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里岛的风 上————季潮
季潮  发于:2010年04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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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哪里?”克拉克拥着薄被坐起身来,轻声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拜布尔正好打开卧室的房门,便看见克拉克蜷缩在大床的一角:“你醒了?”

  克拉克显然对刚刚出现的人声有些惊吓,瑟缩地退了退,定睛细看才发现是昨天在毒药手下救走他的人:“嗯……谢谢你……”

  阿列赫诺端着一个餐盘,摆着一些精致的糕点和一碗粥,放在床头的柜子上,然后找来一套睡衣给克拉克穿上,脱臼的肩部虽然已经接上去了,但还使不上力气,阿列赫诺尽管已经放轻手脚还是让克拉克疼的倒抽气。

  待一切收拾停当,阿列赫诺便在床上支了一张桌子,把刚才端来的食物递放在上面,然后退到拜布尔身后。拜布尔点了一支烟,好整以暇地看着克拉克用左手舀着粥,慢慢进餐。只有吃掉小半碗,碟子里面的糕点都没有碰过,但是克拉克已经说吃饱了。阿列赫诺撤去餐盘,还是留了一杯牛奶和一块提拉米苏在房间里面,不由地摇了摇头,恐怕养只猫也吃得比他多一点。

  拜布尔熄灭了香烟,沉声说道:“我是拜布尔.寇德。”

  少年惊讶地抬起头,似乎要仔仔细细地看清楚说这话的人是不是在开着国际玩笑,但是这个人的气度和风采让人有不得不折服的想法,克拉克低下头,声音细细:“我知道你的,你是寇德家族的掌权者。”

  “哦?”拜布尔挑了挑眉:“难道贝丁经常提起我?”

  克拉克的脸色突然红了起来,支支吾吾地说道:“因为贝丁先生说……他这辈子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把你压在身下……狠狠蹂躏……”克拉克时不时地抬起头看着拜布尔的脸色。

  连阿列赫诺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贝丁还真是会做春秋大梦啊,倒是什么类型的都喜欢。拜布尔大笑起来,回过头挑了挑眉:“难怪上次交手的时候他下令要活捉。”

  “我说的是真的……”克拉克以为他们不相信自己的话,又强调了一遍。

  拜布尔托着克拉克的下巴,明显感受到小东西在他手里不住地颤抖着:“你叫克拉克?”

  “克拉克.凯尔。”少年想要脱离开拜布尔的控制,可是拜布尔的手却紧紧扣着他的下颚。

  “哈,我还以为叫克拉克.肯特呢,你昨天可是像超人一样从天而降啊。”拜布尔邪邪地笑着。

  克拉克低下头,声音依然很怯懦:“我逃过很多次,但都被抓回来了。以前是因为爸爸欠了他的债所以如果我逃走的话,他会杀了我爸爸,后来我才知道爸爸早就被他们……杀了,那天贝丁先生玩猎杀游戏,我想这是我唯一的机会,然后就拼命地跑,没有注意脚下,所以摔到了山坡下。”

  “这些我都知道了。”拜布尔说着,把阿列赫诺的报告放到克拉克面前。

  克拉克其实是希腊雅典人,从小父母离异后跟着爸爸来到了意大利,可是爸爸却做了一个毒贩子,两年前他卷了一批货想要逃走,却被贝丁抓住,克拉克的噩梦从此开始,贝丁用他爸爸作威胁,让克拉克成为了但丁湾酒吧的MB,受尽了凌辱和折磨。贝丁喜新厌旧,可是克拉克却跟在他身边将近两年了,可见克拉克还是在贝丁心中很有地位。如果那个毒药把事情抖落出来,只怕拜布尔真的是点了导火索。

  “我不想回到贝丁身边,求你们救救我!”克拉克抓着拜布尔的手,情绪有些激动。

  阿列赫诺也和拜布尔想到了一起:“只要毒药不说,没有人知道你是被boss捡回来的。”

  克拉克咬了咬嘴唇,眼底尽是失望的神色:“毒药他……对贝丁先生很忠心。”

