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宫(出书版)+番外 by 靡靡之音
  发于:2010年04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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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连忙跪下,却似乎带着一丝欣喜,"那是琴音太子联合朝中一些老臣...的势力做的,不过看来已经被林停云父子坏了计划......"
我冷笑出声:"怀德,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皇上明鉴!奴才是知道,可是......"
"可是他们显然斗不过林氏父子,被收拾也是迟早的事情,那你为什么圮要穿针引线呢?"
被我点破怀德也不惊惶,仍是沉沉道:"只有杀了这些德高望重可是又刈大业没什么帮助的人,林自清的名声才会更加声名狼籍,皇上才会显出英明神武。"。
"那琴音呢?方才你点林停云的穴道可是用了全力?你是不是早知道琴音的母后已死?"
我声色俱厉,怀德却还是镇定自若,"奴才不敢欺君,的确是早料到了.。"
我握紧双拳,却只能尽力平稳了自己的呼吸,即使没有他,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于是我笑:"那现在呢?你的下一步计划可是优佳?"我问的了然,心中已经是一片澄明。
琴音去了,我又成了那个隐忍的皇上,再不会为情失了分寸,再不会为爱错了脚步。
其实只要略略一想,也就明白了怀德的计划。
睥睨的看着怀德,见他越发恭谨的俯下身子贴服在地上,我心中却只有惨然,这便是他的方法,要我绝心断情,再没有妇人之仁,再没有寻常人为情为爱的优柔。
微微一笑,我接过怀德手中的面具重新戴上,把手交给怀德撑扶,"那
就走吧,还等什么?明日回宫后就去优佳那里,朕都有些等不及了。"
怀德深深望我,半晌目中透出惊喜,"奴才谨遵圣谕。"
深深庭院,芳草萋萋。
皇室衰微,连皇上都不被放在眼里,小小的庶出公主又算得了什么?可唯独优佳的扶春宫外戒备森严。
我自然明白林自清的意思,不过是怕她寻短见而已。
若是她一死了之,的确是成全T自己的爱恋,却坏了怀德精心计量许久的计划。一个优佳死了,还会有另一个优佳,皇室的公主不只一人,又怎么毁得去他们和亲的计划?
那么要如何呢?
我却是等琴音死去后,才想了明白了这许多。
待怀德遣散了周围的人,我步入扶春宫。
星星点点玉兰古树,衬着倚栏吹箫的人,寻香望去,果然与琴音是玉人一对。
琴音既去,她也该渺然随风而逝。
听到脚步声,优佳惊喜的转头,"琴音!"
却在见是我时愣住,"皇上......"
对她我已不再掩饰,露出平常绝不会有的笑容,"优佳,别怕,不是要见琴音吗?朕是带你去见他的......跟朕走吧。"
我伸出手,看她犹豫片刻终于把手放进我的掌心,拉着她向外走去。
幽暗的城门外,风款款的低回,吹动着城楼上春雾似的黑发。
那人的眼睛微微的合着,那般平静安详,苍白的唇淡淡抿着,仿佛还带一点微笑,如果不是没有了身躯,我真会以为他只是睡着了,下一刻他就会睁眼,露出清丽的笑意。
香销玉殒了啊,留下的只有发间的一点点暗香,在空气中若有似无的盘旋,仿佛是连绵的秋思,带一点点湿润的青草气,带一丝丝荷花菱角的清新,那般缠绕着,为了这一缕消散的芳魂。
晚风中一切都是朦胧,连我也看不清那人清丽的眉眼,一切只剩一缕淡淡的暗香缠绕。
无数人指点着。
"......这就是造反的下场。""他就是佑国的那个琴音太子啊......好漂亮啊,真是可惜了......""好可怜啊。"
果不其然,优佳晕倒在我怀中。
第二天还是照样子的上书房,却已经不见了李师傅,看来他也是琴音联合中的一员。其实这些老臣对皇室倒也尽忠,奈何他们的势力早已被架空,要想扳到林自清,决不是仅凭他们的支持就能做到。只是林自清也不见得聪明,他怎么不见那些德高望重的老人们门生遍布朝堂,他怎么不见那些有识之士咬牙切齿,一切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坐在龙椅上打着呵欠,听师父讲课,装作小懂的傻笑。
林停云今日来的有些迟了,精神不济的样子。我看他抚着自己暗红的唇,似是在回味,似是在伤心。
下课之时,我把手中的纸条暗暗塞在怀德手中,吩咐他传林停云到我寝宫一趟。
回到寝宫,我挥退左右,极小心的撕下面上的易容,对着镜子,抚上自已的脸。
这便是林停云喜欢的人,他喜欢的容颜,为了它,他毫不手软的杀了琴音,我毫不怀疑,如果可能,林停云会为他做任何事。
如果这个人毁在他面前呢?
