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未可知 第一卷+番外————鎏沙
鎏沙  发于:2010年05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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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星楼以江湖为根底,下设五楼,分别为泻玉楼、安定楼、希夷楼、红衣楼和冥楼,其中除了红衣楼明脸儿彰彰地立于武林人目下,其余四楼分别由专人打理,混迹于黑白两道之间。世人虽知江湖有一手眼通天的神秘组织摘星楼,却不知它旗下分楼,更不知其势力已侵占到江湖乃至朝廷的各个角落。

  三年前况家泻玉楼将势力扩大到蜀外边地,甚至占了朝廷三成的茶马驿,朝廷与武林争执日久,此举虽小,可两家的冲突也可见一斑,自此泻玉楼与朝廷争执不断。

  一年前,蜀中四大家代表武林与朝廷对峙,以求平息此事,朝廷为武林积威所慑,渐已同意将此事和平解决。

  不想一月前,巴州太守强掳一户闽姓人家的女子做小妾,被蜀中流云谷大公子何宵撞见,一气之下将其乱刃砍死,又将尸体悬于城上曝尸三日,满城哗然。

  武林人士擅用刀兵,杀害朝廷命官,朝廷自然不能放任,竟然疾调虎贲军五万前去围剿蜀中四大家族。

  何家想要一力承担此事,可何、北堂、白、胡四家同气连枝,竟然真真成了捆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蜀中四家盛名虽在,却只是凭借着氏族遗荫立于武林,若是真刀真枪上阵,又哪里能敌过训练有素的朝廷正规军!

  若四家被灭,摘星楼在蜀中的利益也岌岌可危,所以此事摘星楼于情于理于利都不能放任不管。官兵一发,萧红楼就把无名派去协助泻玉楼楼主况寒声。

  原想凭况寒声之智和无名之武,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定能兵不血刃平息此乱。不想朝廷此次是铁了心要灭江湖人的威风,想借剿灭蜀中四大家为朝廷立威,竟无视况寒声提出的条件,一意武力解决。

  况寒声和无名不敢擅自做主,飞雁传书向萧红楼请示,哪知萧红楼只回了一张白纸!二人自知楼主试练和信任之意,便放开手脚,连夜安排楼中十卫杀入朝廷军中,所过之处刀劈剑削,虎贲军伤亡不计其数,无名更是一马当先,将帅兵剿匪的秦勇将军一箭射死!

  朝廷要向武林示威,哪知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让江湖人将威势夺了个干净!

  祁冥月微微俯身,半边身子酸痛不堪,声音却和平日一般冷定,“无名公子行事凌厉果决,以十卫敌千军……”

  “你当本楼主叫你来,是要听你这些废话的?”

  祁冥月紧锁眉头,不禁将身子俯得更低,“月儿只是有些担心……”

  “哦?”萧红楼纤眉一挑,“说。”

  “此次泻玉楼立威,不仅博取蜀中四家乃至整个巴蜀的信赖和支持,更在整个武林亮出名号,只是……只是锋芒未免太露,朝廷定然不会再放任姑息,如此以来,泻玉楼岂不是成了众矢之的……”

  “你说的倒也入情入理,不过……”萧红楼笑得轻巧,却是满眼霸气,“你也说泻玉楼在蜀中乃至整个武林立下威信,那么,此次攻讦,又怎会是泻玉楼一个人的事了?”

  朝廷与江湖历来争执不断,朝廷对蜀中用兵,便是与全武林为敌,如此一来,只要将泻玉楼一役推延为整个武林之意,便大大减少泻玉楼的危机,更能在江湖立信!

  祁冥月心下激动,不由得抬起头看着榻上之人,脸色也生动几分。

  萧红楼看着她面上变幻的脸色,含笑点头,“知道接下来怎么做了?”

