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发糕。也有地方叫松糕。”本来他会烤蛋糕，但这里却没有烤箱，只怕就有自己也不会用，只好用蒸出来的代替了，上面用松仁、核桃仁之类拼成寿字。
“龙门主，怪道你做了这么多菜，今天是你添寿之日吗？”冯子成脸露不解，那应该是别人为他贺寿才是。
一旁的云浩和龙毅，也现出几分迷惑。
微笑着摇头：“哦，不是。只是觉得这糕上光光的，顺手嵌了个字在上面。”
“那，给你。”将一把亮闪闪的银制小刀递到他手中，“切吧。”生日快乐。
银光一闪，轻轻划下。执刀的手稳如磐石，手掌宽大，骨节分明。
这样的手，是应该用来把握幸福的……
“行天。”看着有些疲倦的龙行天，东方英奇开了口。
倚在椅背上动也不动，只将眼光转了个方向：“嗯？”
“你忙到现在了，去休息一下吧。”
“好啊。”笑着点头，让他将自己扶起来。要在以前他从早忙到晚是家常便饭，现在这付身子，还是别逞能的好。
走到院中一个小小花园，他笑道：“我就在这里晒晒太阳。你带小杰玩好不好？我让冯护卫跟夫子说了，放他半天假。”
淡淡点了下头，回头向冯子成比个手势，不一会冯子成便拿了张软榻过来，身后跟着个侍女，手里抱着一卷东西。
铺上一张厚实的皮褥，让龙行天躺下之后再覆上一袭披风。
看着小杰一脸喜悦地跟在父亲身边，享受着难得的亲近一刻，龙行天发现自己正在微笑。可惜没有相机，不然就能拍张照片了。不过……眼光闪了下，抬手拉拉身边云浩的衣角，见他弯下腰来，便向耳边轻轻说了两句。
“叔叔，你在干什么呀？”小杰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抬眼看见一大一小正立在自己面前。“叔叔，爹爹说以后会教我练武哦！”小小的脸因兴奋涨得通红。
“真的啊，那你要用心学噢。”之前曾听龙毅说过小杰是个学武的好材料，自己也见过，才几岁的孩子，已经能将一路入门的拳法打得有模有样。
“这是……我！”小杰的注意力被龙行天手中的画吸引，象是发现新大陆一样叫了起来：“龙叔叔，你画的是我！还有爹爹！”
轻笑：“是啊，叔叔给你们画一张画留下来，以后等你长大了，还是能看到自己小时候的样子。”
“耶！谢谢叔叔！”小杰象是捧着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似的把画拿给东方英奇：“爹爹你看，叔叔画得好象哦！”
是张炭笔画，画中小杰正在园中奔跑，一脸灿烂的笑容，而他站在一旁负手观看，隐隐流露出保护之意。
用笔不多，却甚是传神。
将画递回小杰，摸摸他的脑袋。自己天生不擅言辞，又是个冷淡的性子，再加上事务繁忙，小杰顶着个少堡主的名头也很难找到年龄兴趣相近的玩伴，一直过得都很寂寞。
如果……如果是他的孩子，想必会在笑声中长大吧……
是啊，他会成家，会有自己的孩子，以他的玲珑心，一定是夫妻和睦，儿女出色……
“英奇？”
猛然回过神，惊觉自己竟然在发呆，转头向龙行天看去，迎上他询问的眼神。
淡淡一笑示意自己没事，将他从榻上带了起来：“太阳有些弱了，回屋去吧。今晚你须早些休息。”
“尹丰平去找了几个人，想要他们加入尹丰。”躺在床上，东方英奇一手枕在脑后，一手则被龙行天握在手里取暖。
“你不是早就猜到了。”龙行天合着眼睛，对这消息只有淡淡不屑。
微晒：“以他心性为人，自是不难想象。只可惜他估算有误，以为凭他现有的实力便可同我一较短长。”
“有人来告诉你了？”落井下石谁不会，这个时候不表表忠心还等什么？“真会见风使舵。”
“尹丰平所为犯了商场大忌，现下消息只怕已经到了京城。这些人急欲同他敝清关系，正好让我方便行事。尹丰平在京城苦心经营二十载，人脉众多，陈元庆虽是有备而去，却也难免有所擘肘。有人愿为臂助，当可顺利一些。”
眼前闪过一道凶恶的眼神，龙行天轻皱了下眉：“我瞧那姓尹的只怕还有没使出来的招数，你可要小心防备。”
“我会留意的。”转头看他一眼，眸中怜惜一闪而逝，“早点睡吧。”今天他着实累了，为了自己……
向身边的人送去一个微笑，龙行天合上眼睛。感觉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轻浅的呼吸，告诉他龙行天已经沉沉入睡。东方英奇小心翼翼地翻过身，展臂轻拥住他，将头埋入他的颈侧。
唉，这个人哪。盯着我眼都不错一下，叫我怎么睡得着……心里这么想着，却还是一动不动，感觉他翻过身，轻轻搂住自己。
一滴灼热落入颈间，烫痛了他的心……
九十七