  “毒药是谁?”拜布尔饶有兴趣地问着。

  克拉克摇了摇头:“在我认识贝丁先生之前,毒药就在了,所有人都叫他毒药,没有谁知道他到底叫什么,据说是在一次交易中救了贝丁先生的命,后来他的职位越爬越高,是贝丁先生的私人保镖。”

  拜布尔和阿列赫诺相视一眼,和他们的调查结果一模一样,这个毒药,看不出来还是个神秘人物。毒药不怎么在毒品交易的现场出现,所有两家虽然有摩擦,寇德家一直只当他是个小保镖而已,仔细查起来,倒是觉得这个人的身份很可疑。

  天色已经渐渐晚了下来,拜布尔也准备起身离开:“你可以放心住在这里养伤,你还是个学生吧?”

  克拉克难过地低下头,柔软的半长发遮住了眼睛肿闪烁的晶莹:“我以前在巴托丽音乐学院学习大提琴,现在已经有一年多再也没有碰过大提琴了。”

  “如果你愿意,可以在养好伤之后继续上学。”拜布尔居高临下的看着克拉克,虽然以前也曾经养过不少情人,但对这个孩子他却没有一点点想要收他的心。

  “我……我已经过了年纪了,音乐学院是十六岁入学,二十岁毕业,我已经二十二岁了。”两年前,就快从音乐学院毕业的时候,克拉克看着其他同学进入管弦乐团或者继续进修,而自己却因为帮父亲偿债,不得不沦为贝丁的禁脔,连自己都觉得自己触碰音乐是一种亵渎,看着贝丁让人砸碎心爱的大提琴,他的心也在那一刻停止了。

  “你有二十二了?”拜布尔摩挲着下巴,怎么看都不满二十啊!其实那张阿列赫诺的报告上面还写着克拉克的出生日期呢。看着克拉克可怜兮兮的样子,拜布尔对阿列赫诺说道:“等把他养到像个二十二岁样子的时候,送去朱塞佩-威尔第音乐学院吧。”那里曾经是他的朋友路易读书的地方,风景宜人,而且回忆无限。

  拜布尔径自去用餐,阿列赫诺则小心翼翼地帮克拉克换过伤药:“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叫仆人,住在这里的还有一个人是莫西迪斯少爷,他是boss的侄子,你小心别出现在他面前就行了。”

  “他……他是坏人?”克拉克忍着痛听着阿列赫诺的劝告。

  “他脾气坏了一点,人并不坏。不过,寇德家族也没几个脾气好的。”阿列赫诺笑了一下,尽管笑容看上去也是冷冰冰的。

  阿列赫诺下楼的时候,拜布尔已经准备离开了,阿列赫诺追上去:“boss,你准备让克拉克用什么样的身份留在这里?”

  “你可以当我捡了一只体型大一点的猫。”拜布尔坐上车去,等着阿列赫诺进来开车。

  阿列赫诺皱了皱眉,显然他还没有真正揣摩到拜布尔的心意:“等他身体好了,要接回圣城别墅吗?也省得两边跑。”

  拜布尔对克拉克兴趣缺缺,他对毒药更感兴趣:“不用,他就留在这里。毒药的身份继续调查,我要弄清楚他是谁。”从后视镜里面看见助手冷酷中带着落寞的神色,拜布尔才缓缓开口:“贝丁的生意被我们抢了很多,有我们的因素,也有其他原因——他身边有内鬼,我直觉毒药这个人不简单。”算是一个理由,说服阿列赫诺也说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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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 章

  毒药没有那么好心,那天回去以后,就如实地向贝丁汇报了救走克拉克的人。导火线被点燃,两家直接在明面上挑开,斗得热火朝天。拜布尔每天忙着扩张地盘,应付着贝丁的挑衅和暗杀,似乎真的忘记克劳迪娅花园那边还住着他捡回来的“猫咪”。

