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芳记 第三卷(穿越)————沙与泡沫
沙与泡沫  发于:2010年0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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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小凉的家里少了孩子哭闹,少了尿布招展,少了浅香和梅香兰的斗嘴,立刻安静下来。他倒没有什么不良反应,丁九却有些不适应。望着人去屋空的育婴室,他怔怔地发了半天的呆。

故意忽略丁九的表现,区小凉打起精神进行大扫除。将玻璃屋里里外外都收拾清爽后,他决定放自己一天假,带上丁九去野餐。这一个月他真是有些累到了。

五月的小岛,花木繁盛,和风徐徐,宁静而优美。

在他们平日散步的海滩上,区小凉挑了一株茂盛的玫瑰树,展开竹席铺在下面,再将装满食物的篮子放上去。

他拉丁九坐到席上,从篮中拿出自制牛肉生菜三明治、水煮白蛋、小肉丸子、冷鸡肉、红肠、香葱饼干,还有樱桃、草莓汁,瓶瓶罐罐摆了一堆。

倒好两杯果汁,再递给丁九一块三明治,区小凉也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嗯,牛肉好像放多了,一半都是肉,不过这样味道更好。

“小九,你看!多美的风景,天气也很好,如果能再来点音乐就更好了。”他喝下一口草莓汁,轻松地说。

这里的风景的确很美:在他们背后是玫瑰树葱郁蓬勃,叶片碧绿发亮。再稍后一点是木本海棠树林,粉红的花瓣似落霞般灿烂美丽。身下的细草,羊毛毯一样柔软净柔,上面点缀着不知名的各色野花,吸引了几只白蝶儿翩翩飞舞。

草地尽头是沙滩,沙粒均匀洁净,细白如玉。海面上分布不着不计其数的珊瑚礁,成群的海鸥在飞翔觅食,欢快地尖叫。碧蓝的海水不停地涌动,推出一个又一个雪白的浪花。

天空一碧如洗,透明而又高远。几朵白云飘浮在天际,白得仿佛最好的棉花,又像是初生的白羊羔。

海上送来略带腥味的夏风,吹落一地的花瓣,乍看像下了一场花雨。

一白一黑的两个人席地而坐,花瓣沾了满身,一样年青,一样帅气,使美丽的风景更加完美。

面对如此美景,丁九却有些心不在焉。

他摆弄着平时最爱喝的樱桃汁,若有所思地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茫然远眺,一会又喜滋滋地笑,黑白分明的眸子似蒙了层雾,恍恍惚惚地神思飘移不定。

区小凉停止咀嚼,看着他的侧脸,不知怎的眼中忽然浮过一丝悲戚。

过了一会儿,丁九似乎终于想明白了,他回头对区小凉说:“衣衣,我想和你生宝宝。”

手中果汁倾翻了,区小凉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默不作声地见丁九面上显现着一个温柔的笑意,傻气尽消:“那种软软的、小小的、会哭的小宝宝,小九想要,衣衣和我生。”

丁九热切地注视区小凉,毫不怀疑他的要求会被立刻满足。

区小凉望着他,过了很久才露出一个微微的笑容:“可是,我们都是男人,在一起是生不出孩子来的。小九那么喜欢孩子吗?那我给你找个媳妇和你生,好不好?”

他的手仍在打战,不得不将三明治放回餐盒。

丁九大惑不解地马上摇头,困难地思考:为什么男人就不可以。

“可是,你不娶媳妇,就没有那种软软小小的小宝宝,小九应该怎么办?”区小凉继续温和地问,笑容越来越大,眼神一点点冰凉。

丁九手捂住肚子,困惑越来越多,已经无法再想下去。

他不明白笑起来很好看的衣衣,为什么不让自己生宝宝。那种小可爱,为什么必须要他去和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陌生人来生。

那不是他想要的宝宝,他想要的那个,不是和别的什么人生的,而是要和最最喜欢的衣衣生啊。

见丁九不回答问话,只是望着他发呆,区小凉微微一喟,再也装不下去快乐,拉了他的手抚摸,不解地问:“小九怎么会想要一个宝宝的?”