  “月儿明白。”

  “很好,”萧红楼微阖着眼睛,“没事就下去吧……”

  “月儿还有一事。”

  “说。”

  “廖碧城身受重创,已在琼宇阁昏迷七日,冥卫查明,廖碧城似乎并无其他背景,楼主……”

  “‘似乎’?呵,‘似乎’是什么意思?”

  “……月儿明白了。”忽又抬起头,眼中冷色一闪而逝,“可将一个来历不明之人放在公子阁内,终有不妥……”

  “月儿……”声音幽幽传来,萧红楼竟然从榻上缓缓起身,白皙的脚赤裸着踏在墨玉砖上,只映得红纱更艳,墨玉更冷。

  祁冥月只觉一股森寒之气聚顶而来,立时被迫得扼住呼吸,连心跳也空洞起来。

  萧红楼却只是哼了一声,“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是月儿多言了。”祁冥月俯身下拜,两腿僵硬险些双膝着地。

  “你我一向无话不谈,何来‘多言’一说?”

  “楼主手眼通天,摘星楼上下哪有一处逃得了楼主法眼,确是月儿多言了。”

  无忧心思细密手段诡谲,确是为摘星楼立下功劳无数,可就算他功劳卓著,终究只是……只是你的一个禁脔,他现在和那个廖碧城多有逾矩之处,楼主你竟然如此纵容……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祁冥月心思烦乱,却将头垂得更低。

  “月儿,”萧红楼长身而立,目光透过窗子看向月色浸染的天边——方才还是冬雨弥漫的天,此时竟然晴了,“你来红衣楼,有七年了吧?”

  “……是。”

  “该记住的事,就必须记一辈子,不记住,就是死,你可明白?”

  “……是!”

  “下去吧。”

  “是。”

  祁冥月僵硬地站起身,俯身缓缓退出去。

  萧红楼又在窗边站了会,寒风荡开他睡袍一样宽大的红衣,鼓动得衣袍背后金边暗秀的扁头风(注1)直似活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手脚都和地上着墨玉砖一样寒凉时,萧红楼才缓缓开口,“去泻玉楼,”忽而一笑,“让无名公子回乡养伤,”笑意未达眼角,“不养好就别回来见我!”

  “是。”

  黑暗处有人应了一声,其后便只见一个黑影钻入夜色,瞬间不见。

  注1:扁头风:眼镜蛇的别名~

  他生未可知 第一卷 多情似无情 第九回 独自品

  福安镇的吉祥豆腐花,可是家老字号,从祖辈到现在的小豆倌儿,少说也有百十来年头。之所以历经几代人而不倒,不仅因为作坊主从选料到制作一直亲力亲为、用的是祖上传下来的地道手艺,还因为独特的配方和精明的经营头脑。

  虽说主要还是卖豆腐花,但豆浆、豆腐、豆腐皮可是一样不少,无论是淡季旺季都有的卖,更绝的是,他们根据天气的冷暖,准备了冬天喝着冒汗的酸辣豆花、麻辣豆花和夏天喝了清凉解渴的水晶豆花和冰镇豆花,这样一来,一年四季都有东西卖,生意自然一年火似一年。

  今年虽然冰灾的影响,生意停了近一个月,可这数九的天儿还没过去,救灾的逃难的人十有八九打福安镇过,酸辣豆花和麻辣豆花销路照旧好得很,这不,小豆倌刚刚高价买了豆子,又练上摊儿了。

  说是小豆倌,其实年纪也快四十了,只是按着故世已久老豆倌,大家几十年喊他“小”叫顺口了,再加上豆倌就只有一个二八年纪的独生闺女,这“小豆倌”的名号也没人继承,镇上的人也都习惯了。

  不过,还真别说,这福安镇里看上小豆倌那漂亮丫头的人可不少,眼看着那水灵灵的丫头出落得水葱儿一样可人,大家也不嫌卖豆花没出息,争着抢着登他家的门槛,一个个都要当他家的上门女婿。只可惜那姑娘心气儿高,一连来了七八个小伙子她愣没有瞧上的。

