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不可默 第五卷+番外————拉克西丝·杨
拉克西丝·杨  发于:2010年04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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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先管好你自己!”宛如惊雷鸣响,君文乙轩愠怒地喝道。

  七戒微微仰面,看了看搭档,贴着墙面直起膝盖,后脑勺顶着墙面,仰天长吁一口气:“那么你去吧……”

  “我不走!”君文乙轩毫不犹豫地喊道,“你没好之前,我哪里也不去!”

  望着医院大堂高高的天顶,七戒皱了皱眉,目光很深:“你怎么又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的人是你!”

  “开玩笑,我怎么无理取闹了……你不担心大姐头吗?”

  “我更担心你啊!”

  “叫你别担心了啊,我死不了……”

  “住口!不要老是说死不死的!”

  “我——”七戒挣扎着想离开作为,而结果,君文乙轩这次极为蛮横霸道地抓住他的双臂,身体顶撞在一起,他用力将七戒压回座位:“你给我老实坐着!不要老是这样!每次都让人担心,每次都让我把你从鬼门关带回来!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你这样子对待自己很好受吗?!你这个样子,知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都是一时冲动惹得祸,每当他回想起当时那些脱口而出的话语,那些一不小心便爆发出来的积蓄已久的怒怨,就觉得自己太傻,七戒更傻。

  然而覆水难收,说出去的话像泼出去的水,在也无法挽回。

  发觉自己失言,他蓦然呆住了,无所遁形地看着七戒,连呼吸都不敢,同时看见七戒的眼中也是一片惊愕。

  君文乙轩暗暗咬牙,捏紧通讯器:“大姐头,回头我再跟你联系!”说罢,干脆地切断联络。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七戒,眼中逸出深彻的哀痛和愤怒。

  他生气,气这家伙太不爱惜自己!

  可是,这样的心情本应该永远埋在心里的啊……

  七戒愣愣地看着,抬着头像顿时失去了焦距,茫然的目光中渗透着无措。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流逝的时光虽然快速却感觉不到,只觉彼此之间那道存在已久的隔墙终于还是碎了。

  而后,七戒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嘴角拂过不易察觉的苦涩笑容,疲惫被遗忘得一干二净,他看着拍档,目光很深很浓,宛如醉倒在一坛米酒中。君文也瞪着他,眼中那些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情绪溢于言表,显而易见。

  你啊……什么事都写在脸上了……

  他疲倦、乏力、虚弱而恍惚的表情间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我说,你个闷骚男……有事跟我说吗?”

  看见七戒的笑容,君文乙轩从窒息的情绪中慢慢冷却下来,手里捏着坚硬的通讯器,捏得那些棱角划破皮肤感到阵阵刺痛,亦如心里掩藏得极深极深的痛。然而这些却仿佛已经被那笑容看穿。

  他于是皱起了眉头,看着并非深交,也不过才相识一年,却曾经生死与共,曾经共度患难的搭档,同样忍不住暖暖地笑了。

  放下已经失去用途的盐水瓶,他双手扶着七戒的肩膀,温柔地看着他,是微笑,却想要哭了似的,闪烁着光芒的眸子随时会滚出泪水一样:“就当我求你,求你了……爱惜一点自己,好吗?不要在这样折磨自己的身体了,不要再这么固执逞强了,你……不是一个人啊。”

  一年,一个是东方军司最一流的机械技术员,一个是东方军司最优秀的机械操作师,许多时候,他们彼此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在无数的任务中他们并肩作战,不需要语言,不需要交流,却可以配合得天衣无缝。他们不常谈起自己的过去,不常交流心事,只是在属于男人以及军人的豪放中酣畅淋漓地喝酒,然后聊聊一些无关紧要,之后谁也不会记得的事。他们不认为那是默契,只知道对方是自己不可或缺的搭档,少了彼此,便失去了一半的行动力。

  正因此,七戒看着君文乙轩异常认真而坦然的表情,默默地低下头,任发梢遮没眼帘,在忍耐胃痛的低微喘息中静静地坐着,感受到面前的拍档身周那紧张而屏住了呼吸的气氛,过了一会,嘴角弯起一丝微笑。

  “给我一个理由……我就好好爱惜自己。”

  君文乙轩诧异地瞪大了眼睛,而后同样默契地淡淡微笑。

  我们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有骨气有尊严的铁血男儿,不屈服不低头,即使累了痛了也要自己承受,可是那些骄傲和你比起来却变得一文不值

