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一说,激发起了我对塞外风光的无限向往:“我曾经听过两句诗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想来塞外必定有妖冶美丽的胡姬,大漠上必然能看见遍地红柳迎风招展的样子。”
“那不过是千古文人们,闲来无事时的想象。塞外虽美,可是白日里热的人汗流浃背,一入夜便是天寒地冻,其中辛酸不足外人道之。”韩世君垂首一笑,我听的出他语气中的惆怅。
我想了一想,绽开了一个笑脸与逍遥邪颜和韩世君道别,便骑上马往梅园走去。
虽然汉乐府中有一千古流传的名句’春风不度玉门关‘。可是男儿的激情,保家卫国的决心又怎会被外在条件的艰苦而磨灭。
我便是这样热血沸腾,说我电视剧看多了也罢,说我小说看痴了也成,可是倘若有机会,我叶一本定要去那塞外走一趟的。
年轻理当实现梦想,抱着决心自然无悔。
世人道我太轻狂,人不轻狂枉天高。
那时的我曾以为,我这一生都不会有后悔的时候,后来才明白,有些事一早就已经埋下了恶果的种子,只是我不知而知道的那个人却给我了我无限包容。
我回到梅园的时候,已经是旁晚,狐离站在门前等我。天空中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雨,他的头发上像是被洒满了白糖一般。
馋的我口水直流,只想取下几颗来尝尝味道。
第 25 章
旁晚时分,天际流云飞过,灼日即将归于西山,浩瀚苍穹中却未见明月。
湛蓝的天空中,白云如雪随风飘荡,远方的青黛后是悄悄滑落的红。
我坐在院子里,看着狐离手抚摸着琴弦坐在那里。
我只觉得我好像有些醉了,可是这个想法不过才在我脑中弹指一挥间的掠过,我便坐不住了害怕了。
狐离今天穿了一套火红的长袍,绛红色的绸子映的他的肤色更加莹白,他不笑的时候,嘴边也会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尽管这笑意从来只在外面,未达及过眼底心里。
我故意撇开了目光,不去专注的看他,可是饶是这样,我不过是惊鸿一瞥的瞧了他一眼,便觉得从侧面看来,狐离的脸部轮廓清晰而深邃,他似乎那样都不是最起眼的,光论相貌也输了莫拒霜很多,可是当这些不起眼组合在了一起后,给人产生的视觉感竟然是那样鲜明,那样震撼。
我羡慕到甚至有些嫉妒狐离的气质,他是那样的淡定如水,就好比‘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任凭我怎样恼怒怎样试探怎样争锋相对,他还是那个他,只因自己的喜怒而牵连我,却从不被我的喜怒而牵连。
想到这里我突然有些气馁,生平第一次有了这种空落落的感觉,其实心中着实不好受。
狐离的手修长而精练,他拨动古筝的时候,神情总是专注而飘渺的,明明是那样矛盾的气质,却又出奇般和谐的融合在了同一个人身上。
我听着他弹奏的,断断续续碎碎杂杂的筝音,只觉得整个人如腾云驾雾一般时上时下,然而无论是上是下都是让人沉浸的。
“人都说‘君子弹琴,妓女弹筝’,为什么你会弹筝而不弹琴呢?”我站了起来,迈着方步走到了他的身边。
“乐器是没有贵贱区分的,相反比起乐器这种有形的东西,伤人的往往是无形中的言语。”狐离的声音润的仿佛可以滴出水来。
“你是在说我口无遮拦,还是说我素质低下没有情操?”虽然明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可是我不经大脑就将这话说了出来。
“辂儿,你何时变得这样叼酸辛辣了。”狐离手下的动作始终没有停歇,他的一双手如拈花一般在筝弦上跳跃。
“不要叫我辂儿。”我一下扑了上去,将手按在了筝上。
狐离抬起了头波澜不惊的看了我一眼,而我却被自己这样剧烈的反应吓到了。我借以微笑来掩饰尴尬,放开了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那手掌相交的温度,是那样契合那样温暖,差一点我就不想放开了。