  有些面皮厚些的后生,就日日到豆花摊上守着,敢情儿那是能喝碗豆花多看上一眼也成。可那狠心的丫头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任你是暗送秋波还是明里传情,就是铁了心了离你们远远的,叫人是望穿了眼磨破了嘴。

  不过,看今儿这样子,怕是要想这冬雨过后的天儿一样——转晴了。

  这不是!从东边那桌上了客人,巧儿丫头就一直躲在门后边,不光身子没动,就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巧儿,你今儿是咋的啦?呆这儿干啥?没看爹这儿忙着吗?”

  丫头绞了绞手里的巾布,咬着嘴唇问:“爹,你知道东边那桌客,是啥人不?”

  小豆倌狐疑地张望了一下,心里明白是咋回事,却只能苦笑着摇摇头,“丫头,那可是贵人啊,咱这种人可是招惹不起啊!”

  姑娘俏生生的眼睛忽然黯淡了,原本精灵灵的模样也变得像叫霜打了的苦菜花,让人看了心尖上忍不住疼一下。

  “咋?看上那褐衣客啦?”

  “说啥呐?!”巧儿怨愤地瞪了瞪爹,却又娇羞地低下头,小小声地说,“是那穿宝蓝色色衣服的……”

  小豆倌小心地向那边望望,不禁连皱眉带摇头。

  他特意问闺女一句,就是想弄明白丫头到底喜欢啥样的,这一问可不得了,感情儿自己这丫头竟然喜欢文弱书生……

  “我说闺女啊,你看那穿宝蓝色长衫的客,一脸的白净面皮,俊得跟个大姑娘似的,明摆着是个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啪!”东面那桌突然发出了一声断裂的脆响,吓得躲在门后的爷儿俩噤了声。

  “咳咳咳……吃饭吃饭。”

  穿褐色布衣的中年男子另拿了一双干净筷子,把两个馒头放进宝蓝色衣服男子的碟子里,想了想,连酒坛子也一起推给他。

  身穿宝蓝色锦衣的年轻男子抬起头,只见俊俏的脸颊上染了一层薄红,两腮气鼓鼓的,瞪着一双玛瑙似的大眼睛盯了眼前忍笑忍到内伤的两人半晌,气哼哼道:“齐大哥,封四哥,你们好!很好!”

  说着抓起碟子里的俩馒头,跟和它们有仇似的恶狠狠啃起来。

  看着自家弟弟孩子气的举动,齐天毅终是崩不住,“噗”一声笑出来,方才喝进嘴里的酒也化作“漫天花雨”撒下来。

  封飞封四爷撩起长凳向左一移,滴酒不染袍襟,摇着只剩下三根毛的鸡毛扇子不舍地咂么咂么嘴,“唉,可惜可惜,这酒可是三文钱一两啊~~~”

  闻人宣吃了满口的馒头,听了封四的话险些噎个半死,痛苦地咳了几声险些把嘴里的馒头吐出去,可一想封四刚才的话,竟是不敢吐了,只好梗着脖子硬往下咽。

  “哎呀十七,你可慢着点儿,”齐天毅摩挲着络腮胡子,笑得和蔼可亲又和善,“这馒头也要两文钱一个呐~~~”

  “你……”

  “齐老大,你刚说的是我的词儿~~~”封飞鸡毛扇子摇得四平八稳。

  “噗!……”可怜的闻人宣终是支持不住,把这两文钱贡献给了土地公公。

  封飞依旧摇头浅笑,抬头看了看天色,笑意却未达眼底。

  齐天毅和他对了下眼色,脸上虽是笑着,眼里却尽是忧色。

  此处三人,褐衣络腮胡子的,是都察院神捕头头“一字断云枪”齐天毅;深蓝布衣摇着鸡毛扇子的,便是四捕头“鸡毛神算”封飞封四爷;吃口馒头都能呛到半死的俊秀青年,则是“小”字辈的十七神捕“地灵星”闻人宣。

  “说正经的,”闻人宣喝下一口淡酒,好容易缓过这口气儿,“十八去了快一个时辰,怎么还没回来?”

