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临天下之破镜难圆————千度秋凉
千度秋凉  发于:2010年05月13日

关灯
护眼

刀锋似的目光割得冷若江的心支离破碎,然而他只是淡淡地一笑,道:“没错,我们的相遇并不是巧合,是我故意散布流言,将你引来疯人院,目的就是游说你撤兵。想当初我号召群众,装疯扮傻,目的就是为了逃避战争,没想到却因为做戏做了全套,居然被关进疯人院了,而你也没有因此而停战。”

“为什麽要游说?杀了我不是更快吗?”南宫澈忽然插口。事实上,打从他知道冷若江并非真疯而是假扮时,就知道肯定有一部份新兵是为了逃避打仗而装疯,那时他只以为冷若江这疯子就是害怕打丈,又不想留在疯人院才缠住他,让他带自己走的。

而当他知道这“疯子”竟然是腾蛇帮主的嫡传弟子後,他更是怀疑过这“疯子”的出现似乎不简单,只是他的理性终究敌不过他的感情,竟让一颗心都掉进了这疯子编织的陷阱中,不能自拔,还自欺欺人地妄想这疯子对他也是有感情的……

“杀你?”冷若江有点惊讶,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也不知道南宫澈是基於什麽心态而问的,但他很快就平静地给出一个解释:“杀了你,正曦帝也不见得会因此而撤兵,就算我出面威胁也没有用,我怎样也不能拿疯人院里的性命来开玩笑吧?後来我改变主意,将撤兵的事绝口不提,相信英明如你,已经明白了吧?”

压抑著在心里汹涌的波涛,南宫澈冷笑道:“难不成是要我体察民间疾苦?然後你再出卖色相,企图将我迷得神魂颠倒,变成你的提线木偶,什麽都听你的是吗?”

“才不是你想像中那麽卑鄙!”冷若江脸色骤变,厉声道:“你自己想想,映日皇朝的兵权几乎全都落入你的手中,且军队当中有精兵三十万,其中十万直接隶属於你,不受皇帝约束,而派去冲锋陷阵的十三万当中,包括三万新兵在内全都是你的人,兵符又在你手上,除了你没人能调动。我那不知情的兄弟去找皇帝下手,我没办法,只好让你回京城,如果你这一路上能良心发现就最好,不然我就只得夺你兵符,让你停战。”

“没想到堂堂魔星也这麽悲天悯人啊,”南宫澈目中带著深深的嘲讽,他讥笑道:“冷若江,你明知兵符留了在将军府,却不肯跟我去又是为何?哦,我知道了,因为我已经答应你停战,所以没有那个必要,而你也不用继续委身和我在一起了是吧?说起来,那段天麒的五杀手很可能也只是你安排的戏码,至於那宁国净国的事,也是你捏造的了?”

 


疯临天下之破镜难圆 (36)

闻言,冷若江猛然抬头,却在看见对方眼里尽是讥讽之意後,再一次失去了争辩的意欲,他只是淡淡地一笑,毫不在乎道:“你喜欢怎麽说都随你,反正我的计划都全毁了,说什麽都没用了不是吗?”

一番话如刀一般狠狠地刺入南宫澈的心里。不否认就是承认了?冷若江居然一直都在欺骗他的感情,利用他的感情?纵然悲愤交杂,南宫澈却努力做出一副镇定从容的表情,道:“那你一直以来都没有真心喜欢过我,一切都是做出来骗我的,昨夜跟我交合也是迫不得已,是吗?”

“你既然认定了,还有必要问我吗?”冷若江叹一口气,并不是他不想否认,而是他不想自己的否认变成对方眼中的狡辩,反正南宫澈已经认定了他是那种卑鄙无耻下流低贱的人,他还能说什麽?难道还要抛弃最後一丝尊严,挤两行眼泪来恳求对方相信他,原谅他吗?他冷若江不需要那种东西。

“是吗,一切都只是为了让我停战吗?净国都不派人来勾引我,你却来了?你就这麽害怕打仗吗?”心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南宫澈彷佛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正在结冰,他忽然往门外大喊:“阿清阿明,给我将这个逃兵抓回兵营!”

