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里岛的风 上————季潮
季潮  发于:2010年04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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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族长大人很威严地拄着拐杖看着不耐烦的拜布尔,阿列赫诺照例站在他身边,可是手里捧着的餐盘里面摆放了各种各样的意式糕点和饮料,这热气腾腾的香味弥漫在严肃的气氛里面,颇是怪异。

  “在外面晃荡了五六年,连最起码的礼貌都没有了吗?”后面站着一群人,拜布尔却依旧跟不给面子地一言不发,族长大人雷蒙德.寇德只好先开口教训道。

  拜布尔望了望天,从口袋的香烟盒里面抽出一根,随即有人来帮他点火,耍帅地抽了两口,方才慢悠悠地带着一点“礼貌”说道:“雷蒙德老先生,我好像不是你们寇德家的人了吧。”

  雷蒙德的脸色暗了下来:“那么我现在宣布拜布尔.寇德重新成为寇德家族的成员,并且担负起领导家族的大任。”

  拜布尔轻笑了一声:“怎么说一不二的雷蒙德老先生也学会出尔反尔了,会让道上的人耻笑的。”

  威严的族长走近拜布尔,一巴掌就招呼上了拜布尔的脑袋,虽然拜布尔已经及时躲闪,可还是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到底这块老姜当年在道上还是极富威名的,“你这个混小子别想要推脱责任,寇德家族要是败在你手上,你死鬼老爹在地下一定先找你的小情人算账。”

  “靠,拿我老爹来压我。”拜布尔揪起雷蒙德的衣领,就听见族长大人身后的一干人等纷纷拔枪的声音。

  “臭小子,这本来就是你的责任。”雷蒙德嘴角阴笑着像一只老狐狸。

  松开揪着衣领的手,拜布尔嘴里叼着香烟:“看你手下那一群人就不爽,我有条件。”

  “哦?”头发苍白的老人挑眉的动作依稀可以看见当年的风流神采:“你要怎样?”

  拜布尔开门见山地说:“我不喜欢长老会,这个要撤掉,动不动就抬出长老会压在boss头上,白痴才会在自己头上悬一把刀。”

  老人严肃地开口说道:“这是几百年来的传统,boss统领家族,长老会制衡他的权力。”

  “既然要张开翅膀飞翔,就应该把所有束缚的锁链除掉。我尊敬的族长大人,美丽的热那亚,时尚的米兰,辉煌的罗马,优雅的佛罗伦萨……总有一个地方适合你和那群老家伙颐养天年。”拜布尔幽幽的说道,眼睛却瞥到阿列赫诺惊讶的眼神,嘴角不禁扯出一个得意的微笑。其实不用困惑我为啥知道这个地方,因为昨天无聊就看了一档旅游节目。

  雷蒙德喟叹了一下:“你……是要独揽大权,还是报你当年被长老会除名之仇?”

  一根香烟已经燃到灰烬,辉煌一生,炽热一世,不过还是要归于尘土的,早些放开手也早些丢下烦恼,拜布尔只是笑笑:“我喜欢自由,任何桎梏我的东西都不应该存在!”

  西西里岛的风,莫名地开始张狂起来,海岛上面天气诡谲,一日几变。雅科夫的墓园是去不成了,拜布尔回到圣城别墅,一个人看着窗外风狂雨啸。从此,这片海只属于他拜布尔,掀起什么样的风浪由他的喜好决定。

  寇德家族的长老会一夕遣散,西西里岛的黑手党家族无不震动,寇德家族是西西里黑手党中的翘楚,长老会的那些老人哪一个不是当年叱咤风云的人物,这个新上位的掌权者竟然有这样的魄力让雷蒙德.寇德族长作出如此让步。拜布尔不动声色地接手了寇德家的所有事宜;杰罗姆的人全部被清洗,他不会放任那么多威胁在自己身边不定时爆炸。联合上他以前在东欧培植的势力,拜布尔逐渐在意大利声名鹊起,因为他做事果敢狠毒的手段,因为他捉摸不定的个性,还有他俊逸不凡的外表。

