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何行动?」她软声地又变得甜腻如丝了,又加:「实质的!」
「後天吧!一定成功打击他的!」他坚定,但我却捕捉到他眼内的慌乱。
後天?只怕明天你也过不了。
「怎样?」她推他胸。
「嗯……」他支吾以对。
真笨!不知郡主为何选他?猪头猪脑的,要找也找吏部尚书吧!起码他具
些威胁,而朝中暗中针对我的……虽是多如过江之,但也数他最精明了。
可是,如果真的聪明,恐怕也不会被她利用吧?
真是难为你了,为了我,居然这般屈辱自己。只是被休罢了,却怒恨如
斯,连宠爱你的王兄也不惜出卖……和王一样,冷酷。
「哼!」她冷笑,又推开他:「只怕没吧?别忘了,本宫知你一切。」
「哎呀呀~~」他慌忙拥她,哄骗著:「我保证。」斩钉截铁。
「嗯……」她满意颌首:「那事,本宫明天就成全你。」
郡主,你又笨了,最起码,也该确定我是否被击倒才送王与他嘛!那有未
收货先付账的道理?
而王,他这般英明,疑心又大,你又有信心令王任凭摆布?
又是一团迷乱。
隐隐中,我听到宫履之声,忙退离,耳後,又传来娇笑声。
又不知商议些愚笨的步骤了。
我穿过回廊,渐闻轻泣之声,我抬眼,瞥向那方。
那爱吃吃地笑的宫女不笑了,反而在哭。
那含屈受辱仍要强颜欢笑的神情……实在太像了。
她闪躲在朱梁後,依墙,雪白的宫纱,轻轻挄动。
我移步,立於她身前,轻执素娟,递与她:「别哭了。」
她抬眼望我,星眸带泪,星星点点,语:「公子,您……?」
她不敢接,我轻柔地替她。
她被动地,不以置信地,蓦地投入我怀,忍不住,又哭了。
太概,此生,也没人待她好,在意过她吧?
我问:「你是……?」
她致诚地:「我是公子的人!」
「那,你是文鸾。」
「我的人。」
终於,有人是我的人了。
我望她,犹自带泪,此生此世,我再也不会让你再流一滴泪,我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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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轿上,我无聊地,想:我该帮王避过此劫吗?毕竟王大人是我仇敌;而我该助王大人得逞吗?毕竟王待我如此。还是,甚麽也不管?当甚麽也听不到看不见?顺其自然?如果王被睡,我会高兴;同样地,如果王大人的阴被揭破,我又会快乐……唉~~真希望能一箭双雕。
怎样才能两全其美?
我细眯起眼,想:怎办?如果有人能替我分析商议就好了……
陆大人?
不,他只善政事,不善於此,何况,他讨厌这事……
平之?
不,他是样单纯,一心的只想帮我,而我,忍心也把他掀入这烦恼的旋涡
中麽?这事,我自己沦落好了,不想累他。
茗烟吧?
不,他太急燥了,又,不知此事。
最後,只剩下浣纱。
轿至府前,我便听到鸡鸣之声。
瞬即,我抬首望天,咦?烈日当空,清晨的雨早己不复见,为何……鸡鸣了?
我奇怪地掏出怀表,仔细地看:酉时,再看,仍是酉时。
我想这表大概不会坏吧?王赐的东西,再差也差不到那里。
那麽……
我问家丁:「你可听到鸡鸣?」
他疑惑地:「好像听到耶!」
那麽,我府中肯定鸡飞狗走了。
我大喊:「茗烟!」向彻云霄。
岂有此理!又将府中弄至鸡犬不灵!