“你的心太浮躁了,我早告诉过你心静冰清,波澜不惊。”狐离弹奏着古筝,试图镇定我的心神。
“我今天遇见逍遥邪颜了。”我对他说。
他仿佛早就料到我会这样说一般,只是很平常的点了点头。
“你来京城是为了赴莫拒霜的十年之约?”我虽然问的是疑问句,可是口气无疑是陈述句。
“是。”他这次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只是简明扼要的给了我想要的答案。
“我是否没有资格问为什么?”我突然觉得自己今天特别喜欢明知故问。
“是。”依旧是一个字的回答,干脆的甚至有些决绝,丝毫不拖泥带水。
“你猜如果你们真打起来,我是会帮你还是会帮他?”我换了一副无赖的笑脸,凑近了问他。
“那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无权干涉。可是辂儿……”他这话还没说完便被我打断了。
“我说了不要叫我辂儿,你可以叫我一本或者叶一本。”我坚持到甚至有些固执。
狐离凝眉看了我半晌,好似要将我的内心看穿一般:“这场恩怨太过复杂,我不会将你牵连进来,因此我从未想过要你帮我。不过即使你不帮我,也不能去帮莫拒霜。”
我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你好霸道,莫非我是木偶,任你予取予求。”
狐离淡笑如风,衣袖拂过之处散发出一阵熏香:“有些事知道的越多,你便越痛苦。做人当懂得及早抽身,不要等到泥足深陷后才来后悔。”
“你的围棋下的怎样?”我突然问狐离。
狐离不卑不亢的回答我:“小有成就。”
“人与棋子怎可同日而语。”我怒极反笑。
一时间气氛变得异常尴尬,我与他僵持着谁都不愿意说话。
狐离突然站了起来,眨眼之间他便站在了我的眼前,我仔细的看着他的眼睛,我曾以为他的眼睛像海,是载沉载浮的,可是如今我才懂得他的眼睛是火,可以焚烧掉天地间的一切,包括人的理智。
我不禁有些害怕的向后退了一步,他眼波流转的盯着我。我被他看的口干舌燥,心中焦躁不安。
他快速的伸出手了一只手扣住了我的脑门,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的将我的头压向了他。
我瞠目结舌的望着他,反倒让他有了可趁之机,我只感觉一个滑腻的东西侵入了我的口腔。
他的嘴里带有一种清凉的香味,让我全身一个激灵,身体一软差点就把持不住。
然而我也是不服输的人,论起接吻的技巧,叶一本自认不输给任何人。
我心中怒火中烧,偏偏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冷淡的样子,也愤然的伸出手,同时按住了他的头,向我这边压。
我用舌头耐心的舔舐着他的牙龈还有每一颗牙齿,好像在描绘着世间最宝贵的东西一般。
时而轻舔时而吮吸,甚至有些撕咬。
他自然也是不甘示弱的,越发吻我吻得使劲,好似要将我吞进腹中一般。
我们如落水一般就快要沉溺其中,窒息的错觉,让我俩头重脚轻,有一种找不着北的感觉。
当我们同时在彼此的口中尝到了血腥味的那一刻,都不由自主的放开了彼此。
我故作冷静自持的站在原地,却从狐离的眼中看见了自己面色绯红,情欲迷离的样子。
同一时间,树叶无风自动,天地间弥漫出一股肃杀的气息,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四周静谧无声。
狐离迅速贴近我的身体,手指灵活的点住了我身上的几处大穴,让我动弹不得。
我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心中虽然不明白他究竟要做什么,可是表面上却不愿意流露出一丝慌张。他将我轻柔的抱在了怀里,放我在一棵梅花树下坐下。我只看见他独自站在院中,挡在我的前面,他的红衣翩翩,长发狂舞。