  雷蒙德老先生是最后一个离开西西里岛的,送行的那天,拜布尔没有出现,只有助手阿列赫诺跟在他身后。这位迟暮;老人望着面前那一片澄蓝深邃的大海涌退着波潮,不得不感慨他已经不能面对风浪了,家族交给拜布尔,他很放心,但还是回头对阿列赫诺嘱咐了一句:“别碰毒品。”

  寇德家族不做毒品生意是道上皆知的事情,产业中的赌场、赌船和酒店也不为别人的毒品交易提供方便。拜布尔听完阿列赫诺的报告冷哼了一声,沉吟半响,对着窗外沉沉的黑夜邪魅地笑着:“我碰了毒品又怎么样,老家伙说不让,我偏要去做,明天就和贝丁抢生意!”

  拜布尔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真的开始插手南欧的毒品市场,倒真不是脑后长了反骨要违逆族长大人的意思,只因为贝丁三番两次在他的地盘进行毒品交易。既然是贝丁先挑战了他的权威,拜布尔也绝对不会手软。贝丁控制着西西里岛百分九十的毒品市场,即使是在意大利全境,他也是首屈一指的大毒枭。他根基深厚,关系庞杂,道上鲜少有人敢撼动贝丁在南欧毒品生意的统治地位,拜布尔却偏偏要瓜分这块肥肉。拜布尔与贝丁相比,他在东欧也极有势力,从南欧延伸到东欧,纵贯了整个欧洲内陆,凭着他拜布尔的名号,货源和接手的下家渐渐丰裕以来。

  两个人你来我往抗衡了一年左右,拜布尔逐渐占了三成的份额,贝丁是只老谋深算的狐狸,吃了些亏倒也没有恼羞成怒,他统治毒品那块地盘多年,总是会遇到一些波折,倒也没有把拜布尔的挑衅行为太放在心上。每日照样花天酒地,欺男霸女,乐得生活添趣。

  拜布尔却没有停留在任何人身边,阿列赫诺几乎是无奈地看着他的boss从以前的风流成性,留恋花丛变成现在几乎可以用清心寡欲来形容。虽然事务繁多,每个月却总要去雅科夫.杜诺佐夫的墓园看看,啃着一堆零食然后闲话家常,有时候也会说说最近看上了哪些男人,只是品头论足到后来还是看着不顺眼。阿列赫诺倒也是劝过几次,后来也就撒开手不管了,知道boss对雅科夫的用情,心底最后的一丝希冀也烟消云散了。

  阿列赫诺安排了拜布尔去雅科夫.杜诺佐夫的墓园,拜布尔还在等着枫糖蛋糕新鲜出炉,终于等所有零食都已经准备好,拜布尔才慢悠悠地坐上车又睡了起来,昨天晚上在但丁湾留得太晚了,今天有点精神不振,。虽然但丁湾是贝丁名下的产业,但是拜布尔并不担心对他会对自己不利,照样常去那边泡着。

  车子开到一半,突然一个不明物体从公路旁的山坡上滚落下来,阿列赫诺一个急刹车,抽出一支枪准备射击。拜布尔揉了揉被撞到的额头,低声咒骂了一句。

  待仔细看清那个物体,才发现是一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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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 章

  、拜布尔和阿列赫诺下了车走到少年面前,拜布尔倒是对他还有些记忆——一年半前在但丁湾酒吧门口那个背着大提琴帮他解围的少年,只是一年半没有见,原来就瘦削的脸益发苍白了,羸弱的身躯裹在一件破碎的丝绸白衬衫里面,艰难地爬过去抓着拜布尔的裤脚,仿佛是抓住可以救命的稻草,刚刚还有些神志不清的眼神此刻却清明起来,细细呢喃着:“救救我,救救我……”

  拜布尔蹲下身,少年顺势倒在他怀里,触手突然觉得有些濡湿,拉开些看去,背上尽是交错斑驳的鞭痕,尚未凝干的血迹沾染到自己手臂上,只是扫视一下就可以看见这个少年周身都是细碎的伤口,不深但也肯定不好受,显而易见是在山林里急剧的奔跑间跌跌撞撞了许久。少年倚靠在拜布尔的怀里面,已经有些意识不清,却还在不停地哀求着“救救我”“别打我”,拜布尔抱起他走向车里。阿列赫诺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公路旁的山坡乱石间站着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子,猎猎的海风吹来,盘旋在衣摆,身材强健匀称,脸部线条明晰立体,颇有风采。有力的手掌手中端着斯太尔公司生产的Scout旋转后拉式枪机步枪,一步一步走近他们。