“宝宝,像你也像我。浅浅说,那要两个人才生得出来,谁有份像谁。小九要宝宝,像衣衣,像小九。”丁九最近能讲比较长的句子,虽然仍是不顺,可是意思表达得更加完全了。

“可是,为什么要一个宝宝像我们呢?”区小凉心里轻松了起来,但另一种忧愁却开始慢慢抬头。

无论丁九是怎么想的,生孩子这个目的,今生他都不可能给他。

“因为,因为,兰兰说,相互喜欢的人就要生个宝宝,那样两个人就,永远在一起。我要宝宝,我要和衣衣在一起,永远!”

丁九期期艾艾地回答,有点委屈地靠上区小凉抱住他的腰,像条温顺的大狗在亲近主人。

他想和衣衣永远,可是衣衣不想。他咧咧嘴想哭,又拼命忍住。

区小凉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凝滞,然后琥珀眼里开始有水汽弥漫。他勾住丁九的肩膀,偏头看他,轻叹:“永远啊,……小九知道永远有多远吗?”

“小九知道!”丁九听到这个问题,明显振奋起来,他眼睛里犹有泪花,却得意地仰头望着区小凉说,“永远就是我们这里到月亮那么远,小九和衣衣的永远!”

“谁告诉你的?”区小凉微愕,诧异于这个答案从丁九口中出来。

“小九自己!兰兰说要永远
      ,我问她永远有多远。兰兰好笨,都不知道。浅浅好笨,都不知道。百百问我为什么发呆,我就问他,从哪里到哪里最最最远。百百说,是到月亮上,永远都走不到的。小九就知道了,永远就是我们这里到月亮那儿去!”

丁九一口气讲完,骄傲地喘气,很像是放学回来的邀功。

区小凉望着他那双黑白分明、水润清澈的眼睛,脸上表情变得模糊。他默默低头亲吻上丁九的眼睛,缠绵悱恻,心里既甜蜜又苦涩。

他没有想到,丁九竟会找到这样一个答案,他的智力只有五岁啊。他恐怕得苦恼很久才能得出这个答案。

这个答案,在现在看来是理想的,可是在将来人类有宇宙飞船后,将会不值一提。可是,这个答案仍让区小凉感动。

因为这个答案是丁九想出来的,是丁九心中的永远,送给他的永远,一起走到月亮上去的永远。

只是,他们要怎样才能够走到那里去呢?区小凉不知道,丁九没想到。

丁九紧闭双眼,乖乖地任他亲吻。等区小凉的嘴唇从他的眼睛上离开,他眨了眨眼睑,奇怪地抬头看看高高挂着的太阳,再想想似乎他今天也没有去学堂,不由越发糊涂:衣衣怎么会亲他呢?

“可是,我和你生不出宝宝怎么办?”区小凉轻轻抚摸他微黑的脸,有些担忧地问。

“不会,能生的。”丁九摇头,可是在看到区小凉的表情后就住了口。

他仰头感受到区小凉温热的气息,焦躁立刻化成了春水,连脑子都灵光一闪:“那衣衣给小九捏个宝宝,要像衣衣,像小九。有了泥宝宝,小九和衣衣就能永远了。”

区小凉在照顾丁九的日子里,捏泥人的手艺练得纯熟无比,除了人物,他还捏些小动物什么的。

丁九很喜欢那些小玩意儿,当宝贝一样珍藏在玩具箱里,不管是谁用什么东西都不换。这时他想到就提了出来,似乎只要有个娃娃长得像他们,即便是泥巴捏的也是同样好的事情。

区小凉深深凝视他,心中那股酸楚和甜意越来越大、越来越水火难容。他可以吗?就这样和现在的丁九在一起?会不会……太委屈他了?

丁九见他琥珀眼里光华闪烁,奶白色的皮肤被太阳晒得微红,整个人和头顶飘落的海棠花瓣一样好看,不由就看痴了。

他紧张地舔舔自己的嘴唇,双臂收得更紧,将区小凉揽在怀抱里小声地肯求:“衣衣,小九要亲亲。”

区小凉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合上了眼睛。丁九学会提这种要求了,而不是拘泥于那些条条框框,不能不说又是一大进步吧?他怎么可能打击他?