“不如我们来玩个猜谜游戏,你猜有几个?”我低声问他。
“十三个。”他背对着我,漫不经心的说。
他说出的数字,与我心中所推测的一模一样。我不由得神色一暗,从这群杀手隐秘的气息看来,他们并非善类,个个武功高超,武功绝对远胜于我在江南遇见的那批人。
狐离点了我的穴道,是想保护我,可是我不懂,倘若他真的预料到有危险,为什么不让我帮他。只是虽然我现在的武功不逊色与他,关键时刻我又是否愿意露出自己的底牌。
我一时只觉得头大如斗,暗自决定先看看再说。
“连天门十三杀都派出来了,看来这背后主导之人,是下定决心要致我们与死地了。”狐离说这话时候的声音很轻很轻,可是他手中的剑却越握越紧。
正所谓高手过招,只在一招之间,狐离静静地站在原地,一派优雅的模样,脸上浮现出了温暖的笑意。
突然风动云破,十三道影子借着夜色的掩护,同时冲了出来,每一道剑锋都直指狐离而去,我只看见密密麻麻的剑影交错成银光,将狐离严严实实的照在了其中。
来不及多想,我就像冲破穴道出去助他一臂之力,岂料这狐离点穴的手法异常刁钻,我虽然无意中修炼了上乘武功,可是对穴位这些确实一窍不通,一时之间竟然奈何不得。
只见狐离一直巍峨不动,可是突然动起来却如仙鹤,他不过是左挪挪右移移,竟然用一柄剑错开了十三柄剑的攻势,猛地他跳出了剑圈,而那些人全都是蓄势待发,哪里还能停下,竟然有几人将剑生生的刺进了同伴的身体中。
不过十三杀不愧为十三杀,眼前同伴重伤在自己的手中,竟然丝毫不顾及同门之情,相反他们都选择立刻的结果了同伴生命。
我只能看见几把剑狠狠的刺进了人的身体,又被干脆狠辣的抽了出来,溅起的鲜血开始是一小股小一股的,然而几股鲜血突然喷涌汇聚,下起了好一阵腥风血雨。
我刚一皱起眉头,狐离便闪身挡在了我的面前,于是那些原本要喷溅在我身上的血滴,我竟然没有沾上分毫。
我不由得抬起了头,诧异的看了眼狐离,这才发现他的手臂已经受伤,一道伤口深可见骨。
“解开我的穴道。”我厉声道。
他甚至没有转身看我一眼,事实上他也没有喘气的时间。
有两柄剑从他左右腋下,极其刁钻的刺了过来,左边来的剑攻向他右边的肋下,右边来的剑直取他左边的肋下。
狐离只能下腰避开,谁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人早已埋伏,就等着他上面露出空门的时候,直取他的头颅。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尽管我心中早已如被人攥在了手里般捏紧了,可是我告诉我自己,叶一本你要看着,你要看着,倘若今天狐离死了,你要记得他是怎样死的,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必不能放过这些人,一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谁料这时,一根银鞭如白蛇一般从狐离的袖中滑出,银鞭夹杂着雷霆万钧之势,迎空一抽,那原本还跳跃在半空中的杀手,倏地就倒在了地上变成了一具尸体,而他的脑袋早已一分为二。
我不经意间的扫了一眼,那团粘稠乳白的东西,立刻闭上了眼将脸转向一旁。
我不想杀人,可是我无法阻止狐离杀人,我没有立场叫狐离停止,甚至在刚才,我心中涌起的杀机,并不比狐离杀。
夜色越来越沉了,梅园里的仆役全是聋哑人,他们平日里也就负责一下打扫院子,烧饭做菜这等杂事,我暗中试探过,才发现他们并不会武功。
眼下想要指望他们,恐怕是不行了,而狐离虽然使出了他的绝技承影,然而随着杀手的倒下,他所受的伤也越来越重。
夜袭,乌云遮月烽火泣,剑藏戾气是杀机,一刃寒,破千机。
我只看见狐离身上所穿的红衣,颜色变得越来越艳,他好像是变成了一株彼岸花,花开不见叶,唯有血红,我的眼中再也没有了其它色彩,只觉得又好像变了一团红云,飘飘浮浮间,东西未定。
一柄剑刺进了狐离的腹部,他借力使力猛地将剑更加用力的插进了自己的腹间,趁着对手双手空无一物的时候,用银鞭裹住了对手的脖子,准确而残忍的结果了他。