  “那就告诉你吧,大笨蛋……一年前,有个家伙被你那种冷冷的眼神彻底吓傻了,弄得三天三夜没睡好觉,光顾着想怎么把你从自闭症里救出来,可他又不是圣母玛利亚……那家伙从来不想跟别人发火,可一看到你那副憎恨一切的样子就很想打,结果却像哄孩子一样买了大堆玩具还被你嘲笑……那家伙觉得把你当孩子又嫌大,当弟弟又觉得很不可爱,想来想去好不容易敢叫你的小名却又被你嫌弃说很难听……明明你自己那么聪明却还一天到晚要那家伙教你功课,害得那家伙自以为很有成就感……那家伙想陪你一起训练结果累得半死还要你照顾;想和你谈谈心事却被赶出房间睡走廊;想帮你过生日却听你说不喜欢甜食,做了面条你却说困了不想吃,结果还不是偷偷瞒着那家伙半夜三更吃掉了……然后,那家伙就听说你ARE测试合格了,听了之后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知道你是他搭档后就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逃避,每次帮你安装ARE的时候都想把那混蛋玩意砸得稀巴烂,后来听说要调去后勤部反而松了口气;待在你身边的时候天天担惊受怕,偏偏你还喜欢单独行动,弄得那家伙每次都到处乱找一气;可离开了,见不着又天天牵肠挂肚的,就怕第二天醒来接到别人的电话说你因公殉职。结果,那个家伙还是厚着脸皮回来了,带着那个令人讨厌的武器,如果那是唯一可以回来的理由他宁愿自私一点,利用那东西继续留在你身边,看着它继续伤害你的身体,可就是执迷不悟啊……不过,你要是哪天真的出事了,那个自私的家伙一定会陪你一起死,黄泉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就看你愿不愿意和那么自私的家伙下辈子再做兄弟。”

  一年的时光,从没想过竟有那么长,原来已经发生过那么多事,原来已经有过那么多共同的回忆,原来彼此相识已有了默契却不承认,原来,那些一年里的点点滴滴已经是枝繁叶茂的树林,回想起来除了酸涩,还有温暖。

  七戒微微抬起了头,依然让发梢盖没眼睛,不去看君文,不去寻找对方眼里那些厄长绵密的话语背后的故事。他轻笑着:“我让你给我一个理由,你为什么废话那么多啊……”

  不!他要说的还不够,远远不够,还有他们一起被编入大姐头的小组中,一起目睹和承受组里另一个同伴的死去,一起在地下密穴里忍受饥寒顽强地存活下来,一起逼迫自己成熟,成长为优秀的战士,一起变得勇敢变得能从容不迫地杀敌;一起接受第一个处分,一起写第一份检讨书,一起接受第一枚勋章,一起晋升……越是回想,就越觉得有说不完的话,越想说得更多,却越是无话可说。因为那些事,都是他们共同经历的。

  君文浅浅地一笑,眼中盈满无限愁怀:“因为我憋了很久,不说出来实在不爽。”

  “呵呵……早知道你废话那么多,我就不听了。”

  嘲弄地吐槽了一句,七戒不回应,因为君文要说的话,他都经历过,他都知道。

  他已然感觉到了他的心意,就在他们坐在路边寒风中,一起吹冷风,君文抱着他,凌乱的呼吸在他耳边喋喋不休……

  回想过去,似乎每一次都是在最难过的关头,君文就会出现,总是急急忙忙地出现在眼前,像是忘了时间急着赶赴教堂结婚的新……

  是啊,为什么每次都是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你就出现了?

  为什么,偏偏是你啊……

  乌黑而柔顺的秀发下,那清丽的侧脸笑了:“不过啊,认识你一年多,这是你最坦白的一次……以后,别再那么啰嗦了,我最烦和啰嗦的人在一起。”

  七戒的笑容,虽然清晰深刻,虽然温柔平静,虽然刻骨铭心……在君文眼里,却异常的复杂。

  七戒,我不是要你的施舍,可我终归还是敌不过想要和你在一起的念头,那种强烈的执着,我真的没有勇气与之抗衡。

  我冷静的想过,最后还是被那份执着打倒,一败涂地的我只能厚着脸皮向你低头乞求。

  有人说,两个人在一起很简单,只要彼此能够包容,爱不爱并不重要。

  因为“爱”这个字,太过耀眼,太奢华,不适合我们这些平凡人。

  七戒,我不在乎你心里有没有我的位置,不在乎你的微笑是真是假,包含了多少隐瞒或欺骗,我只在乎很多年以后,我们是否还能这样牵着手。

  第四十八章:矛·空

  迎接着黎明的长安街别有一股恬静的美,宛如含蓄温婉的淑女,因为没有路人,那些精雕细琢的装饰物在安宁的氛围中显得古朴、端庄,有些羞涩,又渗透着古老底蕴的芬芳。

  偶然注意到街边的蔷薇竟是鲜艳的梅红,有些种植在花圃中,有些则从石缝里钻出来,迎风傲立。人们说,野蔷薇虽没有玫瑰那么娇贵,却能独自妖娆,顽强不息,与骄傲的玫瑰相比,显得更可爱呢。

  两个装作不相识的人隔着这样的街道,分别在两边走各自的路,总是刻意地在拉开彼此的距离,却又始终保持一定的速度。

  都说离沃的气候冷暖无常,由于靠近海域的关系,深秋里,响午的时候温暖如春,可清晨却冷得要命。霍碧若有些后悔只穿了一件单衣,宽大的裤子有点穿风,一向不怕冷的她不知为何,一看到何席优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觉得冷,外面冷,骨子里也冷。

  街对面,席优则刁着烟,双手插在裤兜里略微躬着身子行走,动作看起来十足是一个落魄军官的样子。有时候不小心瞥见碧若时,两人尴尬地对望着,一个无奈地挠挠后脑勺,一个生气地别过头。或许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是闹别扭的小情侣哩!

