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海晨又说:“你还走的动呗你?”
这时周源忽然伸出一手,猛的扯住了杨海晨的头发,他不是很用劲儿,杨海晨也并不感觉到痛,可他还是给吓了一跳。那一刻,他以为周源要当着众人的面做出甚么出格的事儿了。可周源只是那样扯着他的头发,把他的脸拉近自己,继续一声不响的盯着他瞧。
杨海晨迎着周源的目光,他隐隐觉得周源是为了他的事而醉,不,从他听见老彭说周源醉了,他心里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心中一紧,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甚么也不敢做,甚至他的表情,也是平静、冷淡的。他只能紧紧的搀着周源的手臂,轻轻地说:“回去吧。”
在寝室里,杨海晨把周源扶到床上。他没有替他脱掉球鞋,也没有替他盖上被子,他只站在床边,看着周源躺在那里,面无表情的问他:“要喝水吗?”
周源却说:“我想洗把脸,我头很痛,特难受。”
杨海晨便拿来脸盆毛巾,倒了水,拧干毛巾,在周源面颊上搓了下,又停下来,说:“自己来吧?”
周源却没动。他注视着杨海晨,然后,眼圈红了。杨海晨心里便“咯登”了一下。这是他第二次看见周源这种脆弱的表情。第一次看见,他是觉得心动、震憾,而这一次,他有的却只是心痛与遗憾。
周源沙哑着声音,说道:“海晨,你真的不要我了?”说着抓住了杨海晨的手,十指紧扣。
杨海晨听罢心都要碎了,他扯出一个无奈的、难看的笑容:“说啥呢你?”
周源紧紧扣着杨海晨的手:“我们真结束了?就这么?”
“……我不知道。”
周源丢开挂在脖子上的毛巾,猛的坐了起来,一把抱住了杨海晨。杨海晨都还没反应过来,周源就开始啃咬他耳朵下面的肌肤。
杨海晨对这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他先是使劲的推开周源,又说:“你先放开!”可当周源把他压在身下,并开始解他的皮带时,他却只是抓紧了身下的床单,一声不吭。
周源扯掉杨海晨的西裤,他又看到了杨海晨穿着内裤的样子,那东西在内裤里放肆的站着。周源心中的情感不断膨胀着,他慢慢地低下头,隔着内裤在杨海晨的胯下一下一下的舔弄着。
杨海晨再压抑不住欢愉的呻吟。他伸手拼命的要把内裤扯掉,可周源紧紧按住他的双手。杨海晨那话儿让内裤按压着,杨海晨不得舒坦,便觉得痛苦。快要高潮时,周源终于从裤子边缘把杨海晨的东西掏出来,埋头含住,卖力的吸吮。杨海晨绷紧着身体,“啊!”的叫了出来,他甚至觉得自己意识模糊,甚么思想都没有了。
高潮过后,周源趴在杨海晨身上,还是那种痴痴的神情。他说:“我们不要分手了,好不?”
杨海晨看着天花板,说话还有点喘:“周源,我真希望你是个gay……”
周源沉默半晌,接着撑起半个身子,近距离地盯着杨海晨,认真的说:“海晨,我想过很多,我真从来没对哪个男孩有过那种想法。可,我对你,我是真喜欢你,我爱你。”
顿了一下,看杨海晨没甚么反应,又接着说:“真的,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老了也好,怎么也好。我从没对谁有过这些想法。我不知这算不算gay,我也不想管。我只想要你知道我这些想法,你、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吧?”