我冲入府,冲至後园,太大了,跑得大些气促,毫不意外地,他在树下,又
不知做甚麽了。
我气呼呼地:「茗烟!你干嘛呀你?」我指那鸡,鸡在叫:「干嘛抓它?」
他笑嘻嘻地:「浣纱想喝鸡汤。」
我气结:「那你叫厨房弄!」
他无辜地:「我无聊!」
「真是的!」
「那你又不杀了它?」
「我要等它多交配点。」
「为何?」
「留後嘛!」
「啊?你疯了?」我摸他额。
他甩我手:「你才是!」
真是愈来愈恣无忌弹了,大少爷脾气又发作:「既然一条生命即将终,
那就应在死前多制造生命,算来才有赚嘛!」
我没好气地:「说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干嘛?想出书呀?」
他双眼发亮,积极地:「正时呀!你怎知?咱俩真是心有灵犀耶!」他亲
昵地熊抱我。
我滑出他怀:「那你想怎甚麽?」
「作我如辛苦地,历尽千辛万苦地,呕心沥血地追到浣纱,令他臣服於
我脚下的过程呀!」他两手合十,状似凄苦又如梦地说。
我被他弄得啼笑皆非,好笑地望向他。
他温暖地笑。
大地溢满温存。
冷冷地,如一根綉花针似地,划破这温厚沉实的颜色。
浣纱站在远远柳树下,腰笔直地挻立,双眸如,清清冷冷地:「谁说我
爱上你了?少自作聪明!」语毕,拂袖离去。
留下清冷的气氛。
茗烟尤自温暖地笑,彷似未尝听过他的话。
香渺渺,烟,如娉婷的女子,弱柳扶风地,袅袅娜娜地,向上攀腾,吹飘
上屋梁,不知原因地,终至烟飞灰灭,芳信杳然。
我慵懒地,斜依在软塌上,微眯起眼,如新月,弯弯的,有些无神地,仰望
屋梁,细看那雾白如云的烟,把玩手中怀表,怀表滴滴溚溚地向,随我手恍动而恍动。
我轻问:「怎样?」
「怎样?」
「你认为怎样?」
「那你想怎样?」浣纱挑眉,无关痛痒的淡应。
真恨他的淡然!
我郁闷,如果我也像浣纱般淡然处世……
「甚麽我想怎样?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嘛~~」我故作委屈地:「谁知你
这般无情……」
「我那有无情?」他无柰地轻瞥:「我在提供意见耶!」
「你那有?」我回视他。
「那你心里想怎様?」他引导我:「想王大人得偿所愿呢?还不?」
我不加思索地:「当然不想他得逞!」
「哦?」他轻眯起眼,冷锐望我,把玩手中物,淡然地:「你喜欢皇上?」
「话!」我没好气地:「这还用说的?当然不喜欢!」
「那你又不想王大人得逞?」
「此事非彼事!」我阴笑:「若非主角是王大人,我倒很愿意効劳,让他
睡皇上。」
他冷冷地插言:「你叩忘掉了,皇上事後的反应,恐怕波及你。」
「正因如此!」我苦恼地:「我知道应阻止,但又想看皇上的表
情……」
「别冲动行事,理智先行!」
他一整衣装,冷道:「我先到探听消息。」
「要利用,首选是小玉。紫阳宫宫女。」
对不起了,文鸶。
我心低喃。
他笑赞:「聪明。」
他翻身飞掠出房,如燕子穿梭,飘忽飞逝,飞檐走壁。
我睁大眼,呆呆地凝望瞬即闪逝的那点。
原来……浣纱会武的。
我忽又惊醒,凝望掌中怀表,亥时了。
我起身离塌,行至桌前,又再开始处理没完没了,冗长烦闷的公务。又
欲罢不能地,想拥有它,如同权力。
我想,浣纱己经完全地交心於我了,连身怀武的隐秘也不吝於我,以
後,可信他了。
第十五章 如戏
春日阳光仍旧和熙,照例地,和熙得有点刺眼。
我不适似地,半眯起眼,含笑地双手执茗,轻汲著。
在品茶。
刚离礼部,就被王宣往冼翠亭,要品茶,又是离山进贡的,叫奶茶的东西,滑滑嫩嫩的,如胶似漆的,浓重的香甜。
我不爱喝,太浓了,浓到我承受不了,如压力,沉甸甸的。
不想喝,可是,窥见王殷切相询的眼,我,还含笑喝下。
一饮而尽,不想细细品味,不想它的气味留在口腔中 ,馀韵,一点也不留。
「怎样?好喝否?」他笑,轻执我手。
「嗯,很好喝。」我笑,由衷地赞叹:「不知离山原有此佳品。」
「是吗?」献宝似地:「这可是贡品来的哦!尔卿既爱,那朕就赐二十盒与你吧!」
二十盒?我心里发苦,希望茗烟等爱喝吧!靠他们了……
这是王第三份赏赐,为甚麽?
没份我爱,我要的?