我低低的笑起来。
外面传来通传的声音,我坐在镜前丝毫未动。
铜镜光洁明亮,映出我背后那暗红色的身影,纤瘦修长的身材,流泉似的长发,暗红的唇,流动着哀伤的眼眸。那么美,却是我视同的妖魔的存在。
他仿佛有些烦躁的走进来,却在看清镜中的画面时停下的脚步。
"......筝......"他有些不信的出声,慢慢移到我身后。
那眼神似曾相识,竟刺得我心中一痛。
他伸出略微颤抖的手,试探般的放在我肩上,触上衣物的一刻,骤然抓紧,仿佛害怕眼前的人会凭空消失。我的手盖上他的手背,握着他的手站起来.转身与他相对,感到他的呼吸在瞬间停滞。
我伸手,抽下他的发簪。
乌黑的长发垂泻而下,发丝翩然飘过眼前,滑过我指尖秋水般的冰凉。
"停云。"我笑着开口。
林停云恍惚的笑容在听见我开口之后僵硬,他怔怔的看着我,"筝,你
"我从来都会讲话,只是......不愿意说也不能说罢了。"我拽住他的头发,让他更贴近我的脸,"没错,你看清楚了,我就是凌铮,不是你的那个‘筝',而是你一直瞧不起的皇帝凌‘铮'。"
他撇开眼,躲闪着我的目光,"筝......你说什么,我听不懂c"
我勾起嘴角,捧起他的脸,语气温柔,"停云,骗自己是没有用的。"
林停云在我掌中不信的摇着头,手指紧紧揪住我的衣襟,"你骗我!你这是在骗我!你是我的筝,你不是别人!"
"没错,我、一、直、都、在、骗、你。"我笑着拉开他的手,毫不留情的把他推倒在地上,‘‘我从来都不是那个筝,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讨厌你恨你看不起你!"我的声音更轻更慢,"......是你系了我爱的人。"
"不!"林停云抱住头尖利的叫起来,"你说过你爱的是我,我亲耳听你说过的!"他拉住我的衣角,"我好不容易才等到的,我等了那么久,你怎么能说是假的?"
他黑色的眼眸深不见底,尽是绝望的气息,手指用力的近乎痉挛。
我拿着他的发簪在指间把玩,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从来不记得自己说过这话,也从没有爱过你分毫,你!大概是认错人了吧?"