闻言,冷若江仍是淡淡一笑,身子却摇摇欲坠。抓回兵营麽?要束手就擒?还是宁死不屈?已经没有心思去想这个了。此刻的他,只觉得天地万物都与他无关。

萧萧旷野风,皑皑战场云。锵锵刀剑声,汩汩败兵血。

冷若江呆呆地站在沙场上,目睹著旌旗蔽日,短兵相接的局面,目中盈满泪,心里滴著血。那场原本可以避免的战争,还是展开了;原本答应过他撤兵的南宫澈,还是失信了。他恍若在梦中一般,看著气势磅礴汹涌而来的千军万马,如滔天巨浪般顷刻间将他吞没。

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冷若江扬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迎向那吞噬他的黑暗……

“还有多少人没回来?”军营中,南宫澈看著陆陆续续地归来的士兵,冷漠地问著身旁的副将。南宫澈并没有亲临战场,只与一批兵士留在军营中等待消息,打从听得捷报後,他便弃营而去,带兵飞驰至战士们攻下的净国军事要塞,重新扎营驻守。

“禀将军,那应该是最後一批了。据统计,我军损兵五千,稍後属下会派精力充沛的兄弟去收拾他们的遗骸,请将军放心。”副将恭恭敬敬地道。两人虽然一正一副,但因为南宫澈地位远高於自古至今的任何一位将军,在朝廷中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以他们的地位高低悬殊,加上南宫澈自从归队後,脾气简直暴躁得惊人,是以他不得不陪著万分小心回话。

“什麽?损兵五千?”南宫澈脸色一沉,阴恻恻地瞪著副将,道:“我军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怎可能会损兵五千那麽多?”

副将一脸委屈地低下头,嗫嚅道:“回……回将军,我军的确是损兵五千,但敌军却损兵十万,这个成绩是很好……”

“呸!还敢说好呢!”南宫澈啐了一口,将目光移回那最後一批回来的士兵身上,然而最终,他还是见不到他急切地想要见到的那个身影。心如被揪住了一般,他厉声喝问那最後一批士兵:“你们身後还有没有人?”

一众士兵皆摇了摇头,齐声道:“回禀将军,我们是最後一批了。”

言罢,其中一个人壮著胆子道:“将军,此战我军伤亡惨重,兄弟们都累了,也没力气去将战死的兄弟抬回来,因此不能全员归来,请将军息怒。”

“好……好……”南宫澈忽然冷笑一声,喃喃自语道:“逃,我让你逃,看你逃到哪里去,天涯海角,我都要将你揪出来,让你浑身浴血奋战至死,你不喜欢打仗我偏要你打。”

瞥见南宫澈那阴冷残酷的笑容,副将不禁缩了缩身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闻有人不知死活地窃窃私语起来:“这次捡回一条命可真是上天庇佑啊,净国派上阵的那两个副将可不是开玩笑的。”

“对啊,那两个家伙都不知用的什麽战术,将我们围得全无退路,他们一上场,更是砍草一样砍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怎的受了重伤,才仓皇北顾了。”

士兵一语未毕,南宫澈脸已变色,他蓦然冲破人群,急如星火地朝著两军交战之处奔去了。

血洗黄沙,尸横遍野。南宫澈发了疯似的在遍地的尸首间逐具逐具搜索著。每翻开一具尸体,他的心跳都剧烈得让他几欲昏厥,那种紧崩的心情,更是让他几近发狂。尸海茫茫,他要找到何日何时?然而现在的他,宁愿一辈子也不要找到,他不要找到一个没有生命迹象,只能长眠於黄土之下的冷若江。

 


疯临天下之破镜难圆 (37)

“小江,求求你不要让我见到你,我不逼你了,我再也不逼你了,你要远走高飞就走吧,不要在这里出现好吗?”说完这句话,南宫澈的眼泪已经落了下来。想当日,他就是怒火烧身,恨意攻心,要狠狠地报复冷若江,而他又相信以对方的武功,绝对不至於战死沙场,才逼他上战场的。可是此刻他的焦躁与惶恐,已经让他的那种信念瓦解了。

