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君问柳(《月迷津渡》外传)————彻夜流香
彻夜流香  发于:2010年03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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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裕不吭声,但是不耐的挥了挥手。庄之蝶微笑著又走出了房门,走到谢问柳身旁道:「这三十板君上饶了

你,以後可要记得仔细当差。」
谢问柳抬头刚好看见庄之蝶似笑非笑的脸,忽然明白她是故意等自己挨了十棍才出来求情,这十棍与其说是

亦裕打的,还不如说是庄之蝶打的。庄之蝶必定是教训他,不要以为自己抓了她一点把柄,她就教训不了自

己。谢问柳忍著痛爬起来,跪了个头,道:「臣谢过娘娘。」
葛儿察扶著谢问柳出去,谢问柳一动後面绽破的皮肤就生疼,他深吸了一口春天清新的空气,里头夹杂著青

草味,他抬头看了看蓝天白云,长出了一口气,道:「活著就是好。」
葛儿察抹著眼泪道:「小的知道大人这顿棍子是为我们挨的,什麽也不用说了,以後大人叫小的往东小的绝

不会往西,大人差小的向西小的绝不向东,以後一切都听大人的。」
谢问柳原本忧虑以自己的背景武艺无法收服这些北国贵族子弟,没想到阴差阳错得到了葛儿察的支持,他高

兴地拍拍葛儿察的肩。
谢问柳在家趴了三天,前来慰问的络绎不绝,珍稀的创药堆满了他的房间。葛尔朗家也是请了最好的大夫来

替他诊治,谢问柳这几日静下心来一边吃著天山甘甜马奶葡萄,一边翻著三国,只觉得这日子就这麽过下去

就好了,只是偶尔有一点想亦裕。他虽然打了他,可是谢问柳总是对他恨不起来,每一次想恨,就会想起他

第一眼见到亦裕时,他那双发红的双眼,心里的怒气都化作了怜惜,不由又思念起亦裕来。
可他没思念多久,第四天亦裕就让人喊他去当值。谢问柳只好穿上官服,後臀虽然上了最好的药,还是一挨

著衣服,就火烧火燎的疼。谢问柳啮了一下牙,硬撑著一瘸一拐地来到上书房,却见书房内还坐著一个白衣

金冠、汉室装扮的年青人,长眉凤目,长相甚是英俊,只可惜脸色有一些苍白,细瞧之下有一些病态,皮层

极薄,底下的青筋清晰可见,谢问柳心想此人若是动怒,那副尊容必定狰狞得很。他坐在亦裕的对面侃侃而

谈,亦裕很专注地听他的话,似乎对他也很礼遇。
年青人见谢问柳低头哈腰进来,连忙笑问:「这位是?」
亦裕转过头淡淡地扫了谢问柳一眼,道:「不用去管他,楚天暮你继续说。」
楚天暮犹疑了一下,道:「君上……」
「没事,你说了,他也未必能听懂。」亦裕拂了拂衣袖道。
楚天暮歉然地朝谢问柳点头示意了一下,谢问柳跪下请安,但亦裕却不再理他,谢问柳只好跪在那里不吱声


「君上,这些有军权的贵族都已年老,家族中凡是具有实力的子嗣也都在军考中被我们清除,剩下的那些不

过都是一纨子弟,不足为惧……」
亦裕微笑道:「你这一个连环计确实布置得不错,我原本该好好地赏你,只是碍於这计谋不能为人道。」
谢问柳听得心头狂跳,没想到山谷里的惨祸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斯文的楚天暮设下的计,他们杀了想杀的人

,再把这件事嫁祸於呼儿金家。他想到自己在谷内的凶险都是拜这个人所赐,不由心里对这个人没了好感。
「臣连累皇上遇险,实在是十恶不赦之罪……」
「诶,这是意外之事,岂是天暮你可以料到的。只不过我并不认为此事可以就此甘休了,既然障碍已除我们

就该乘胜追击,一举收回所有的兵权,完成皇朝集权。」
「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肥,如果把他们逼反,联合起来造反,再加上南边的威胁,恐怕会外忧内患……

