林风曲呢!
  掌院还要说什么,却被正好走进来的林风曲打断了。二人客套了两句,林风曲忽然一拍脑门儿道:“忘了跟你说了,最近本王的新婚之日快到了,皇上体恤本王,将平日里的政务拿回去办了一点,所以本王近日甚是轻闲,正想向翰林院借个人陪本王说说话……”一转头,看见肖安站在那里,又道:“正好肖大人在,那就肖大人随本王走吧。肖大人,你最近没有什么急事吧?”
  “回王爷,没有。”
  “噢,那就走吧。”
  掌院学士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觉得这事儿还真是巧啊……

  二十 婚前

  肖安还记得自己小时候读古人的文章,有一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让他很是刻骨铭心,如今他站在滕王府的玉兰树下,忽然觉得天地间能达到这个境界的,唯有时间一物。不论你是喜是悲,它都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按照自己的规律日日向前。
  尽管肖安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林风曲的婚期还是渐渐近了,不,其实应该说是迫在眉睫——就是明天。没有了自己,婚事的筹备工作反而更加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仿佛是一种讽刺:你看,这世上,谁没了你不都是好好的吗?看着眼前亭台楼阁,九曲回廊间萦绕的一抹抹鲜红,肖安自失的一笑,明天过后,这里就再也不属于自己了。心里疼吗?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痛,本以为要怎样的撕心裂肺的伤心一番呢,没想到事到临头,不过是静静的站在这里,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只是一瞬间觉得这个世界变得好陌生。
  正想地入神,忽然陷进一个再熟悉不过,甚至在梦里也思慕了无数回的怀抱,“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头顶上林风曲的声音透入心灵,依旧带着淡淡的宠溺。
  “我在想,从明天以后,我再来这滕王府,可就要规规矩矩地递了名帖,遣了小厮进去通禀,然后站在前院等着王爷传我了。”肖安没有回头,嘴里淡淡地说道,甚至还带了一丝笑意。
  “谁告诉你的?”林风曲轻轻啄了几下肖安的额角,“这滕王府永远都是我们的家,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谁也拦不了你。”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也不能。除非哪一天,我为了某件事而触怒了皇上,让他一怒之下将我贬为庶人,家产充公,到时,还望肖大人念在你我的情分上,大发善心,收留本王啊。”
  肖安闻言终于转过身,瞪着林风曲道:“你这张嘴就不会说点好听的话么?哪有人成亲的前一天这样咒自己的?再说,宋小姐过门之后,难道你还能把她赶出去不成?”
  “我这不是咒自己,那个结局对我们来说,就是上苍厚爱了。难道你就忍心看着我一辈子与那冷冰冰的金玉绮罗做伴,身边还缀着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至于宋莲雾,我大可以将她送到城外的别院去,我的王妃,我如何待她难道还轮的着他人置喙?”
  肖安的眼圈有些微微的泛红,低了头,道:“这跟我忍不忍心有什么关系?难道我能为了一己私情而陷你于不仁不义么?你跟谁在一起已然不是我能管的了,我如今只求你平平安安的就好。何况,你让宋小姐去住别院,又把我置于何地?”
  “不是你的一己私情,而是我们的。安,感情本来就是自私的,我的心只有那么大,一个你已经装得满满的了,宋莲雾她最好是不要进来,否则,我可就既负她又负你了。不要想那么多,我们之间什么都不会变!”
  肖安轻轻的“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心下却着实不安,真的什么都不会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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