"不!你说过的,你只是不记得了!"林停云的声音低下去,他垂下头,语声变得缓慢而温柔,‘‘我等了好久才等到你说爱我。我们曾有两世情缘,第一次你总是骗我说喜欢我,叉把我推开,到最后我都弄不清你究竟有情无情;第二次我把你关起来,不让你见任何人,只能爱我,可无论你说什么我总是不信,那一次你陪在我身边,对我很好......"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悄不可闻,几点水滴落在我的衣摆上。
我忆起了我的那个梦,我梦中的那个人。
月下冰片般开放的梨花,蝴蝶般飞舞的落枫。
那在花下林间旋转飞舞的暗红身影,自皙脚踝上的银铃,反复吟唱的歌声.哀伤望我的眼眸。那人在舞过后总是落泪,那人在血红的枫林中疯狂的笑着。--三千红尘变,不团圆终不团圆。我的头痛得厉害。是谁哭着对我说:筝.不要忘了我,来世也要再见勿忘,勿忘。有人断在耳边重复。
"筝,你又忘了?你怎么可以忘了?"林停云仰头看我,目光尽是乞
求,"筝就是你,你就是筝啊。不管你是谁,都是我爱的那个人,我原以为
今世再不能相见,没想到却还是与你重逢。你总是来去匆匆,这一刻还在,
下一刻又不见了,我总疑心自己是在做梦,梦见你曾经来过。"
我看着他凄楚的神情,竟然说不出话来。
"还好,我总算找到你了。筝也好,凌铮也好,我都会陪你。"他把我的衣摆贴在脸颊上细细摩挲:‘‘你爱的是我,从来不是什么琴音。"
"琴音"二宁如同闷雷在我耳边滚过,瞬问震醒我的迷惘。
琴音!琴音......怎么能忘!
我退开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林停云眼中万种相思流过,仿佛已这样望过我几生几世。
我别过头,不再愿意看他的眼睛,‘‘林自清之子林停云,果然是人中龙凤,几句话厅而已,我险些就信了你。"
"筝,我只是为了寻你而来。"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与其他人本没有瓜葛,一切都是为了找到你,我才会帮林自清......若知道你不喜欢,我定然不会做。
"可是你已经做了!"我又退开几步,离他更远,"你杀了琴音,杀了我爱的人!"
我摸着手里的簪子,轻声问他:"你说,我该怎么做才好?"
林停云的脸立时变得惨白。
我又笑了,"谁毁了我心爱的人,我也该毁了他爱的人才对。"
"筝!不要!"林停云似乎明白我要做些什么,站起想扑过来夺下我手
可他哪里快得过我?
轻轻举起,飞快挥下,只一下,我的脸颊上已经多了一道一寸长的伤
鲜血顺着我的颈项滑落衣内,面上微微的刺痛,林停云捉住我的右手手腕,用力得让我发疼。
他只知道抓住我的手,脸上尽是茫然,"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我松了力道,不知怎样答他。
"我杀了琴音,你想报复我,对不对?"林停云眼中灰蒙蒙的一片。似乎怎么也看不清我,"你想我死,对不对?"他忽然笑起来,"筝想我死,筝想我死......死多容易啊,比活着容易太多了。"
他笑着说完,双手一带我手腕,就向他喉中刺去。
这动作让我心跳一停,想也未想,另一手夺下簪子,把它远远的抛开去。玉簪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咚"的一声落在地上,摔个粉碎。
我把他带进怀中,心中狂跳。
只差一点,这人就死在我手中。
只差一点,我就再也见不到他。
我紧紧抱着他,不愿松手,却在下一刻将他推开,"你走吧,'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林停云戚然看我,却又不得不转过身,慢慢向外走去,脚步有些踉跄。
我看着地上摔碎的玉簪,在他出门之际厉声道,"你既然说听我的,一日不叫你死,就得给我活下去。"他的背影猛地一僵,没有回头,衣上暗红的纱粒被风带起,整个人仿佛要被风吹走,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那夜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细雨梨花下,有人笑着把手中红色的纸伞遮在我头上。
细雨浸湿了他的长发,他全然不觉,"......我等了你好久......"轻轻低低的语调里竟有哽咽的味道。
我只觉得心随着他的话抽痛起来,不由自主的开口:"对不起......"
他还是笑着,摇摇头,眼中的愁与怨更浓,久久才道:"......不是,我等的不是这三个字。"他把纸伞塞人我手中,转身步人烟雨。
我无法动弹,只能看他渐渐走远,消失在繁花深处......