」楚天暮忍不住伸出手抹了一下额头,他的手同他的脸一样有一些苍白。
亦裕眼望著远方,嘴角挂著若隐若现的微笑道:「你放心,我那位十哥这会儿还没功夫找我的麻烦,想必他

现在也正忙著同样的事。所以我才要趁机将集权完成,要不等他真得来找我的麻烦,那我可就真得外忧内患

了。」他见楚天暮还要再辩,就将手一抬,斩钉截铁地道:「这事我已经决定了,北国不再分疆而治,所有

的贵族都不可以私养军队,领土一例归为国有,有贵族喜欢带军的,可以从军,只要有实力,一样可以做封

疆大吏,只不过从今之後,北国唯才是用,不分贵贱!」
谢问柳听得热血沸腾,挺直了背,挥著拳头兴奋地道:「说得好!」他一激动冲口而出,抬头才发现亦裕与

楚天暮都是神色古怪地望著他。谢问柳眼见亦裕沈著脸,半垂著眼帘,又骇了一跳,不由打了一个嗝,赶紧

悄悄地又猫下腰继续趴著。

等楚天暮去了老久,亦裕才淡淡地道:「还不爬起来!」
谢问柳连忙应声而起,他见亦裕望著窗外似乎满怀心事,隔了一会儿,才听他轻声叹道:「北国与南国完全

不同,南国的要员贵族都住在都城,北国的大员都有各自的领土,要想杯酒释兵权谈何容易。」他站了起来

,抽出那垂挂著的毛笔道:「更何况呼儿金一死,这些老狐狸个个小心戒备……」他转头看著谢问柳,片刻

才微笑道:「你文不成武不就,就算你支援我,我需要你的支援,你又有什麽实力来支持呢?你到底擅长什

麽呢?」
谢问柳只听见亦裕说出需要他的支援,一瞬间血液又沸腾了,他想了一下,说了一声君上你等著,就匆匆忙

忙跑了出去,倒把亦裕愣在那里。
谢问柳一口气跑进老屋,将上好的黄豆拿出来,精挑细选泡好。亦裕问他擅长什麽,谢问柳第一想到的当然

是磨豆腐,他也听葛尔朗家下人说君上爱吃豆腐。可是偏偏豆腐又不是一刻就能做好,他熬了一个晚上,才

将豆腐制作完工。眼看著这犹如羊脂玉似的嫩豆腐,他拔了一点院子里新鲜的小葱,洗净切碎撒在上面,又

洒了一点盐,才将那盘豆腐放在食盒中匆匆忙忙赶回皇宫。等到赶到上书房,亦裕刚好要出去议事,他讶异

地看著谢问柳满头大汗地从食盒取出一盘小葱拌豆腐,只听他结结巴巴说:「我爹爹妈妈都说我做豆腐的活

,就算在南国也无人能比。」
亦裕沈默片刻,无言地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与他擦身而过,只留下谢问柳一个人黯然地看著那盘豆腐在阳

光下,闪烁著洁白细腻的光泽。
谢问柳一路闷闷不乐地甩著杨柳枝,忽然听到别人喊了一声谢大人,只见葛儿察手抱著花木走过来。
「你抱花木做什麽?」谢问柳问。
「大人,君上要召开一个国宴,所有的贵族都会被邀请……」
谢问柳心中一动,他听亦裕说过杯酒释兵权,想必就是喝一杯酒就把他们的兵权给交换了,他心中暗想有这

麽便宜的事吗?
刚走到皇宫的後院马廊处,突然听到一声声马的嘶鸣声,他踏进去一瞧,只见一个太监拼命地拉著一匹白色

的老马,一个刀斧手持刀站立在一旁。
「你要干什麽!」谢问柳连忙走过去,大声喝道,他自然认得这匹马就是亦裕的爱马归雪,听说是他从小自

己养大的,一直是他的座骑。
「回谢大人的话,是君上令我们砍了这匹老马!」
谢问柳大吃一惊,问:「这又是为什麽?」
太监喃喃地道:「这我也不懂,我只听君上说英雄可以忍受战死沙场,却不能忍受在迟暮里老病死去,是他

吩咐要最快的刀斧手,要一刀送马上路。」
谢问柳听得心头一阵狂跳,道:「得了,我知道另一种法子让马死得安乐,你交给我吧!」
太监犹豫了一下,谢问柳把脸一沉,道:「你是怎麽回事,怎麽不相信我吗?」
太监吓得连连称不是,谢问柳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丢给他,太监又是一阵欢喜,只好茫然地看著谢问柳将马