杨海晨把一手抚在周源脸上:“周源,有很多事情,我自己也弄不清楚,我……”
“可你是喜欢我的吧?!”周源心急的打断他。
看杨海晨不吭声,他又用力的捏起杨海晨的下巴,恶狠狠般说:“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杨海晨犹豫一会,缓缓闭起双眼:“我根本忘不掉你。”
周源听罢激动万分,他把杨海晨的身体扳了过去,让杨海晨趴跪在那里,自己则抓紧杨海晨的腰,冲动的要把自己的东西送进去。杨海晨最怕他来这套,一边用手肘撑着身体,一边还好心提醒:“别急,会痛的,慢点,慢点,哎,急啥呢你。”
可周源管不到那么多了。他觉得他被这个人折磨得太惨了,他要狠狠的把所有东西讨回来。他趴在杨海晨的背上,开始不管不顾的抽插,又用一手蒙起杨海晨双眼。杨海晨被他猛力的向前顶着,不得不抬起一手抵着床头,才不至于撞到前面去。可周源的力量是一下比一下大,到后来杨海晨都贴到墙上去了,周源还是发了疯般顶着。
杨海晨开始发出“嗯嗯啊啊”的叫声,周源听见这声音,仅存的理智都跑光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压住杨海晨,一边忘情的哮着:“别走,别离开我,我爱你!我爱你!”同时,他高潮来临,周源感到自己全身都在颤抖,他尽情的射精,就在杨海晨体内。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每个毛孔都爱着这个人。
(二十九)
杨海晨很快便又搬回宿舍里去。他心里知道父母越发的觉得自己行为怪异,可他根本不知该从何解释。
他想起那天晚上跟周源云雨过后,他趴在周源的身子底下,浑身酸痛,却没有半点睡意。他只是在胡思乱想着,想他从前的朋友,想他今后的去向。
他在心里哮叫,他又跟周源复合了,他该死的又回到了这人身边。恐怕这一辈子,他也得跟这人耗着了,到老到死。
杨海晨说不出自己是甚么感觉。他是彻底地对周源动了情,他喜欢周源。可是,跟周源在一起,他却再感受不到那种谈恋爱的感觉,再没有那种让人面红、叫人尖叫的心悸,有的只是一种难熬的倦怠。他们就像一对已没有共同话题的老夫妻,心里虽是在意对方,可已没有精神讨好对方,他们好像只能一步一步的往尽头走着,缓慢、残酷,却又没有止尽地消耗两人的精力与情感。
杨海晨觉得这样很没劲,他又有点不甘心、不服气的感觉,好像认为自己不该败给这种毫无意思的感情。可马上他又觉得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他他妈的就是栽在周源这人身上了,他根本没辄。
杨海晨于是在心里跟自己说,就这么着吧,耗着就耗着吧,以后的事,看着办呗,现在,现在也没甚么不好的。
至于周源,自从跟杨海晨又和好了,他便在心里认定了杨海晨的位置。他想,这个人离开过我,现在他又回来了,我不要再离开他,我要一直跟他在一起。他甚至开始正视自己的性向问题,他还曾偷偷的出入了两次gay吧。事后杨海晨知道了,他问周源,你为何要去那些地方。周源说,我去看看罢了。杨海晨便不做声了。
周源不知道,自己其实不过是想证明一点甚么。他想证明自己是个弯的,他想证明自己的确也喜欢男人。说到底,他是想确认自己对杨海晨的感情。他希望说服自己,同时也说服杨海晨,他是认真的,他对杨海晨的爱并不是一个错误。
周源头脑简单,这些心理,就连他自个也没有揣摩出来。可杨海晨却是看出来了。面对这样的周源,杨海晨真想扇自己两个巴掌,好把自己掴醒:杨海晨啊杨海晨,这个男人为你牺牲了这么多,你他妈还想怎么样呢?!
往后杨海晨跟周源说,你还是别去那些地方了吧。
周源便显得有点愕然:“为啥?”
“有啥好去的啊。”
“你从前不是常去么?”
“我现在也不去了呀。”又说:“你为啥要去呀?”