见区小凉没有反对,而是提前闭好眼睛,丁九不禁欢呼一声抱紧他吻下来。

俩人吻过多次,丁九的吻技有所提高,不再会胆怯,却仍是生涩。区小凉反手搂住他的脖颈,引导他将吻更加深入。丁九紧紧闭合着眼睛,呼吸急促,身体随着吻慢慢发热。

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区小凉心里又喜又忧。

喜的是,不久前丁九的身体终于有了男性的本能反应,在晨起及接吻时都会出现。忧的是,他自己虽然也恢复了正常的能力,可是心理上又下意识地排斥和一无所知的丁九有进一步的发展。如果那样做了,他会有诱拐良家未成年男孩的负罪感,虽然丁九的身体已经完全成熟。

另外,他也对自己的身体有些不确定。那场囚禁给他迼成的负面影响并不像他自己认为的那么轻微,他已不能肯定自己能否可以再次接受性爱,他也不敢轻易尝试。原因当然是丁九的胆小。如果他有什么不好的反应,丁九肯定会被吓到。

他不愿意丁九受到惊吓,从而认为性爱是很糟糕的行为。然而,想归想,他也知道总这样下去终非长久之计。他必须想办法尽快解决。

丁九松开他的嘴唇,刚才清澈的目光变得迷离,染满了情欲。他搂着区小凉不知所措地扭动身体,喃喃地乞求:“衣衣,衣衣,小九难受。”

暂时中止自己的思绪,区小凉暗暗叹气,从丁九怀里起身拉他一同躲到茂盛的玫瑰树后。他靠在树干上,一边安慰地抚摸丁九的后背,一边解开他的腰带,伸手进去握住那个火热的部位,温柔地慢慢安抚。

自从几天前实在不忍心袖手旁观丁九难奈无措地遭受情欲折磨,帮他疏解后,每当丁九忍无可忍时,区小凉都会这样处理。

丁九坐在草地上,搂住区小凉,头搁在他颈窝,快乐地轻哼释放在他手上。区小凉亲亲他紫红的脸颊,嘱咐他系好腰带去喝果汁,自己走到海边洗手。

他困难地蹲下身体,悄悄深呼吸。他的身体在刚才也有了同样的变化,只是丁九不懂,所以区小凉不想让他知道。

洗净手,又吹了会儿海风,他冷静下来,吹着口哨回到丁九身边,继续被打断的野餐。

丁九高兴地吃东西喝饮料,如往常亲热后一样,不时摸摸区小凉的脸、手和头发,还偷偷地瞄他,不时憨笑。

被他的快乐感染,区小凉不知不觉也开始笑得轻松。俩人无忧无虑的笑声交汇,在阳光下宁静的海滩上传出去很远。

浅香接梅香兰母子回家后,既要照顾家里,又牵心工作,两头没着落。小夫妻又不太擅长家务,没几天就抗不住了。

他们实在没有办法,又不能总是麻烦区小凉和其他人,于是决定暂搬回锁琴,找个人帮忙看护孩子。

对于这个决定,大家都无可无不可,唯有区小凉心情郁闷不已。他很内疚,自觉地将浅香他们的无奈和不便算到了自己头上。

送走浅香一家,他回到家里发呆。丁九自从得了那个既像区小凉又像他的泥娃娃之后,再不羡慕稀罕白芷,所以对浅香他们的离去倒没有多大的不舍,早又玩起他的那些玩具。

沈笑君看出区小凉表情不对,和金锁锁商量后来看望他们。进门就见丁九坐在客厅地板上玩积木,区小凉则躺在沙发上看他玩,那脸色比之方才更加不如了,他不由悄悄叹口气。

“冰衣,这是锁锁让我送来的枇杷,你们尝尝。”沈笑君装做没有注意到区小凉的异样,双手奉上水果,笑容满面。

“哦,谢谢她了。小九,去洗洗水果,记得要一个个洗,洗完了拿来咱们吃。”区小凉坐起身吩咐丁九。

丁九咧嘴憨笑,拿水果进了厨房。

“我说,你有话就说吧!少那么恶心地笑。”区小凉瞟他一眼,懒懒地说。

沈笑君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摇头叹气:“你对我能不能有对丁九一半的耐心?怎么对他你就和颜悦色,对我就黑口黑面?”