牵走。谢问柳翻身上马,本以为归雪做惯了御骑,必定不屑於给自己骑,谁知道归雪颇有灵性,对谢问柳很

是亲腻,路也走得极稳当,连谢问柳臀部的伤都一点没触及,弄得谢问柳大乐,他总算弄到了一匹顺从的好

马,喜得连连拍著马背道:「归雪,你从今往後就跟我了!」
他一回府就被葛尔朗叫了去。亦裕是赏了他一套府邸,但是由於葛尔朗盛情挽留,又与呼科庆投缘,再加上

他也懒得弄一群佣仆回家,就在葛尔朗家住了下来。
葛尔朗一见谢问柳就一把将他拉进屋,然後将门窗都关上,然後才回过头低声道:「你听说国宴的事了吗?


谢问柳见他满面的紧张,於是试探道:「你是说杯酒释兵权?」
葛尔朗长吐一口气,道:「你果然知道。」
谢问柳将帽子放在台上,坐在椅子上道:「有什麽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大大的问题!」葛尔朗叹气道:「我知道君上心急,可这也太操之过急。」
「我倒不觉得,那些贵族刚受到打击,趁他们还没恢复过来,乘胜追击才是。」
「话是不错,可是这些贵族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若是此次告病不来,你又能奈他如何,若是有的来,有的不

来,你又该如何是好?就算要开鸿门宴,也要他们赴席才行。」
谢问柳愣住了,心里暗想,对啊,杯酒释兵权,也要人家来喝这杯酒才行。他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次日叫

来了博野商量。自山谷之後,因谢问柳请求,葛尔朗很爽快地还了博野的自由身,还升任一名侍卫队长。这

让博野越发对谢问柳忠心耿耿,言听计从。
但是这偌大的难题也让博野束手无策,如何让这些贵族乖乖地来喝亦裕给的这杯释兵权的酒呢。两人正在伤

脑筋,旁边的老疯子突然挥著手中的烧鸡腿大喝道:「不能直面对敌,就需迂回侧面进攻!」
老疯子自从立下奇功之後就在葛尔朗府好吃好喝地供养著,虽然谢问柳已经知道老疯子是一个用兵奇才,是

一柄利器,但无奈他脑筋不清不楚,疯疯颠颠,这柄利器没有把手,握著一不小心很容易伤了自己,
所以只能供著观赏。
谢问柳喃喃地道:「迂回进攻?」他一瞥眼见自己书案上还堆著一些邀请函,心中一动,一拍桌子大喝道有

了。
博野吓了一跳,谢问柳拿过邀请函晃了晃,笑道:「把小狼栓了,还怕引不来老狼吗?」
但是两人随即便想到,如果在此时相邀他们来都城赴宴,势必会引起那些老奸巨滑贵族们的猜疑。这个计策

看似容易,其实跟那杯酒释兵权一样要实行起来很困难。谢问柳在自己的屋子里转来转去,心想除非找一个

帮手,找谁呢,他不但要有号召力,还不会令人起疑。
这个时候,门外突然报有信到,谢问柳见是土拔家赤朱的来信,他拆开一看,大意是他很想念谢问柳这个兄

弟,所以七日之後会陪同父亲一起来参加国宴,顺便来看看他这个兄弟。谢问柳将信往手里一抓,笑道有了

他立即唤人找来博野,思来想去,还是带上了老疯子,乔装改扮一路马不停蹄赶到驻守平野的土拔家族。有

著红膛脸色,浓眉大眼的赤朱见谢问柳一身关外猎人的打扮,也有点吃惊,等他们进了内屋,博野将门窗都

关上,谢问柳才脱下头上的氊帽。
「问柳兄弟,你如此急匆匆地前来莫非是出了什麽事?」赤朱是土拔家的二子,虽然远不及已故的长子这般

骁勇善战,但对朝政的敏感也远非一般人可及。
谢问柳想了想,才道:「兄弟此次前来,是来让你做一个选择题。」他盯著赤朱那双困惑的眼睛道:「此事

关於你们土拔家族的荣耀,甚至生死,你要仔细选择。」
「什麽事?」赤朱大吃一惊。
「你知道君上开的国宴所为何来……」
赤朱一阵犹豫,才道:「我也是听父亲说,朝廷有传言,君上有心收回各地领主的兵权。」
「那你们是应还是不应呢?」谢问柳走到他的桌前,拿了一支毛笔在手里敲著。
赤朱犹豫了半晌才道:「家父是有犹疑的,我虽然知道南国也是朝廷统一指挥兵马,但北国人马上生涯,要