他胆战心惊,纵有一百万个不愿意,他还是不能放弃找寻冷若江的踪影。不知是否为了惩罚他,上天没有让他如愿以偿,南宫澈很快就见到一个人正静静地坐在遍地的尸骸间,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冷若江。

“小江……”南宫澈狂喜,正要奔上前去,却在见到对方的神情一刻愣住了。

眼前的冷若江如著了魔一般目光空洞,如丢了魂似的呆呆坐著,源源不绝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顺著脸颊滑下,却洗不掉脸上的血迹。那斑斑点点的血迹,犹如散落在雪地上的红梅,鲜豔夺目;那一身军服更是血洗了一样,鲜血淋漓。看得他的心碎了。

“小江……”南宫澈一把将魂不附体的冷若江拥进怀里,硬咽道:“哪里受伤了?是不是很痛?乖,不要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曾经信誓旦旦要保护的人,如今却遍体鳞伤地倒在自己的怀里,而让他受伤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正就是自己。南宫澈再度落泪,什麽男人大丈夫有泪不轻弹的信念在此刻已经不管用了。

“滚开……”冷若江低沉的嗓音从怀里传来,没有波澜、没有起伏、没有感情,只有死一般的淡漠、萧索,“我杀了很多人……数不清数不尽的人……很脏……”

他不想杀人,绞尽脑汁,千方百计的让南宫澈停战,就是不想目睹血流成河的画面。然而南宫澈这个不守诺言的人却让他的心愿、心血都付诸东流,可以避免的战争还是不可避免地爆发了。在千军万马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一刻,他没得选择,在人潮将他吞没一刻,他狂性大发,在心里叫嚣著的理智瞬即被敌人的鲜血冲洗乾净,就连弃械投降的两个副将他都没有放过。

“没事没事,小江不脏,洗个澡就没事了。我们回去,好好睡一觉,忘记那些打打杀杀的事好不好?”南宫澈将冷若江抱得更紧。从他纵马飞驰前来找人那一刻起,他对冷若江的恨已经烟消云散了,因为他发觉无论他怎样说服自己恨这人,他还是无法真正的恨他。此刻的他,更是不在乎对方是否曾经利用他的感情,只要他还活著,只要他与他不用阴阳相隔,就足够了。

“我叫你滚开……”冷若江萧索的声音再度从唇间溢出。腥风血雨狂吹乱刮的画面不断在脑里浮现,战士凄厉的惨叫声哀号声不断在耳畔回响。他猛然推开了南宫澈,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锋利却又伤痕累累的目光直直地盯著南宫澈。

“我叫你滚开你没听到吗?”随著那一声狂吼落下,他喷出一口鲜血,直直地倒了下去。

“小江!”南宫澈惊呼一声,冲上前去抱住了正往下坠的身子,手忙脚乱地将他背在身上,风驰电掣般往兵营直奔而去。

营帐外,南宫澈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报复心爱的人结果却通通报复在自己身上了,这是上天给他的惩罚吗?因为他心胸狭窄,不守诺言?

苍凉地笑了笑,就算他曾经揭穿了那疯子的真面目,就算他曾经狠心地报复了那疯子,这一战到最後,他还是输得一败涂地了,谁叫他早早就把自己的心输出去了呢?

“我看将军还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吧,”忽然从身後冒出的阿清无奈地叹息,道:“不是做奴才的要冒犯主子,可是你看将军像什麽样子呢?想折磨人反把自己折腾了,这又是何苦?又不是被骗得人财两空了,有必要拿性命来开玩笑吗?还好这次冷公子没事,要不然将军岂不要抱憾终生了?”

“阿清,这个玩笑也闹太大了,将军是拿两国的存亡群众的生命来赌气啊!唉,真是的,依我多年的恋爱经验,怎麽都看不出冷公子一直都在演戏呢?”