  封飞双眼微眯,望着街口方向,“来了。”

  “在哪儿?”闻人宣四下里张望了一会,才见一身火炭红的岳凌波从人群里急忙火肆地跑过来。

  “齐大哥,封四哥,老十七!”

  齐天毅听她发颤的声音就心知不好,闻人宣更是急得迎上前去。

  “怎么了?!”

  “十三哥……十三哥他……”岳凌波跑得急,脸也红得炭火一般,心里着急,话却说得上气不接下气。

  “十三哥他怎么了?!”

  “十三哥中了埋伏,身受重伤……”

  “你说什么?!”闻人宣只觉心被狠狠戳了一下,手里的鸳鸯斧险些掉在地上。

  岳凌波看见他骤然苍白的脸色,自己也险些哭出来。

  “具体怎么样,明卫都打探到什么,你慢慢说。”封飞心下忐忑,却勉力克制自己,拍着岳凌波肩膀安抚。

  “我……我刚才到福安镇明卫府打探消息,刚好遇到从徽州过来的明卫,他说十三哥中了阴山十八寨他们的埋伏,受了重伤,被红衣楼的人带走了!还……还……”岳凌波紧咬玉牙,好容易才又张开口,“还断了右臂……”

  “怎么会这样……十三哥功夫那么好……”闻人宣无意识地喃喃,“怎么会这样……”

  “明卫说了,在十三哥住处,寻到二十七具尸首……”

  齐天毅和封飞对视一眼,俱是一脸忧色。

  他们两月之前在晋城就得到明卫消息,得知阴山十八寨等人欲寻机报复,只因他们是朝廷捕头,不能擅自离任,将手里任务完成后才得以告假赶来。他们日夜兼程,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不行!得去救他!红衣楼……萧红楼!那是个魔头啊!我们得去救他!”

  闻人宣眼角含泪,将鸳鸯双斧交于单手,转身扯断栓在豆花摊子前的马缰绳,拉住辔头就要翻身上马。

  “我也去!”

  岳凌波直接跃上自己的枣红马,挥刀砍断缰绳。

  “十七十八!还没查清楚,你们冲动什么?!”

  “查?还查什么?!十三哥受伤被掳走,这不明摆着吗!”闻人宣只觉心里一阵紧似一阵的疼,狠狠闭了下眼睛,再睁开已全无怀疑,抡圆了鞭子打在马屁股上,“驾!”

  “大哥四哥!我和十七先走了,有什么情况你们查!”岳凌波虽是女子,暴烈脾气可一点不输男儿,也不多话,打马便走。

  齐天毅和封飞对视一眼,只无声叹了一口气,翻身上马紧跟在后面。

  他生未可知 第一卷 多情似无情 第十回 薄西山(一)

  急速赶了两个时辰,眼见着日薄西山,暮色渐晚,一行四人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若是以这个速度连夜赶路,翌日清晨就能到徽州地界,可他们现在正行在碎叶山的月牙林里,夜间赶路太不安全。

  封飞仰头看看天边渐白的月亮,向齐天毅示意了下,刚要喊住冲在最前面的闻人宣,却在急速掠过耳畔的风声里听到一阵刀剑之声。

  封飞和齐天毅急忙拉住缰绳,前面的闻人宣和岳凌波也早已将马停住。只见前方一百步的空旷处,二十几个黑衣人各执利刃,将两个男孩围在当中。紫衣男孩手舞一柄遍身红光的长刀,刀是好刀,动作却越见迟缓,显然是招架不住了,青衣男孩竟然不会功夫,只能战战兢兢地躲在紫衣男孩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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