他们将兵权交出去,等於要他们将命交出去……」他叹息了一声,连忙道:「所以我才要跟著家父去都城,

也好劝劝他,与君上好好妥商,免得到时顶撞了君上。」
「我可以告诉你兄弟,这件事绝对没有妥商的馀地,君上收回领主的兵权主意已定,势在必行。最好大家都

能喝杯酒把兵权交了,否则……」谢问柳将手中的毛笔用力一折,断成两截。
赤朱脸色一白,谢问柳又道:「君上已经调动朝廷所有的军队,看来如果大家不愿自己交兵权,君上就只好

自己动手拿了。」他转过头,伸出两根手指,道:「如果众位领主与君上开战,当然会有两种结果,输了,

那也就不用谈了。就算是赢了,这麽多领主中谁做君,谁做臣哪,到时必定还要再大大的打一仗。等到大家

都血流成河之後,南边的德庆皇帝听说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正好过来坐收渔利……」他转过身来,叹了口

气道:「最後就是这个一拍两散的下场。」
赤朱脚一软,跌坐在椅子当中,结结巴巴地道:「这,这可如何是好,我就算说得动家父,可也左右不了其

他的领主。」
「所以我现在要让你做一个选择,你肯不肯替我摆一桌酒席,君上在都城里摆大国宴,我想在这里摆一桌小

国宴。」
赤朱一愣,但随即脸色一变,道:「问柳兄弟你是想挟持小领主们!」
「哎,别说得这麽难听,我只是觉得年轻人总是脑子活一点,同他们讲道理也讲得进去一点,再说了,君上

摆下国宴,总要有人去赴会,你说对不对?」
赤朱脸色变了又变,在房内走来走去,谢问柳道:「我也知道这件事关系到你们土拔整个家族的命运,成了

,自然土拔家族以後就是众领主之首,失败了,土拔家族就成了其他领主共同的仇人……只是实在是时间紧

迫,我要是你,就不会想这麽多,这些领主们当中还有人比呼儿金家族更强的吗?」
博野适时地插嘴道:「我听说大公子去後,南边的科隆多家族不停地骚扰你们的领土,抢走了不少财物。」
赤朱叹息了一声,谢问柳走过去拍著他的肩,道:「我一兵一卒未带,而且我到你这里来,君上并不知道…

…」他看著赤朱惊讶莫名的眼神,笑道:「就算你不答应,也没什麽,只不过我认为大丈夫活在世上,当搏

取一番功名,做一点轰轰烈烈的事,才不枉来世一遭,只要你点一下头,兄弟就与你祸福与共。」
赤朱心头一热,一把抓住谢问柳的手,道:「好,兄弟与你放手一搏!」他这句话一出口,谢问柳只觉得整

个人都松了一口气,那柄贴身的匕首都捂热了,如果赤朱坚拒与他们合作,那就万万留他不得了。不合作就

立即除去,这是他与博野争论许久之後才定下的。能够不用杀朋友,这滋味真好。
虽然计策是定下来了,可是以什麽藉口把这些小领主们骗来呢?谢问柳想了一会儿,拍著脑袋笑道:「这三

国里头有一个回目叫吴国太佛寺看新郎,刘皇叔洞房续佳偶,是说东吴之主孙权想要除掉蜀国之主刘备,於

是以自己的妹妹招亲为由将刘备骗到了东吴,可是谁知道却被孙权的老娘先看到了刘备,丈母娘看女婿越看

越欢喜,所以孙权不但没能杀掉刘备,还赔上了自己亲妹妹给刘备当了老婆。」
博野的眼睛一亮,道:「你是说……」
谢问柳哈哈笑道:「想把另一国有权有势的人骗来,招亲这一计是一定要用的,而且我们没有吴国太这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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