一个对自己倘能如此残忍的人,又怎会给别人留一线生机。
我终究移开了视线,不忍再看这场注定两败俱伤的厮杀。然而此时狐离却转过了头,冲我安抚一笑,那笑容如三月春光,我仿佛是站在万丈悬崖之上,四周遍草不生,然而他笑了,一时间绿树成荫,柳絮飘飞,玉叶金枝。
我从未见过那样的笑容,仿佛那个笑容也带着红色,因为我看见了从他嘴角滑落下来的血滴。
只是看了我一眼,他便又转过身去浴血奋战,可是从头到尾我都是完好无损的。
凌晨时分,地上赫然躺着十四具身体。
其中有十三具都是尸体,狐离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走到了我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我。
“你是这样一个心思缜密的人,为什么不在极乐门里安插杀手?”我将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
“我曾答应过你,梅园是只属于你的世外桃源,在这里不会有武林的拼杀,只可惜我终究还是未能守住我的诺言。”狐离将身体靠在了树上,慢慢的滑下坐在了我的身旁。
“你明知道迟早会有危险的,我不相信,你会对我这样好。”是的我不相信,尽管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很残忍,可是我无法相信他,尽管我的心为他牵连,尽管如果他死了,我知道我会痛不欲生。
尽管我知道了,叶一本就算你一直自欺欺人,千百万遍的告诉自己,你不会喜欢上男人,可是你还是动情了。
狐离没有说话,他只是面色苍白的看着,他的眉梢尽是惆怅,可是脸上的表情还是云淡风轻的。
梅园之内,不会让我陷入到任何的江湖拼杀,这句话又是从何时开始埋在了我的心里,它如一颗种子般,一旦埋下便生根发芽,抑制不住了。
第 26 章
如果将春风得意楼拆成三个词组,就变成了春风,得意,楼。这三词分开看来都是极赋诗意的,自古以来便被众多文人墨客称颂。
然而将这三个词组合在一起,就变得更加形象具体了,春风得意楼几乎如同繁华的象征一般,耸立在京城。
它是冠盖满京华的另一种代言词,它又是穷极奢侈的一种具体表现方式。
我刚一靠近别院,就看见紫嫣站在门前,对我浅笑盈盈。
我不免思忖,不过几日的时光,究竟是为什么让他对我刮目相看的。
“紫嫣姑娘。”我出声对她打招呼。
“公子有请,主人已经等候多时了。”紫嫣向我敛身行礼,样貌和善低眉顺眼。
我不禁莞尔,随着紫嫣走到了别院中的池畔。紫嫣理所当然的看着我,仿佛早已料到,区区池水难不住我。
我自然不矫揉造作,起身腾空,轻轻松松便跳到了池中的凉亭上。
“堂堂北静王,竟然如此迷恋此等风月场所,传出去不免贻笑大方。”逍遥邪颜背对着我站着,我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不过顺着他的方向望去,只看见一池死水,波澜不惊。
“鼎鼎大名的极乐门少门主,竟然会化身为武林新秀,更是在江南大出风头,莫非你想由黑转白,决心摆脱极乐门。”逍遥邪颜的嘴自然也是不客气的,呛得我差点被噎死。
“我这种鄙贱粗俗的贫民百姓,又怎能和当朝第一的北静王相提并论,知道的说是王爷妄自菲薄,抬举小的,不知道的还当小的心怀不轨,治我个以下犯上之罪,恐怕小的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死的。”我怒极,龇牙咧嘴的就差扑上去咬逍遥邪颜几口了。
“既然你如此有自知自明,本王甚感欣慰。”逍遥邪颜转过身来,对我狡黠一笑。
我一时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只得坐下猛灌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