对当时的我来说……
「皇兄~~」远远地,紫方郡主娇嚷,一点也不含昨日的媚态或冷凝,纯地,天真娇纵得一如无邪的美玉。
她亲自托盘,盘摇晃著,危危险险地行至王前,然後,单手高举盘,欠身福一福,嬉皮笑脸地请安,一点也不认真。
本来嘛~~宫中谁及她得宠?那像我?步步为营的。
她,是王妹,即使得罪王,气一气,笑一笑也算了。而我不同,我,是甚麽?只是个似臣非臣的嬖臣罢了。
而我……抿起笑靥,跪下请安,轻唤:「微臣参见紫方郡主,郡主金安。」再也不会让王对你只气一气就算了。
「哦?」她惊讶挑眉,彷似此刻才发现我微小存在似的。但随即又厌恶
地皱眉:「你还在呀?王兄没杀你吗?贱人!」忍不住似地,她放下盘,抿起裙裾,欲踢我。
我无意去避,静静地笑,温柔怡静地。
王皱眉,喝止了她:「朕的人,只有朕才动得了,要打,也该由朕来。」
我又笑,王,您没称我为「朕的所有物」我己感恩戴德了,那敢奢望甚麽呢?而您居然称我为「朕的人」,是不是我在您心中己经算是个人了?微臣还真荣幸呀……
我虚软地,无力地笑了,有些惘然,仍在跪。
「你平身吧!」他轻柔地命令,秀雅英气的眉轻颦著,也不知为何?
「不!」郡主又欲踩我手。
我不躲,因这次,我相信,他会救我。
「王妹!」他轻叱,有些愠怒了。
「王兄~~」她扁嘴,泫然欲哭。
「好了,好了,别气嘛!」他轻哄著,他不为她说「不」而气,原来,仍有
一人例外……「你不高兴,只管发泄在的奴才身上好了(是不是就像您发泄在我身上一样?),尔卿毕竟为臣……」
她打断他:「臣子就是奴……」她原欲说下去,但见王有些阴沉的脸色,又自忍了。
我由始至终都默静著,王族的事,没我插言馀地。
她瞬即转换话题:「这酒是臣妹亲自酿的,王兄你要尝呀!」将斛递与王前,他接过,放於桌上。
王含笑,宠溺地命她坐,又对我说:「你也坐吧!」
我坐下,而郡主也没阻止的意思。
我知道,约定的时间到了,她不想再拖。
慵懒而略带媚意地,我轻喃:「王……」
「嗯?怎麽了?」他俯近。
「这是……」毫不羞涩地,我主动送上双唇。
睡都睡过了,又在乎甚麽呢?还是正事要紧。
在王怔忡迎吻和郡主厌恶闭目的刹间,我快如闪电般掉换两斛。
轻喘著,我退离,迷离而氤氲地:「微臣忘了,郡主还在呢!」我转向她,从容不迫地,欠身道:「微臣失态了,还望见谅。」
她听我语声,知那羞耻之事己完,才愤愤睁眼,狠狠地瞪视我,重重地哼了声。
「王妹,尔卿也只是一时失态罢了。」他举杯:「来,喝!」一饮而尽。
郡主这才笑如花开,悬起的心方始放下,也一饮而尽。
然後,俏目一转,又笑道:「王兄~~那~~我不阻您罗~~我还要练琴呢~弹给您听!」她一挥衣袖,旋身飘离,说不尽的婀娜潇洒。
我微笑,旁观一切,然後,又无所谓地以银匙搅动奶茶,翻翻滚滚的,香气仍在。
斜眺郡主离去的倩影,诱惑而略带挑衅地:「微臣预备了一好戏献给皇上,只是……」我挑眉:「不知您敢不敢看?」
「哦?既是好戏嘛~~」他含笑回视,挑眉:「岂有不看之理?」
「那事不宜迟。」我起身:「迟了,戏就完了。」我回首看他:「那可
会抱憾终身的哦。」
王没答话,但,脚步却明颢加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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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阳宫。
漫天紫霞,金缕环殿,危峨耸立的紫阳宫,弥漫著一片鬼异的气氛。
王大人醉意熏晕地,摇晃著走,举壶倾饮,饮毕,以袖嘴,豪气地抛掉
壶。
看他涨红的脸,亢奋的神情,一看而知,是吃了壮阳药。
「他吃了春药。」王在我耳边说,也不刻意降低语声,因紫阳宫宫人早己被我摒退,只馀下参与者,而房中人,只怕也不用顾虑,因他无心去听,只有他的王。
我发苦,王,您总该不会以为我纯情到连吃了春药也不知吧?
「小玉~~你在哪?」他大喊。
小玉又吃吃地笑:「在这哪!」她自门後转出,怀里抱著围绕绸缎的人体。
她将它放在床上,吃吃笑地:「哪~~大人您尽庆罗~~」她转身推门而
出,临行前,她轻悄望我,抿嘴一笑,无声地:办妥了,几若不觉。
我浅笑,细眯起眼,舒心地: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