  走着走着,当碧若不经意地又向街对面看去时,居然找不到何中尉的人影了。她突然停下,同时感觉到身后有什么冒冒失失地撞上来。

  “哎哟。”

  定睛一瞧,何中尉正心疼地揉着自己还算挺括的鼻子,五官皱在了一起。

  “停下也不说声……”他边揉着鼻子,边有些抱怨,只是那语气微弱得像蚊吟。碧若冷笑:“谁让你过来的。”

  碧若接着往前走,何中尉懒散地跟在后头。

  “我说……”大概是安奈不住寂寞吧,何中尉试着寻找两人缓解这僵化局面的方式,“我们有必要隔着一条马路走吗?”

  “可以的话,我希望隔着几条马路走。”碧若冷嘲。

  何中尉唉声叹气着,脚步显得有些零碎和犹豫,跟了几步,又重重踱了几步,再慢慢地跟着。

  “嗨,我说……”他犹豫不决的,似乎还没想好该怎么组织语言,“大家都是成年人,为什么要像小孩子一样闹别扭呢?”

  碧若听他的口吻到有那么点小孩子闹别扭的意味:“那你为什么要像小孩子一样发脾气走人呢?”

  “我哪里像小孩子一样发脾气了!”席优摊摊手,表示不服。碧若想骂,却又懒得动气,于是轻轻叹了叹,轻描淡写地说:“是谁在办调职手续的时候和副官吵起来的?”

  “呃……”何席优一下子僵住了,渐渐地脸色有些发白,本来就不太健康的肤色在清晨的苍白中有些泛青。“是他不懂事啊,我是无辜的!”他撇撇嘴,有些负气。

  碧若皱起眉头,嘲讽地清笑:“你说韩邵不懂事?人家一个有家世的人,比你稳重多了,有那样的副官你有什么不满的?”

  “呃,嗯哼……”何席优搓弄着额前几丝杂乱的亚麻色头发,一脸闷闷不乐的,表情有些复杂,“你们不懂,不知道就不要乱说。”

  碧若偷偷瞥了一眼席优那难以形容的别扭表情,责问:“我们不懂的是你为什么要背叛雷亚斯上校,你知道上校他犹豫了多久才肯签字?你知道他对你有多失望?你知道你走了之后,他费了多少功夫才留下韩邵?韩邵他一直想去陆战队,你知道他为什么却一直留在特行队吗?”

  随着碧若一个接一个的尖锐问题,只见何席优的眉毛是越皱越紧,眉头是越压越重,却一声不吭。

  好个牙尖嘴利!我说不过你,不理你还不成么!

  有几次他想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他不太喜欢向别人解释太多,或许语言组织能力向来就不是他的专长,很多时候他会更多地选择沉默,让时间消磨一切。

  韩邵,你恨我吧……不过,恨我一个人就好了。你说得没错,我是懦夫。

  “唉……”他重重叹了口气,感到肺部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正是来自霍上尉的压力。他觉得自己不得不说点什么,否则霍上尉永远都不会解除这层误会和隔阂。

  可这误会和隔阂,是多么难解除,多么令人头痛啊!

  碧若也叹了一口气,清清嗓子,用洪亮的声音说道:“韩邵对上校说了,他之所以肯继续留下来,是因为他在等你回去。”

  身后的脚步忽然停止了,碧若回头看去,何中尉一脸无措的表情,眼底是难以描绘的苦笑:“他真的……这么说?”

  碧若沉了沉目光:“不信你自己去问他。”何中尉愣了愣,接着低头叹息。

  碧若觉得有点不对劲,揣测着打量何席优古怪的表情:“你有什么难处,就和他直说,他当你的副官也有好几年了,自己的长官忽然抛弃自己,换了谁都会生气。”

  “不不不……”何中尉连忙摇手,夹着烟蒂猛烈地吸了一口,然后把烟丢在地上,狠狠地踩扁,“我已经没什么和他好说的了,该说的,都说过了。”

  隐隐约约觉得何中尉的话语有着另一番深意,碧若试着去推开何中尉想要闭紧的心门:“难道……那个传闻是真的?”

  何中尉若无其事地从碧若面前径直走过,躬着背腔调很颓废:“传闻嘛,十有八九是胡编乱造的。”

  何中尉从她面前走过,继续踱着懒散的步伐往前,看着那背影,碧若忽然觉得他有些寂寞,可是她不想同情他,大家都知道,先选择逃避的人是何席优。

  长安街不长,不适合散步,不适合调剂心情,不适合消磨时间,没一会就走完了。

  来到街角,看见昏暗的门面,“梵谷”两个大字透出一股阴森森的感觉,着实让人不想踏入。

  店内飘出几丝白烟,透着淡淡的水果香,那应该是熏香香精的作用,略微缓解了阴冷的气息。何中尉仰面望着牌匾看了好一会儿,缩着脖子,像在看西洋镜似地拉腔:“就是这家?怎么搞得像鬼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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