“他不会假笑,他只有五岁。你呢?”区小凉翻个白眼,对他居然会问出这种白痴问题感到不屑。

“……”沈笑君哑口无言。他还真比不了!思索一阵,他简洁地问:“浅香回锁琴,你心里不痛快了?”

“嗯。”区小凉也简单地承认。

“这不是你的错,你是我们的朋友,我们当然不能让你一个人待在这儿。这只是暂时的。”沈笑君开诚布公地说。

“所以,你们也打算回锁琴,对吧?”区小凉抬眼看他,表情很平静。

“……?我们是有这个打算。锁锁还是两个,我们肯定带不了。让更多的人来这里,又太不安全。”沈笑君十分坦然地回答。

区小凉的目光变得若有所思,他轻轻地自言自语:“我果然是个灾星,搅得大家日子都过不好……笑君啊,你说,我是不是应该一个人躲起来?那样大家……”

“你又胡想了,我早知道你会这样莫名其妙。你是我们的朋友,朋友!你懂吗?我们不怕有危险,我们只是担心你。你能躲哪儿去?除非你觉得和我们在一起不舒服你才能离开我们,其他理由一概免谈!”

沈笑君有些激动地拍了下桌子,脖子上浮起青筋。

62.永远的距离(中)

丁九端着洗好的枇杷从厨房里走出来,高兴地冲区小凉说:“衣衣,吃水果,好香哦。”

区小凉让他把果盘放到圆桌上。丁九听话地放好,跪坐在他膝前。

沙发前铺着厚厚的羊毛毯,冬天坐着也不冷,何况现在还是夏天,就更舒服,丁九最喜欢坐在那里。

“小九,你说,我们离开君君他们,只有我们两个一起到另外的地方去住,好不好?”区小凉笑眯眯地问,剥个枇杷递到他手上。

丁九快活地把果肉往嘴里塞,含糊地应了声“好”,就专心致志地咀嚼,弄得一手一脸果汁。

区小凉失笑,拿手帕给他擦净手脸后再摸摸他的头发,转脸对沈笑君说: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如果我一直见不得光,咱们迟早是要分开的。就像你所说的,朋友,也仅仅是朋友而已,你们没有责任和义务因为我改变太多。你还记得自己的理想吗?我还记得你说过,你的理想就是建所大宅子,让所有的朋友都来做客。可是,现在能出入你这里家的,只有我们六个人而已。你心里就从来没有过失落吗?现实一点,锁锁那么大的生意,也不会允许她长期停留在幕后。何况,快活湾也未必真正安全,只要有心,找到这里只是时间的问题。”

沈笑君默默地听着,脸上阴晴不定,他明白区小凉说的都是事实。

偶尔午夜梦回,他的确会为自己理想与现实的巨大差异而叹息、惆怅。可是情感上,他又不能忍受这两个毫无自保能力的人随波逐流地自生自灭。与之相比较,自己的理想不知不觉就被他放在了后面。

现在他听区小凉说得冷静,明白他的去意已决,心里不由难过,伸手握住他的手:“冰衣……”

丁九警觉地停止吃枇杷,抬头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盯住俩人相握的双手。

沈笑君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讪讪地松开手,苦笑:“现在你已经有想要保护你的人了,大概不需要我了吧?”

“咦?笑君也学会伤感了,稀奇稀奇。看来成家立业对你的影响还真是大呢。”区小凉把他的问题当成耳边风,笑得眉开眼弯。

沈笑君更加讪讪,知道他问了个蠢问题。无论到什么时候,这个嘴硬心软的家伙都是需要他的。

从最初的劫人,到现在的六年间,他们的情谊早已深厚无比。沈留香沈侠盗的美名是他一手缔造的,遇到危险他首先想要求助的对象也是他沈笑君。而他更是为了这个家伙宁愿涉险到眼下这个地步,从未产生过一丝的怨悔。可他刚才居然还会说出莫名其妙的话,真是犯糊涂了。

“如果真到了你所说的不得不分开的时候,冰衣,请让我随时了解你们的情况好吗?”沈笑君说,有些无可奈何和郁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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