行天……行天……你是这般待我，我却在转着不可告人的肮脏念头……如果你知道了这一切，我尚有何颜来面对你？
不，不能让你知道。我承受不了，你痛恨鄙薄的眼神。
我只能在这里，远远看着你。对你的情意，我会永远放在心中，直到这一世终了……
就算你将来成家，生子，我也会笑着送上最真心的祝福……
龙行天静静地躺着，让身边的人自行宣泄压抑太久的情绪，不去打扰。只有今夜，他默默地想。
今夜，我任你独自感伤。因为我知道，你的泪，你只愿自己品尝。
但，今夜过后，你将有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远远传来值夜人敲响的更鼓，五下，又是一天了……龙行天眨动了一下眼睛，转头迎上东方英奇的目光，他登时移开了视线。
“怎么醒了？觉得冷吗？”抓过他的手合到掌中。
微微一笑：“英奇，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还是别指望他主动说出来了，早该明白高傲坚忍如他，有些话是到死也不会出口的。
眼中神光一闪而过，东方英奇面上泛起不解：“什么？”天，他别是看出什么来了吧，这两天自己有些忘形了，他又生就一双锐眼，万一被他看破，那可如何是好？
还装，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淡淡一笑，“其实我这次出来，要办的一共有三件事情。一是为你，二是为了秦叔，第三嘛……是为了我自己。”
“哦？愿闻其详。”只要是他想做的，自己一定会助他做到。
看向东方英奇的眼神掠过一丝狡黠：“我看上一个人，打算把他拐到手，跟他缠一辈子。”
血色从脸上退去，由心底而来的寒意席卷全身，他有了意中人……
闭了闭眼，本来就该是这样的不是吗？以他的人品心性，足以匹配任何一位倾国丽人。自己，只要在一旁守着他就好。
扬起一抹笑：“那是好事啊，就不知你选中哪家闺秀？可要我替你去提亲么？”
暗中给他一个白眼，“不必了。我没想要娶他过门。”你也嫁不出来。突地低笑出声，高大威严的东方英奇身穿绣服头顶凤冠……想想还真爆笑。
这下东方英奇是真弄不明白了，他不是那种会朝三暮四的轻狂少年，看上了又不想娶？这可不象他会说的话。
轻啊一声笑道：“我怎么忘了，你尚在孝中，现下自是不能成亲。不过这也无妨，先将婚事说定，等期满后再迎娶就是。”
摇头：“你就别操这个心了。就算我去提亲，他也不会答应的。”
东方英奇眉头一皱：“这便奇了，是哪家女儿，这等眼高于顶？”连龙行天这样的人都看不中？心头猛地打了个突：“行天，你不会恋上有夫之妇吧？”那可难了。
失笑地看着他：“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向来不会难为自己，如果他已有配偶，就算再出色，我也只能止于欣赏而已。”
“是我多虑了。”想了想更觉不解：“那又为何……”
一声轻笑打断他的疑问：“别猜了，我告诉你吧。”这样猜下去，猜一夜也是白搭，“他是个大男人，你叫他怎么嫁给我？”
倒抽冷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看吧，还是把他吓到了。
“什么？行天你……”东方英奇眼中现出震惊：“你怎么能……”还未说完猛然顿住，只觉龙行天眼光有如明镜洞视心腑，让他无所遁形。
“怎么能什么？”翻个身同他面对着面，上身几乎全压在了他身上，感觉他如鼓的心跳：“喜欢上一个男人？”
有些慌乱地将目光转开：“我只是太惊讶了，这种事情江湖上以前也有过，只是大家都故做不知罢了。你若心意已定，我自是恭喜你的。”就算有人想说，我也会让他噤口不言。
可是……象被利刃穿心而过，好痛、好痛……
这个人哪，真是……有些无奈地一笑，眼神渐渐柔和。
“你不想知道，我说的那个人是谁吗？”
没有说话，心好象裂了个缝，有一滴血从里面，慢慢地渗出来……
“你看着我的眼睛，就能看到他了……”语声轻得好似呢喃，但知道他一定能听得清。
“行天，你、你说什么？！”是在做梦吗？那双莹澈照人的眼睛里，满满映出的全是自己的影子！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有一个人……他不声不响地为我做了许多事，却什么都不让我知道。你说……我该拿他怎么办？”低柔的声音里，隐隐带着几分魅惑。
身下的身子轻轻震了下，东方英奇的语声镇定得可疑：“既然他不肯说，表示他是心甘情愿地做这一切，行天大可不必介意。”他知道了吗？那，自己该如何去面对他？