“……见识见识呗。”
“那见识过了吧?就别再去了呗。”
“你为何怕我去?”周源直盯着杨海晨双眼。
接着杨海晨便噤声了。他听见周源用到了“怕”这个字眼,他自己也开始弄不清楚了。他不知道他是纯粹看不得周源这样勉强自己、逼迫自己,硬要改变自己,还是他根本抗拒,甚至害怕周源去那种复杂的场所。杨海晨一时间也迷失了。
周源看到了杨海晨迷惘的面庞,忽然便宠溺的笑了起来,伸手在杨海晨的耳垂捏了一下。然而周源还是猜不透杨海晨的心思,他此后有几次甚至要求杨海晨与他一起去那种酒吧,又建议杨海晨把他介绍给他那些朋友,可是都给杨海晨一一拒绝了。
七月,在周源生日前一周,他向杨海晨提议说到东南亚旅游去。
那时他们正在公司的后梯间谈话,杨海晨听见他这话只是很平淡的笑了一下,说:“你疯了吧你,咱们还得上班呢。”可其实他心里一听见周源说东南亚,他就有点向往了。中国很多地方他都去过了,可中国以外的地方,他真的哪里都没有去过。他马上想到了泰国,听说那儿帅哥多呢。
倒是周源这边,其实只是一时兴起,对这事没有多少计划过。听见杨海晨这么说,他也就随口答了句:“请假呗。”
“怎么可能?”杨海晨思考一会,又说:“我那边还行,可你们老板肯让吗?”
周源没想到杨海晨还认真起来,他便猜测杨海晨是真有点想去,随即也在心里雀跃起来了。他们之后没再聊这事,周源表面不动声色的,下班后却悄悄跑到旅游公司去看了一下。泰国马来西亚五天团,周源瞄到那价钱,相等于他一个月的粮晌。周源顿时甚么兴致都没有了。当晚回到宿舍,他便跟杨海晨说:“要不咱们去黑龙江?请两天假就行了吧。”语气还有点磨蹭。
杨海晨听了也已提不起半点兴趣,他笑着说:“还是算了吧,这种时候请假,怪麻烦的。”
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周源也觉着自个挺扫兴的,可他也无可奈何。就是那时候起,周源开始有点为自个的将来挂心了。
坦白说,周源从来不是一个爱花钱的人。从前他的钱都花在女人身上,这里说的女人包括他那些女朋友,还有他的母亲。会花在他自个身上的钱,大概除了烟酒,其它也不值一提。
而现在跟杨海晨在一起,他的钱便比从前花得更少了。跟杨海晨上街,他们的钱永远是混着花的,根本没有分清。可是周源始终没有多少积蓄,这要归根于他的工作,那毕竟是靠力气混饭吃的活儿,工资发下来,减掉自己与母亲的生活费,还有平日消遣用的钱,已没剩下多少了。
周源从前对这些都不怎么上心,不管母亲在他面前怎样啰嗦,他也敷愆数句了事,女朋友花他的钱,他也从不抱怨半句。就是从前跟方相婷在一起,他连结婚都想过了,他也没为钱银的事情烦恼过多少。可是现在,周源突然就不这么想了。经过这次计划旅游失败的事件,周源一想到自己的积蓄问题,就感到特别的力不从心。他又有点后悔自己年轻时的奢狂放荡。
后来一次跟老彭吃饭,他便看似无心的说了句:“你有没觉得在技资混饭吃,真特别的没意思。”
老彭听罢却奇怪的盯着他:“那你想怎么样?”
“我没想怎么样,我就是觉得特没劲。”
老彭似乎看懂了周源所想,他慢斯斯的吹口烟,用夹烟的手指着周源,认真的说:“我告诉你,周源,你可别乱来。你现在还算是给大公司打工,大公司有啥好?有规模呀,要升职当个管事啥的也不全无可能,还有宿舍住呢。一旦到外面去了,哼,屁都没有。”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周源叹口气说。
老彭便在周源肩上用力的拍了几下:“总之你听我的,千万别乱打主意,现在也挺安稳的不是么?”
“安稳?安稳个屁哦?我现在银行里就没半分钱剩。”
“周源,你是不是急着用钱啊?要不……”
“不是。”
“是不是伯母……”
“没事,不是。我就抱怨一下,我就是他妈觉得没劲。”
老彭便也跟着叹了口气:“我说,咱们有谁不是这样呢,养了自己还得养家,养了家也还有个情人得养,谁叫咱们脑袋使不得。”过一会儿又说:“哎,周源,你不是要结婚了吧?”