  “boss,弗朗西斯科少爷回来了。”阿列赫诺走进来,对着正在处理事务的拜布尔说道。

  “他不在英国哄他的小情人,回来干嘛?”拜布尔头也没抬,继续处理手边的事务,一只手灵活地在电脑上敲击着。前几日遭到伏击,幸好阿列赫诺及时出手,一枚子弹射入左手臂,好在没留下什么大的问题,如今伤口都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

  “回来干嘛?回来看看要不要帮你开具死亡证明。”一道磁性沉稳的声音响起,拜布尔抬脸就看到了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他的孪生弟弟弗朗西斯科,眉目间少了一分凌厉,多了一分温和。弗朗西斯科只比拜布尔晚生了十分钟,当年老寇德对于这对双胞胎也是寄予良多,只是他们的母亲并不是黑道上的人,想着自己的儿子以后也要像丈夫一样过着刀口舔血,枪林弹雨的生活,只能为这两个孩子的命运感到担忧。老寇德知道自己妻子的想法,便答应抱走一个孩子交由她娘家抚养,两难抉择,便选了出生时身体相对瘦弱一点的弟弟送到了英国。拜布尔还有一个弟弟,这件事情只有家族内部的几个亲近之人才知道,弗朗西斯科长大后成为了全球首屈一指的外科医生,只是没有人意识到他的姓氏寇德竟然和西西里的黑手党家族有莫大的关联。两兄弟从来不在公共场合同时出现,不过有时候弗朗西斯科回到意大利,也会出于好玩而顶用拜布尔的身份。

  拜布尔的注意力终于从电脑转向自己的弟弟,伸脚退开些椅子,舒服地坐着然后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说道:“你什么时候换眼镜了?”未等弗朗西斯科开口,就吩咐阿列赫诺说:“明天帮我换一副相同款式的眼镜。”所谓双胞胎嘛就要弄得一模一样,让别人分不清。

  “我听说你手臂中枪了,没想到还伤了眼睛啊,来,寇德医生给你瞧瞧。”弗朗西斯科在男人女人中也很吃得开,调情这种事情两兄弟谁也不输给谁。弗朗西斯科大步走到拜布尔面前,倚在宽大的办公桌上,把拜布尔的平光眼镜扔到一边,一手绕过他的脖子,一手托起他的下巴,一抹温柔的笑容凝固在嘴角:“还是那么漂亮的眼睛啊,真想把你的角膜剥下来给我换上。”弗朗西斯科的眼睛并不是普通的高度近视,而是圆锥角膜导致的不规则散光,只有换上正常的角膜才能恢复视力。只是他天生不喜欢自己身上出现别人的东西,所以也就习惯一直戴着眼镜。

  靠得过近的脸庞,拜布尔眼睛里面倒映着还和自己一样的面容,宛如照镜子一般,手却不安分地直接解开弗朗西斯科的衬衫纽扣:“我比较喜欢拿刀子在你肌理分明的胸膛上划几道口子,看鲜血一滴一滴滑落……”

  “咳咳!”阿列赫诺咳了两声,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这对双胞胎相互调戏,可是自己还是会有boss分裂成两个,自己调戏自己的错觉。

  被打断的两个男人一齐看向阿列赫诺,弗朗西斯科笑着走回到阿列赫诺身边,伸手扣着他的下颚,啧啧叹息:“拜布尔你把阿列赫诺给我吧,那么罕见的银发。”

  阿列赫诺倒没说什么,拜布尔却轻笑道:“拿你家那朵紫玫瑰来换,虽然我不喜欢娘娘腔,但是我喜欢看那种冷冰冰的人给我哭。”拜布尔说的是弗朗西斯科的恋人康斯坦丁.乔伊斯,西欧黑道的王者,紫玫瑰家族的继承人。

  “乔伊斯不是娘娘腔,注意你的措辞。”弗朗西斯科松了松指关节,恶狠狠地反驳着,他的乔漂亮地如同夜风里面的玫瑰。

  “我就觉得他是娘娘腔,就是……”拜布尔难得像个孩子一样无赖起来,顺势躲开弗朗西斯科挥过来的拳风。

  阿列赫诺皱着眉看这两个男人由调情变成拳脚相向,只好开声提醒道:“boss,贝丁的船今天到西西里。”