第八章
雷君远被预料还要早上几日来到,京中官员出动了大半,连我这个挂名皇帝也亲往迎接。
今年冬天雪下得甚早,原本停了几日,谁知昨夜一阵北风,又是冰花满天几十官员一同在雪中等待,疾风刮得人睁不开眼,有人连眉毛上也结了霜,说出的话都透着白气。
林自清立在我左侧,我侧首不经意问道:"监国,这个月都没见停云上书房,今日他又没来,是生病了?"
林自清看我一眼,有些不耐烦,"云儿病了,这几日皇上就找别人玩耍吧。"
我心里一跳。
他病了?
这话是真还是假?不知病势如何,或者又是这父子俩的一个阴谋?不过无论如何,我却能确定林停云定然不会将那天的事情告诉林自清,就凭他对"筝"无与伦比的情意。
因为戴着面具,我脸上倒是面色如常,丝毫没显出来什么,只略有些失望的回过头,继续看着眼前模糊的雪景。
此时,一队人马踏破风雪而来。
一骑高头大马在前,两骑在后,接着是四骑、八骑、十六骑,清一色枣"毛皮,跑在白雪中煞是好看。等走得近了,三十一个人三十一匹马清一色排开,三十一位骑士同时翻下马背,单膝跪在雪地里。
白茫茫的雪中这才透出一线黑色,依着官道蜿蜒,越来越近,慢慢清
晰,原来是穿着清一色黑衣的士兵,为首的一人气质卓尔不群,骑在马上,即使在大风中也挺直了脊背。一直走到离我们百步开外的地方,他们这才停下了脚步。为首的男子一挥手,上千人同时下马,动作异常整齐,竞只听得一声响动。
那男子随后走过来,跪倒在我身前,却不低头,直视着我朗声道:"臣雷君远见过皇上,吾皇万岁。"
我从未想到雷君远竟会生得如此清俊,不像领兵的将军,倒像赶考的书生,双目清朗,眉宇间有一股凛然之气。
我还未说什么,林自清竟已率先走上前,口中说着"将军多礼"就要搀起雷君远。谁知雷君远却在拜过之后就径自站起来,林自清的伸出去的手落了空,干笑几声后退回原来的位置,雷君远倒是面色如常。
林自清眼中流出愤恨之意,突然推了推我,我被他推得一晃,似乎刚刚反应过来,照着昨天林自清找人教我练了无数遍的话说:"将军远道而来,朕已经命人备下酒宴替将军接风,就请......"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林自清打断:"雷将军,您带来的这上千将士不知该如何安排?京城重地,是否就让他们驻扎在城外,以保万全?"
"监国大人言重了。"雷君远镇定一笑,"这些将土人数虽不少,却都是我的亲兵,平日都是十分懂规矩的,与我的感情也很好,平常我走到哪里他们就走到哪里,如今也不例外。"眼见林自清又要开口,他又加一句:
"若是他们不能进城,君远也只好随他们一起在这风雪中扎寨了。"
一句话把林自清堵住,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又没有林停云在旁边帮手,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暗自好笑,却只顾着往前走:"太好了,都冷死了,终于可以回去
了。"
我一走,在场官员看看林自清又看看我,正在犹豫,雷君远却跟在我身后朝城内走去,众官员这才随后跟上。
回到宫中,我招过怀德来问话。
怀德叫豆儿去外面望着,我喝了口茶便开口道:"怀贤的事你处理得如何了?这几天没人盯着我,倒是舒服了不少。"
怀德笑道:"宫中处理个人还不简单,来无影去无踪!皇上不问,我不说,停云公子病了没力气管,监国大人根本想不到这里来,还有什么人会问,主子一不高兴,处置个奴才还不容易?"我点点头:"那雷君远带来的人马呢?"
"都安置在城内,不过离宫中和监国府都有些远。"
我沉吟片刻,又看了看怀德,"叔叔觉得雷君远此人如何?,,怀德想了想:"此人权倾一方,当前不宜硬来,只能怀柔,看他是否愿意为我所用,而不是被林自清拉过去。"他看我一眼:"看样子,皇上心底已经有了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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