周源差点呛住:“结?我跟谁结呀?”
“我哪里知道你呀?你现在不是有人吗?”
周源便有点警觉:“甚么人?”
老彭哭笑不得:“我哪里知道你那是啥人。”
周源心中烦乱:“你少胡说八道了。我他妈能跟谁结婚,也许这辈子我也是结不成了。”
老彭听罢便当周源这是气话,多少没放在心上。可他还是更加的觉得周源这次是在跟甚么了不得的人交往了,他看他都整个儿栽进去了。
杨海晨跟周源和好了后,为了安抚家中两老,他更多的回家吃晚饭去。有时候为了使父母更安心,他吃过了饭便直接在家里睡,隔天才乘车上班。他估计这样的情况不会持续太久,他现在只是想让父母觉得他不是抗拒呆在家里而已。
对于杨海晨经常彻夜不归,周源知道原因以后,也没说出半句怨言。其实自从两人吵了架,又复合了后,周源便变得比从前大量。他不会再动不动便乱发脾气,也不会为一些小事无理取闹了,好像很多事情,他都比从前看得开了。
杨海晨觉得自私、霸道的周源有时会给人一种不羁、狂野,却又特别迷人的感觉,从前每当周源不高兴,杨海晨瞧见他那梗着腮帮子、刚毅而又带点孩子气的模样,便会很自然的去迁就他。而现在的周源,好像已没了那时候的锐气,而是变得大方、好相处了。杨海晨觉得这样的周源也没有甚么不好的,起码是比从前更成熟稳重了。
周五的晚上,杨海晨约好了跟技资一伙人去玩撞球,因为两个部门的下班时间不一样,杨海晨是自个儿吃了饭才再跟他们回合的。到了撞球厅,杨海晨看见技资所有人都到齐了,唯独不见周源一人。
老彭招呼着杨海晨过去,没等他开口就说:“那小子加班呢。”
杨海晨不解:“为何就他一人啊?”他心想周源该不会是得罪他们头儿了吧。
黄狗在旁边说:“他自愿的,他的事啰。”
杨海晨以为黄狗开玩笑,便又问老彭:“他又干啥了啊?”
老彭朝他递个眼色,并不说话。杨海晨不明所以,后来老彭趁黄狗跟阿民赌局,把杨海晨拉到一旁说:“我看那小子是想升职呢。”
“是么?我怎么没听他说?”
老彭摇头:“他也没跟我明说,我猜的呗,他之前跟我谈过工作的事。”
杨海晨便不再说话了。虽然他从来不曾对周源现在的工作职位有甚么意见,但他心里也觉得,男人有点儿野心,或者退一步说,有点上进心,怎么也是一件好事。他不知为何周源从没跟他商量这些,周源不说,他自然也不会去问。反正他深信只要是周源真用心想去做的事,没有甚么不成的。
事实上,周源的确是想升职。自愿加班、巴结上司,这些事他从前绝不会干,可现在他都一一试着干了。那种卑躬屈膝的滋味,周源总算是尝到了。
在行动上,周源并没有尝试掩饰自个的意图。渐渐地,技资里的同事也看出了他打的甚么主意,周源性子冲,在技资里也算有挺多人跟他合不来的,这些人在这些天便是尽说一些风凉话,有意无意的讽刺着周源。
任凭周源现在变得多么圆滑,也不可能天天让人这样明嘲暗讽却仍忍气吞声。有一次,周源刚要把一箱活页夹搬到公关部,头儿就唤他进办公室谈话,其实搬运小箱子这种活儿,谁搬到哪里在技资没有分得很清,周源当下便让一个年轻小伙把东西搬一下,口气也还算客气。谁知那男孩却不甘心让周源使唤,接过东西的同时,撇着嘴哼了声:“屁精。”