  “哦?”拜布尔听见这个重要信息愣了一下神,弗朗西斯科逮住机会一拳正中鼻梁。

  得逞的弗朗西斯科向阿列赫诺抛了一个媚眼:“亲爱的,我是多么爱你啊。”在格斗上,弗朗西斯科当然比不上在刀口舔血的拜布尔,两个家伙打架的话,拜布尔是绝不会让着弟弟的,所以弗朗西斯科难有得手的机会。

  阿列赫诺冒了一头冷汗,对上拜布尔怨念的眼神:“贝丁的船上少估计也有八千万的货,今天晚上到达约翰斯码头。”

  “那不是我们的地盘么?”弗朗西斯科并不过问家族的事情,但是多少还是知道些底细的,然后看向捂着鼻子的拜布尔:“你不会那么浑,都让别人踩着欺负寇德家吧?”

  拜布尔回复到那种冷冽的目光,嘴角讥诮地翘起:“等的就是这批货,他自己的码头被警察盯上了,想从我手底下逃过,那批毒品就当孝敬我了。”只是这个地点——约翰斯码头,那是雅科夫丧生的地方,那日残阳如血,那日生死两别,那日微笑泪落,一点一点,残忍地吞噬着拜布尔的心。

  “行动都已经部署好了。”阿列赫诺明白boss此刻的神情究竟想起了什么,连弗朗西斯科也不再和拜布尔嬉闹。

  “弗朗西斯科你留在圣城别墅吧,该干嘛干嘛。阿列赫诺你继续监视那艘船,我换了衣服就出发。”拜布尔的声音冷硬如铁,窗外的风,隐隐然夹着紧张的气氛,日头昏黄,逐渐失去了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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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浪冲刷着船身,毒药身姿挺拔地站在甲板上,今天的风吹得格外肆虐,一头金发缭乱地飞扬在风中。他知道今天会是他三年多黑道生涯的结束,过了今天他可以回到法国里昂汇报工作,他也可以回复以前的样子以前的生活,他可以不用每天看着这些罪恶发生在自己面前却无法出手,卧底警察——这样的任务交落在自己身上,而今天他可以交出满意的答卷了。虽然不是抓捕贝丁的唯一机会,却无疑是最好的机会!毒药轻轻叹了一口气,也只是一瞬间的放松,便收敛起来,不能让他三年来的辛苦功亏一篑!

  贝丁也走到了甲板上,带着欢爱后满足的神情:“一切都顺利吧?”

  毒药点了点头,贝丁这个男人即便是刀架在脖子上也是要先满足了自己的欲望再死,即便是亲身去南美接货,他都要带着三五个男孩美女在身边。

  贝丁冷哼了一声:“拜布尔.寇德和我斗?老子偏要在他地盘上面给他个下马威!”

  “拜布尔.寇德会带人过来截船吗?”毒药故作担忧地问了一句,毒药潜伏在贝丁身边,主要目标就是这个大毒枭,谁料想半途遇到拜布尔杀回西西里,先是清洗了家族内部,寇德家族的内斗不但没有损耗整个家族的势力,反倒是在拜布尔的领导下日益壮大。这本也不在他关心的职责范围内,他只是隶属于缉毒组的卧底警察,而拜布尔却在一年半以前进入了寇德家族从来不沾不碰的毒品市场。毒药暗中盯着贝丁,也留意着拜布尔,两相较量,如果两败俱伤,对于国际刑警组织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也许今天逮捕贝丁的同时还能抓到全球通缉的黑手党大佬。只是想起那一天他救走克拉克时的场景,拜布尔——看上去并不像贝丁那样暴虐蛮横啊!

  毒药还沉陷在思考之中,贝丁则目光狠毒地说:“这个小子我了解,他今天一定会出现,埋伏和接应的人我都安排着呢,到时候活捉了他,我要把他扒光了吊在船头,啊哈哈哈……”

  毒药不露痕迹地掩饰过自己对贝丁的厌恶,看着海岸线离货船越来越近,风暴也快要突破最后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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