  阿列赫诺的枪不甘示弱地指向那个男人心脏的位置,他要是有所动,阿列赫诺一定不会手软,虽然对方拿着的是精确射击步枪。那个男人走近了一些,看了看拜布尔怀中的少年,说道:“克拉克是贝丁先生的人,两位还是少管闲事的好。”很磁性的声音,带着一点异乡口音的意大利语。

  拜布尔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人,几缕金发不羁地帽檐下窜了出来,也遮去了他的眉眼,只是那寒星一样的目光,似曾相识的眼神让拜布尔回忆起他正是贝丁的保镖,那一夜在但丁湾酒吧,他对这双眼睛印象深刻,此刻面对面地四目交汇,才发现他的左脸上,居然从眉梢到嘴角,横亘着一条狰狞的刀疤,纵贯了整个脸颊。刚才在山坡上的时候只有看到他的右脸还以为是个帅哥呢,拜布尔哂笑了一下,这样一个丑陋的人,自己却还是对他产生了兴趣,怀里的克拉克突然不安起来,凝望着那个男人,用一种苦苦哀求的姿态破碎地细语着:“毒药,放过我吧……求求你了……我不要回到贝丁先生身边……求求你……”

  那个名叫“毒药”的男人嘴角细微地抽搐了一下,听着这个苍白脆弱的少年细如蚊蚋的哀求,又看向拜布尔,眼眸里面闪过一丝迟疑,最终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阿列赫诺也放下心来收起枪,看着那个已经昏死过去的孩子,皱了皱眉:“如果救了他,可能会和贝丁产生更大的摩擦。”

  拜布尔的目光还停留在毒药离去时矫健的背影上,直到那道身影再也看不见,想想自己真的是疯了,居然也有一天开始做救世主了,没有理会阿列赫诺的担忧,抱着克拉克坐进车里面,调转车头准备回家。

  “去查一查毒药的背景。”拜布尔突然开口说道,那种冷冽又明亮的眼神,让拜布尔征服的欲望叫嚣起来,不过他的脸……真是可惜了,如果没有毁容,一定是一个英俊又帅气的男子。

  阿列赫诺打了个电话让手下去办,又打电话让阿尔文医生过去待命。车开到一半,拜布尔悠然地说道:“不要回圣城别墅了,去克劳迪娅花园吧。”伸手抚上克拉克的脸,瘦的只能摸到骨头了,贝丁生性暴虐,看来这个孩子在他手下没有少吃苦头,能拼死逃出来倒也看得出骨子里面的顽强。

  阿列赫诺恼怒地看了一眼拜布尔,又是这样,想去什么地方不会提前说,突然想起些什么,说道:“莫西迪斯少爷在克劳迪娅花园别墅,放这个孩子那边不好吧?”

  “莫西迪斯怎么会住在那边的?”拜布尔听见这个名字也不由地皱了皱眉,莫西迪斯是他堂哥的儿子,今年才十九岁,可是顽劣异常,连他堂哥也常常大动肝火,不过他倒是对这个侄子宠爱有加,那股野劲子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阿列赫诺回答说:“和他爸爸吵架了,离家出走来投奔你,那几天你正好不在,我就先让他住到克劳迪娅花园去。”

  “嗯,那就让他去照顾克拉克吧。”拜布尔邪恶地笑了笑:“住我的房子,就得帮我做事。”

  车子驶进克劳迪娅花园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拜布尔抱着克拉克走进房间,别墅里面找了半天也没有看见莫西迪斯那个小鬼,管家回答说少爷出去玩了,拜布尔也没有在意,只是嘱咐他克拉克今后住在这里,让他好生照看。

  医生大略地检查了一下伤势,决定还是先把克拉克洗干净再说,从山坡上滚下来浑身都脏兮兮的。拜布尔眼睛斜了一下阿列赫诺,累死累活的助手无奈地抱着克拉克走进浴室。尽管阿列赫诺已经很小心了,但是热水沾上伤口还是让昏迷着的克拉克痛醒过来,乍看到陌生的环境,克拉克条件反射般地挣扎了一下,跌落到巨大的按摩浴缸里面,呛了好几口水。