轻叹出声，伸指在他面上轻划，仿佛在心中勾勒出他的五官。浓密的眉、深遂的眼、挺直的鼻，最后，是看似刚硬却柔软的唇。
东方英奇被他弄得心浮意动，只能极力收摄心神：“行天，你，你别……”别再作弄我了，我受不了……
“可是，他成天把眼光盯在我身上……我又不是木头人，怎么可能感觉不出来？”
咬了咬牙：“他给你带来困扰了吗？”如果是，自己就算痛彻肺腑，也不会再接近他。
“噢……”没力气了。
觉得他一下把头垂到自己肩上，东方英奇有些心惊地想起身查看：“行天？你不舒服吗？”或许该找个大夫来看一下才是。
“我没事。”敢情他是属鸭子的，肉都煮烂了，嘴还是硬的！
九十八
不想离开那具温热的身体，索性一直赖着不动。
“行天？”东方英奇试探地唤了声。不舍肌肤相亲的感觉，就让他一直贴在自己身上。
“嗯？”慵懒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竟让他一阵心惊。
“没什么，接着睡吧。”但愿你一觉醒来，便忘了方才的一切……
睡？突然觉得牙根有点痒。
不打算让他再躲避，龙行天用力扳过他的脸。
“你没话要说吗？”
闪避着他的目光，“行天，我，我……”话被堵在了嘴里，唇上传来的温软触感，让他在瞬间如遭雷电。
脸上一阵阵发热，不禁暗自庆幸现在天亮得晚。真是的，要不是遇上这种性子，自己也用不着做出这么丢脸的事来。
不过……对自已一笑：那又如何？在爱情面前，骄傲往往只能成为障碍。
伸手轻抚他的脸庞，感到他的紧张和无措。
“英奇？”
“什么？”有些迷乱地回应着，如果这是梦中，他但愿永远不要醒来。
“我不是个容易动心的人，所以尽管我很早就知道了你的心意，却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煎熬。但当我发现自己动了心，我就会倾尽全力去争取，而且，绝不放手。”
“我只说一次，你要牢牢记住哦。”
“我，喜欢上一个名叫东方英杰的人。我想和他两情相悦，纠缠一生一世。”低柔的语声象是被赋与了某种魔法，化做无形的丝带，飘向心头，密密缠束。
心中爱怜无限，轻俯下头，再次品尝他的唇。
象是猛然被惊醒，东方英奇在龙行天结束一吻后急急开口：“行天，你听我说……”不行，不能让他这样下去，他会当真的，如果天明他告诉自己这只是个玩笑，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听他轻“嗯”了一声，东方英奇努力想从他施下的咒语中挣脱出来：“行天，多谢你明知道我对你的用心，却没有因此唾弃我，可是你、你真的不用……”又被吻住了……
隐约的光亮足够让东方英奇看到他眼中的犀利：“你觉得，我在可怜你？我问你，你认为自己需要被可怜吗？”
看着他一脸挣扎，龙行天心中泛起不舍，但这是必须的，因为身份的关系，属于他们自己的时间很少，他可不想老是在这个问题上兜圈子。
“我是个将自己看得很重的人，说不好听就叫做自私。我可以因为同情向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援手，却绝不会把自己当成礼物送出去。”向身下的人露出个得意的笑：“既然让我动了心，你就只好用自己来抵，不然我可亏大了……”
象是逃一样地出了猗兰轩，冷风拂过却无法降低面上的热度。
想到他说的那些话，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个弧度。他说……想跟他缠一辈子呢……
不出龙行天的意料，整整一个上午东方英奇都没和他照面。吃过午饭把小杰送走之后，他向东方英奇平常处理事务的书房走去。
“冯护卫，你们堡主在不在里面？”
“在，子成这就为龙门主通报。”片刻后，冯子成一脸难色地走了出来：“龙门主，真是不巧，堡主前脚刚走你便来了……”
想躲？
“那好，我就到里面等他。”边说边向里走，见冯子成似是想要阻拦，只是轻挑双眉，就看他忙不迭后退一步，一付如临大敌的神情。
有些好笑地进了书房，看来冯子成被那只蜂窝吓得不轻。
“坐吧。”倒了杯茶给他，东方英奇面上带着些许无奈，见冯子成跟了进来，便命：“子成，这里不用候着了，让他们都下去吧。我跟龙门主有事商量，今天不见人了。”
“是。”冯子成有些异样地看了龙行天一眼，行礼离去。
将桌上的卷宗推开，预定在上午完成的工作现在只做了不到一半。转头迎上一双温柔含笑的眼，一阵热气直扑上面，忙把目光移开。
力持镇定地开口：“行天，你来得正好，我有话想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