阿明一言未尽,阿清就重重地啐了一口,道:“呸!就凭你?凭我纵横情场多年的经验,怎麽看怎麽都觉得冷公子根本就很在意将军嘛,最後还不是被骗了?唉,算了算了,我说兄弟啊,我们还是赶紧替将军想办法收拾残局吧。”

南宫澈的眉毛抽动两下,然後无视那两个吃饱饭没事做,走来这里一唱一和冷嘲热讽的随从,走进营内。

 

---------------
那个,偶家的电脑彻底坏了,现在是借人家的电脑来发文的,哭死
所以直至买到电脑为止,都无法更文了,呜呜呜……

 


疯临天下之破镜难圆 (38)

“张太医,他的伤势没有大碍吧?”南宫澈紧张地问著正在收拾工具箱的随行御医,却见对方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身上的伤是没有大碍了,只怕那精神的创伤有点棘手,依老朽看来,公子就是因为受了沉重打击,情绪极端导致昏过去了。刚才我为他包扎伤口时,他似乎在做噩梦,嘴里含含糊糊的不知在说什麽……”

张太医顿了一顿,忽然眼神夹杂著点点暧昧地瞟向南宫澈,道:“哦,好像也有在喊将军的名字呢。”

“什麽?你……你说他一直喊我的名字?”南宫澈激动得揪住了张太医的衣襟,难以置信地瞪著他。早知道会错过那麽振奋人心的深情呼唤(也可能只是咒骂),他就鼓起勇气,看著太医给冷若江包扎伤口了。

“咳咳……也……也不是一直。”张太医额角滑下一滴冷汗,他竭力挣脱了南宫澈,整整衣襟,正色道:“身上的伤都是轻伤,只要按这个方子好好调理身子就没问题了,不过依他昏迷後的情况看来,可能会有几天的情绪不稳。还是那句吧,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还须心药医。将军要是没问题的话,老朽就告退了。”

南宫澈牵起了冷若江的手,静静地看著他的睡颜,忽然情不自禁地在他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喃喃道:“还好只是轻伤呢,听说那两个副将很厉害,都是小江将他们打得屁滚尿流的吗?小江……对不起,辛苦你了。”

“唉,我说冷公子真是有够亏本的,连初吻初夜都卖给了我们家将军,还得为他去卖命,如今却只落得这个下场,真是天作孽啊!还好他不是女人,不然很可能随时随地来个一尸两命呢!换作是我,就一辈子也不要醒来了,省得又被抓去打仗,不打也得看著人家打。”阿清阴魂不散地在门口慨叹万千。

“那也是他活该了,谁叫他连我们那位以阴险狡诈冠绝天下的将军都敢骗呢?且看这局势,我军不出几天就会乘胜追击,攻入净国了,冷公子又是精兵中的精兵,一定得披甲上阵,到时我们将军就不知多开心了,看著他一个打百个,还不爽死……”

“你们两个混帐说够了没?”南宫澈恶声恶气地朝外面吼,那活脱脱的阎王面貌却没有吓走两个没大没小、居心不良的随从。

他当然知道那两个家伙表面在抹黑冷若江,实际是想当和事老,顺道牵红线,再顺道让他罢手了。可是如今的局势已经不是他南宫澈说扭转就扭转的,再说冷若江根本就从来都没否认过自己的虚情假意,而且很明显地,他根本就不在乎他们之间有过的所谓关系。

刚这样想著,南宫澈蓦然感觉到一股力度笼罩住他的手,回头一看,只见冷若江正紧紧地握著他的手,嘴里不住喃喃地哀求:“澈……澈……不要……我不要打……求求你放过我吧……呜呜呜……你别走……”

他梦见南宫澈狞笑著逼他换上全副武装,然後将他扔在浩瀚无边的荒漠中。他孤身一人,眼看著千千万万浑身浴血的怨灵从地里冒出,怪笑著朝他涌来。他抱头大哭,拼命追上潇洒而去的南宫澈,死命地抓住他……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