  阿列赫诺只好耐下心来,连话语里面都加了一丝温度:“我不会伤害你。”

  克拉克小鹿一般无辜的眼睛望向阿列赫诺,最终伸出了手握住阿列赫诺的手掌。撕扯掉破烂的衣衫,克拉克惊慌地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又要逃离开,阿列赫诺只好哄着他,身上的伤口大大小小,有些年代久远只留着浅浅的痕迹,有些是新伤,鞭痕,刀痕……青一块紫一块,周身都没有什么完好的皮肤了,胸口和下腹尤其严重,背上的伤痕应该是今天才有的,阿列赫诺的脸色越来越阴暗,他常常出任务也经常会受伤,可是看见这样一个孩子却饱受如此虐待,心中也很是不忍。

  肩部因为从山坡上滚落而脱臼,无力地垂落着。背上的新伤又不宜沾水,阿列赫诺把克拉克小心地翻转过来,却发现他身后更是被蹂躏地惨不忍睹,咬了咬唇只好问道:“那个……是我帮你清理出来还是你自己……”

  “我……我自己来!”克拉克强撑着把手探到身下。

  阿列赫诺等克拉克弄好才回过身去,拿出一条白浴巾把他包裹起来,听见他在耳边轻声说了句:“谢谢。”

  把克拉克放到卧室的大床上面,拜布尔正在楼下餐厅用餐,阿列赫诺和医生帮克拉克处理起伤口。伤口虽然众多,但都不是什么严重的伤,阿尔文医生的轻车熟路地给克拉克上药。

  终于把所有的伤口都处理好了,阿列赫诺问克拉克要不要吃点东西,这个可怜的孩子已经昏沉沉地睡去。薄而柔软的天鹅绒被子盖在克拉克的身上,只有一张小小的脸露在外面,拧紧的眉头,不安的呓语,让阿尔文医生不住地摇头:“真是造孽啊,他可能会发烧,这是退烧药,好生将养吧。”

  阿列赫诺接过外用的伤药和退烧药,然后送阿尔文医生离开。拜布尔还在餐厅里面品尝着卡布奇诺咖啡:“说起这咖啡,路易的手艺真的算是一绝了,不过这边泡的味道也算正,阿列赫诺也过来尝尝吧。”

  “克拉克睡下了。”阿列赫诺拉开凳子,从拜布尔手中接过咖啡。

  “你觉得会是贝丁的陷阱吗?”拜布尔问道。

  “我正在查这个孩子的背景,不过我看他倒不像是卧底,帮他脱衣服的时候他的眼睛突然变得很惊恐,那种神态除非是演技高超,不然骗不了我。”阿列赫诺如实说道。

  拜布尔笑了一下:“你确定不是你主观思想作祟?那个孩子可是看上去非常可怜啊。”

  “那我们等调查的结果吧,boss今天还回圣城别墅吗?”看了看手表指针滑过十二点,阿列赫诺站起身来问道。

  “今天就住这里了,莫西迪斯这个小子还不回家,真是欠教训啊。”拜布尔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堂哥总是暴怒的原因了。

  “恕我直言,您十九岁的时候,是整夜整夜不回家或者带着不同的男人回家。”阿列赫诺严肃着表情阐述拜布尔年少时候的斑斑劣迹。

  “胆子大了,居然敢这么和我说话了!”拜布尔蹙着眉,那个时候自己真的很花心吗,他可是为了雅科夫一年半没有碰过别的男人了,突然脑海里面又浮现出那个名叫毒药的男人,尤其是星辰一样熠熠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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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7 章

  克拉克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四五点钟的太阳早就失去了耀眼的光芒,昏睡中的男孩不知道谁曾抚过他的额头量过温度,不知道谁曾对着他的一身伤痕满腹叹息,不知道谁曾好奇地看着他的容颜问他从哪里而来,醒过来,只有茫然无措,偌大的房间不是那熟悉的囚牢,温暖的床褥不是那阴湿的地板,清新的海风没有淫靡和血腥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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